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西子盯著顧曲幽的後背，直到顧曲幽鑽進洗手間嘭地一聲著上門，她才收回眼，再次望著牆上的照片，眼神朦朧渙散，好像記憶也跟著倒轉，那些畫麵又活靈活現地重放在眼前……

    那個男人，她用盡一生最大勇氣和努力終於追到的男人，愛裝酷，愛臭美，愛在鼻梁上掛個大墨鏡，愛穿皮夾克，愛踩馬丁靴，走起路來吊兒郎當，一拽一拽，一看就是個臭流氓。

    開摩托車去校門口接她放學，還不忘靠在車上擺了個*的姿勢，惹得進出學校的小女生瘋狂尖叫。

    但男人不壞，女人不愛。

    她就是愛死了他那股無論走到哪裏都能刮起一陣風的風騷勁兒。

    她得意地甩頭發，揚下巴，晃兩條白長腿，翻身爬上他的車，勒緊他的腰，再湊到他臉上啵兒一口，“親愛的，走吧。”

    那種當著所有人的麵宣誓這個男人屬於她的驕傲和自豪，像烙鐵一樣烙在她心坎上，一輩子也不會忘。

    她愛得高調張揚，肆無忌憚，人盡皆知，認準他就是她這輩子死也不會放手的人。

    但他卻先死了，他先放了她……

    別人都勸她人還年輕，不要瞎耗，重新開始，重新找個人嫁了。

    但隻有她自己知道，她一生所有的熱情與愛情，都隨意那個男人的死，埋進了土裏，乃至於這輩子再也愛不上別人……

    乃至於沒有他的漫長時間裏，她隻要想著他過日子就行。

    牆上每一張照片都能讓她想起他，每晚看一看，她就能安然入夢。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新的想念……

    顧曲幽推門出來時，就見鬱西子對著牆壁淡淡的笑。

    雖然她笑得滿意滿足，但她心裏卻不由得一陣毛骨悚然。

    “出來了？”鬱西子回過神來問她。

    “嗯。”顧曲幽點頭。

    “怎麽去那麽久？”

    “大號不行？”

    “行……”鬱西子好笑，又問：“剛剛好像聽到什麽嘀嘀嘀的聲音，你弄的？”

    “沒有，你聽錯了。”

    “是嗎……”

    鬱西子疑惑，因為她自己發著燒，雲裏霧裏。

    但很快她又皺眉：“怎麽臉色這麽白？難道被嚇到壞了？”

    她指了指牆上的照片。

    “沒有，廁所裏太悶，空氣不流通。”顧曲幽搖頭。

    她還不至於被一個死人嚇壞。

    “哦，想起了……”鬱西子笑著點頭，“你心髒不好使的嘛，真可憐……”

    顧曲幽頓時拉臉：“時間不早，我回去了。”

    其實她想罵：你t還腦子不好使！

    但她忍了，她才不根瘋子一般見識。

    鬱西子笑出了聲，“嗬嗬，小媳婦兒，生氣了？嫂子道歉還不行嗎？”

    顧曲幽不理，轉身朝外走，卻又突地腳步一頓，對麵靠牆的玻璃架上好幾個黑壓壓相機鏡頭像眼鏡一樣看著自己。

    “……”

    鬱西子又笑：“你這小媳婦兒，把我這兒當公廁拉趴屎就走了？脾氣這麽怪，不怕老五受不了？”

    顧曲幽回頭瞪她：“要你管，我家安安就喜歡我這樣！”

    她覺得自己一定是腦子發抽才會想到來看這隻狐狸精，她必須立刻馬上離這隻狐狸越遠越好！

    她黑著臉走出房間，小魚正好端著碗走過來。

    “走了。”顧曲幽沒好氣。

    “這麽快？跟她吵架了”小魚眨眼。

    “沒。”

    但再呆下去可能就要吵起來了。

    “你伺候你老媽，我回去了。”

    顧曲幽鄙視地看了眼小魚的越過他，小魚卻又叫住她：“哦，有件事忘了給你說。”

    “什麽事？”

    “上次給你說的那支股又漲回來了，還翻了兩翻，你清倉了嗎？”

    顧曲幽：“……”

    她的遺產又回來了？還翻倍了？

    他要不提，她早就把那東西忘得一幹二淨了。

    “今天回去清。”

    她笑著撒手，走到客廳叫石頭：“石頭走了。”

    “好。”

    石頭依依不舍看了電視機最後一眼，跟在顧曲幽身後。

    兩人走到樓下，剛要上車，卻見安灼的車嗷吱一聲開到旁邊停了下來。

    顧曲幽一怔：“安安？”

    安灼推門下車，看不出表情聽不清語氣明：“石頭你自己回去。”

    然後又對顧曲幽道：“上車。”

    “哦。”

    顧曲幽趕緊走到他車門前鑽進去。

    安灼發動車子，她小心翼翼地打量他：“安安，出了什麽事了嗎？”

    不是忙工作去了嗎？

    怎麽突然跑到鬱西子家樓下來了？

    安灼兩手握著目不斜神，直到車子出了五行街，到一個靠邊的地方停下，扭頭衝她招手：“過來。”

    顧曲幽心頭一笑，他要親她了！

    每次這種表情，這種語氣，她就知道他想親她了。

    明明他想親她，還要她過去。

    不過，她喜歡！

    她傾著身子像奴仆慢慢朝他靠過去。

    他垂頭眸色深黑了落到她臉上，下一秒毫不猶豫封住了她的嘴，急切，大肆地吻了起來。

    吻著她的同時，雙手掐著她的腰像提小孩一樣，輕而一舉把她提到了自己腿上橫坐著。

    她抱著攬的脖子，仰著頭，感覺肺裏的空氣都被掏幹了，他終於舍得放開她。

    她有氣沒力地靠在他胸口換氣，而他雙手抱著她，有下沒下地在她額頭上，眉宇間輕輕地啄。

    她麵色潮紅眼神迷離地問：“安安，你怎麽了？”

    怎麽這麽熱情，感覺像要發情了……

    “沒什麽。”安灼搖頭，麵無表情地臉，像破冰一樣淡笑出來，溫熱的氣息吐在她頭頂：“想你了……”

    “……”

    顧曲幽一怔，眼神瞬間無比清明透亮。

    這麽快就想她了？

    他已經，這麽這麽，想她了嗎……

    她臉貼在他胸口，感覺他的體溫比平時冷，但心跳卻比平時快。

    半晌，她輕輕地蹭了蹭，喉嚨發堵，“嗯”

    這回換安灼問：“怎麽了？”

    “沒什麽。”顧曲幽吸鼻子。

    安灼不信，手指抬起她的下巴，就見她兩眼又濕又紅。

    他眉頭一皺，不等他開口，她就學他的樣，抬起頭，快帶堵住了他的嘴，纏他的唇舌用力吮。

    “我太高興了……”

    到最後鬆開了，她才埋在他的脖子裏說。

    回到烈域吃完飯，安灼關在他的書房裏抽煙，而顧曲幽則躲在房裏拿著手把，把她手裏的股票全拋棄了。

    這回不能再讓遺產打水漂。

    拋了之後，她覺得無聊，又找了一個網站，把錢全部放進去，最後躺在床上抱著手機笑。

    *

    三天之後，嚴戒的忌日。

    安灼、周二、鬱西子、安雲鳳、以及小魚和顧曲幽都跟著去祭拜。

    大概是前幾天鬧夠了，真到了忌日，鬱西子反而前所未有的清醒冷靜，看著墓碑上的人竟然沒有半句話。

    甚至了穿著打扮都比平時正常得多，白襯衫黑短裙，雖然腿還是露得老長，但臉上卸淡了去，看起來清新秀麗，還真有一股良家婦女的味道。

    顧曲幽這才發現她不化妝比化妝年輕得多，看起來二十三四，像一個剛畢業的大學生，完全想象不到她會是一個九歲娃娃的嗎？

    她不由得多看了小魚一眼，心道：這條死魚不會認錯娘了吧？

    出了墳地，顧曲幽瞬間恢複了平時的做派，笑著說：“難得人到得這麽齊，要不我們找個地方吃一頓。”

    不等大家開口，她又挽著安雲鳳的手撒嬌：“鳳姐，走嘛，去嘛，放心，我今天不喝酒。”

    雖然在笑，但誰都知道她心裏肯定難受，安雲鳳怎麽好拒絕，笑著拍她的手：“好，正好我也好久沒去外麵吃過了，今天就一起吧。”

    安雲鳳都發話了，安灼和安幸自然沒有話說。

    周二就是個蹭飯王，求之不得。

    剩下顧曲幽和小魚就是個小跟班，完全沒有發言權，大部隊走哪裏，他們跟哪裏。

    “就不這麽說定了！我知道一家私房菜特別有名，咱們一塊兒去。我請客！”

    鬱西子拍胸口，抱著放血。

    於是一群人開著車朝她所說的私房菜出發。

    那家私房菜雖然開在人流少的地方，但外麵一排排停的全是豪車，可見名聲非一般響亮。

    幾人進餐館，領頭的經理一見安灼立馬走過來點頭哈腰：“五爺，歡迎光臨，請和您的來用餐嗎？樓上有包間。”

    安灼搖頭，指著鬱西子：“問她，她做主。”

    鬱西子笑著撓頭發：“還愣著幹什麽，包間在哪裏，快帶我們上去。”

    顧曲幽抬頭望安灼：“你經常來嗎？”

    好大的麵子啊，經理都快給你舔皮鞋了。

    “這是季銘斯的副業，以前跟他來過一次。”

    顧曲幽：“哦……”

    原來是季土豪家的，果然哪裏都插一腳。

    幾人上樓跟著經理上樓，剛到樓梯口，卻見迎麵走兩個麵容熟悉的人。

    其中一個顧曲幽認得，叫秦昭，那天商場裏是他把她那個瘋子妹妹領回家的。

    而另一個，顧曲幽雖然沒有見過，但她心裏已經有底，因為她今天剛在墳地裏拜祭過這張臉……

    謝鳴鴻！

    他竟然在這裏，跟秦昭一起？

    並且他身邊還攬著一個一看就高貴高傲的女人。

    傳說中的未婚妻？

    顧曲幽呼吸一滯，不由自主看向鬱西子，發現在臉色竟然沒有半點變化。

    到是安雲鳳激動而又小聲念了出來：“安安，這，這人不是嚴大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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