第七十八章 母女衝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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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清安寺客院的角門,汶錦下了馬就要進去,被蕭梓璘攔住了。蕭梓璘拿煙花筒發出信號,過了一盞茶的功夫,清華郡主就從角門出來接她了。

    觸到清華群主促狹羞澀的別有意味的目光,汶錦無奈輕歎。她跟範成白一起出去的,又跟蕭梓璘一起回來,任是再好的朋友也會往風韻之事上想。

    “你們——”清華郡主衝汶錦和蕭梓璘擠眼一笑,問:“還有事?”

    “沒事。”汶錦和蕭梓璘異口同聲回答。

    “璘哥哥,你今晚要住到清安寺嗎?”

    “我事已辦完,馬上回城,凡請妹妹替我向銘親王妃問安。”

    清華郡主點點頭,拉起汶錦,說:“我們進去吧!蘇瀅等你呢。”

    汶錦和清華郡主說了幾句話,就回了西跨院。荷風正在院門口等她,對她失蹤了這麽長時間並不吃驚,也沒多問,顯然是早就知道她的去向了。

    她換了一身衣服,略愣了一會兒,就去東跨院找蘇瀅了。蘇瀅正給銘親王妃配藥,看到她,就停下了手頭的事,衝揶揄一笑,沒多說什麽。

    “我們先去給銘親王妃請安,再溜到郡主房裏吃烤肉。”

    汶錦微微皺眉,問:“寺院不是有過午不食的戒律嗎?”

    “是呀!所以才要偷偷溜到郡主房裏吃烤肉。”蘇瀅笑了笑,以解釋道:“銘親王妃過午不食,連晚上要喝的藥都要拖到明天早晨才喝,對佛祖真是虔誠。清華郡主要表孝心,一再保證過午不食,邀請我們去誘惑她,還不讓銘親王妃知道。”

    “哦,她這麽考驗自己,真了不起,能經受這樣的誘惑,是想成佛嗎?”

    蘇瀅放聲大笑,“你這話說得可真……唉!你氣死她算了。”

    兩人又說笑了一會兒,才到正院給銘親王妃請安。清華郡主正陪銘親王妃說話,聽說她們來了,趕緊接出來,跟蘇瀅擠眉弄眼一番,達成了某種共識。

    銘親王妃跟蘇瀅很熟,清華郡主很熱情地介紹了汶錦。汶錦給銘親王妃行了大禮,見銘親王妃神色淡淡,連說話都很慵懶,她也嫻靜淡漠了。

    沉默了一會兒,銘親王妃突然汶錦,“聽說在西南省朱州府時,洛川郡主把你推進河裏,因為什麽?你和她發生了衝突嗎?”

    汶錦沒想到銘親王妃會問這件事,一時沒想好該怎麽回答。

    洛川郡主當時瘋狂叫喊自己是皇家寡婦,不就是許配給六歲就亡故的銘親王世子了嗎?洛川郡主就是因為這重身份才敢恣意鬧騰。

    這件事無論怎麽說都會傷銘親王妃的心,這是汶錦不願意麵對的。

    “母妃,這件事都過去兩三年了,又與我們無關,你還問那些事幹什麽?”

    “與我們無關?怎麽與我們無關?”銘親王妃冷哼一聲,“琇瀅縣君認為洛川郡主無緣無故就把你推進河裏與銘親王府毫無關聯嗎?”

    汶錦當然知道這其中的關聯,低聲說:“有關,還請王妃娘娘寬心。”

    銘親王妃長歎道:“這麽多年,我的心已經夠寬了,我的梓融與我陰陽相隔都十幾年了。琇瀅縣君知道我們家與清平王府的關係,說說當時的情況也無妨。”

    清華郡主見汶錦為難,沉下臉,冷聲道:“母妃糊塗了嗎?我們府上與清平王府還有什麽關係?當初是洛家提出讓洛川郡主為我哥哥守望門寡,躲過朝廷清查之後,又打著皇家寡婦的旗號作死鬧騰,不就是想退掉這門婚事嗎?

    前年退掉了婚事,她就消停了一年多,就開始擇婿備嫁。聽說她半月前就已起程,要到京城來參加皇族先妃,我還聽說她看上了璘哥哥。她的嫡親姨母、嫡親姑母都是李太貴妃跟前的紅人,為她鋪路也很正常,就看璘哥哥怎麽選了?”

    李太貴妃是先皇的寵妃,鑲親王的生母,也是蕭梓璘的親祖母。她與陸太後本是表姐妹,隻因陸太後出身低,又比她份位高,她一直憤憤不平幾十年。

    現在,李太貴妃和陸太後都已年過花甲,可兩人之間積怨很深,現在各成一派,暗鬥激烈。別看李太貴妃份位低一籌,勢力可不比陸太後小。

    汶錦和蘇瀅互看一眼,又聳眉一笑,這蕭梓璘也太搶手了。

    錦鄉侯府的蘇漣正要死要活呢,洛川郡主又來插一腿。

    銘親王妃低聲斥問清華郡主,“你這些混話都是聽誰說的?”

    “母妃住到清安寺都是一個多月了,京城都傳遍了,我可是都聽到了。等有機會我跟璘哥哥說明白,他要是娶洛川郡主為妃,我就跟他絕交,側妃也不行。”

    “人家娶誰為妃關你什麽事?你沒事就出去吧!免得讓我心煩。”

    “怎麽不關我的事?她跟我哥哥定了親,把我哥哥妨死後,婚一退,又想禍害璘哥哥。這算什麽事?她拿皇家的顏麵當做麽?我是皇族中人,為什麽不能說?誰不知道李太貴妃私心重,看不慣璘哥哥,為打壓璘哥哥,肯定會促成此事。”

    銘親王妃看了汶錦和蘇瀅一眼,沉下臉斥嗬清華郡主,“你給我住嘴,出去。”

    清華郡主毫不示弱,“我出去你就不心煩了嗎?我不說這些事你就能當作全然不知嗎?你要真是看透了,什麽也計較了,又何必到這寺院裏躲清靜?先提出守寡,躲過風頭又千方百計退婚,這不是玩弄我們家、埋汰我哥哥,又是什麽?”

    哥,又是什麽?”

    “郡主……”汶錦和蘇瀅都覺得清華郡主的話說得生硬過分,趕緊勸說。

    汶錦把清華郡主拉到門外,輕聲勸解,蘇瀅留在房裏勸慰銘親王妃。

    銘親王妃失聲痛哭,“我這是哪輩子作了孽?生養了你們兩個沒心沒肺的東西。一個才六歲,就狠心離開了我,讓我天天痛心得生不如死,嗚嗚……

    一個是活得不錯,卻不懂個眉高眼低,讓我操碎了心。你也不想想,沒了你哥哥,我都活得低人一等了,你還倚仗誰?人家的閑事,輪得到你插嘴嗎?”

    清華郡主還想跟銘親王妃較真,被汶錦連拉帶推,弄到了西跨院。汶錦一直苦勸,清華郡主不再哼聲,仍咬牙切齒,恨得柳眉倒立。

    若說銘親王世子年紀便死了,清平王府不認這門婚事,這也不是大事。可洛川郡主要來參加下個月的皇族選妃,此舉確實打了銘親王府一個大大的耳光。

    可洛川郡主與銘親王世子定親、沉默、提出守寡,躲過朝廷清算之後又提出退婚,都是在玩弄心術。清華郡主不憤清平王府的所作所為,再正常不過。

    “郡主,銘親王妃有一句說得很對。”

    “哪一句?”

    “我拿你當朋友,有些事我直言不諱,說錯了,你也別計較。”汶錦歎了口氣,說:“人家的閑事,尤其是婚嫁之事,你確實不該插嘴,更不該插手去管。”

    汶錦心裏憋屈,很想把在朱州府驛站蕭梓璘和洛川郡主譴退侍衛仆從獨處的事告訴清華郡主。她怕惹上不必要的是非,猶豫再三,還是沒說出來。

    那時候,洛川郡主還沒和已死的銘親王世子正式退婚。

    每每想起當時的情景,汶錦心裏就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滋味,令她極不舒服。

    “我哥哥的死對我母妃打擊極大,雖說沒人能動搖她正妃的位置,但那些側妃妾室虎視眈眈也令她很難受。她天天吃齋念佛,棲居寺廟,不理府中事務,就是想逃避。我也太不懂事了,她若不是為了我,早就不過這種日子了。”

    “郡主是心直口快、性子爽朗之人。”汶錦沉默了一會兒,握著清華郡主的手,問:“把銘親王府裏庶出的公子記在王妃名下,不是也行嗎?”

    “你快別提此事了,以前,我父王和皇祖母都提過,被我母妃否了。這個月皇上過壽,皇祖母又提出此事,說是借皇上過壽的喜慶直接封了世子,我母妃就惱了。這不,她到清安寺一住一個多月,就是想回避此事,可又怎麽能避得開呢?”

    “不是說從明天起銘親王妃要親自為銘親王世子主持做法事嗎?我想這場法事做完,她也就想開了。你心裏憋氣,也別頂撞她,畢竟她是你的母親。”

    清華郡主歎氣道:“是我不懂事,我明天陪她跪經去。”

    “郡主要跪經嗎?那實在是太好了,王妃知道一定會高興的。”一個婆子推門進來,正是銘親王妃房裏的管事嬤嬤,“郡主打算什麽時候跪經?今夜嗎?”

    “今夜。”清華郡主咬牙吐出這兩個字。

    “王妃娘娘讓老奴來訓戒郡主,老奴一直在想怎麽說服郡主跪經。沒想到不用老奴開口,郡主就要今夜去跪經,老奴這就跟王妃說郡主是最孝順的。”

    “不送。”

    婆子施禮告退,喜滋滋走了,一路上逢人見人就說清華郡主今夜要跪經。

    這下要把清華郡主坑慘了。

    叫慘的不隻清華郡主一人,還有汶錦和蘇瀅。她們與清華郡主是有難同當的朋友,自然要陪她去跪經。別說吃油香四溢的烤肉,連晚飯都泡湯了。

    被迫過午不食,也算守了寺院的戒律。

    第二天是清明節,銘親王府的主子、半主子們都來了,一起來給銘親王世子做法事。他們都很用心,因為他們知道這場法事做完,新的銘親王世子就會誕生。

    汶錦在清安寺過夜,周氏不放心,清明節當天,就同蔣氏一起到寺裏進香了。

    周氏出手大方即使清安寺屬皇家寺廟,且銘親王府正做法事,清安寺也熱情招待了她們。得知汶錦要陪清華郡主跪經,她們放下心,當天就下山了。

    銘親王府做了三天法事,銘親王就帶除銘親王妃和清華郡主之外的家人回府了。銘親王妃打算再獨自為兒子做幾天法事,清華郡主自然要陪著。

    汶錦想回京城去,來找蘇瀅,說:“我們明天也回京吧!”

    蘇瀅點點頭,說:“我也想回去了,不過明天不會太早出發。我給銘親王妃加了幾味藥,明天還要仔細交待清華郡主和她的大丫頭。”

    “不急,天黑之前能回去就行,反正我回家也沒事。”

    “你今年不是要行及笄禮嗎?也該提早做準備才是。”

    汶錦笑了笑,說:“還有一個多月呢,再說這樣的事也輪不到我準備。”

    “真羨慕你有父母疼愛,也有真心待你的親人。”蘇瀅長歎一聲,說:“你以後要留在京城,要多認識京城的名門閨秀,最好能交幾個意趣相投的朋友。你們家姐妹不少,親戚家的女孩也不少,總有合得來的人,嫁人以後也能往來走動。”

    “我們家的情況你也知道,我離京這麽多年,除了我們房裏那兩個,還有三房一個,其他我都不認識,更別說親戚家的女孩了。我們剛到京城,就鬧出一場是非,跟

    場是非,跟家裏人都成了黑眼釘,還不知道外麵的人怎麽評說呢。”

    她成為海四姑娘快滿三年了,在西南省,能算朋友的隻有蘇灩和洛芯。蕭夫人管得嚴,蘇灩現在不敢和她交往了,洛芯又遠在西南省。

    還好有蘇瀅和清華郡主,除了家人,她還有可以說話的朋友。

    蘇瀅無奈歎息,說:“我們家的情況很複雜,我不能邀請你去我們家。”

    即使蘇瀅邀請,汶錦也不會去錦鄉侯府,盡管她很想看看那個孩子。她對錦鄉侯府充滿恐懼、痛恨和嫌惡,她想看它坍塌的慘況,而不是它現在的繁華。

    “你可以去我們家,我們家宅院和後花園都很大。”

    “你現在不是住你舅舅家嗎?”

    “那倒沒事,我娘在京城也有宅子,隻是沒收拾出來,暫住我二舅舅家。”

    蘇瀅微微一怔,試探問:“你母親是姓周嗎?”

    “是呀!”汶錦見蘇瀅神色怪異,忙問:“有什麽事嗎?”

    “沒事,我隻是確定一下,我們去陪銘親王妃和清華郡主說說話吧!”

    第二天一早,汶錦就起來收拾行裝,打理完畢,到東跨院找蘇瀅。聽說蘇瀅去給銘親王妃送藥,她不想去,就到客院門口散步。

    “姑娘你看,是唐融,還有烏蘭察,他們怎麽到清安寺來了?”

    汶錦順著荷風的手望去,就見唐融從一條小路上走過來,步子很慢,似乎有很重的心事。烏蘭察搖搖晃晃跟在唐融身後,一副百無聊賴的樣子。

    “叫他們到這邊來。”

    聽到荷風喊他們,烏蘭察就拉著唐融朝她們跑來。沒等汶錦詢問,烏蘭察就把他們這幾天在牢獄裏的情況繪聲繪色講述了一遍,說得唾液紛飛。

    得知他們在牢獄裏並沒有受苦,還以調理獄卒為樂,汶錦鬆了一口氣。

    烏蘭察推了唐融一把,問:“我能把那件事告訴她們嗎?”

    唐融神色鬱鬱,瞪了烏蘭察一眼,又衝汶錦無奈一笑,坐到欄杆上發呆。

    “出什麽事了?你們怎麽到清安寺來了?”

    “烏狗……不,小融融不讓我說,你們還是問他吧!嘿嘿,監牢裏真是太好玩了。”烏蘭察一副趕緊問我,你們再問,我冒著被打也會告訴你們的神態。

    汶錦斜了烏蘭察一眼,走到唐融身邊,“說吧!說出來才能幫你。”

    唐融沉默了許久,才問:“你還記得我曾交給荷風保管的那塊墨玉佩嗎?”

    “記得,回京之前,我們收拾行李時,我讓荷風還給你了。”汶錦看了看荷風,問:“你說那塊玉佩你貼身珍藏多年,是不是你父母留給你的?”

    聽烏蘭察說他外祖母曾給唐融服過一種名叫“忘懷”的蠱毒,盡管唐融後來吃過許多解蠱毒的藥,十歲之前的事仍有好多記不起來了。

    但那塊墨玉佩他一直隨身珍藏,給汶錦做仆人之後,才交由荷風保管。

    烏蘭察見唐融不回答,急得抓耳撓腮,想代他說,被唐融一腳踹到了一邊。

    “怎麽聚到這裏了?”蕭梓璘的問話聲從身後響起,嚇了汶錦一跳。

    汶錦給蕭梓璘行了禮,輕聲答道:“閑坐無事,出來走走,沒別的事。”

    蕭梓璘笑了笑,沒說什麽,衝唐融招了招手,“跟我進去吧!”

    唐融看向汶錦,目光充滿為難,似乎在求助。汶錦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也不知道該怎麽寬慰幫助他,疑問的眼神投向蕭梓璘。

    “沒聽到我說話嗎?”蕭梓璘沒理會汶錦,抓起唐融就往客院走去。

    汶錦見唐融對蕭梓璘的舉動似乎有些排斥,卻沒有反抗的意思,就更納悶了。

    “想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嗎?問我呀!你問我就告訴你。”烏蘭察要汶錦麵前跳來跳去,非常得瑟,“小融融不讓說,可我沒答應他,你一問我就說。”

    烏蘭察輕咳兩聲,說:“我們被抓的第二天,那個臨陽王半夜裏到監牢去找我們。到了監室,二話不說,就讓人扒了小融融的褲子,看小融融的屁股。

    小融融不給力,光顧害臊了,要是我,不噴他一臉糞,也要嘣幾個響屁給他吃。看完小融融的屁股,他又把我帶出去,好酒好菜招待我。我經不住誘惑,就把我外祖母怎麽揀到小融融,小融融怎麽跟我好,都告訴他了。”

    “那塊墨玉佩有什麽秘密嗎?”

    “聽說是東安王府傳家的寶貝,珍貴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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