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最愛的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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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在大憨發出了嘶鳴聲示警的時候——

    “嗖嗖!”

    有什麽劃破了空氣的聲音,陡然響起。

    聽這聲音,像是有人在朝這裏射箭!

    馬車裏的人立時一驚,便是還處在沉睡中的楚喻,也是瞬間驚醒,一雙烏黑明亮的眼睛裏有著淡淡的金芒,一閃而過。

    而後不等誰開口,之前還老老實實臥在人腳邊充當大型寵物狗的大白,直接“嗷嗚”一聲衝出了車廂,以一種連肉眼都追不上的可怕速度,猶如瞬間發射出去的炮彈一般,猛然從車頭撲向了某一處,將最先能射中馬車的一波箭雨,給直接攔下。

    ——一波箭雨。

    後麵還有第二波,以及第三波!

    共計三波箭雨!

    這擺明了是要將馬車給射成刺蝟!

    “鏘鏘鏘!”

    鋒銳的箭矢射到白狼身上,卻根本沒有傷到它分毫,未曾帶起半絲兒血花。隻能聽得一陣金屬碰撞的聲音響起,雪白的毛發同閃亮的箭頭接觸摩擦,卻是隻爆發出一連串的小火星,大白連根毛都沒掉。

    細小的火花迎風即散,可見大白的*防禦力,是有多麽的可怕!

    異獸,獸中異類,擁有著非同尋常的特殊能力,比起普通的野獸,不知要厲害了多少。

    它們絕大部分都是隻生活在傳說之中的鳳鳴城,與城裏人的相處也勉強可算和睦。鳳鳴城以外的地界,便鮮少有異獸出沒,就算有,那也絕對是生活在深山老林裏,一輩子不與人類打交道。

    正是因為異獸極少出現在世人的視線之中,所以楚喻以黑眸金芒的馭獸能力駕馭著大白,讓尋常人隻覺得大白未免太聽話了點,並不曾想過,大白其實是一頭異獸。

    異獸,天下難求!

    “嗷吼!”

    大白一聲厲吼,擋住了這最先射來的一波箭雨,為大憨和馬車裏的人,創造了良好的躲避時機。

    同時也讓沒有被箭雨波及到的越王府的那一輛馬車,有足夠的時間停止前進。

    果然,見前方出事,越王府的車夫一拉韁繩,強行停車。

    車廂裏的綠萼立時被晃得頭暈眼花,然後“砰”的一聲,她腦袋撞上了車壁,突如其來的疼痛讓得她皺緊了眉。

    花雉是有武功的,並未因這突然的變故而措手不及。他伸手扶住東倒西歪的綠萼,飛快道:“小爺過去看看,你呆在車裏,不要下來。”

    說完,便已是飛身出了車廂,要去前麵看看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

    車夫身手不行,怕自己幫倒忙,就坐在車頭沒動,謹慎的觀察著周圍情況,以免會有誰過來對付他和車廂裏的小丫鬟。

    明白小姐許是出事了,綠萼掀簾一看前方,當即愣住,然後顫抖著雙手就扶住車壁,想要下車。

    車夫攔住她:“乖乖坐著別動,你家小姐不會出事的。”

    綠萼瞪大了眼看他:“越王殿下會救我家小姐和小少爺嗎?”

    車夫肯定的點頭:“當然會。”

    便在這邊兩人說話間,前方破風聲獵獵作響,重重箭矢宛如傾盆大雨一樣,沿著兩側的高地,鋪天蓋地而來。

    此時楚雲裳的馬車,恰巧行進到一處山坳拐角之地,道路略有些狹窄,甚至是凹凸不平的,路兩側也皆是層疊起伏的小山包,山上荒林已然早早的生出了嫩芽,綠意盈盈,若真有人要潛藏在其中,不仔細觀察的話,根本是看不出來的。

    那麽,很顯然的,射出這些箭矢的人,是早就隱匿在了這裏,就等著楚雲裳或者慕玖越經過,從而對目標進行射殺。

    這樣的話,問題就來了——

    是誰策劃了這場射殺?

    要射殺的目標,真的就是楚雲裳嗎?

    銀亮的箭矢破風而來,一支支皆是精鐵打造,看其射程,全都是要射中楚雲裳的馬車,而非慕玖越的馬車。

    但,慕玖越本人,卻是和楚雲裳坐在了一起的!

    楚雲裳並不會腦殘的認為,見她的馬車和越王的馬車一同回城,這些殺手就會認為射殺她的話,越王壓根不會出手相助。

    他們分明就是知道自己正和越王坐在一起,才會如此果決的,隻射自己的馬車!

    “嗖嗖嗖!”

    眼看著這樣密集的攻勢之下,盡管有大白擋住了第一波箭雨,可緊接而來的第二波和第三波箭雨,還是將楚雲裳等人乘坐著的馬車給牢牢的封鎖,不留半點縫隙。

    便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吱”的一道車輪同地麵劇烈摩擦的刺耳聲音響起,還在勻速前進著的馬車,陡然停下了。

    但因著慣性,馬車車輪旋轉著,還要繼續往前,卻是被大憨的身軀給硬生生的擋住,然後“砰”的一聲,大憨四蹄踏在原地未動,它身後的馬車,竟是生生停頓。

    輕鬆的擋住馬車,大憨異常瀟灑的甩了甩尾巴。

    似乎做出這麽個危險度極高的舉動,對它而言,並不能讓它感到一星半點的疼痛。

    而後,也不知是怎麽做到的,這平常看起來傻乎乎真跟個二愣子一樣的黑色駿馬,隻身體抖了那麽一抖,像剛洗過澡後抖落身上的水珠一樣,居然直接就卸掉了身上的韁繩。旋即它撒歡一樣,兩隻前蹄高高揚起,由楚三爺楚天澈精心打造的馬蹄鐵,在陽光的照耀下,散發著冰冷的金屬光澤,幾乎要閃瞎隱匿在高地林中的殺手們的眼睛。

    “希律律!”

    黑色駿馬長鳴一聲,馬蹄鐵同迎麵而來的幾支箭矢堪堪相撞,竟也是像大白一樣,將第二波箭雨,給攔住了些許。

    接著,更讓人意外的是,許是它馬蹄鐵材質真的是太過堅固,那幾根箭矢射了過來,和馬蹄鐵碰撞,竟是“哢嚓”一聲,盡數從箭頭處折斷,這才掉落到地麵上,被它一蹄子踩得粉碎。

    看著這樣強悍,和大白能力所差無幾的大憨,慕玖越麵具下的眉,微微挑了挑。

    倒是看走眼了。

    沒想到這頭大憨,居然也是頭異獸。

    兩頭異獸傍身,且還是這樣的陣容,就算是在鳳鳴城裏,也足以橫著走了。

    慕玖越隨意想著,將懷中的楚喻摟緊,輕輕一躍,便離開了馬車,直麵向第二波箭雨。

    他身後的楚雲裳則正要下車。

    此時花雉還未趕過來,暗中的人也沒過來,慕玖越單手摟著楚喻,空著的手微微抬起,隻那麽隨意的拂了拂袖,素白如雪,生生掀起萬丈冷寒,激得人下意識的要打寒顫。

    但聽“呼”的一聲,似是平地起了烈風,強大的內力化作颶風狂流,激烈地呼嘯著,直朝將將要射過來的箭雨而去。

    “哢嚓哢嚓哢嚓!”

    一連串的箭矢碎裂聲,劈裏啪啦的響起,箭矢根根破碎掉落,這第二波箭雨,竟被慕玖越一招解決完畢。

    楚喻看著,驚訝的張大了嘴巴。

    盡管前世裏,早就見識過越王的身手,但楚喻還是覺得,這樣一招,真是又酷又帥,不僅解決了危機,還能博得異性好感,簡直是一箭雙雕。

    等他長大了,可以學武功了,他一定要讓越王叔叔教他!

    第二波箭雨被解決掉,花雉和隨行的暗衛也終於是趕過來了。

    不過暗衛隻有一個,如同幽魂一樣,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慕玖越的身邊,和花雉並排站立著。

    看這個暗衛,他渾身上下皆被漆黑的衣衫裹住,臉容也是被繪了淡淡暗色油彩的麵具給遮擋,讓人根本無從下手。他站在慕玖越的右手側,花雉則站在了左側,兩人有意無意的對視了一眼,用眼神交流了什麽訊息,然後身形一動,共同出手。

    “嗖嗖!”

    兩道破風聲同時響起,這一赤紅、一漆黑的兩人,頗有默契的一人占據了一邊,將第三波箭雨,給直接包攬了下來。

    不過,他們要做的,不是攔截這些箭矢。

    而是動用內力,讓箭矢轉了個向,倒飛回去。

    見箭矢比射出之時的速度還要更快的倒射回來,山林間有誰低喝一聲:“撤!”

    然後就聽一陣衣料和枝葉摩擦的窸窣聲響起,顯然是那些射箭的殺手們發現目標不好對付,準備走了。

    可人都來了,冒犯襲擊了素來心狠手辣的越王殿下,又哪裏是想走就能走的?

    鋒利的箭矢穿進山林之中,但聽“噗嗤”幾聲,有著鈍器入肉聲伴隨著悶哼慘叫聲響起,花雉和那個暗衛同時飛身而起,掠向上方的山林,準備將那些人給全留下來。

    與此同時,大白和大憨這兩頭異獸,也是奔跑了幾步後,借力攀上小山包,看樣子是也準備去大開殺戒了。

    楚雲裳看著,愣了愣神。

    大白上去,她可以理解,畢竟這家夥是頭狼,還是頭狼王,天性本來就挺殘忍的。

    可大憨上去……

    這匹馬是真傻還是假傻,它也跟著跑上去幹什麽,難道它的馬蹄鐵不僅能防暗箭,還能斬小人嗎?

    楚雲裳覺著自己對大憨的理解和認知,還有待進一步考究。

    而已經攀上了小山包的大白,似是被先前的箭雨激怒了,循著血腥味追上了那些正逃離著的殺手後,竟是仰頭厲嘯一聲,嘯聲滾滾,震耳欲聾般,響徹周圍所有的小山。

    當即,便聽“嗷嗚嗷嗚”幾道狼嚎回應般的響起,是生活在這山林中的狼,接受了狼王的召喚,開始奔跑過來了。

    大白再長嘯一聲,似乎是在指揮著這些臨時組成的狼隊。

    於是,花雉和那個黑衣暗衛已經快要追上那些殺手們,大白和大憨緊隨其後;而殺手們的前方,則有著臨時狼隊正包抄過來,前有狼後也有狼,殺手們無論如何都逃不掉了!

    有人立即斷喝一聲:“殺!”

    殺手們無言,瞬間將手中的弓箭換成了挎在腰間的長刀,停下奔跑著的腳步,轉身便砍向了距離最近的花雉和暗衛。

    刀風獵獵,寒光閃爍,兩人身形一動,極輕易便避讓了開來。

    便在這避讓間,花雉看到了什麽突然一閃的光澤,桃花眼微微一眯:“是血獄堂的人。”

    他旁邊的暗衛聞言,淡淡“嗯”了一聲。

    花雉再道:“是銀麵的殺手。”

    暗衛再“嗯”了一聲。

    見這人居然如此冷淡,花雉當即拉下臉來,心情瞬間變得不太美妙了。

    他猛然伸出手去,五指成爪,瞬間便扣住了一個銀麵殺手的脖子。然後手中力道一緊,但聽“哢嚓”一聲,殷紅的鮮血順著他手指滲進豔色的衣袖,他鬆開手指,再隨意的甩了甩手,姿態漫不經心,卻充滿了詭異的魅色,是家常便飯般的習慣。

    如此輕而易舉便解決了一個殺手,他足下一旋,一把寒光凜凜的長刀幾乎是貼著他的身體落下,他再伸手,又是“哢嚓”一聲,硬生生便捏碎了對方的脖子,然後扔垃圾一樣的將屍體扔到一旁。

    接著,整片山林如同是他的表演專場一樣,他身形飄忽不定,赤紅衣衫映襯得血色發寒,每每出現,便是直截了當的捏碎殺手脖子,殺人動作幹脆利落。

    這樣的他,讓銀麵殺手們皆是感到膽寒。

    這人,簡直比他們這些殺手,還要更像殺手!

    完完全全的殺戮機器!

    可在殺手們眼中直如殺神般的花雉,卻是不再說話,隻一個勁兒的殺著人,眉宇間滿是不耐煩。

    那個暗衛依舊不如何多言。

    可這麽一會兒,暗衛已然是看了出來,花雉似乎有些不高興——

    若是以往,他殺人的時候,絕對不會讓血濺到自己的身上,他會嫌髒。

    會小脾氣似的將身上的衣服都給脫掉,然後跑去泡澡,讓自己的身上變得香噴噴的才會罷手。

    可今日他身上不僅染了血,竟還親自的動手,以他最不喜歡、最覺得有失他氣質的方法,來進行殺人。

    幾乎是一步殺一人,赤紅的液體順著手腕滲進那人的衣服,將那一身紅衣染得更加豔紅的同時,他的臉上也是不知何時,濺了兩滴血珠。

    血珠掛在他左邊眉角,搖搖欲墜,卻偏生不隨著他的動作滴落,在透過山林照射下來的光斑的映射下,那血珠閃爍著點點緋色華光,他一雙桃花眼波光流轉,讓他本就豔麗的容顏,變得更加攝人心魄。

    但暗衛還是不說話。

    隻身法詭異得如同鬼魅,每一次出現,都能收割一條人命,殺人速度比起花雉來,竟是有些不相上下。

    大白也是率領著臨時狼隊在不停的咬殺著。

    因為這些殺手是銀麵,比上回遇到的銅麵更厲害一些,大白便指揮著狼隊分成了幾支小隊,每支小隊裏分別都有兩三頭狼。然後身為暫時頭狼的大白一聲令下,每支小隊化整為零,專找落單的殺手,一個接一個的撲上去咬,差不多一輪便能將殺手給咬死。

    人獸難得合作一回,正殺得盡興,陡然一聲“希律律”的嘶鳴聲響起,有著什麽快速奔跑了過來,揚蹄一踹,直接將一個正準備偷襲花雉的殺手踹飛了出去。

    殺手“砰”的一下撞到樹上,竟將一棵海碗口粗的樹,給攔腰撞斷。

    等那殺手落地,果然是被撞得吐出血來,然後頭一歪,死了。

    在場所有人獸都立即將目光轉向了大憨。

    就見這匹馬又是驕傲又是羞澀的甩了甩尾巴,然後咧嘴一笑,牙齒白亮白亮的,耀得人眼花。

    花雉看著,終於是沒忍住一笑,笑靨絕豔,傾國傾城。

    “馬居然也會殺人,真是罕見。”

    暗衛聞言看了他一眼。

    察覺到暗衛正在看自己,花雉立即收斂了笑容,麵無表情的繼續出手,一個接一個在血獄堂裏擁有著不低地位的銀麵殺手喪命在他手上,他卻感受不到絲毫殺人的惡心和快感。

    甚至有些自暴自棄的想,這家夥是怎麽了,不過幾日不見,他居然就不理他了?

    難不成是移情別戀了?

    呸!

    有他這般天下少有的絕世好男人,他怎麽就敢背著他去偷人?

    可想到了這個可能性,本正慢條斯理殺人的妖孽,立時就有些控製不住脾氣了,變得殺氣騰騰,出手速度比剛才快了一倍有餘。

    他馬不停蹄的在殺手間穿梭,幾乎這最後一小半殺手,全被他給解決了。

    直等最後兩個殺手依舊是在拚力和狼群進行著搏鬥,其餘的殺手已經死光了,花雉身形一掠,便要過去將這最後兩個也給解決了,便被暗衛一把按住肩膀,言簡意賅的道:“留活口。”

    花雉聽了,回過神來,哼了一聲,果然沒動。

    暗衛鬆開手,上前點了那兩人的穴道,順帶卸了下巴,這才一手提著一個,從花雉身旁經過:“走吧。”

    花雉撇撇嘴,卻是沒再耍脾氣,有些不情不願的跟上去。

    邊走邊在心中暗暗地腹誹。

    人一對兒分開一段時日,都說距離產生美,小別勝新婚,感情會比以前要更加深厚。

    可他倆呢?

    妖孽心中很是忿忿,他敢說,這家夥絕對是故意的。

    他肯定是在懲罰自己前兩日去了妓院!

    可自己去妓院也是有原因的啊,又沒有真的找那些個下作女人,他幹什麽對自己這麽冷淡?

    吃錯藥了還是怎麽?

    妖孽埋頭思索著,沒注意到走在前麵的暗衛,像是詫異花雉怎麽還沒跟過來,不由回頭看了磨磨蹭蹭的妖孽一眼,目光……似乎沒有之前那麽的冰冷了。

    可惜花雉根本不知道這麽個細節。

    大白則也是將臨時狼隊給遣散了後,才跟大憨並肩著跑下山。

    就在他們領著兩個“戰利品”下山的時候——

    花雉慢悠悠的晃蕩過來,正準備來個“殉情跳崖”,卻是看到了什麽,當即瞳孔一縮:“小心!”

    說著,身形如熾熱烈火燃燒大地,他速度奇快,瞬間直逼過去。

    暗衛也是在同一時間發現了危險,扔下手中的銀麵殺手,爆發出了自己的巔峰速度,猛然朝著下方的馬車撲下。

    可遠水救不了近火。

    他們速度再快,也還是快不過越發接近楚雲裳的危險!

    原來,就在花雉他們上山入林,去解決那些射箭的殺手的時候,馬車所在的道路上,其實老早就潛伏了一個殺手。

    這殺手顯然比起射箭的那些要厲害許多,一手卓絕的隱匿功夫,竟讓誰都沒有察覺。

    就算是擁有著黑眸金芒,比起在場的任何人都要對危險感知更加敏銳的楚喻,因為心係之前山林裏的事情,也是沒有過多的查探馬車周邊的地域。

    而沒有查探到這個殺手的後果……

    “嘩!”

    便在正要跳崖的花雉出聲時,那隱匿在了重重秋冬落葉之下的殺手,已然是從原地暴射而起,掀起漫天落葉飛舞,直朝距離最近的楚雲裳,一刀劈去。

    他速度太快,快到在場除了練過功夫的幾人,其他人根本沒有反應過來。

    包括楚雲裳!

    可即便如此,察覺到突如其來的危險,楚雲裳腦中分明還未有什麽想法,可她的身體,卻已是下意識的做出了避讓的動作。

    原本正背對著那殺手站立,在察覺到身後危險的時候,按理說人下意識都是先要回頭,看看襲擊自己的人是誰,再來才會進行避讓;因為是背對著的,所以不知道對方是要以怎樣的方法來襲擊自己,也便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麽方式來進行躲避。

    楚雲裳是沒學過功夫的,憑她千金小姐的身份,她也該如常人別無一二的這樣反應。

    但此時的她,竟是生生一個臥倒,往前撲去,正是麵對這等從後襲擊所要做出的最正確的躲避方式!

    便在撲倒的那一瞬,一蓬刺亮的刀光逼來,貼著她的背後,飛快劃下。

    “刺啦——”

    楚雲裳穿在外麵用來擋風的褙子,直接被劃成了兩半。

    褙子裏麵的上衫,也是被刀風給擦過,不用看也知道,這件衣服同樣的毀了。

    如此近距離的感受到刀尖上的寒意,饒是心理強大如楚雲裳,也是不禁條件反射的驚出了一身冷汗。

    成功躲過了這一刀,她身體還正朝前倒著,眼看著下一瞬就會臉朝地結結實實的摔個狗啃泥,就感到眼前人影一晃,有誰過來一把扶住她,不讓她真的摔倒在地。

    然後就勢一摟,力道一帶,她跌跌撞撞的倒進來人懷中,幾乎要跟楚喻一樣被人給摟抱著。接著便感到他的手從自己腰畔掠過,匆忙間,她轉頭一看,雪色的袍袖堪堪沒能遮住她的視線,那手已然伸向了自己身後,手指潔白如玉,一眼便能看出這是一雙養尊處優的手。

    可便是這樣的一隻手,竟是空手接下了那重新逼來的短刀!

    刹那間,原本素白的色澤,被層層血色渲染,暈開一抹豔麗的嫣紅,染透了眸中最深處的一潭靜水。

    “!”

    楚雲裳下意識的睜大了眼。

    正朝著這邊飛速而來的花雉和暗衛,也是陡然愣住。

    顯然誰都沒想到,為了攔下那把短刀,向來冷心冷肺的慕玖越,竟會不惜自己受傷。

    手掌牢牢製住那把短刀,有徹骨的疼痛猛然泛濫開來。他麵具下的眉微微蹙了蹙,但旋即就又鬆開了,因這痛在他看來並不算什麽,連他心口上那個傷的半分痛楚都比不上。

    於是,他看起來很是雲淡風輕的握著那把短刀,手腕一個巧妙的旋轉,就讓短刀轉了個方向,被他血淋淋的手帶向殺手的胸口。

    那個殺手也是沒想到堂堂越王竟會這樣對付自己,但良好的心理素質並未讓他有所愣神。他異常冷靜的鬆開短刀,步法展開來,便想要避開慕玖越的反擊。

    一邊退還一邊想,一起來的人都死了,就剩自己一個,現下有越王在,看來這次任務是鐵定失敗了的。

    不過失敗也好,好歹他們能賣給雇主一個消息,越王是幫著楚雲裳的。

    殺手開始撤退。

    但慕玖越顯然不會讓他從自己手中逃離。

    懷中還在抱著楚喻,楚雲裳也是窩在了懷中,這樣一大一小的負荷讓慕玖越很難施展開身手。可即便如此,那殺手不過才後退了半步,他就以眨眼都不及的速度,飛快將短刀捅進了殺手的胸膛。

    便聽“噗嗤”一聲,短刀入肉,殺手眼珠子忍不住凸了凸。

    等慕玖越鬆開手來,殺手朝後退了兩步,旋即仰天栽倒,死得不能再死。

    有人微微鬆了口氣,可算死了。

    這個血獄堂的金麵殺手,當真比起銀麵銅麵要厲害了太多。

    花雉和暗衛此時也是奔了過來,見慕玖越整隻右手都是布滿了鮮血,花雉礙著身份沒敢表態,倒是那個暗衛以極其冰冷極其嚴肅的口氣道:“王爺,您受傷了。”

    慕玖越隨意點點頭。

    他懷中的楚雲裳這時候也是直起身來站好,神色有些複雜,道:“殿下,你……”

    她想說些什麽,就被他打斷:“你不給本王包紮一下?”

    楚雲裳立即閉嘴,轉身爬進馬車裏,找來她的小藥箱,抬頭見綠萼過來了,便道:“你抱著喻兒。”

    綠萼依言將楚喻從男人懷中接過。

    脫離了慕玖越帶著血腥氣息的懷抱,楚喻很是有些激動的揮舞著小手,“咿咿呀呀”的試圖要表達出什麽。

    索性綠萼整日的照顧著他,知道自家小少爺的聰明機智,想表達什麽想法就會比劃出手勢來。她認真的看著,揣摩著他的意思:“小少爺,你是在說,越王殿下是個大好人?”

    【對呀對呀,越王叔叔是個大好人,他又救了娘親一回呢。】

    綠萼讚同的點頭:“殿下的確是好人。小姐不過和他萍水相逢,他居然就對小姐這樣好,和傳聞中的明顯不一樣嘛。”

    楚喻也是深有同感。

    對啊,傳聞中的越王,尤其是前世的越王,那可是冷血到連親兄弟都能眼都不眨的斬了腦袋,哪像對自己和娘親,雖然談不上溫柔,可他幫他們救他們的次數,掰著手指頭也數不過來。

    可即便如此,他也從沒說過自己為什麽要幫他們母子,這一直是個謎。

    此時楚雲裳正給慕玖越清洗著傷口,同時也在用銀針進行著止血。但那短刀劃得太深,被割破的手指沒什麽大礙,好好的包紮養一段時間就能好,倒是掌心上的傷,尤其是虎口處,幾乎都能見到骨頭了,若是不好好處理,怕是這隻手從此會廢掉,楚雲裳當機立斷,準備給他縫針。

    她立即在小藥箱裏翻找著適合縫合傷口用的東西,頭也不抬的道:“殿下,等會兒可能會很難受,你忍著點兒。”

    慕玖越可有可無的點頭。

    他坐在車頭,後背靠在車廂上,看她忙忙碌碌的,卻又很有條理毫不紊亂,神態間也俱是從容認真,他突然覺得,自己受了這麽回傷,倒也不算什麽了。

    就是恐怕這回受的傷,會被那幾個蠢貨拿去給他父皇吹耳邊風了。

    到時那幾個人會怎樣說他,讓父皇革他的職,還是讓父皇勒令他在王府裏休養不準上朝?

    真是有些期待了。

    綠萼和花雉幾人在一旁守著,見自家小姐似乎準備大展醫術,要好好給越王治傷了,不由都放下心來。恰巧暗衛聽見綠萼和楚喻的交談,不由出聲道:“王爺是好人。”

    綠萼聽見了,奇怪的看他一眼,沒理他。

    反正她不認識他,他誇他的主子,自己似乎也沒必要接話。

    倒是花雉不知怎的,冷笑一聲:“王婆賣瓜,自賣自誇。”

    暗衛沉默了一瞬。

    旋即道:“跟我來。”

    花雉輕“嗤”一聲:“來就來,誰怕誰。”

    說著,就跟著暗衛離開這裏,往遠處走去。

    綠萼目送兩人離開,隻覺莫名其妙。

    妖孽和越王的那個暗衛是什麽關係啊,難道他們兩個認識嗎?

    好奇怪啊。

    這邊楚雲裳已經開始給慕玖越進行傷口縫合了,因是在戶外,隻帶了個小藥箱,裏麵備著的醫藥用品並不如何的齊全,用來進行麻醉的麻沸散也並未有足夠的份量。

    她並未感到捉襟見肘,從容不迫的以酒和著讓慕玖越服下麻沸散,等麻醉效果發作後,男人姿態有些懶洋洋的靠在車廂上,動也不動,隻微微眯眸看她像是繡花一樣認真而細致的縫合著傷口,用的也是最細的針,力求等拆線了,他的手不會留下什麽疤痕。

    否則,這樣一隻玉雕般好看的手要是多了一道疤痕,她不僅會愧疚,同時也是會感到可惜的。

    畢竟這傷是為了救她才留下來的。

    不多時,傷口縫合完畢,楚雲裳微微吐出一口氣,隨手擦掉額頭上的汗,慢慢的取掉銀針,傷口果然都不再流血了。她放心的拿來紗布,給他的手進行包紮。

    傷得最重的手掌被牢牢實實的包好,除完好的大拇指之外的四根手指,也皆是被細細的包裹了一圈。

    她一邊包紮一邊囑咐道:“傷口不能見水,這段時間少吃刺激性的食物,盡量不要用到右手。我會每兩天去一趟王府,給你配藥,順便換藥,不出意外的話,半個月就能好了。”

    現在還是初春,天氣依舊有些冷,傷口愈合的速度相比較而言會慢上一點,但隻要將養得好了,是絕對不會留疤的。

    楚雲裳對自己的醫術還是很有信心的。

    慕玖越懶洋洋的應著,麻沸散的效果還在,他不太能動得了。

    於是楚雲裳就讓剛剛領著花雉回來的暗衛將他家王爺抬進馬車裏躺著,他們要繼續趕路回城。

    等兩輛馬車重新開路,楚雲裳抱著楚喻坐著,看原本一身潔白若素的人,此刻身上不少地方都是染了血,血花似點點紅梅,開在那一片冰雪間,他微閉著眼靠在榻上休息,銀色麵具沒能遮住那根根纖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映出一小片陰影,他呼吸平和,竟給人一種很無害的錯覺。

    楚雲裳看著他,沉默一瞬後,方道:“殿下,謝謝你。”

    他似是睡著了,沒睜眼,也沒說話。

    楚雲裳知道他有在聽,便繼續說了下去:“雖然不知道殿下為何看我順眼,但殿下三番兩次出手相助,我有些……”她頓了頓,斟酌著用語,“無以為報。”

    而後下定了決心似的:“若是殿下日後需要什麽,我楚雲裳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他終於睜開眼。

    那雙眸微眯,隱約流轉著什麽波光,看起來竟有些深邃。他斜睨著她,重複道:“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楚雲裳鄭重點頭。

    他忽而一笑,笑容略有深意:“本王讓你做什麽,日後你便會為本王做什麽?”

    她繼續點頭:“就算是殿下想要我的命,拿去也無妨。”然後補充了一句,“喻兒除外。”

    隻要不牽扯到喻兒,任何事都可以。

    喻兒是她的命,是她努力存活奮鬥的唯一緣由。

    若是沒有喻兒在,她獨自一人重生回來,怕是根本不會如現在這般顧及這個顧及那個,遲遲沒有離開楚家,隻為了能將和喻兒有關的一切都給鋪墊好,以免留下什麽隱患,會給未來的喻兒帶來威脅。

    所以喻兒是她的弱點。

    唯一的弱點。

    但有著這麽一個弱點,她也甘之如飴。

    誰讓他,是她最愛的寶貝呢。

    見楚雲裳神態認真,慕玖越微斂了斂眸,以一種聽不出來具體意味的語氣道:“放心,本王還不至於讓一個嬰孩去送命。”

    “……”

    楚雲裳不動聲色的抽了抽眉角。

    不至於讓嬰孩去送命?

    那傳言中,說少年時有一回率兵去攻打經常騷擾大周邊境的北方生活在馬背上的遊牧民族,成功占領了一座要塞,不僅將上萬俘虜給盡數坑殺,還將要塞裏的男女老少也都給屠戮了個幹淨,搞了一出震驚整個九州大地的屠城的那位爺,是誰?

    難道不是她眼前這位爺嗎?

    認識慕玖越前前後後加一起也有三年了,楚雲裳第一次知道,原來這家夥偶爾也是會口是心非的。

    接著誰都沒再說話,慕玖越因著麻沸散的藥效,繼續閉目養神,楚雲裳則輕撫著楚喻的後背,哄他睡覺。

    她習慣唱歌來哄孩子,唱的調子輕輕的軟軟的,聽得楚喻很容易就能進入夢鄉,就連臥在腳邊的大白聽著,也是不由呼呼大睡。

    慕玖越聽著,不知不覺也睡著了。

    察覺到對麵的人呼吸逐漸變得平緩,楚雲裳調整著姿勢將楚喻抱好後,抬頭看了看,看著那已然是安睡過去的人,微微蹙了眉。

    這個人……

    好像和以前相比,的的確確是有一點不一樣了。

    這邊楚雲裳正觀察著慕玖越,那邊馬車裏,綠萼則是以一種堪稱是詭異的目光,盯著坐在對麵的兩個人。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

    她發現,這兩個人探討了一番回來後,花雉那個妖孽,居然變得有些扭扭捏捏的。

    甚至還跟個大姑娘似的紅了臉!

    這叫綠萼感到十分的震驚,甚至是不亞於當初知道自家小姐懷孕時候的反應。

    就花雉這貨,調戲起人的時候,那可謂是手到擒來、得心應手,似乎天生的一樣,無比熟稔、無比自然,從沒見過他調戲失敗,也從沒見過他羞澀臉紅。

    眼前這個會臉紅的人,還是花雉嗎?!

    許是綠萼的眼神太過詭異,也太過直白,正沉浸在什麽情景中回味著的花雉終於施舍般的看了她一眼:“綠萼,你盯著小爺幹嗎,難道是愛上小爺了?小爺就知道,像小爺這樣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美男子,絕對能把你這個小丫頭給迷得七葷八素。”

    說著,眼波流轉,習慣性的拋了個媚眼。

    其實他的年紀也不過弱冠上下,根本還是個少年人,但這妖孽的長相,偏生容易讓人忽略掉他的真實年齡,被他勾得三魂都要去了七魄。

    卻是個媚眼剛拋了一半,剩下一半還沒拋出去,就感到身邊的人冷冷抬眼望過來。

    花雉立時條件反射的斂眉垂眸,正襟危坐,一副乖乖聽話的好孩子的模樣。

    隻不同於尋常的豔紅嘴唇微微嘟了嘟,小聲嘟囔了句什麽,這才閉緊了嘴,一個字都不再多說。

    其實,若是綠萼懂上那麽一點常識,就能看出,花雉這家夥,根本是被人給按著強親了一通,這才春情泛濫,難得扭捏了。

    可惜綠萼並不懂。

    暗衛冰冷的目光這才收了回去。

    見剛剛還在跳脫著的妖孽,這一下子就又變得正常了,綠萼反倒有些不適應,詫異的望著他:“花雉,你今兒吃錯藥了?不如讓小姐給你看看,包管藥到病除。”

    花雉十分矜持的給了她一個白眼:“小爺哪裏吃錯藥了?你可別忘了,小爺自己懂點醫術的,可能會吃錯藥嘛。”

    綠萼想了想,也是:“那你今天怎麽……”

    “小爺今天怎麽了?”

    綠萼語塞,半晌道:“像吃錯藥了。”

    花雉幾乎要氣笑。

    他斜斜瞥著她,毫不客氣的毒舌:“你才吃錯藥了,你全家都吃錯藥了。”

    卻見小丫鬟神色因這句話變得有些落寞:“我沒家,我的家人早就去世了,我隻有小姐了。”

    花雉聽了,立時揣了一顆同情心:“對不起,小爺不知道。”

    綠萼搖頭,示意沒關係。

    反正父母去世都是她小時候的事了,這麽多年,她已經記不清他們長什麽樣子了。

    這時候,馬車已經進了城門,花雉隨手掀開簾子瞧了瞧外麵尚還熱鬧的街道,隨口道:“你跟王爺從哪邊來的?”

    暗衛惜字如金:“王府。”

    “哦。”花雉應了一聲,“我還以為從那邊過來的。身子沒事吧?”

    這問題聽起來像是在問暗衛,但暗衛知道他是在說王爺,便道:“暫時沒事。”

    “這就好。”

    越王府和汝陽侯府一樣,都是在懿都的富庶區,兩輛馬車一前一後的行駛到富庶區,在快要到了汝陽侯府的時候,馬匹行進的速度漸漸放慢,等徹底停下來的時候,剛好停在侯府門前。

    車裏的人都醒了,楚雲裳讓暗衛將他家主子給換輛車坐。

    麻沸散的麻醉效果已經過去,此時的慕玖越完全拋棄了潔癖,搭著暗衛的手下車,轉而坐上了自家王府的馬車。

    裏麵的禮物已經被搬了下去,他看著一地的果殼,想起什麽,掀簾喊住了楚雲裳。

    “楚七小姐,等一下。”

    ------題外話------

    再發表一個重要公告:

    文中十五公主【慕流瑩】,由qquser6394699【小果湯包】客串~來來來,清嗓子,跟蠢作者一起唱:小公舉,白又白,兩隻耳朵豎起來,愛吃糖果和甜點,一蹦一跳真可愛,真可愛\(^o^)/~

    ps:除男女主小包子和大白,如果有想要某個角色的筒子,可以留言,先留先得,不過顯然還有好多人物沒出場=口=

    藍後感謝紀念你曾經的好的長評~摸摸胸=3=

    感謝慧會匯,shangmeiqin,羽秋雅美,紀念你曾經的好,qquser6166970,xuyiliang,黃小玲,風中的雲朵,陽關斜影,光明亮,唯我獨悶,a2373606522,妖孽坊,1367688362,qquser8758237,愛哥v587的花花鑽鑽打賞月票和評價票~(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