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張婕妤攛言設家宴 齊王府夜宴隱殺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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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話間李世民與長孫無忌已相攜入了堂中坐定。侍從端上茶來,長孫無忌接過茶杯揭開蓋子輕撥茶葉泡沐喝了一口茶,把茶杯放了桌上,目光幽幽盯住李世民,臉色變得陰沉下來,然後那臉色又略顯得有點尷尬,似乎想說啥事又不好說

    沉默良久。還是說道:“我想殿下莫非看了出來又裝作沒看了出來呢,你倆位胞弟對你下毒手了啊!”長孫無忌說著話,臉色又尷尬著苦苦笑著。

    李世民知道長孫無忌是為昨天偏殿所議之事而來,眉頭皺作一堆,沉默了許久道:“我看太子、元吉還沒有害我之心的,舅舅莫要生這疑心呢。”

    長孫無忌目光盯著李世民的臉,許久才歎了口氣說道:“我說世民呀世民,你不是傻瓜,也莫把我也看成傻瓜,你明明懂得秦州行刺之人是太子和元吉派去的殺手,可你卻又偏袒他們,這究竟是何道理?”

    李世民見長孫無忌把事情捅得那麽明白,臉色也尷尬起來,好一會才說道:“依你看太子、元吉兩人怎樣呢?”他說著話,目光幽幽,盯著長孫無忌。

    長孫無忌道:“太子與元吉結黨,朝野皆知。”

    李世民聽了,臉色變得冷峻起來,眉宇之間透著虎龍之威,正色道:“依長孫大人看,我該如何呢?”長孫無忌心裏驟然一震,一下子不知該如何回答。

    其實他心裏明白,隻是不便明答,目光直直注視李世民,李世民卻又笑了,說道:“還是順其自然吧。莫談這些,莫談這些。”

    長孫無忌心想,看來李世民並不糊塗呢,遂笑了道:“我這是來來討酒喝的,看看,我們扯了這些幹嘛?”李世民又笑了笑,遂喚家童在堂中設便桌,也讓長孫氏攜小兒承乾出來與他舅舅見麵。

    這長孫氏長相清麗,臉若芙蓉,目光溫善,看上去沒有通常美人那種邀寵取媚之態,一頭烏黑雲發髻,因殿中生著幾個暖爐,也隻穿一色水紅寬袖勒腰曳地長裙,淺淺笑著,牽著承乾,遠遠便指著堂中坐著的長孫無忌說:“承乾,看看那是誰來呀!”

    那承乾掙脫長孫氏的手,趑趄著跑了奔長孫無忌懷裏直叫舅舅。長孫無忌樂得抱了承乾,在那小臉蛋上胡亂親了一回,便細細端祥承乾。

    那承乾生得龍儀鳳貌,一雙眼睛稚而含威,心想:若世民日後繼位,此外甥便是太子無疑。遂說道:“我這個外甥呢,眉眼甚像殿下,鼻子嘴巴倒像我妹妹,長大必也是個文可安邦,武可定國的人物呢。”

    長孫氏站一旁笑了道:“兄長隻會瞎說,看沒喝著酒卻說了醉話兒了。”李世民隻笑而不語,喚家侍擺上酒菜,讓長孫氏攜承乾也坐下來吃飯,自與長孫無忌斟酒對飲起來。

    飲酒間長孫無忌忽道:“諸皇子飲宴皆有舞姬助興,就殿下向不興歌舞,這倒是為何?”

    李世民笑道:“天下久經戰亂,百姓多有流離失所,歌舞作樂罷了,不能充饑。”

    長孫無忌笑道:“殿下貴為王侯,理應昌明隆盛,詩禮簪纓,食之肥羊魚鵝,樂之笙歌夜月,何與貧民相類,忡忡憂饑呢?”

    世民聽罷擲筷正色道:“朝廷不知饑民之苦,豈不知富貴膏梁來之於民呢?”

    長孫無忌見世民驟然變色,忙改口道:“罪臣言語不慎,惹殿下生氣了。”

    李世民忽感自己失態,忙改顏笑道:“長孫大人言重了,我隻是想起了撫邊一路所見饑民,還偶聽有酷吏盤剝之事,想到百姓之苦便有了點憤慨罷了。”

    長孫無忌說道:“殿下能為百姓想,真天下之幸也!。”

    長孫氏在一旁聽著笑道:“你二人一會兒稱舅舅,一會兒又罪臣呀,大人呀,看弄得承乾也胡塗了,往後不知稱舅舅為大人呢或稱罪臣的好。”說得大家都笑了。

    笑聲剛駐,忽傳有傳旨太監宣皇上口諭來了,全家人一時驚詫,不知何事,急忙出了大院來跪迎聽旨。

    李世民正不知何事忽然傳來皇上的口諭,隻聽那太監宣旨道:“聖諭,宣秦王即刻覲見。”

    李世民摸不著頭腦,長孫無忌也莫名其妙,長孫氏更是忐忑不安。李世民謝了聖恩站起身來問傳口諭的太監道:“皇上宣臣有何事,公公能否明諭呢?”

    傳諭太監笑了輕聲說道:“好像是赴齊王府宴,臣也不敢揣摸聖意。”

    李世民忖道:“齊王設家宴便這般隆重呢。”

    看著傳諭太監離開,長孫無忌也起身告辭道:“我也該走了,隻是齊王無端設宴,你也得小心點呢。”

    李世民點了點頭送長孫無忌出了門,看著乘騎去了方轉身回來。

    長孫氏早回寢宮為世民準備著袍褂,李世民回了寢宮來,一邊讓長孫氏侍候穿著袍褂,一邊問道:“你看齊王設宴目的為何呢?”

    長孫氏給秦王侍弄穿戴,一邊說道:“我看不管何事總得提個心眼兒好,你要一刻不離你父皇身邊,看他有作賊之心,也沒有賊膽。”

    長孫氏侍弄好李世民穿戴,傳家人備了馬,送了世民出門上馬去了,自個回寢宮裏,一顆心便吊了起來。

    卻說李世民乘馬出了承乾殿,不走宮道,卻先出了皇宮上長安街來。

    那時冷風一吹讓他打了個寒顫,剛才和長孫無忌喝了幾盅酒有的那一點朦朧醉意,這回全醒了。

    抬頭望那天際是灰蒙蒙的,這正是隆冬時節,也不下雨也不下雪,仿佛一位嘔了一肚子氣的老人的臉,終日的陰鬱著。倘若下幾天幾夜雪或幾天幾夜雨,一下子放晴了,天仍是個豔陽的天。

    自從平陽公主喪禮完畢,長安城裏各條街巷便異常熱鬧起來,仿佛把前段國喪期間占去的熱鬧一齊都湊合了來,大街小巷人潮如湧。李世民乘馬來到裏安巷,朝長安街那頭望去,見人頭攢動,繁華異常,遂不走裏安巷,折道過長安街來。

    李世民乘馬走在長安街上,人擁馬擠也行得慢,看得街上攤頭店麵名目繁多,象東北的皮貨店,嶺南的珠寶店,江浙的鏡畫、陶瓷,四川的麻辣飲食……也有雜貨、燒炸、泥人古玩、爆竹香紙等等,此外雜耍、唱曲、卜卦之類也滿街都是。

    李世民乘馬緩緩前行,想京城之繁華與黃河兩岸一帶相比真是兩個天地,看京都仿佛政通人和百廢俱興了,可黃河一帶,年年水患,更有酷吏盤剝,真是越窮的地方鬼越多。

    一邊想著,也就過了長安街,便折過了西四巷進西華門,再穿玄武門,轉折廣安門下馬,步入苑院,走遊廊進垂拱殿來。

    內侍太監通報後,李世民聽宣進入寢宮跪下叩頭請安。李淵盤坐於榻上,拈一支朱筆批閱奏章。

    太監給李世民移來檀香木雕龍靠椅讓他坐下,看李淵批完那份奏章問道:“父皇傳喚臣兒不知有何事?”

    李淵批完奏章把朱筆一擲,兩個胳膊舒伸幾下,即從榻上下地,說道:“自晉陽起兵至今,都忙於打仗,都忙於國事,你撫邊一去幾個月,一家人很少有機會聚到一起,今兒朕心情也好些,咱和你母後、建成一起到元吉那裏吃一頓團圓飯去。”

    說著喚了聲:“來人。”

    那朝甫進來,說:“陛下,外麵都備好了,就等皇上發話。”

    李淵即和李世民出垂拱殿來,早有兩乘大轎和上百名護駕軍士侯著。

    李世民看著幾位太監把李淵扶上龍頭大輿,叫撤了後麵的驕子,讓太監牽來他的馬匹,聽一聲“起駕”便翻身上馬跟在後麵。

    前麵五十軍士,後麵五十軍士護駕經廣安門,出玄武門,走半裏宮場夾護長廊至長安門折轉武德殿,在垂花門前停轎下馬。

    太子建成、齊王元吉及家人早出門外跪著侯駕,看李淵由那朝甫扶著下驕,眾軍士留在門外侯駕。

    李世民下了馬,拌隨李淵從垂花門進入武德殿。

    看得兩邊超手遊廊,中間一座偌大假山、花樹雨池的園子,雖是冬日,不合開花時節,卻仍蔥鬱盎然。

    李淵見此景色笑道:“元吉倒是很懂得享受。”

    元吉陪著笑臉道:“園中多了榕竹盤景,更兼有兩位燕京花木老農護理,便護住了這蔥鬱之氣。”

    李淵聽元吉說,見園中卻有眾多盤栽景物便步至園中逐株逐株欣賞。

    那盤栽之物都有巧奪天工之妙處,經人工穿鑿,綴些嶙峋山石,有些虯枝彎曲,如出海之蛟龍,有些蓬枝逸出,如嬌鳳探日,也有在假山石半中斜刺伸出一枝來,仿若迎賓之姿。

    李淵看著讚不絕口,李元吉則一路笑臉逢迎,點了幾盤李淵特喜歡的,說宴後即派人送往垂拱殿禦花園。李淵自是高興,讓這家宴便移到園中來,這免不了又收拾一番,元吉家侍又忙碌了半個時辰,家宴才安排妥當。(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