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侯府被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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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乍一聽到管家念出來的一大串侯府送禮名單,整個楚宅,都是靜了一靜。

    顯然在場眾人都是沒有想到,汝陽侯府不來人為楚雲裳的及笄禮主持便罷,隻送了禮物也無妨,可送了禮的,居然一大家子不管嫡庶,全都送了過來,聽管家那念出來的禮物名單,每一樣禮物都是極其貴重,不知汝陽侯府是不是將自家金庫都給翻了個底朝天。

    不過事實也的確如此——

    當初楚雲裳離京之前,可是將侯府一大一小兩個庫房裏的東西給搬走了十之六七,餘下的三四,不是實在不能搬走的,就是搬走了也賣不了多少銀子的,在楚雲裳眼中看來完全就是雞肋了,放那裏隻能生灰,不放吧也沒什麽用。

    此次楚雲裳及笄開宴,侯府那一家子確是費了不少心思來準備賀禮,因為庫房裏剩下的東西都是想送也送不出去的,但若不送,汝陽侯府本就已經岌岌可危的名聲,將再度變得狼藉不堪。

    楚璽花了整整三個月的功夫,好不容易才將侯府給重建起來,正準備一鼓作氣將楚家名譽給挽救回來,何以會在楚雲裳及笄的這個當口出差錯?

    隻是計劃終究趕不上變化,這個變化,正體現在了當下楚宅這刹那的寂靜裏。

    一靜過後,楚宅裏立時便有人開始竊竊私語:“汝陽侯府前段時間不是剛被陛下給削去了世襲爵位嘛,汝陽侯這時候不夾緊尾巴老實做人,居然還敢闔家上下的送這麽多東西?”

    “嘁,汝陽侯府被貶,那可是十日之前的事,汝陽侯府送來的這些禮物,少說也得是十幾天之前就已經從京城出發了。”

    “對,看這些送禮來的人也不像是風塵仆仆的模樣,鐵定是早早的就來了,就等今日登門送禮,想要和楚雲裳打好關係,結果誰知道他們前腳剛離開京城,汝陽侯府後腳就被貶了,說來也怪倒黴的。”

    “不知道楚三爺會怎麽解決了。”

    “噓,小聲點,等著看好戲吧,我就知道今兒一定不太平。”

    “楚雲裳在的地方,怎麽可能會太平?”

    人們正暗自揣測著,就見那正在楚宅門口接待客人的楚天澈,此時直接伸出手去,將管家手中汝陽侯府人呈上來的禮單給拿在了自己手裏。

    護送賀禮、呈上禮單的不是別人,正是一直都伺候在汝陽侯夫人趙氏身邊的那個趙大。

    此時趙大正同著打從京城侯府來的其餘護院一起立在楚宅門前,見楚天澈要了那禮單在看,趙大不知怎的,隻覺後背冷汗直冒,連呼吸都是放輕了,生怕楚三爺連門都不讓他們進。

    本來侯府被貶這事兒,就已經夠丟臉的了,要是楚三爺堵著門口不讓他們這些侯府人進去,那侯府的臉皮當真是要被他們給丟盡了。

    不過事實證明,趙大這想法,隻是杞人憂天罷了,楚三爺是萬萬不可能將來人拒之門外的。

    否則,一時痛快了是爽,他跟他七妹日後是要被人給戳脊梁骨的。

    於是一眼掃過手中禮單後,楚天澈沒將禮單還給管家,而是往袖袋裏一收,雪白廣袖一拂,俊朗的麵容上似笑非笑,端的是讓人看不出這人真實情緒:“都是自家人,進來吧。”

    輕飄飄一句“自家人”,旁人聽著沒什麽感覺,趙大卻是覺得有那麽一股子陰風,從三爺的身上幽幽傳開,傳到己方這邊,愣是讓得趙大生生在這八月暮夏時節,感到了寒冬臘月般的陰冷。

    趙大渾身不自覺地抖了抖:“謝三爺。”

    楚天澈唇角笑容更深:“自家人道什麽謝,快進來吧,免得擋了後來人的路。”

    心中清楚後來人都是懿都裏鼎鼎有名的真正權貴,根本不是已經被貶的侯府所能擋得了的,趙大忙不迭領著一幹護院奉上賀禮,頂著三爺那似笑非笑卻又饒有深意的目光魚貫而入。

    等賀禮被楚宅的家丁們給接收了後,不僅僅是趙大,所有的侯府護院都覺整個人似是從水裏剛撈出來的一樣,這幾步路下來,渾身都是*的,全是被三爺那詭異莫測的眼神兒給盯出來的冷汗。

    侯府護院們後怕的互相對視了一眼,然後才看向趙大。

    其中有人低聲道:“趙大,禮已經送到了,咱們走吧?留在這裏也沒什麽用,早點回京早點交差。”

    趙大正抬手揩汗,聞言歎了口氣:“你覺得,咱們來到這裏,說走就能走嗎?”

    護院們傻眼:“咱們隻是送禮的啊,禮送來了,不走還能幹嗎?”

    趙大還沒說話,就聽外頭突然有人道:“趙大,三爺吩咐了,既是自家人,不忙著走,留下來看一看七小姐及笄,喝杯酒吃吃飯再走也不遲。”

    聽了這話,趙大再歎一口氣,然後朝外喊一聲知道了,這才對著不知道說什麽好的眾侯府護院道:“聽見了?要是侯府被貶之前,咱們過來送禮,送了也就罷了,三爺肯定不留咱們。可現在侯府已經被貶……”

    說著,趙大第三次歎氣,語氣沉重得厲害。

    “你們可知道,侯府被貶,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嗎?”

    ……

    “侯府被貶?”

    臥房裏,今日及笄禮的主角正對鏡而坐,那向來都是挽成發髻的一頭青絲,此時被一柄象牙梳正從頭到尾梳得整齊而妥帖,柔柔順順地披在肩後,然後用一根深藍色絲帶鬆鬆係住,瀑布一樣炫人眼目。

    她身上也沒穿外裳,隻一件雪白的絲綢中衣,下麵一條同色的羅裙。中衣上沒什麽圖案紋飾,就隻是新做的專門用來今日及笄禮的中衣,裙子則是十分貴重而精致,裙擺處是層層疊疊的荷葉邊,上頭有深藍色的絲線勾勒出幾蓬細碎的花瓣,瞧著和她整個人一樣的簡潔清爽。

    聽了小姐的問話,正在打理著深藍發帶的藍香道:“對啊,被貶了,聽說陛下卸去了世襲的爵位,侯爺也是被罰了一年的俸祿,還勒令不準上朝,在家閉門思過半年,現在京城裏都沒人敢跟侯府走動了。”

    楚雲裳聞言微微擰眉:“好端端的,陛下怎麽就突然貶了侯府?”

    之前四月底的時候,不還是說,宏元帝心疼汝陽侯,連汝陽侯要重建侯府,宏元帝都是特意詢問了是否需要宮裏的人去幫忙?怎的這才過了多久,一轉眼的功夫,汝陽侯府居然就遭逢了如此巨變?

    是朝廷裏發生了什麽事嗎?

    連楚雲裳都不清楚的事情,藍香一個小小的丫鬟如何能知道,當即便對著鏡子搖頭:“奴婢也不知呢,奴婢也隻是聽客人們說的,具體侯府為什麽會被貶,沒人說,奴婢也不敢問。”

    妝扮完畢,藍香放下手中的象牙梳,笑嘻嘻道:“小姐,您就給奴婢透露下口風,說說今兒要主持禮儀的人是哪位夫人?連綠萼姐都不知道呢,大家夥兒就都眼巴巴地等著那位夫人出場了。”

    楚雲裳此時正想著汝陽侯府被貶的事,聞言也隻得失笑:“能給我主持儀式的還能有誰?懿都裏的一品誥命夫人,數來數去也不過就那麽幾個,肯親自來給我出席的,你覺著會是誰?”

    她這樣一說,藍香立即就開始掰著手指頭數了。

    能被封為一品誥命夫人的,整個懿都,好像也就那麽四五個人,無一不是鼎鼎大名的重臣元老的正室夫人,就算是宮裏的娘娘見了,那也是得客客氣氣,不敢如何甩臉子。

    仔細想想,能來出場自家小姐的及笄禮的一品誥命夫人……

    藍香眼睛一亮:“奴婢知道了!原來是那位夫人啊,小姐,您麵子可真大,連那位都能請動,好厲害啊。”

    楚雲裳搖搖頭:“那位夫人我已經十年未曾見過了,先前回京的時候,也沒敢送上拜帖去拜訪。如今那位能親自前來,也是看在十年前的情分上,否則哪裏能來?她年紀大了,舟車勞頓要不得,這個人情我記下了,日後是要還的。”

    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

    自她回京之前,十年來,誰見了她不是要落井下石、狠狠羞辱一番?

    那時連她生母莫青涼都是自身難保,護不住她,方將她留在吃人不吐骨頭的汝陽侯府,更何況別人?

    楚雲裳一直都覺得,那過去的十年裏,願意出手保護她的人,無論日後如何,她都是要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沒有保護過她,但也沒有害過她,現在也肯繼續與她來往的人,她雖無法待對方如同以往那般親厚,但該保留的聯係還是要保留的,絕不能隨隨便便就拋卻了。

    人心從來都是最難揣測的東西,她未來要做的事很多,保不準什麽時候就要尋求別人的幫助,所以必要時刻,除了月非顏那等虛偽奸佞小人必須要斷交外,其餘人該認識認識,該結交結交,楚雲裳從來都不是那種自大到以為固步自封便能成就大事的人,她心裏比誰都清楚,亂世將啟,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是最為緊要的,必要時刻,還能夠活命。

    眼看著時間快要到了,房外不停呈來消息的人,也是來的次數慢慢減少,顯然是及笄要開始,客人們大部分都到了,自然過來稟報的人也就不怎麽過來了。

    楚雲裳也已經做好最後的準備,剛從梳妝台前站起來,正準備在藍香的陪同下前往舉辦儀式的西庭院,同那位要為自己主持及笄禮的一品誥命夫人會麵,就聽外麵又有人道:“七小姐,越王府的賀禮送來了,三爺要小的趕緊交給您。”

    越王府的賀禮?

    楚雲裳微微一挑眉:“拿過來。”

    於是藍香開門去接了,轉身竟是遞來一封信函。

    藍香有些詫異,越王府的賀禮居然就是這樣一封信?還沒問出口呢,就聽外麵的那個仆從又道:“七小姐,這隻是賀禮中的一部分,其餘賀禮已經送去庫房了,禮單在管家那裏,您晚些時候可以去看。”

    楚雲裳擺擺手,示意藍香將人送走。

    她站在原地,拆開了手中這一封來自越王府的信函。

    信函裏沒有別的,有的隻是一張從聖旨上一字不差謄抄下來的帝王旨意的信紙。

    信紙上的字楚雲裳很熟悉,是九方長淵的字,也就是慕玖越左手寫出來的字,末尾的印章也一個是九方長淵的,一個是慕玖越的,意在表明九方長淵能夠將帝王旨意給從聖旨上謄抄下來,是占了慕玖越的功勞。

    然而這一張信紙上的字是有多麽的好看多麽的工整多麽的認真,卻是都無法讓得楚雲裳動容。

    她隻仔細看著信的內容,看著這從聖旨上謄抄下來的內容,看著看著,眉眼漸漸地深了。

    良久,唇角一彎,笑容冷冽而詭譎。

    她看著手裏的信紙,外頭和風徐徐,陽光明媚,好一個暮夏時節。

    然她身處的這一小片地域裏,卻是森冷如冰,冷若寒冬。

    那一雙凝視著信紙的眼裏情緒複雜,是求而不得的痛楚,是大仇得報的快意,是悔不當初的痛苦,是一雪前恥的快感。

    是種種以往不知幻想了多少遍應當出現的情緒,那些素來都隻能在最深的心湖裏方能出現的情緒,如今皆盡爆發來,她一雙眼睛裏滿是驚濤駭浪,最後一縷良知在那懸崖邊上墮落,從此世間再無當年那個天真而無辜的小女孩,有的隻是一個背負了前世今生悲戚淒慘的女人,有的隻是一個再沒了任何良善之心的冷血女人。

    前世三年悲戚,今生十年淒慘。

    當年到底是誰做錯了,還是將錯就錯,還是一錯再錯?

    緊緊抓著信紙的手指已然是因為力氣太大,關節都是發白,手背上的青筋也是一根根的凸起。楚雲裳幾乎是著了魔一樣,將信紙上的內容看了一遍又一遍,看到最後,不知是看了多少遍,終於心滿意足了,她抬起一隻手來,摸了摸自己一直在上揚著的嘴角。

    她從拆開這封信開始,就一直在笑,笑容從未收斂,從未平息,像是怎麽也笑不夠一樣,她難得發自內心地覺得愉悅。

    指尖冰涼,嘴唇溫熱,她自顧自地撫摸著,良久,一聲嗤笑。

    “楚璽,這是你罪有應得。”

    自作自受自作自孽,所以得到怎樣的下場都怪不得別人。

    所以怪不得當初對她狠,對她絕情,對她極盡一切為人父所不該有的態度舉止。

    如今風水輪流轉,她所承受過的一切,終於讓他得到應有的報複。

    孰對孰錯?

    沒人知曉。

    ……

    時間回到十日之前。

    那日正是七月廿二,懿都也不是特別熱了,淩晨時分微風吹著,細細涼涼的,讓人心情很是舒坦。

    楚璽的心情也是難得舒坦了一回,原因無他,當初被楚雲裳一把火燒了一半的侯府耗時整整三個月,終於是重建完畢,雖沒了以前那傳承數百年的書香世家所擁有的濃厚筆墨韻味,但新的侯府怎麽看也怎麽是極嶄新的,讓人看上一眼,便能擁有一整天的好心情。

    當然,想要保持這樣的好心情,須得不要去回想三月前的那一幕,楚璽自也是不敢去回想。

    他隻扶正了頭上的官帽,乘坐轎子進宮上朝。

    離開侯府的時候他還在想,一連告假三月之久,今天是告假結束後第一次上朝,可得好好觀望朝中局勢,以免再讓陛下對他心生猜忌,否則上回還是陛下問他重建侯府可需要宮裏派人,這回就該是陛下問他侯府缺人可需要宮裏派人當眼線。

    事實證明,今日的楚璽的確很低調,也很謹慎,隻是這樣的低調和謹慎,在一方奏折,和一道聖旨降臨到他頭上的時候,全然的功虧一簣。

    奏折是誰寫的,是誰呈給陛下的,是誰在最後推波助瀾的,這些都已不重要,因為奏折之中所言,全然重複在了那一道聖旨上。

    聖旨上言:汝陽侯府楚氏之家,開朝以來罪行有四。

    一則鳩占鵲巢,忤逆皇室,是為不忠;

    二則龍假鳳真,鄙棄皇室,是為不孝;

    三則狼心狗肺,作踐皇室,是為不仁;

    四則狸虛貓實,謀害皇室,是為不義。

    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世家,何以享世襲侯爵之榮譽?今朝剝去,賜之於貶,望卿悔過。

    ------題外話------

    不知道是先前雙開了太久的緣故,還是一連寫了兩年文實在太累,最近嚴重厭倦小說,碼不出來字,也看不下文,每天開著文檔對著大綱都不知道要寫什麽,明明情節全在腦子裏卻是什麽都寫不出來,滿心滿眼想著的都是我不要寫了我要太監掉……

    快把自己逼瘋了,我真的需要休息了

    剛好最近修路,通知停電到下個月10號,然後還要搬家,我就請到下個月11號吧,下月12號早8點準時更新,12號當天全訂留言的發新年紅包,實在不忍心將此文太監,好歹也寫了小半年,一百三十萬,心血耗費很多

    唔,還有,原先說寫福利的,但是現在狀態不對,並且停電,福利回頭再說吧,麽麽噠(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