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聽話,小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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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呢,剛才和孩子他爹在地裏幹活,回來就煮飯。一直都忙著呢,都沒注意到這些。要是再晚些時候,高先生還沒回來,那就隻能去山上找了。”那正在廚房洗碗的女人,還特意把冷飯給我們熱熱,放在桌上。
我現在哪有什麽胃口,看著桌上可口的農家菜,心裏麵又是擔心淩翊在幽都的情況,又是擔心白道兒和高天風在山上的情況。
可床上躺著的這個藍毛熊孩子,闖了大禍,自己也傷的不輕。
胸口的傷不深,但是第二天肯定是要送去市區醫院,進行縫合之類的小手術。腦袋上也是被敲了血洞,也不清楚有沒有敲出腦震蕩,之後會不會有什麽後遺症。
我給那孩子包紮完傷口之後,張靈川就摟著那個被五通神附身過的紫毛熊孩子回來了。那紫毛其實沒有身大的毛病,隻是被附身了以後太傷身了,加上靈魂被震蕩,所以心裏受了不小的打擊。
當然這一次附身,他起碼要少活十年。
張靈川把那紫毛熊孩子放下之後,發現那藍毛身上的傷口都被包紮好了,一顆心也都放下了。居然是坐在桌前,拿了碗筷,就在那兒狂吃。
他真是餓瘋了,跟餓死鬼投胎一樣往嘴裏塞東西。
等風卷殘雲把飯菜都吃差不多了,他才打了一聲飽嗝問我,“我都忘了問你,你吃飯了嗎?”
他現在才想起來問我吃了嗎?
這裏麵的吃的,都被他一個人掃蕩了大半。
“我吃過了。”我也是怕張靈川尷尬,所以不好跟他說實話,說自己沒吃。
反正我也沒什麽胃口,我的胃口在被五通神親過以後,全都喂了狗了。
張靈川點了點頭,喝了一口湯,“你吃過就好,高先生那邊有消息嗎?”
“我問過這家人了。他們沒看到高天風下來。”我的手指頭在這兩個熊孩子的額頭上觸碰了一下,他們兩個今天進過這件事,腦門上都有些燒。
但我不是治活人的醫生,也不敢胡亂用藥。
現在,有沒有辦法上醫院,這裏沒有什麽直接通往外麵的交通工具。距離高家祖宅,步行得走兩個多小時。
“這座墳山上去下來的話,頂多也就是兩個多小時。哪怕耽擱時間了,也不會太長,三個小時的時間足夠。現在,都晚上九點多了,我怕高先生在上麵遇到麻煩。”張靈川有些擔心高天風和白道兒的處境。
我也很擔心他們的安危,可眼下真的是沒辦法去找他們,電話打了好幾通都沒接。人也不知道有沒有從山上下來,不過他們從山上下來,一定是會給我們打電話的。
“不過,大晚上的進山找人不容易。如果今晚上他們都沒回來的話,明天一早恐怕就要請村子裏的村民一起找了。”我給躺在床上的兩個小屁孩蓋好了被子,總有一種心神不寧的感覺。
白熾燈在眼前閃爍了幾下,我眯上了眼睛,眼皮子跳了一下。
張靈川點了點頭,把碗筷都端了出去,又找人家要了一間臥房睡覺。鄉下人家裏,別的不多,就是閑置的房間多。
隻是一開始不知道要住人進去,所以有些髒亂。
我和張靈川打算打掃了,就在裏麵各睡各的,反正張靈川是絕七情六欲之人,絕不會有什麽其他想法。
那個五通神說的話,我還真是一個字也沒有聽進去。
打掃幹淨了房間,我便將房間裏的兩張折疊床打開,在上麵分別鋪上褥子,蓋上棉被倒在床上就睡了。
這兩天實在是太多事情發生,把人弄的是精疲力竭的。
尤其是,我剛才因為五通神的事情,整個人都別的有些精神恍惚。隻要一閉上眼睛,就能看見張靈川不顧一切,強迫我用瑞士軍刀刺破他喉嚨的一幕。
這一幕實在太恐怖了,心髒就好似要炸開一般的難受。
猛然睜開眼睛,去看誰在旁邊折疊床上的張靈川,他呼吸淺淺根本就剛才步入地獄死亡的樣子。
心又放了下來,額頭上的汗液也幹透了。
隻是眼前一個黑影蹁躚而過,他在我床頭放下了一本藍色的小冊子之後,一雙烏眸寵溺繾綣的凝視著我。
恰似一池秋水,寧靜清冽。
見我睜開眼睛,他便轉頭就離去,烏黑的長發恰似一匹柔軟透亮的綢緞一般的好看。
在這樣昏暗的房中,我依舊能感覺到他身上那股威嚴而又邪異的氣勢。
隻是那一瞬我就從床上徹底的清醒過來,打著赤腳就從後麵將他抱住,語氣有些驚慌,“不要走,不要走。為什麽來看我了,又……又著急走呢?我和寶寶都很想你,你……”
他為什麽來看我,又躲著我?
難道淩翊真的不要我了嗎?
我心頭有些怕了,還是厚著臉皮緊緊抱著他不肯鬆手。
手不自覺的遊走到他的胸口,他冰冷的胸口上濕漉漉的,好似又什麽冰冷粘膩的液體在往下流淌。
用手細細一摸,居然是摸到了一把古代才有的箭矢。
他受傷了!
那些冰涼的液體,是他的血液。
我的心跳一時間加快了,他是因為受傷了,不想讓我看見才會躲著我。淩翊總是這樣逞強,從來隻讓我看到他強大的一麵。
我的唇哆嗦了,整個人就像被雷劈中一樣,想說話,卻在胸口似乎堵上了一塊巨大無比的堅冰。
心疼,卻說不出話來。
他這般受苦,比我自己受苦還要難受千萬倍。
“小丫頭,我……這個樣子不想讓你看見。”他冰涼的手輕輕的掰開我的手指頭,語氣冰涼的就好似滄冷的井水一般,沒有任何的溫度。
他手上沒有力氣,所以連我摟住他的手都掰不開,語氣更是飄忽的如同白色的雲霧一樣,無所依憑。
飄飄渺渺的,讓人覺得虛無。
我緊緊的摟住他,“你受了這麽重的傷,打算去哪兒?”
探魂符在我的掌心出現,我偷偷的查看他的三魂七魄。他的三魂七魄十分的虛弱,而且好似被重創過一樣。
到底是誰傷的他?
他……
他在幽都,可是叱吒風雲的存在啊。
“咳咳咳……”他輕輕的咳嗽了一聲,竟然是一口血吐在了地上,我急忙上前去托住他的身體。
他的身子沉沉的倒在我的胸口,下巴靠在我的肩頭,“原想著把生死簿給你送來,便回去找嫿魂療傷。想不到你現在感知的能力越來越強,竟把我發現了。”
生死簿!
他放在我床頭的是一本生死簿嗎?
我想起了斷頭奶奶說的話,他在幽都為了一件東西,和那個神秘的女人起了衝突。他是因為和那個女人爭鬥,而受了重傷嗎?
我不知道為什麽鼻頭酸酸的,淚水從眼眶裏湧出來,手指頭壓在他胸口流血的部位,“你是為了生死簿才傷的嗎?如果會受這樣重的傷,大可以……大可以不要這個生死簿啊。”
“小丫頭,你是我的全部,奪不回生死簿,我又怎麽對得起你?”他的手輕輕的環住我的後背,身子沉重的就像塊石頭一樣。
他似乎極度虛弱和痛苦,身子輕微的顫抖著,“幫我。”
“幫你什麽……”我有些手足無措,將他用力的摟住,“淩翊,我……我這就叫人送我回江城,我……我讓嫿魂試著醫治你。”
“來……不及去江城找她了,你來。”他的語氣中少了平日裏帶著的三分曖昧邪異,變得堅毅無比,好似一柄鋼鐵鑄成的利劍一般。
我有些迷茫,“我……我來?”
“對,幫相公拔箭,好不好?”他似在哄我,虛弱的語氣冰柔下來。
我感覺手臂上的力氣一下就抽幹了,整個人都變得害怕起來。我並不害怕拔箭,我是害怕失去,我怕我做的不好,對淩翊造成傷害。
我將他的身子輕輕的放在床上,咬著唇低眸看著床榻上臉色蒼白的他。他居然還有力氣衝我邪魅的笑著,手指頭觸摸著我的側臉,“聽話,小丫頭,相公不會有事的。”
“相公,我……”我的手指頭在床褥上抓緊,卻不小心觸碰到了那本生死簿。
那本生死簿上,也有一種濕漉漉的感覺。
原來上麵早就被他的血液浸透,他是在用生命幫我拿會這一本看似微不足道的小冊子。我眉頭微微一緊,將雙手握在了那支箭矢,“好,我聽你的話,相公。”
“沒事的,我不會死的,我還要保護你和孩子。”他伸手擦去了我眼角的淚水,眸光冰軟的凝視著我。
那那支箭握在手中,是一種冰冷的燒手的感覺。
我終於知道為什麽淩翊會傷的那麽重了,原來是因為這支箭矢,似乎能一點點瓦解掉靈體身上的三魂七魄。
我現在即便有肉身庇護,可是一摸之下,靈魂還是受到了影響。
猛的,我一下決心就將箭矢拔出來!
他心口的血液也跟著噴湧出來,在那一瞬間他口角不斷的湧出鮮血來。那柄黑色的箭矢在我手中化成了黑色的煙霧,消失不見了。
眉頭緊皺的他,好似陷入了更大的痛苦中一樣。
我看著床上渾身是血的淩翊,整個人掏空了一樣,心冰涼一片,居然有種束手無策的感覺。
接下來我該怎麽辦,我不會治愈靈體啊。
我的手壓在他的胸口,淚水奔湧而下,冰涼的血水浸透我的手掌心和手背。也淹沒了我戴在無名指上的戒指,戒指在這時候,居然沒有了動靜。
它不是能救人的嗎?
看著淩翊更加蒼白,已經更加紊亂的三魂七魄,我心頭有些絕望。生怕隻要輕輕一眨眼,他就會從我眼前消失。
“別緊張,蘇芒,有我呢……我有辦法能救淩翊大人。”張靈川溫熱的手搭在了我肩頭,他語氣深沉而又淡定。
破靈之箭在拔除之後,反而更加嚴重了。
原先破靈之箭在他體內隻是一點點消磨他的三魂七魄,那是慢性毒藥一般的。眼下拔出了箭之後,反倒引起了靈魂震蕩,情況變得更糟糕。
這是一步險棋,顯然……
顯然我和淩翊都賭輸了。
我心亂如麻,回頭看張靈川,發現他在視線中有些看不清。
又用滿是鮮血的手擦去眼淚,弄得自己滿臉都是血腥的味道,“要怎麽救?”
“他……他救不得我的,我身上中的乃是破靈之箭。他們專門做了對付的我……”淩翊的口角中不斷的湧出鮮血,他的手指頭有些遺憾的撫摸我的小腹。
他微微眯起邪魅的鳳眸,嘴角一揚居然是笑了,“別哭,小丫頭,你哭著的樣子,我不喜歡。我喜歡愛小的你……十多年前,她已經害過我一次,今日不過是故技重施罷了。”
“她是不是拿這本書作為誘餌,誘騙你去奪?否則……就算她再厲害,你也不會傷成這樣。”我感覺喉頭哽住了。
我心頭明白,是我拖累了他。
當初便猜測有一本記載著唐家人姓名的生死簿,落在鷙月手中,所以一直暗中調查。眼下這本生死簿找到了,它不在鷙月手裏。
而在幽都那個神秘女人手中,她是誰,我不清楚。
幽都千百萬年,我不過才活了二十歲,自然不可能清楚這些。
我低眉之間隨手翻開了那本生死簿,生死簿上記載了大量的人名,壽命,出身日期,以及相符合的命格。
薑穎,唐成,唐國強……
這些名字有些是我熟悉的,有些是我完全不認識的,隻覺得看在眼裏。他們的生命一筆一劃,全都是淩翊用鮮血換來的。
這生死簿落到別人手中,可能大筆一揮,就能剝奪一個人的全部。
幽都就是這般獨裁統治的地方,說是規矩嚴苛,要超過陽間。
其實,還是看執法者,掌權者是否公正嚴苛。別說淩翊從來不會因為自己是掌權者破壞規矩,就連鷙月平時陰柔多變,可是對待陰魂這件事上,從來都是公正公平的。
鷙月的公正公平,也不是我自己瞎猜的,這可是張靈川身為陰陽代理人,親口對鷙月做的評判。
他其實沒有想象中那麽無法無天,不著邊際的。
如果幽都由旁人掌管,那人隻要有些許偏私,那我們這些人死了以後,肯定就會有很多不公平的待遇。
幽都那是絕對不可以大權旁落的,可淩翊居然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去換一本……
一本微不足道的,記載著唐家人名字的生死簿。
這對很多其他的陰魂來說,是不公平的!
淩翊眉頭忽然皺的更緊了,“小丫頭,我還是喜歡你笨些的樣子。”
“我笨些,你就好將我騙的死死的。就像從前一樣,你在我麵前說三言兩語的謊話。然後自己去冒險,對不對?”我惱了,可淚水不爭氣的從眼眶裏流出來。
為什麽淩翊會中破靈之箭?
我該怎麽辦……
我失去了一切的主見,又變成了白癡一個悲哀的趴在淩翊的胸口。我的淚水浸濕了他那一身白衣無暇,他的手指尖輕柔的就在我發絲上揉動,“是啊,你要是如從前一般平凡有多好。今夜來此,也不會讓你發現,讓你這麽難過。”
“羋淩翊,你這個大混蛋,王八蛋。我要是沒發現,你死在外麵了怎麽辦呢?”我心裏氣苦,拳頭如同雨點一樣落在他身上。
可因為心疼,落下之後便變成了輕飄飄的一般。
他抓住了我的拳頭,“我要是死了,斷頭會保護你,鷙月也會護著你。不會叫那個女人有機可乘……”
“你……”我氣的要瘋了,狠狠的在他肩頭咬一口,“我不許你死!”
我感覺我還用盡了生命裏最後一絲氣力去說,破靈之箭拔出來的那一刻,我探魂符已經能完全感受到,破靈之箭對他身體的傷害。
一想到這裏,我的手就不禁握成了拳頭。
淩翊一向都很寵愛我,被我咬了肩頭,還是溫和的撫摸我的發絲,“咳咳咳……小丫頭,生死有命。若我不能活,也沒什麽的。”
什麽叫沒什麽的!
他是靈體,若死了,變什麽都沒有了!
我心頭難受,口角已經溢出鹹腥的液體,卻怕他發現自己咽回去了。
他躺在床上,語氣已經不如從前般自信,咳嗽的之下更加的氣息微弱。
他突然又和張靈川說道:“五通神的目標是張府後人和唐門後人,靈川,若我……若我無法護著她,希望你能替我護著我妻。”
“淩翊大人,你不會有事的。”張靈川的聲音也出了哽咽之氣,聲音裏帶著弄弄的鼻音,“整個幽都還要靠你呢,破靈之箭有辦法的,真的……”
“若有別的辦法,她便不會拿來對付我。她是想置我於死地,絕不會留下生路的……”淩翊撫摸我發絲的手指頭突然就變得虛無起來,他摁住了我的後腦勺。
“淩翊大人,您別忘了,我是張府後人。”張靈川看了一眼倒在床榻之上,血液染紅了床褥的淩翊,臉上居然泛起了微微的潮紅。
我當時眼前一片模糊,隻覺得一顆心全亂了。
根本沒看到張靈川臉上的表情,隻是能模模糊糊看到張靈川的臉上通紅,“張府後人……張府後人就能救他嗎?我……我還是唐家的後人,我是不是可以幫你呢?”
“這是天師門才有的不傳秘術,我……我的血可以救他。”張靈川在站起身來,在房間裏摸黑找到了開燈的按鈕,把房間裏的燈打開了。
這一下周圍一下敞亮起來,他在翻箱倒櫃的找東西。
用……
用張靈川的血!
張府天師門專門殺鬼捉妖,沒聽說過他們的血,能治愈靈體身上的傷啊。如果真的有這個功能的話,那豈不是比藍星草還要牛逼?
在此時此刻,我真的是對南宮池墨的卜卦之術佩服的物體投遞。
好一個黑風衣援手命不絕,若今天張靈川能救淩翊,那我便是欠他一個天大的恩情。
我咬了咬唇,坐在淩翊的身邊,輕輕的握住他的手,低聲說道:“相公,靈川的血可以救你,你一定會沒事的。”
淩翊凝視著我,手指將我的手緊緊握住,沉默無言。
張靈川翻箱倒櫃的終於是在剛才的藥箱中找到了我用來剪開紗布的剪刀,他將剪刀直接劃開了自己的大動脈,鮮血就這麽瘋一樣流出來,滴在地上。
臥槽,他割開的時候,也不過來一點。
現在可真是浪費啊!
“疼死我了……”張靈川也不知道到底是個堅韌之人,還是個慫貨草包。
眼下隻是劃開手腕,就疼得他齜牙咧嘴,委屈的皺著鼻子。
他走到淩翊跟前,讓鮮血順著自己的傷口滴落在淩翊的傷口之上。兩股血液交匯在一起,看似十分普通,隻不過是簡單的交融。
可就在我眨眼的時間裏,淩翊胸口的血液好似越來越少了。
稍片刻,竟然神不知鬼不覺的全都倒流了回去。
而且,張靈川的血液沒了。
淩翊的眸光突然有些冷,方才有些便得虛無的手指頭變成了實體,握上了張靈川的手腕去摸脈,“靈川,你用心血來救我?這對你身子可是有耗損的。”
“是啊,用的是心血,不過沒事的。你是淩翊大人,我當然要用心血救你。”他疼的臉上全都是奇怪的表情,還不停的甩手腕。
又出去找了隻瓷碗,往裏頭放血,“我的性命就簡單了,我死了,這個世界不會怎麽樣,地球還會照樣轉。”
張靈川放血的時候,可真是哭爹喊娘了,眼淚都擠出來了,“為啥子會那麽疼啊,我的媽媽啊……”
我……
我都無語了。
我實在難以想象,他就是那個保護那個差點被五通神玷汙的我,有那樣大的勇氣,輕描淡寫的就將刀刃插到自己喉嚨裏去。
我對張靈川還是當初那個評價,這個人要不然是白癡,要不然就是城府極深。
眼下看他毫無心機的樣子,多半……
多半是沒城府的。
他是我和淩翊的救命恩人,我就不好罵他白癡了,他放完血。整個人在屋子裏是捂著傷口就上躥下跳的,我實在看不過去了,就問他:“你要不要吃點止疼藥,我剛才看到他們的藥箱裏有嗎啡,你就吃點吧。”
“好啊,我要吃,啊!疼死我了。”張靈川痛苦的悶哼一聲,皺著眉頭,額頭上全都是汗。
那樣子可一點都不像是裝的。
他喉嚨被割破了,那樣的疼痛係數都沒喊疼,眼下是真的眼淚都騰出來了。
他手腕割得很深,我看著也實在心疼。
和淩翊對視了一眼之後,也就坐下來,先給他做了包紮,叮囑他明天一早一定要和那倆小屁孩一起去城裏看醫生。
他手腕上的傷口包紮好了,我就給了他嗎啡正常人一半的劑量吃下去。
那東西吃多了對腦子不好,他已經是記憶力特別差,肯定是不能再讓這樣藥傷了他的大腦。他哪裏知道這些,看到我給他藥,二話不說就著水就喝下去了。
“好了,去睡吧。”我勸張靈川去睡覺。
張靈川搖了搖頭,“不成,我要看淩翊大人把血喝下去。”
他吃完嗎啡以後,其實人就有點呆了,笑嗬嗬的看著滿臉蒼白的淩翊。我能看出來,這家夥是真把淩翊當偶像崇拜。
“小丫頭,扶我起來。”淩翊似笑非笑的瞧著張靈川,眼眸中似有深意。
我連忙將淩翊扶起來,將那碗血遞到淩翊唇邊。
淩翊唇角一揚,緩緩將深紅的血液喝進嘴中,瓷碗中的血液卻是在頃刻之間消失殆盡,“張靈川,現在你願意去睡了嗎?”
“願意。”張靈川就跟被安撫了內心的小姑娘一般,心滿意足的上床睡覺。
張靈川方才放了血,又吃了止疼片,身體的狀態很不好。
腦袋剛剛沾到枕頭就在房間裏睡著了,許是身體虛弱,這一覺他睡的很不踏實。迷迷糊糊之中一直說著不安的夢話,那夢話有些是模糊不清,有些卻能聽的清楚,“父親……不要……父親,為什麽隻有我一個能活下去。”
“蘇芒不要過來,不要讓我傷害你。”
“為什麽要活著,為什麽要如此痛苦的活著……”
張靈川當年到底是經曆了怎樣的痛苦活下去,會讓他在夢中說出這樣決絕的話。他的內心之中似乎沒有快樂的事情全都壓著,當年那些事情。
隻要午夜夢回,那些事情就會不聽使喚的,一股腦的全都冒出來。
而我失去了那一段最關鍵的記憶,也不知道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如果我還記得,也許會和張靈川一樣,夢裏無法安眠,全都是當年的慘案。
淩翊靈體還有些虛弱,緊緊摟著我,慵懶的側臥在床上。
聽見張靈川的夢囈之聲,他微微皺起眉頭,我身子縮了縮,有些可憐巴巴的看著淩翊。我是看到張靈川入夢的樣子,想到了自己當年的唐門。
那個幽都的神秘女人到底為什麽要這樣對待張府滿門,事後為何又不放過唐門全家。這樣趕緊殺絕,是因為我們兩家同時都得罪了她嗎?
淩翊輕輕鬆開我,他的身子輕盈的飄起,如同疾風一般就到了張靈川麵前。
衣袂在夜中紛飛如羽,指尖輕點,便落在張靈川的眉心之上。
張靈川眉心被點中的一瞬間,居然緩緩的睜開,他在迷迷糊糊之中看到了淩翊。居然是伸出一隻手來,想要觸摸淩翊的手,卻在睡夢中怎麽也摸不到,“淩翊大人,可否為張府伸冤。”
淩翊抿著唇不說話,張靈川本就是睡懵了,說完之後又閉上眼睛打起呼嚕來。
張靈川不過是個十九歲的少年,身上卻背負了比常人更重的擔子。當年張府天師門滅門,他極少親口說出要為自己的家人複仇。
見到淩翊,更沒有卑躬屈膝的求淩翊為張府報仇。
自淩翊這一安魂指點在張靈川頭上,他便睡的極是安穩,夢中在未有夢囈的情況。隻是睡眠時,眉頭還是緊緊蹙著,身子也是蜷縮著,似乎心裏頭仍舊有心事。
隻有在夢中脆弱的時刻,張靈川才會這般的口不擇言,將心頭的心事全都說出來。看著張靈川我總能想到自己的事情,但又覺得慚愧。
他的心智,比我堅毅太多。
這般多的事情如果全都壓在我的身上,我必然是會被壓垮的。
淩翊回到折疊床之上,將我輕輕的圈在懷中,唇輕輕的抿住我的耳垂。我已經是好久沒有睡一個好覺,在他冰涼的懷中,不知不覺就進入熟睡。
腦子裏什麽都不想,心裏也都是空白一片。
翌日,我是被雞叫吵醒過來的。
在農村裏很多人都喜歡養雞,那些公雞一到天亮,就會自動起來打鳴報曉。耳邊是公雞的叫聲此起彼伏的,我睡的再踏實舒適,到了眼下這般光景也是堅決睡不著了。
我腦子清醒之後,第一件事想起來的,竟然是高天風沒有回來。
這一晚上,他和白道兒在墳山上,也不知道會遇上什麽事情。如果他們要是有個三長兩短,那我和張靈川以後的日子,可就悲劇了。
先不說高家人失去兒子以後,會怎麽找我們麻煩。
就說這兩人都是我們的摯友莫逆,若有什麽傷害,心裏肯定是會傷心愧疚一輩子的。
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便是淩翊慵懶邪異的雙眸,他微微側臥著,長長的發絲落在我的胸口。我這才發現我腦袋下麵枕著他的手臂,他指尖在我下巴上輕輕一觸,“醒了?”
“醒了。”我醒來發現他還在身邊,心頭有說不出的歡喜,用力的摟住了淩翊的勁腰,“傷好些了嗎?”
“要養些時日,那女人一心要置我於死地,眼下隻是傷重,卻剛好有時間陪在你身邊。”淩翊語氣冰軟,伸手整理了我淩亂的發絲。
我欣喜若狂,他養傷這段時日,都能在我身邊了!
他身上有一種冰涼的氣息,氣息之中還有一股檀木的味道,讓人覺得很好聞。我靠著他的肩膀,眯著眼睛又想摟著他休息。
我低聲問道:“那旁的人看不見你嗎?”
“普通人看不見。”淩翊低聲說道。
我想如果高天風和白道兒在這裏,他們兩個想必是能看到淩翊的。因為高天風現在不怕髒也不怕臭,總喜歡把那塊死人的肛塞玉塞在舌頭下麵,要想看到淩翊絕非難事。
至於白道兒那就更不用說了,正宗的白派先生。
除了這幾個人,這附近恐怕就沒有人能夠看到淩翊。我到了外麵,就不能輕易和淩翊說話,或者和他摟摟抱抱。
要是被人看到我和空氣說話,人家還能理解為陰陽先生在和鬼物交流。若是我緊緊摟著空氣,弄得大家都知道我人鬼戀,還不都活活嚇死。
就見張靈川揉著太陽穴,從床鋪上起身。
經過這一個晚上,止疼藥的效果早就過去了,他捂著手腕上的傷口臉色比昨晚睡下前還要難看許多。
他睡醒第一句話,居然是病怏怏的先問淩翊,“淩翊大人,你傷……傷怎樣了?有沒有複發……我還有血。”
“我傷好的差不多了,也不需要你的血了。”淩翊挑了挑眉,眸光有些犀利的瞧著張靈川。
張靈川這才放心的點了點頭,我下床幫他把紗布打開換藥,“靈川,你的傷口很深,而且……傷了元氣。是必須去醫院看醫生的,還有那兩個彩毛的小鬼,他們兩個情況也不好,說不定還要住院。”
“那……那高先生和翟大哥怎麽辦?”張靈川疼的嘴唇直哆嗦,可心裏頭還是關心著高天風和白道兒的安危。
我心裏頭也很擔高天風和白道兒,否則,也不會一醒來就想到他們還沒回來,可能還在山上的事情。
雖然不確定,他們到底下來沒有。
可是一晚上了,我的手機都沒有想過。
而且信號一直很好,說明是他們兩個很有可能和外界失聯了。
我低頭猶豫了一會兒,問道:“你現在這個狀態能保持清醒,帶著兩個小鬼頭去醫院看醫生嗎?”
我手機丟了,隻能去看房間裏的掛鍾。
現在才早晨六點多鍾,但是已經是不早了,兩個小鬼頭還是越早送去醫院越好。要不有什麽後遺症,可怎麽和他們的家人交代啊。
“我隻是傷口有些疼,別的沒什麽的。可走到大路上,得要兩個小時呢。我怕兩個熊孩子體力不夠……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張靈川有些無辜的看著自己手腕上的傷口。
我看張靈川是呆病又犯了,大活人能讓尿憋死嗎?
他還真想著,從這裏走到大路上。
等他和倆小屁孩到大路上,還不得一命嗚呼了。
我低聲說道:“我們之前進村的時候,村口不是好些助動車嗎?坐那個,應該能進城。”
農村雖然交通不發達,可是村民總是要進出的嘛。
總是徒步不行,那有個三災五難,大病小災的,還不給耽誤死了。
這樣的地方就衍生出一種職業,那就是助動車載人。那種助動車車型迷你,速度驚人,走在山間的泥濘小道上根本不是事兒。
就是坐在上麵,車子晃的慌,能把人的五髒六腑活活給顛簸出來。
“恩,那我們先去看看你,那兩個孩子醒了沒有。”張靈川下床走路,那就跟踩在棉花上一樣,整個人幽靈一般的飄出去。
他打那倆孩子睡的臥房,他們兩個也是麵色蒼白的坐在床上。
見我們進來,竟然是滿臉淚水的衝上來分別抱住了我們,“我們以為你們不要我們了,嗚嗚嗚……”
這倆熊孩子平時挺淘氣的,還喜歡泡妹子,跟著大哥。
沒想到也有脆弱的時候,我拍了拍他們的肩膀,問道:“身體好些了嗎?”
“不好!頭疼,渾身疼……”兩個小孩委屈的說著。
我和張靈川交換了一下眼神,知道現在是必須把倆孩子先去醫院做個檢查,看看他們身體到底有沒有什麽毛病。
張靈川離開以後,我才在村子裏四處打聽,白道兒和高天風到底回沒回來。問了一圈下來,我早飯沒吃,整個人是累的汗流浹背。
心裏卻更加不安,他們都沒見到高天風下來。
昨天那個在村口織毛衣,帶我們進磚頭廠的那個女人建議,“要不,大家一起上山找吧。讓村裏人有力氣的漢子一起上山……”
“可現在大家都忙著做農活呢!”另一個精壯的漢子說道,他早就打算挽起袖子,下地去幹活了。
要不是處於責任心,要陪著我一起找高天風下落,可能早就走了。
我在原地躊躇了一會兒,和淩翊做了一個眼神交流,他點了點頭,那個意思好像是認可我帶人去山上找高天風一樣。
這樣我就放心了,高天風和白道兒多半就是在這墳山上遇到麻煩了。
可我一個人上去找他們,絕對是不現實的。
“鄉裏人要做農活的心我明白,不過做農活一年也就幾千塊錢。人命關天,要是能找到高先生,必有重賞。”我看了一眼附近山上崎嶇,又被泥石流衝過的道路,又說道,“下雨之後道路比較險,今天一起上去的,每人五百塊錢,感謝大家出人出力去幫忙找高先生。”
現在農村裏做活,一天一百五十塊錢,基本上已經算是天價了。
我在心急之下開出了五百塊錢一天的天價,村裏男女老幼都搶著幹,要找到高天風。這一下就變得亂哄哄的,秩序有些混亂。我現在的確是有些後悔,把價格抬的這麽高。
因為山上的路隻有一條,還被泥流破壞過,這麽多人一起上去難免會產生安全隱患。別到最後高天風沒找到,村民們倒是發生了危險。
那我可就萬死難辭其咎了。
隻能先讓村長出麵維持一下秩序,統籌一下去的人數。
順便集結挑選一下村裏麵比較熟悉墳山上路,體力又比較健壯的人。在鄉下很多婦女的力氣比青壯年還大,而且女人比較心細,認得很多山上的小路。
所以,上山的人選要交出去,讓他們自己來挑。
最後提出懸賞,上山找到人了以後,一個人給二千。
那個找到的人,高家出錢給多十倍的價格,來調動大家的積極性。
我在磚廠把自己的手機找到了,順便在那幾口棺材上都加固了一下天雷地火甲胄符,避免這幾口棺材裏再生出什麽變故來。
我可不希望,棺材裏的五通神,在蹦躂出來危害世人。
我昨晚上沒吃飯,眼下還是吃了早飯,才集結了村長跳出來的人一起山上去。一開始大家都是排隊單個單個的走在山間那種被泥濘給衝刷過後,又滑又難走的小路。
然後到了半山腰的位置,大家就翻開到,到附近各處去尋找。
我挺著個肚子上山,總會有些不平衡,好在我身邊無形之中有一雙手在輕輕托住我。這一路上,我都沒有走的太過勞累。
因為身邊的淩翊,總是牽著我走,一路上我全都是依賴他前進的。
“高先生,高先生……你在哪兒啊?高先生……”大家對高天風的呼喚聲此起彼伏的,布滿了整個山頭。
這找人的人數這麽多,很快就能把整個山都翻個個兒。
隻要高天風和白道兒兩個人還在山上,那必然是會找到他們的。
我跟著找了半天,可是連個人影兒也沒看見,眼見日頭到了腦袋頂上,太陽毒辣異常。隻能站在一處墳塋處,站著休息。
那墳塋的墓碑上寫的居然是洪武年間的時間,我急的洪武年間是明代初期的時候。這墳頭裏的死人,少說距離現在也有幾百年的時間了。
高家祖上的曆史積澱,還真是頗為厚實。
這墳有些奇怪,所埋屍骨並不在墓碑後頭,而在墓碑前頭。
墓碑前頭有個長方形的石棺,棺材上麵的棺蓋縫隙裏長滿了青苔,上頭還有泥水衝刷過的痕跡。
墓碑後頭雖然有泥石湧入,不過還是青草叢生。
看這個樣子,這個墳墓修建的極為有技巧,根本就不受這次暴雨的影響。更別說棺材從墳墓裏麵衝下去,這麽的離奇。
我想高家其他墳墓應該也都差不多,不至於修的那麽粗製濫造,能讓棺材被衝下山去。
我總覺得棺材從山上掉下去這件事情,另有什麽其他的隱情。
“蘇大師,蘇大師……找到了……找到了……”一個村民氣喘籲籲的過來,話都說不清楚。
我隻能皺眉判斷,“是不是高先生和翟大師找到了?”
“是找到了一隻皮鞋,不知道是不是高先生穿的。”那個人手裏沒有皮鞋,而是帶我去看那隻皮鞋的位置,“是林二子找到的,在……在一個坡口兒看見的。那破口很陡,好似能下去,我們是怕高先生掉下去。”
那個村民把我往山上帶,這越往上,山勢越發陡峭。
還有好幾處的懸崖和峭壁,但是高家所建墳塋之處,那都是在位置比較安全牢固之地。那些懸崖峭壁上都長滿了雜草,看著平時也是人跡罕至。
去到那處陡坡口,居然是要經過一個搖搖晃晃額木橋。
這個木橋絕壁是坑爹,它是由木頭所製,上頭是用麻繩串聯的。這一場雨下來,整個木橋都是搖搖晃晃的,看著就不是很安全。
下頭倒不是絕壁深淵,否則那個林二子也不會過去,村民們更不會和林二子一起過去,知道他撿了一隻鞋子。
橋下頭隻是一片的溪流,流水並非十分湍急,反倒是有斷流的趨勢。
在橋的右邊,是一片比較陡的峭壁,峭壁之前就是一片的溪流池水。水是從峭壁之上,呈三十五度角傾斜向下,那叫我過去的村民是掠過橋,直接從清流中的大塊石頭上一塊一塊,如同猴子一樣蹦過去的。
別說我現在挺著個大肚子,就是以前,我也沒那麽靈活,在溪流之中跳石頭。
那橋如果能過,從橋上掉下去,也是掉到下麵的大塊石頭上。隻是下麵的大塊石頭有好幾塊,而且光滑異常,要是掉下去沒有及時爬上來,很容易就滾到不遠處的山崖下麵。
從哪兒滾下去,絕對是必死無疑的。
那村民過去了,站在對麵,才一拍腦袋:“我忘了您不來,這可怎麽辦?”
我的手攥成了拳頭,有些緊張的看著那搖晃橋。
我就怕自己身子笨拙,最後上去,和滾地葫蘆一樣的,滾到山崖下麵。
淩翊牽著我的手突然緊了緊,他冰柔的聲音傳來,“小丫頭,有為夫在,你放心大膽的走上去。”
聽到他這一句話,我心頭一定,快速的走上了橋。
隻覺得腳下好像是踩在一塊和腳麵幾乎毫無間隔的平地上,卻壓根沒有接觸到橋麵。一步一步的,橋連多晃一下都未有過。
對麵那個村民更是看呆了,等我走過來,才,目瞪口呆的問我,“大師,您剛才是用的道家的氣功嗎?好厲害!”
“雕蟲小技罷了。”我覺得自己現在的臉皮真是越來越厚了,隨口就輕描淡寫的說了。又忍不住側眸看了一眼淩翊,淩翊嘴角是淡淡的笑意。
他臉色雖還有些蒼白,可站在這片青蔥的山上,一襲古代白衣。
長發落於腰際,麵如冠玉。
大有清風霽月之美好,翩翩乎如畫中走出之謫仙。
到了那坡口,才見到一個矮個子的男人在那頭滿頭大汗焦急的等著。周圍還是能依稀聽見,大家在喊高天風的聲音。
看來到了現在,還沒人找到高天風的下落。
他見我過來,急忙拿起那隻鞋子,“這隻鞋是高先生的鞋子吧?”
那隻皮鞋上麵都是泥濘,鞋頭還裂開了,就跟垃圾堆裏撿來的破爛一樣。
可是看樣式的確是高天風時常穿的高級定製,去別的地方還不一定,就在這一片地界絕對是獨此一雙,別無分號。
“是高先生的鞋子,你在哪裏找到的。”我問那個林二子,我可是最怕高天風和白道兒一起從山崖上滾下去。
這一處已經快到峰頂了,要是滾下去,那可真是要粉身碎骨了。
林二子走到那陡坡旁,指了指下麵的草叢,說道:“哎喲,我還是爬下去撿上來的,我想……我想高先生不會是掉下去了吧?”
不會!
下頭那個野草從中,安靜一片。
根本沒有任何滾落下去的痕跡,如果有人滾下去,這個草叢就不是這樣一個狀態。
如果高天風穿著鞋子從坡口滾下去,那麽鞋子為什麽會留在草叢裏,沒有跟著人一起下去。我覺得鞋子多半是他半路上跑丟了,掉到下麵去的。
“沿著這坡口旁邊,一直往下走是什麽地方?”我站在這一處的坡口研究了半天,已經確定高天風絕對不可能從這裏滾下去。
才會懷疑到,從這個坡口的位置,往後走是哪裏。
“是峭壁啦,那裏根本就什麽都沒有,高先生不可能往絕路上走啊。除非他長了翅膀……”林二子指了指這個坡口繼續往下走的位置,我站在這裏也是能看到那邊的情況。
那邊似乎已經出現了棧道的輪廓,那棧道還比較原始。
就是塊長方形的木頭,用鐵絲架在山石的上麵。
附近往上沒有多餘的路,就是像這樣的山壁岩石,隻有過了那橋,才有一條被泥流破壞過的石階上去。
我正低頭沉思著這些事兒,那個林二子,突然就大叫有聲:“啊!有鬼啊,救命啊……”
他倒是沒跑,隻是害怕的後退了一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背後就是坡口的懸崖峭壁,他隻要往後再退那麽一丟丟,屁股就下去了。
鬼?
什麽鬼?
我反應還慢半拍,淩翊卻牽著我饒有興趣的在林二子麵前蹲下了頎長的身子,“恩?你看的見我?”
“救命啊,我的媽媽啊!我居然見鬼了。”林二子膽兒可真小,看到淩翊是真的被嚇尿了,空氣中一股重重的尿騷味。
淩翊卻絲毫不覺得自己好似嚇到了人,依舊是一臉邪異的笑意,“你怕什麽,我又不會吃了你。我隻是好奇,你是怎麽看到我的。”
他這個樣子肯真有點像是笑麵狐狸,一副好奇寶寶的樣子,卻隨時準備吃掉獵物的樣子。
那個林二子都崩潰了,臉色發青,淚流滿麵,“我怎麽知道我為什麽能看見您,我倒黴走背字兒不行啊?”
“見到我很倒黴嗎?”淩翊居然和普通人一把見識,臉上出現了一絲慍色。
我有些哭笑不得,這個林二子真是被淩翊的貪玩嚇破膽了。
“見……見到您不倒黴!我……我上有老下有小,我自己更是年紀不過二十八,正值青春年華,韶華不負。鬼爺爺饒了我吧……嗚嗚嗚……”他看到淩翊那張俊美絕倫的臉靠近他,哭的是涕淚橫流。
他當即是跪在地上,對著居高臨下的淩翊就是磕頭如搗蒜一般。
其實我心裏也挺好奇的,林二子不過是普通的不行的普通人。身上沒有絲毫通靈的體質,這家夥居然看到見淩翊。
林二子在陡坡邊上是瑟瑟發抖,甚至是跪地下來求爺爺告奶奶的求饒。弄得另一個領我來的村名是一頭霧水,問我:“蘇大師,林二子怎麽了?”
林二子怎麽了?
我眯了眯眼睛,突然明白林二子為什麽能看到淩翊了,低聲對那個村民說道:“他是鬼上身了,你離他遠點。”
村民信以為真,連忙退後了好幾步,是絲毫不敢大意。
“你是不是還撿到了一塊玉,那玉是高先生的,我勸你還是交出來。”我朝林二子伸出了手,他要是沒有高天風那塊“九玉”在手,是絕無可能看到淩翊的。
林二子一聽我是要玉的,立刻把頭搖成了撥浪鼓,“我沒見到什麽玉,我不知道……”
“那塊玉是高先生家祖傳的,經過江城空聞大師開光。如果別人帶在身上,會死全家的。”我笑得有些狡猾,絲毫沒有威脅他的意思。
可他看我笑了,整個人抖的就更像是篩糠了,可他依舊是低著頭不肯交出玉來。
我實在沒辦法了,才眸光變得陰冷起來,語氣卻是在循循善誘,“你麵前的鬼很恐怖啊?他是高先生養的鬼,你要是一日不把九玉交出來,他就會纏著你一日。知道你被吸幹精氣位置……”
“吸幹……吸幹精氣!”
林二子如遭雷劈一般的看著我,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傻愣愣呆住一會兒,才把玉石遞給,“還給你好了,您說的不會是真的吧?不會真的全家死光吧!不過是塊玉石而已,我也隻是一時貪念才……才會從撿起來不告訴你們的。我並不知道是高先生的……”
“你會不知道這塊玉是高先生的?這塊玉是高先生隨身之物,你若是拾金不昧,當然不會死全家。若起了歹意……嗬嗬,我也難說會是什麽下場。”我拿著這隻血玉蟬,眯著眼睛看著,發覺它我在手中的時候依舊是陰氣逼人。
而且它身上的陰氣,比我第一次看見它的時候,還要重得多。
就跟這一個晚上,它都泡在幽都的冥泉裏似的。
林二子有些惶恐,“我真的是地上撿的……”
“你難道不是把玉石從高先生身上拿走,又把他推下去,然後把鞋子拿給我們造成高先生失足墜崖的假象吧?殺人可是要槍斃的。”我捏緊了這塊血玉蟬,這塊玉蟬昨夜一定是被帶到過陰氣極重的地方。
高天風和白道兒昨天晚上,難道是挑了個墳頭,挖坑進去睡了棺材板了?
不然,這塊玉為何會這樣的涼?
這下不僅是林二子大聲叫屈,連個帶我來的村民也走過來說道:“大師,會不會弄錯了,林二子雖然貪財。但是做不了謀財害命的勾當啊,您就是借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為了塊石頭得罪高家?”
“你以為這是塊普通的石頭?高先生是花了上億元,把它拍下來的。”我皺了眉頭,雖然嘴裏在恐嚇著林二子。
不過從他害怕的眼神中,我也依稀猜到,林二子也許並沒有對高天風下狠手。或者說,他並沒有找到高天風,隻是高天風路過這裏的時候,遺失了這塊九玉中血玉蟬。
那個村民不說話了,變了臉色去罵林二子,“林二子,你總有天會壞在貪財上麵。要是能找到高先生就算了,若沒找到,你就等著蹲大獄吧。”
“也隻有這樣了,如果天黑之前,還沒找到高先生。我就會報警,所以林二子,你要是知道什麽隱情,最好老實交代。”我冷聲對林二子說道。
林二子連忙回答道:“在……在棧道上找到的這塊玉,我是真的不知道是高先生留下的。我還是冒著掉下去的危險,才爬過去,撿回來的。”
“原來是這樣,我去棧道那邊找找看。你們去別的地方找高先生,大家分頭行動。”我心裏頭很清楚,不會有人為了找高天風和白道兒,爬上棧道去找。
那上麵太危險了,而且前兩天才下過雨。
說不定走著走著上去,就會從棧道上滑下來。
我是實在不理解,高天風和白道兒是怎麽走到橋的這邊來的。這一邊是沒有任何的墳塋之類的東西,隻是有個橋通過來罷了。
經過那個陡坡之後,就是棧道,對於一般人來說還是條死路。
我和淩翊一起到了棧道旁邊,那棧道寬度就跟平時教室裏的長條板凳的寬度是一樣的。我伸出一隻腳去試了試,馬上就感覺到整個棧道鬆動了。
我即便是懷孕了,一隻腳伸出去,也必然是比高天風和白道兒都要輕。
可是這個棧道,居然是連我一隻腳的力都有點受不住。
倒是那個林二子身材又矮又瘦,跟個侏儒差不多,要是以狗爬式保持住平衡。應該是能撿到棧道上的東西,再平安退回去。
“小丫頭,我帶你過去看看吧。”淩翊語氣冰涼而又曖昧,在我身後猛然間就將我打橫抱起。
我猝不及防入了他的懷,他摟著我上了無比險峻的棧道。
我經過棧道的時候,明顯因為畏高症而覺得眼暈,棧道走到底,居然就是沒路了。但是從峭壁上看過去,還有很多斷了一半的棧道在山崖中間。
山崖上有少量的山洞,山洞之內黑漆一片。
我抓緊了淩翊的手腕上的衣料,緊張道:“你看那個山洞裏,是不是……是不是有棺材。而且不止一個……”
“要下去看看嗎?”淩翊在我耳邊低聲問道。
我單手摟住淩翊的脖子,搖了搖頭,“還是不了,先找到高天風和白道兒再說。他們兩個除非長了翅膀,不然不會到下麵的山洞裏。”
我的一隻手撫摸在峭壁上,凝神看著下麵的山洞。
這裏的山壁上山洞並不多,就隻有幾處的樣子。我隻能看到最近的一處山洞裏,可能放有棺材一類的東西。
我以前聽老爺子說過,三峽那一塊地界,興一種奇怪的埋葬風俗。
那個風俗我現在記不清楚名字了,就是利用某種物理原理。將撞了死人的棺材板子從懸崖上用繩子吊上去,最後讓它懸在山洞裏麵。
不過那都是大規模的群葬,好似一整座山裏頭的洞穴,都會被這種棺木侵占。
在運城這個地界,是幾乎不可能有這樣的習俗。
會有這樣山洞著實奇怪,下雨的時候,從山上衝下去的棺材應該也是山洞裏掉下去的。至於是為什麽,我真的沒有功夫去想。
手摁在峭壁上,突然發現前邊的山壁中,似乎是裂開了一個縫隙。
縫隙裏頭還能吹出奇怪的陰風,裏頭難道是空心兒的?
我抬頭看著淩翊的眼睛,又看了一眼那個縫隙,想讓他帶我去看看。他笑著揉了揉我的後腦勺,立刻就會意,帶著我腳步蹁躚的就過去了。
那裂開的縫隙還真不小,就是裏麵黑漆漆的一片,是啥也看不見。
急的我直皺眉頭,淩翊這時候捏住了我的下巴,邪異的問我:“想看裏麵?”
“恩。”我低聲應道。
“小丫頭,你應該清楚,求我做事。要付出什麽代價……”他眯眼笑得像隻狐狸。
我瞧著他這般少年清俊的模樣,早就是被迷惑的五迷三道的。要不是身上有要事在身,在就將他撲倒在地了。
眼下,也隻是在他側臉上吻了一下,“相公,你讓我看看裏頭吧。這山腹當中,好似有古怪。”
“難得你這麽心細。”他誇了我一句,指尖在我的眉心處點了一下。
我再看進去那個裂開的縫隙裏,視野就變得開闊起來了,裏頭還真是掏空的一片。到處都是亭台樓閣一類的東西,裏頭的牆壁上還有各種各樣美輪美奐的壁畫。
更加讓人心馳神往的是,那亭台樓閣之下,是碧波蕩漾的水池。
一直順著池水上的石橋走過去,才到一片平坦的陸地上。那陸地上建的就跟古代帝王的禦花園一樣的,各種鳥獸石雕。
花園裏,有著許多事石頭桌椅。
院中立了許多的人,那些人瞧著並非紙人,也非石像。倒像是用特殊的仿佛藥劑,製作成標本的真人。
那些真人身上的衣服早就隨著歲月鬥轉星移,消弭幹淨,身上連一根線頭都不曾剩下。全都是赤條條來,赤條條立在著山腹中。
最稀罕的是山腹最深處,居然有故宮那樣的宮殿在裏頭。
我一看之下,整個人都覺得有些暈乎乎的,連忙收回了視線,“這裏麵是什麽地方啊,看著……看著像皇宮。”
“是陵墓。”淩翊回答的很簡單,摟著我又回到了棧道開始的地方。
我愣了愣,高家的墳山上的山腹中,居然有一個古代人建的墓。這墓隻是巧合在高家的墳山,還是根本就高天風的先祖呢?
更難理解的是,高天風的那塊血玉,居然會在山壁旁的棧道上出現。
“把古墓建在山腹中?”我有些驚訝的的看著淩翊,一般來說,隻有古代帝王才有這樣的葬製。因為要開鑿山腹,使得整個山腹被掏空,成為墓穴陵墓,需要特別多的人力物力。
就是一般的王公貴族,都做不到這一點。
而且到了唐宋時期的古墓,已經十分流行底下玄宮,而不是耗費人力的在山腹中開鑿。現在我滿腦子都是那座古墓裏的,那些站立著的死人標本。
腦子裏頭疼的要命,好似有無數線索出現,卻根本就想不明白。到底是那些線索拚湊在一起,對我才是最有用的那個線索。
這時候,淩翊將雙手的食指放在我的太陽穴上,輕輕的揉著,“有相公在的時候,就依賴相公,別讓腦子累著。”
他雙眸有些嚴厲的凝視著我,經他這麽一按摩,我頭疼的毛病就減輕了許多。
以前我是很少頭疼的,隻是最近發生的玄乎事兒太多,我才會這麽消耗腦力的每天都在思考。以前我覺得自己的智商就跟白癡差不多,完全沒有資格學習刑偵,經過這麽一鍛煉,反倒是越用越靈活。
隻是這次的事件不同於以往,同時發生了很多不相幹的事情。
看似不相幹,卻又好似有千絲萬縷的聯係,讓人著實是想不明白。淩翊叫我不想,簡直就是一種赦免,有他的智商在這,我還費那個腦子做什麽?
“高天風的玉丟在,古墓附近。說明高天風和那個位白派先生的失蹤,也許和這座古墓有關。”淩翊真是一秒便柯南,一語就道破天機。
我倒抽了一口涼氣,“難道高天風和白道兒,被……被弄進古墓裏了?可是為什麽啊,古墓是死的,他們是活的。他們是怎麽……怎麽遇到那麽倒黴的事情的?”
“他們在不在古墓裏,我並不清楚。”淩翊嘴角一揚,眼中閃過一絲睿智的光芒,“但是,我要是你會在這邊多走走,想想如果他們從棧道經過,遺落了九玉和鞋子,然接下來會往哪兒走……”
“正常人都會往山下跑吧,可那橋……”我想想剛才過來的那座橋,那橋絕不可能允許兩個壯年男子的重量經過。
他們兩個加起來都有三百斤了,上了木質的吊橋,隻會雙雙滾落下去。
而且我們這一路上來,山腳也找了,活人死人都沒有看見。
現在,找他們的人,還在外麵呼喊著他們的名字,說明到現在人依舊是沒有找到。我們之間都商量好了,任何一個人找到他們兩個,就立刻短信群發給所有人。
這個山都要被我們翻個個兒了,短信也沒有人群發,我都有點絕望想要放棄了。甚至都覺得,這些人,會不會被墳墓裏的妖怪給綁架了。
淩翊點了一下頭,“換做是任何人都會選擇下山,既然又橋通到這裏,高天風又很熟悉自己家的墳山。按照正常邏輯,這裏應該有一條不為人知的,能夠下山的路。”
是啊!
我總想著高天風讓妖怪吃了,怎麽沒想到高天風是從一條沒人知道的小路下山了。畢竟,他的鞋子和九玉,都是在山腹外麵找到的。
“你說的對,我……我覺得九玉和鞋子,應該是在逃命的時候掉下的。所以,隻要找到那條下山的路,就能找到他們兩個。”我被淩翊一提點,腦子裏麵的思路瞬間清晰了。
我開心的摟住淩翊的手臂,他簡直就是神探啊。
他要是每天陪在我身邊,那些燒腦的謎題,也許他一眼就能看穿,根本就必須要我這樣費盡心機,絞盡腦汁的去想。
我拉著淩翊的手臂,就像兩個最親密的戀人約會一樣,在這附近踱了幾步,凝神思慮著,想著自己要是高天風和白道兒。如果是從這個棧道頭出發,會往哪個方向走呢。
我在這附近走著,這附近其實還挺大的。
不遠處有個小林子,那個小林子十分的茂密,進來的時候就把它給忽略了。現在走進去才發現,小林子一直走下去,貌似是條下山的捷徑。
地上隻有很淺的一條,看似是人類踩下去的小路。
其實這條小路非常的陡峭,按照我現在這種行動遲緩的情況來看,一個不小心就會變成滾地葫蘆一樣的存在。
然後就會摔成腦震蕩,倒在這山溝裏,沒人管。
不過有淩翊陪著我,也不知道他想了什麽辦法,我每一步踩下去都好像走在平地上一樣。每次我驚訝的看著他,他都用深邃的眸光勾魂攝魄一般的看著,弄得我很容易就盯著他的那雙微微有些青藍的眼睛移不開。
我沿著捷徑走下去,一路上,地上都有有一灘一又一灘的都已經幹掉的,好似人吐出來的穢物一樣的東西。
由於那些東西都看著惡心,我都沒有細細去看,也沒有在意是什麽東西。
可淩翊卻蹲下來,低頭看了,“小丫頭,你過來。”
“哦。”我老實的蹲在一處,和他一起觀察。
他的手摸著下巴,低聲說道:“我好像知道是什麽情況了。”
“什麽情況啊?”等我低著腦袋,北鬥玄魚進入到身體裏以後,仔仔細細的去看那些東西。
蛆蟲,還有石蠟、小老鼠、蛇頭之類的東西……
而且在北鬥玄魚在體內的情況下,還得都是活的,隻是被咬的支離破碎,斷肢殘臂的都在抽搐蠕動的。
我低頭看著這些東西,惡心的已經忘記自己叫什麽了,隻覺得整個人都有些恍惚,“我……我似乎也清楚怎麽回事了,但是具體是怎麽發生的,他們是否還活著。必須……必須見到他們本人才知道。”
“小丫頭,跟著相公,有沒有覺得智商高了很多?”淩翊有些自負的將我單手摟起,他摟的那個動作實在是太曖昧了。
他的臂彎托著我的臀,好似抱小孩子一樣,不費吹灰之力的摟著我。
我被他掛在腰間,整張老臉都紅了,我這一把年紀哪裏受得了這麽蘿莉的抱法,“你……你鬆開我,我自己能走。”
“我喜歡這麽抱著你,乖,摟著我的脖子。”他霸道的帶著我下去,眼中帶著些許的威嚴。
我拗不過他,隻能單手摟著他的脖子。
在他懷中,少了下山的一種下墜的力量,我反倒能夠觀察清楚周圍的情況。包括山下的村莊,農田,以及附近的幾座墳墓,都看的清清楚楚。
沿著這些個惡心的讓人作嘔的穢物,我們在這條下山的小路上,都要走到山腰下麵了,我仔細觀察著道路四周密布的操縱灌木,可一直都沒有看到高天風和白道兒。
我甚至都有點放棄了,覺得可能是我和淩翊的推斷錯誤了。
突然,就在路旁看到一堆壘得很高的茅草堆。
從草堆裏,伸出了一隻白生生的手臂。
手臂上帶著一隻瑞士表,表上麵的三根表針已經不會走了。
五根手指頭上的手指甲長的奇長無比,而且黑的就跟墨汁染上去了一樣。從手指頭縫裏麵,還正在一滴一滴的流著鮮血。
“高天風的手?他不會是從山上跌下來,摔死了,然後屍體詐屍了吧?”我看到這個景象嚇出了一身冷汗,急忙去掀那些草堆裏的幹草。
幹草裏果然躺了一個人,那個人倒是沒死。
他隻是有些神誌不清的看著藍天,眼睛裏除了眼白之外。眼瞳居然變成芝麻大小的一個小圓點,看著就讓人生生的嚇了一跳。
“高天風……高天風……”我推了幾下高天風。
他還是有意識的,渾渾噩噩中看著我,激動道:“蘇芒,蘇芒……你終於來救我了。”
“你怎麽會在這裏的?打你電話也不接!”我低聲問道。
“我從山上滾下來……我以為我死定了……還好是草叢!”高天風抓緊了我袖子上的衣料,瞳孔隻剩下一個小點的眼睛裏全都是悲涼和驚恐。
我在想,卿筱為什麽沒有來保護他呢?
是因為那一次驚嚇,所以打算都不再出現了嗎?
“為什麽不打電話,你打一個電話我們就都來了。”我有些責怪高天風。
然後才想起來,他的手指甲已經長到沒有辦法打電話了,連忙又問:“翟大哥呢?”
他好似受了很大的刺激,渾身都在戰栗著,緊緊抱住我的手臂,他的意識已經不允許他跟我講清楚白道兒的下落了,“我不知道,嗚嗚嗚……肚子好痛,好痛……”
突然一下,他就跟被雷劈中一樣,嘴裏說不話,抽搐著從口角流出帶著酸酸味道的穢物。然後,又低著頭,對著地上大吐特吐。
即便是這樣吐著,他小腹也是微微隆起,看著就跟四五個月的孕婦一樣。但我清楚孕婦鼓起來的是子宮,而不是胃部。
這隻能證明,他的肚子裏有什麽不能消化的東西。
在這情況下,我根本顧不得愛幹淨,連忙隔著肚皮和衣服去摸高天風的胃部。胃部還算柔軟,但是異常的冰涼,應該是吃了陰氣過重的東西。
我又摸了摸他的額頭。
燒的滾燙,這起碼有四十多度,難怪是整個人都迷糊過去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