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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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憂解”最近這幾天接待的這幾位僅是神經過敏,說的話難以理解,可實際上隻是疑神疑鬼罷了。

    說到疑神疑鬼,我想起了江源,第二個故事的主角,一個不幸的人。

    相冊

    江源曾有一個聰慧、風趣的妻子,很不幸,她由於空氣栓塞死在產台上,隻為江源留下了一個女兒。江源夫婦二人的感情極好,妻子死後他沒有再娶,獨自一人拉扯起嗷嗷待哺的女兒。喪妻之痛使江源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消沉不已,所幸的,是他的女兒活潑可愛,為灰白的生活添加了一抹亮色,他給女兒起名為小雅,希望她有一天可以溫文爾雅。奔跑、尖叫,不時放肆的大笑,江源的女兒讓其他人感到頭疼,但對江源來說,文雅也好、吵鬧也罷,她都是這世上最寶貴的財富。

    不知不覺,小雅五歲了,為給女兒慶祝生日,江源特地向公司請了一天假,他打算陪女兒去遊樂場。每到小雅過生日的時候,江源的心裏都是五味雜陳,因為這一天也是妻子的忌日。女兒還小,對什麽事都是似懂非懂,也會不時問起自己母親的去向。

    “班上的小剛說,嗯,他過生日的時候,嗯,他媽媽給他訂了一個特別大的水果蛋糕。”在去遊樂場的路上,小雅幾次三番提到同學小剛和他的水果蛋糕,但江源知道,她真正想說的恐怕和妻子有關。

    “我們也可以訂一個啊,一個更大的。”遊樂場離家不遠,步行也僅需要十分鍾左右,江源拉著女兒的小手,小心翼翼的穿過馬路。

    “好哇,那我媽媽會回來麽。”小雅問。

    “嗯也許吧,她現在在一個很遠的地方,哪怕回不來,也會知道我們很想她的。”小雅的問題讓江源心頭一沉,他不認為小雅能理解生老病死,更不敢將妻子的死因如實告訴小雅。

    “媽媽在哪啊?”小雅又問。

    “嗯,一個很遠的地方。”麵前黃燈亮起,江源拉著女兒加快了步伐,他回答的很無奈,也很茫然,他不知道自己的謊言可以維持多久。

    “討厭,不和你好了!我要回家!”

    正當江源發愣的功夫,小雅忽然抽回自己小手,轉身向馬路對麵跑去,等江源反應過來,聽到的卻隻是一聲急促的刹車。

    從此,江源的世界一片死寂,他顫抖的跑向女兒,將摟她在懷裏,搖晃、嘶喊,小雅傷的很重,他可以感覺到溫熱的鮮血慢慢滲透進自己衣服。救護車、醫院、急救室、太平間,小雅沒能挺過來。

    接下來的一周,江源在麻木中度過,五年前的一天,妻子撒手人寰,五年後的同一天,女兒離他而去。同一個日子,兩個至親,唯一的區別是這次他再沒有任何堅強下去的理由。

    小雅的葬禮是由親友代辦的,破碎的江源已無力思考,葬禮上,所有人都在誇讚著小雅,而麵對親朋好友的吊唁,江源隻有機械的回應,仿佛被人奪走了靈魂。

    幾個小時過去,終於到了最後一人,瞻仰遺容、握手,而後他塞給江源一本皮質封麵的相冊。走進、走出、一語不發,江源已沒有心思再去多問,隻以為他是女兒小雅某位同學的父親。

    女兒火化入葬後的一個月,江源徹底崩潰了,酒精無法麻痹他痛苦的內心,甚至不能幫助他入睡。每一天,江源所做的隻有在屋子裏發呆,親友的安慰更像是在傷口上撒鹽,隻要提到女兒或者妻子,他便會再次崩潰。

    沒人知道江源痛苦了多久,這一點恐怕連他自己都不清楚,他隻記得,當從傷痛中恢複過來的時候,屋子裏已經落滿了灰塵。江源還是會不時的想起女兒,隻是不會再崩潰。

    直到收拾屋子的時候他才發現,可以用來懷念小雅的東西實在太少了,娃娃、衣服,照片也隻有幾十張,後悔之餘,江源想到了葬禮上收到的相冊。

    打開相冊,江源發現在第一頁上隻有女兒的照片,一張接一張,記錄著女兒小雅的成長。看到這裏,江源不禁皺起了眉頭,照片是在很遠的距離拍攝的,有些模糊,而且在其中的三張照片裏,他發現了自己的身影。

    對此,江源感到很疑惑,希望從後麵的照片中找到合理的解釋,他想不通相冊主人是如何拍到這些相片的,但這些可以暫時拋諸腦後,此時此刻,江源想看到的隻有女兒的身影。

    單張並不起眼,可連續看下去,江源發現,每一張照片都距女兒更近一些:他看到自己在女兒四歲生日時送的熊娃娃,又看到女兒抱著娃娃笑顏如花;他看到自己半年前送給女兒的小滑板車,又看到女兒摔在地上嚎啕。這時,相冊才翻過不到四分之一。

    後麵一頁也是小雅生活的點點滴滴,一切正常,這頁的最後一張是江源牽著女兒的手過馬路。

    這張是小雅出車禍的那天,江源清楚的記得,那天她穿的是一件粉紅色連衣裙,裙子後麵有一個非常顯眼的大蝴蝶結。遲疑了很久,江源才有勇氣翻過這一頁,他希望後麵時一片空白,他不希望看到女兒車禍時的慘狀。

    翻開,下一頁沒有車禍的照片,也並非一片空白,取而代之的,又是一張張女兒日常生活的照片六歲生日,小雅和小夥伴們圍坐在一個巨大的水果蛋糕周圍,七歲生日,臥室牆壁上遍布小雅的塗鴉…

    六歲生日?

    江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猛的合上相冊,癡癡的盯著皮革封麵,ps?惡作劇?掙紮過許久,江源又翻開了相冊,事已至此,多看一眼又有什麽可以失去的?

    小雅的生命在相冊中延續:豁牙漏齒的笑—她正在換牙;眼淚汪汪的背起書包—她第一天上小學;穿著泳衣,戴著泳帽—她在學遊泳一張接一張,照相人的距離更近了。

    小雅長大了,十五歲的她已出落得亭亭玉立,照片中,她的舉手投足都變得溫文爾雅,笑的時候會遮住嘴,無論神態還是麵容,都和她的母親一模一樣。照片中,江源自己也在一天天變老,額頭眼角生出皺紋,頭上還出現幾根白發,往後翻,他出現的越來越少。

    十六歲生日,小雅和同學們正在野餐這張照片有些奇怪,隱隱約約的,江源在背景中發現了一個模糊的身影。再翻下去,背景中的身影逐漸清晰,眼熟,但一時之間又想不起來是誰。

    接近十七歲生日,照片中小雅所在的地方,江源已不認識,一個簡陋的屋子,昏暗無比,小雅坐在地上,臉上寫滿了恐懼。自這張開始,每一張相片都隻有小雅自己,各種奇怪的場景:打扮成西方童話中的公主喝茶;打扮的像一個仆人擦地…背景中的人影已非常近,在幾張照片中,可以看見他的手腳。

    無論穿著如何,照片中小雅的臉上始終充滿了驚恐,她變的很瘦,臉上還有些瘀傷。

    女兒已不在人世,但江源仍舊無法接受照片中的內容。這一頁結尾的照片下,歪歪扭扭的寫著“最後”兩個字,照片中的小雅嘴裏咬著一個蘋果,雙手被綁在身後,眼淚弄花了臉上的濃妝。憤怒的合起相冊,江源想到報警,可拿起電話,他又意識到女兒已經死了。

    一天,兩天

    前前後後,江源來我們百憂解不下三次,可惜每次都將他自己那本相冊捂的嚴嚴實實,所以,具體原因如何,穿越、精神問題、或是有人故意為之,我們是很難判斷的。

    關於江源,巴音圖提到過一個很可怕的可能,就是他故意殺死自己女兒,而後又編出了這麽一個天馬行空的故事來安慰自己。巴大師的特點時對於任何人都保有戒心,可以理解,鬼話他聽得太多。

    相比於此,我寧願相信這本相冊和靈異事件有關,畢竟,他隻是一個不幸的人,而且,個人感覺人心終究不會這麽狠毒。(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