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楚喻說話,秋家慘敗

字數:21786   加入書籤

A+A-


    汝陽侯府被貶,高興者的數量遠遠大於失落者。

    更不要提與汝陽侯府淵源頗深的楚雲裳,遭受迫害那麽多年,仇恨都是記到了骨子裏。如今及笄之日,收到這麽一件禮物,她發自內心地覺著,這真是她這輩子目前為止,收到的最好的禮物。

    能夠收到這樣一個禮物,那自然,楚雲裳的心情好得不得了。

    至少她攜藍香出現在西庭院,同那位從懿都千裏迢迢而來的一品誥命夫人會麵的時候,她的嘴角一直都是保持著上揚的姿態,整個人看起來也是精神煥發,臉上滿滿當當的都是在表達著“我今天心情很好”。

    那誥命夫人同她已有整整十年未曾相見,如今甫一打了照麵,從她眉眼裏認出她還是十年前那個粉雕玉琢的孩子,當先未有寒暄,見她竟是如此笑若春風撲麵,感到好奇,便直接問道:“這麽高興,是因為終於及笄了麽?”

    楚雲裳聞言笑道:“是啊,以前沒及笄,天天帶著孩子出門,不梳頭的話,別人總看我年齡小,以為兒子是弟弟。現下要及笄了,想來不會再有人將我母子二人的關係給認錯了。”

    誥命夫人聽了這話,也是一笑:“說你們是姐弟還不好?你才及笄,年輕著呢,可別學我們這些老太婆,女人太老成要不得,韻味兒都變了,還是年輕鮮活才好看。”

    楚雲裳笑著點頭:“我省得。”

    兩人再說了會兒話,誥命夫人便先離開了西庭院,往東去了。

    及笄禮是在東庭院裏舉辦的宴會,誥命夫人過去後,楚雲裳很快便見到了楚天澈派來的小廝,說客人都到齊了,也開禮了,她這個笄者,是時候出場了。

    大周的及笄禮,乃是傳承了前朝的禮儀,各種步驟俱是繁瑣而重要,與男子的弱冠禮並稱為大周年輕男女婚嫁前最為重要的禮節。如在楚雲裳出場之前,楚天澈作為她的兄長,便已是進行了迎賓、就位、開禮這三項儀程,現在要進行的,就是楚雲裳這個笄者就位,如此,及笄禮才算是正式開始。

    在此之後,還有許多個步驟,整體來說的話,總共應是有十七個步驟。每個步驟都是十分重要的,哪怕楚天澈再懶,再不耐煩,也得耐著性子為楚雲裳舉行這個禮節。

    誰讓楚雲裳是他最疼的一個妹妹,他若不為楚雲裳來當此次及笄禮的主人,還有誰能當?

    當然,楚雲裳及笄,楚璽沒來,莫青涼沒來,趙氏也沒來,能夠擔任此次禮節主人的,算來算去,也就隻有楚天澈了。

    至於文姬,雖是楚雲裳的嫂子,但畢竟隻是嫂子而已,同楚雲裳關係再為親厚,也比不過楚天澈長兄如父,不能陪同楚天澈一起坐在主位。而文姬的二姐文妤,則是擔任了讚者之職,是要等楚雲裳這個笄者到來後,給作為正賓的一品誥命夫人打下手的。

    東庭院一切已經準備就緒,藍香引著楚雲裳過去,終於出現在了場地裏。

    她才一出現,整個場地裏的人,就都朝著她看。

    因是及笄,未有濃妝豔抹,乃為素顏。她以往便是不喜化妝,鮮少會帶著妝容出現在人前,而今為了及笄,她提前幾日早早便為這一天做準備,進行了一係列的護膚措施,以致於今日的她,雖然仍舊是素顏,但那肌膚吹彈可破,長發烏黑如瀑,看得在場不少女性都是眸生異彩,想要問一問她是怎樣保養皮膚的。

    在場女性為多,男性來得鮮少,便是來了,也不過那麽一些長輩而已,年輕一輩的幾乎沒來,有那個資格來的,現如今也都不在風晚城,參與不了這一場禮宴。

    盡管如此,前來參加這一場禮宴的人,卻還是非常多,整個東庭院裏,滿滿當當的都是人。

    賓客們都在看著楚雲裳入場,然後看作為讚者的文妤出列,以盥洗手,於西階就位,接著便是楚雲裳了,她朝著賓客們作揖後,及笄此禮,便要開始了。

    文妤需要做的做完後,就是正賓的工作了。

    此前眾人都已經知道楚雲裳及笄禮請的正賓是誰了,如今再看那擔任正賓的一品誥命夫人從正賓位上起身,下盥洗手後,走向楚雲裳,要為後者梳頭加笄的時候,在場賓客們,尤其是千金小姐們,一個個都是忍不住眼紅了。

    居然,居然……

    楚雲裳是有多大的本事,居然能請到這一位,親自從懿都趕來,為她做正賓!

    且知就算是皇室裏的公主及笄,王皇後想要請這一位來擔當公主及笄禮的正賓,這一位可都是沒有同意!

    放眼整個懿都,一品誥命夫人並不多,都是兩朝元老、三朝元老的正房夫人,方能得此嘉榮。而這其中,又以年長者為尊,家世越好的誥命夫人,便越能得到人們的敬重,就連皇室中人見了,也是不得失禮。

    因而權貴小姐們及笄,請有德才的女性長輩來擔當自己及笄禮的正賓,有能耐的,往往就是會邀請某位一品誥命夫人,一來能夠彰顯自家門楣,二來能夠讓自己更加受人關注。

    眾賓客原本以為,以楚雲裳如今的名聲,她能請動個二品誥命夫人,便已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可讓她們怎麽都沒有想到的是,楚雲裳請動了位一品夫人便罷,她請來的,居然會是在懿都裏,被公認為身份最貴的那位一品夫人!

    百年名門望族之後、老太上皇禦筆親封才女;兩朝帝師原配、兩位知名大儒之母——楚雲裳的師母!

    楚雲裳幼時啟蒙,共有兩位老師,一位是在朝廷裏依舊如日中天的閣老,一位便是教導過先皇與當今天子的帝師,也就是今日來為她及笄禮擔當正賓的誥命夫人的丈夫。

    原本楚雲裳也想將兩位老師,以及閣老的夫人也一並請過來的,但朝廷內外局勢正緊張,閣老的夫人身體近年來也不好,經常生病,這三人就沒有來,隻帝師的夫人來了。否則,四人一並到來的話,那更是會讓眾賓客震驚。

    總有那麽一類人,當你以為她已經從雲端跌落進了泥土裏,成為你麵前的踏腳石時,你踩上她之後,你卻才會發現,原來鳳凰始終是鳳凰,即便落拓成了草雞,內裏的本質也還是那麽高高在上,是你怎樣比擬,都是比擬不過的。

    金玉有別,說的便是這個理。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棄爾幼誌,順爾成德。壽考惟祺,介爾景福。”

    帝師夫人為楚雲裳梳頭加笄,同時口中也是吟頌著祝辭,此為初加。

    而後文妤為楚雲裳正笄,賓客們則是起身,向她作揖祝賀,她這才去了東房換衣,換上與發笄相配的素衣長裙。

    旋即出得房外,再來場中,卻是向著楚天澈所坐的位置,正了麵色,拂了衣袖,一拜而下。

    楚雲裳現今剛滿十五歲,正是女人這一生中最好的年紀。她雖是對著楚天澈行正規拜禮,先鞠躬,後跪而拜,一整套動作都是按著規矩來,但那脊背卻一直都是直挺的,那麵容也是極其的肅重,褪去舊時幼嫩童稚,看得楚天澈都是忍不住有些恍惚。

    他自小看著她長大,從幼時護她至今,已有十幾年。

    十幾年裏,她吃過多少苦,她煎熬過多少困難,他看在眼裏,他也記在心裏。

    而今,當年那個在磅礴大雨裏對著那緊閉大門哭泣的小姑娘,已經長成現在這般,變得堅強,變得美麗。她似乎已經不再需要他這個當哥哥的繼續如同幼時那般維護她關愛她,可他卻仍覺得,不管她多大年紀,她在他心中,依舊是那麽一個小姑娘,依舊是那麽一個小小的、瘦瘦的,會在大雨裏哭,會在他懷裏尋求溫暖尋求安慰,依舊是那麽一個他此生最疼愛的妹妹。

    兄妹兄妹,他是兄她是妹,他們身上流著共同的一半血液,他們在血緣之上有著最深的羈絆,她是他此生最疼愛的人。

    楚天澈看著那朝自己跪拜著的楚雲裳微笑。

    她是他的妹妹。

    這多好。

    這很好。

    及笄禮一拜,當事人心神恍惚,賓客們也是心思各異。

    皆因在場中人所參加過的,或是自己年輕時所舉辦過的及笄禮,哪有笄者是拜向兄長的?當即就有賓客覺得楚雲裳此行不妥,但轉眼一看,這楚宅裏的楚家人,真切隻來了楚天澈一個,這才又想起前些日子侯府被貶之事,一個個便又覺得楚雲裳若是不拜楚天澈的話,她還真的無人可拜。

    都說長兄如父,楚天澈疼愛她,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楚雲裳在及笄禮上不拜父母而拜兄長,這傳出去,誰又敢說她的不是?

    是汝陽侯府愧對她在先,她卻還能與楚天澈兄妹親愛,這儼然是很難得了。

    一拜過後,便是二加。

    二加是讚者為笄者卸去發笄,正賓則為笄者簪上發釵,此前還要吟頌祝辭:“吉月令辰,乃申爾服。敬爾威儀,淑慎爾德。眉壽萬年,永受胡福。”

    接著繼續換衣。

    這次換的乃是及笄禮上十分重要的正服。大周正裝多男袍女裙,並不如舊曆那般興深衣曲裾。因而楚雲裳換上不同於平時慣穿顏色的外裙,是與她頭上發釵相配的朱紅顏色,明豔無比。

    她幾乎從未穿過紅色的衣服,因而她著正服繼續入場,朝著帝師夫人二拜之時,眾賓客看著這第一次穿紅衣服的楚雲裳,都是不由看直了眼。

    印象中,楚雲裳一直都是喜穿白色,即便是她幼年時候,她也很少會穿那些花花綠綠的顏色。如今難得見她穿這樣豔麗的顏色,紅的衣黑的發,容顏襯得十分冷豔,看得不少夫人都是暗自唏噓,若非她已經有了孩子,又公開了心上人,這樣的兒媳婦,誰不想要?

    給自家兒子娶媳婦,要的就是這樣知書達理、端莊大方的名門貴女,比起那些個嘴上說著才華頗高,實則滿身豔俗的千金小姐,楚雲裳不知是要高出她們多少。

    二拜後,是三加。

    三加是去發釵,加釵冠,正賓吟頌:“以歲之正,以月之令,鹹加爾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黃耇無疆,受天之慶。”

    此後笄者要回東房,更換與釵冠相配的廣袖禮服。

    如此,中衣純麗,長裙素雅,外裙端莊,禮服隆重,女性的前半生,從天真爛漫到純真無暇,再從純真無暇到明麗鮮妍,為人妻、為人母之前的三個成長階段,皆是在這麽一場及笄禮之中,體現得淋漓盡致。

    釵冠華麗而精美,禮服雍容而典雅。曾經的少女以在場中人誰都無法理解的心情,朝著東方,三拜而下。

    脊梁依舊筆挺,麵容依舊肅重。

    隻是那麽一顆心,卻是產生了極為劇烈的動蕩。

    及笄禮中的第三拜……

    有誰知道,這三拜,是拜誰,為誰而拜?

    她拜她曾經效忠過的祖國,她拜她曾經最鍾愛的祖國。

    她曾跨越過千山萬水,她曾經曆過槍林彈雨。她在戰火中曆練,她在鮮血中洗禮。她謹記她是黃種人,她謹記她的民族是漢族,她謹記她的同胞是炎黃子孫。

    大丈夫,有所為,而有所不為?

    日出東方——

    謂我家國!

    而所謂人。

    上是天,下是地,中間為人,所以人頂天立地,所以人頭上是青天,所以人腳下是大地。

    所以人在其中,應有永遠不屈的脊梁,應有永遠不折的傲骨。

    所以不論身處何方,都應保留心中最為真實的忠貞,都應保守本心而不動搖。

    所以人是人,所以你是你,我是我。

    三加三拜過後,接下來的禮節,便是置醴與醮子。

    依舊是作為正賓的帝師夫人吟頌:“甘醴惟厚,嘉薦令芳。拜受祭之,以定爾祥。承天之休,壽考不忘。”

    再之後便是為笄者取字。

    但大周並不流行取字,楚雲裳又是從小便取了名的,因而這個字也就當成名了,帝師夫人言“禮儀既備,令月吉日,昭告爾字。爰字孔嘉,髦士攸宜。宜之於假,永受保之,曰雲裳甫”,楚雲裳則回“雲裳雖不敏,敢不夙夜祗奉”。

    再是聆訓。

    聆訓就是父母為笄者進行教誨。這一步驟,自是由楚天澈來完成。

    看著楚雲裳跪在麵前,手平放,頭微垂,姿態平和而謙遜。楚天澈從一開始就是心神恍惚的,如今要為楚雲裳進行聆訓,更是恍惚。

    他看著楚雲裳,看著看著,忍不住伸出手去,像是十幾年前那樣,他第一次見到剛出生的她,個頭小小的男孩子掂了腳尖,伸長著手臂去撫摸那小小嬰孩的腦袋一樣,轉眼十幾年光陰飛逝如流水,他再不需要如幼時那般,需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撫摸她,他隻需這麽簡簡單單的伸手,便能觸碰到她柔軟的頭發,便能以一個兄長的姿態,來對她傾盡所有的愛護和溫暖。

    長大了啊……

    楚天澈微微眯起眼睛,眼前似乎有些朦朧了。

    他輕輕撫摸著她的頭,繼而在一道道目光的注視之中,緩慢而低沉地說出對她要說的話。

    “唯願此生,初心不負。”

    兄長的聲音很輕,卻很沉重,聽在楚雲裳的心裏,滿是不可言表的複雜。

    一句話,八個字,他一字一句地說完,每說出一個字,都仿佛是用了他渾身的力氣。等說完後,他長歎一聲,輕輕拍了拍她的頭,這才收回了手。

    於是楚雲裳道:“餘雖不敏,敢不祗承。”

    再來行拜禮起身,又與在場眾人揖謝,楚天澈方宣告禮成,這一場及笄禮,便就此結束。

    笄禮結束,時間已差不多至午時。丫鬟們開始引著賓客們離開東庭院,去往飯廳等待開宴,楚雲裳等人則是簡單收拾了一下場地,再換了輕便些的衣服,這才去飯廳。

    華貴釵冠、廣袖禮服才上身沒多久,楚雲裳就又脫了下來。丫鬟們都在房外收拾,文妤幫楚雲裳換裝,一邊換一邊笑道:“也就你懶得理會這些虛名了。我以往參加過的及笄禮,哪位千金小姐不是要穿一整天,到了晚間才肯脫下,哪像你,才穿上,又脫了。”

    楚雲裳由她為自己梳頭,聞言道:“主要是那頂釵冠太沉了,三爺疼我,給我用純金打的,我戴在頭上,感覺就像頂了一塊大石頭一樣,脖子都不敢動。”

    文妤及笄時候的釵冠也是純金打造,上麵也是鑲嵌了各種寶石玉石,不僅華貴,也非常沉重。她立時感同身受:“三爺確是疼你,允你能換過衣服再去見客人。我及笄禮的時候,可是戴這玩意兒戴了整整一天,後來足足有好幾個月,我梳頭的時候連根簪子都不願意戴,就是被沉怕了。”

    楚雲裳聽了就笑了,笑得十分狡猾:“好在我家三爺是個浪蕩不羈的,最不喜歡照規矩來,否則我豈不是也要步你後塵。”

    文妤見她這麽嘚瑟,一副以三爺為傲的模樣,嗔怒地敲了一下她的頭:“瞧你嘚瑟的。”然後拍了拍她的裙擺,將褶皺撫去,“好了,時間差不多了,我們過去吧。”

    “嗯,走吧。”

    兩人這便出了東房,外麵庭院果然是收拾得差不多了。

    楚天澈已經先行去了飯廳招待賓客,文姬則是在等著楚雲裳和文妤。見兩人換好衣服出來,便招手讓她們過來:“快些吧,三爺那邊派人來催了。”

    姑嫂三個並著幾個丫鬟仆從,這便去了飯廳。

    今日來參加楚雲裳及笄禮的人不少,但因男賓來得少,隻坐了一桌,楚天澈也沒讓人刻意將男賓和女賓用屏風隔開,大家都坐在一起,男賓女賓也能互相說話聊天,整個飯廳裏都是顯得其樂融融。

    看楚雲裳來了,楚天澈宣布開宴,當即一道道製作精美的菜肴被端上桌,飯菜可口,酒釀香醇,這一頓飯吃得堪稱賓主盡歡。

    隻等吃了一半,楚天澈領著楚雲裳開始一桌桌的敬酒,一直都乖乖被文姬抱著吃飯的楚喻,突然鬧騰了起來,說什麽都不讓文姬抱,非要楚雲裳抱。

    這時候楚雲裳已經離開了座位,手裏正拿著酒杯,要跟楚天澈去敬酒。她聽見動靜,回頭一看,見楚喻正站在文姬的腿上,被後者給摟著兩肋站著,小身子不住的在後者懷裏動彈,像是要從文姬懷裏跳下地一樣,她不由返身去摸兒子的頭,試圖讓他安靜下來。

    “喻兒怎麽了,怎麽突然不聽舅母的話了?娘親要去敬酒,你乖乖的,跟舅母好好吃飯,等娘親敬完酒回來了,要看你的小肚子有沒有飽。”

    楚喻向來都是個聽話的,大人們說的話他也都能聽懂。

    但很遺憾,這一次,不管楚雲裳怎麽說,文姬怎麽哄,他都是撥浪鼓一樣的搖著頭,一定要讓楚雲裳抱。

    那邊楚天澈已經多次讓楚雲裳趕緊過去了,她微擰了眉,隻得一手將楚喻從文姬懷裏抱起,然後另一手端著酒杯,去了楚天澈旁邊。

    楚天澈一看,自家小外甥居然也跟過來了,當即道:“你過來幹什麽,幫你娘擋酒嗎?小屁孩瞎摻和什麽,趕緊回去吃你的飯,別亂打岔。”

    什麽都還沒做呢,就被舅舅給鄙視了,楚喻當即很不高興的撅起嘴,然後衝著楚雲裳就開了口,脆嫩嫩地喊了聲什麽。

    他這一喊,立時整個飯廳,都是變得安靜了。

    所有人,吃著菜的,喝著酒的,此時全停了手中動作,一雙雙眼睛睜得極大,不可置信地看著楚雲裳懷中的那個小包子。

    因為今天是娘親的及笄日,所以楚喻今天也是穿了顏色鮮妍的新衣,那小臉蛋白裏透紅,顯得十分的可愛。他被楚雲裳單手摟著,他的雙手則是圈著楚雲裳的脖子,圓溜溜的大眼睛此時已經彎成了新月模樣,粉嘟嘟的小嘴兒一開一合,喊出來的字眼,連楚雲裳都是震驚了。

    她不自知地瞪大了眼,看著懷中的小包子。

    “娘!”

    不知是不是私下裏練習了許久,楚喻這時候對著楚雲裳喊出這麽一個稱謂來,咬字十分清晰,一點都不像剛學會說話的小孩子第一次說話那般。

    他窩在楚雲裳的懷裏,微微仰頭看著她,漆黑如黑曜石般的漂亮眼睛裏,隱隱有那麽一道金芒,悄然一閃而過。他望著她,小嘴咧得大大的,看她沒什麽反應,不由又喊了一聲:“娘!”

    見楚雲裳還是不答話,他不由接連喊了好幾聲:“娘!娘!”

    他大眼睛彎成了月牙兒,那笑容仿佛是天空中最柔軟的一朵白雲,又純真又澄澈,看得楚雲裳心都要化了。

    這時候賓客們都已經從這位楚小少爺的喊聲之中回過神來,當即便有人震驚道:“小少爺才多大啊!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他現在也才六七個月大?”

    “這孩子是過年時候出生的吧,居然這麽快就會喊娘了。”

    “以前在懿都的時候,就聽說這孩子是神童,果然啊,現在就會喊娘,以後還了得?”

    “聽說這孩子已經讀完了三百千,都會寫大字了,現在正跟著楚老板學四書五經呢。”

    “嚇,這麽厲害?這孩子以後如果考科舉的話,定是當狀元的料。這樣的神童,可是很多年都沒見過了。”

    賓客們都在感歎著楚喻那麽一聲“娘”,言語間無不是對楚喻的讚賞,以及對楚喻未來的看好。

    更有甚者,看著楚雲裳懷中這麽一隻聰明可愛的小包子,有年長一些的夫人就忍不住想,怎麽自家的孫兒就沒楚雲裳兒子這麽聰明呢?好像自家孫兒學會喊爹喊娘的時候,都是快要一歲了。

    真是貨比貨可扔,人比人能氣死人……

    不過想一想,楚雲裳以前還在懿都的時候,那都不是人能過的日子。如今她有了這麽一個聰明的兒子,也算是苦盡甘來,她同汝陽侯府斷絕關係也好,她隻要好好守著她兒子,就什麽都有了。

    對母親而言,孩子就是她的全世界,隻要孩子能夠健健康康的成長,那不管吃多少的苦,都是值得的。

    離楚雲裳很近的帝師夫人看楚雲裳站在那裏愣愣的發怔,當即也是笑道:“雲裳,喻兒喊你呢,你怎麽不應?”

    楚雲裳這才回神。

    耳邊充斥著的滿滿都是賓客們的誇讚和祝福,一顆心都是被某種情緒給填滿了,鼓漲漲的,像是有什麽東西要從眼眶裏溢出來。楚雲裳抱著楚喻,從反應過來的那刻起,她的唇角就一直是在上揚著,比起之前收到了有關汝陽侯府遭貶的消息,她此刻顯然是要更加的開心。

    開心到幾乎要喜形於色,幾乎要喜極而泣。

    別人都說她的喻兒是神童,剛出生就懂得人情世故,剛半歲大就能喊娘,就能讀得三百千四書五經,就能拿著毛筆寫字,將喻兒誇成是百年難出的天才,說她有這麽一個兒子,是她的福氣。

    可隻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喻兒,不過是占了鳳鳴城的血脈好處,否則,單是她這麽一個遠離鳳鳴已經幾百年,不曾接受過與鳳鳴有關的任何洗禮傳承的楚家的後代,憑她身體裏她從未察覺過的“血脈”力量,喻兒何以能這麽早便開啟了神智,何以被這麽多的人認為是天才?

    天才固然都是天生的不錯,但真正的天才,卻從來都是在後天要付出不知多少的血汗,方能夠成就世人口中的天才之名。

    人隻看到喻兒這麽小就會讀書認字,就會懂事說話,可誰能知道,喻兒每天都要將一本本書給翻得連紙張都快破損,書上的每一句話、每一篇章,她教導他後,他還要寫信給九方長淵,向九方長淵請教?

    他每天除了睡覺,其他時間就是在讀書學習,練字下棋,他告訴她,等他再長大一些,手指有力一些,他就要學樂器,他還要學習作詩作畫,他要學習很多很多東西。

    他說她會什麽,她學過什麽,等他會走路了,他全都要學。

    他說娘親,等我長大了,你好好呆在家裏享福就可以,我會養你,我會好好保護你的。

    那麽小的孩子,與她共同經曆過前世那不見天日的三年,他陪她一起重回這三年前,他為她許下沉重如斯的誓言,他發誓要用他的所有來好好保護她。

    而今他比前世還要早了幾個月,親口喊她娘。

    這教她怎能不高興,怎能不歡喜?

    他是她懷胎十月生出來的,他是她前世今生最溫暖的陽光,他這麽愛她,而她也這麽愛他。

    他喊她娘了,她真的好歡喜。

    “喻兒乖。”

    楚雲裳左手摟著楚喻,右手端著酒杯。此時右手的酒杯不知什麽時候不見了,她顫抖著伸出右手,撫摸上楚喻的臉頰,觸之柔軟溫暖,是她最貼心的溫度。

    她微微垂頭看著他,眼中恍惚隻有楚喻一個人。

    “你會說話了呢。”她說,眼裏亮晶晶的,熱淚盈眶,“我真高興,你會喊我娘了。”她親了親他的小臉蛋,“這是今天要送娘親的禮物嗎?這個禮物真好,我很喜歡。”

    楚喻點頭,想說些其他的話,卻還是說不出來,隻能一個勁兒地點頭,喊道:“娘呀~娘!”

    他雙手緊緊摟著楚雲裳的脖子,小臉貼在她頸窩裏,感受著那一如既往的熟悉的溫度與氣息,他忍不住又咧了咧嘴,覺得自己簡直是這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

    曾經曆經所有黑暗、淒慘、痛苦,彼此與彼此相依為命。

    而今仍舊風雨同舟,又有什麽理由,什麽緣由,能拆散這樣的情感?

    我這一生,最慶幸的,不是能夠重生回來,將自己的人生重新書寫。

    而是慶幸,不管前世還是今生,你依舊是生我養我的母親,你依舊陪伴我長大,予我一生榮光無限。

    娘親。

    及笄快樂!

    ……

    許是因為能說出第一個字,點亮了說話技能,及笄禮過後,楚喻好似打了雞血一樣,能夠說出來的字,數量噌噌噌漲得飛快。

    譬如這天他能喊出“幹爹”二字,把這事往寄去巫陽關的信裏一說,據說某幹爹樂得一天沒停過笑;再譬如第二天他私底下去掉“幹”字,喊了“爹爹”二字,再把這事往信裏一說,據說某親爹樂得一整夜沒合眼。

    又譬如“舅舅”“舅母”啊,“花雞”啊,“綠萼姐”啊,“藍月姐”“藍香姐”啊,“嬤嬤”啊,整個楚宅裏的人,他幾乎都能將稱謂給喊出來。

    喊得楚天澈都是將將要拋棄了自己的姊妹花女兒,轉而天天抱著楚喻不撒手,儼然楚喻才是自己親生的一樣,那模樣,看得文姬都是搖頭,楚佳寧楚佳歡姊妹兩個也是小嘴撅得高高的,跟自己的小表弟吃起醋來。

    對長輩的稱謂能喊全了,那自然,楚喻半歲以前讀過的三百千,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他一邊進行著每日例行的學習論語,一邊也是將這三本書又給翻出來,開始一個字一個字的對著讀。

    慢慢的,不僅能將每一個字都讀得很標準,隻要他語速不快,他甚至能慢慢把一個篇章給背出來。

    以前都是在心裏默讀默背,如今能夠用嘴巴讀出來背出來,加之年歲稍長,楚喻不由又對這最適合啟蒙的書籍,產生了一些新的感想。

    子曰溫故而知新,可以為師矣。楚喻也的確是溫故知新,領會了很多以前剛開始學習的時候,所領會不到的知識。

    他一直都堅信著楚雲裳同他說過的話,書籍是人類進步的階梯。他現在年紀小,無法見證或是經曆很多的事情,他隻能從書籍之中汲取他所能學習領悟到的知識。等他長大了,他可以將他所領悟到的知識,一點點的用於實踐當中。

    楚雲裳告訴他,其實紙上談兵也是智慧的體現,真正沒學問的人,是連紙上談兵都談不得的。這樣對比之下,即便沒有經驗,但至少肚裏有墨水,還是能值得人尊敬的。

    楚雲裳說,娘親知道你學習很刻苦,你想要學習很多很多的知識,來保護娘親。但在學習的同時,娘親也希望,你不要刻意的去逼迫自己,我隻想讓你學習你喜歡的,你沒有興趣的,學不學無所謂,我也不要求三百六十行,你必須會多少多少行。

    她輕輕地撫摸著他的腦袋,滿眼都是溫柔與疼愛,你隻要做你喜歡做的就行了,其他的,全都無所謂。

    話是這樣說不錯,可楚喻心底裏,還是想要做到更好。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不管是做哪一行,隻要有那個堅持和毅力,總能在這一行上做到自己想要做的地步。

    楚雲裳的意思就是三百六十行裏,他選擇其中一行或者幾行專研就可以了。

    但他不想這樣。

    他想要學習很多很多的知識,他想要了解很多很多的道理,他想要以後不管是在哪個方麵,朝政也好,權貴也罷,戰事也好,商途也罷,隻要是有朝一日有可能會涉及到的地方,他都能夠一馬當先的解決好,不讓娘親為那些麻煩事操勞半分。

    以前一直都是娘親保護他,如今,他也想成為可以保護娘親的人。

    因此楚喻學習愈發刻苦了,就連最感興趣的圍棋,他也是每天隻下那麽一兩盤,其餘的時間,他全在學習,且時間也被他很好的規劃,除去睡覺外的所有時間,全被他安排得滿滿當當的。

    這樣的學習程度,看得楚雲裳都是十分的心疼,不止一次的抱著他,要帶他去玩,讓他放鬆放鬆,不要把自己逼得這麽緊。

    楚喻對此隻是笑,一雙眼裏金芒色澤越發濃鬱,好像小太陽一樣。

    時間就這樣一天天的過去,從初秋進入深秋,饒是這沿海的風晚城,也是變得有些冷了,須得裏外穿上兩件,方不會覺得冷。

    如此,更不要提遠在北方的巫陽關。

    七八月的時候,巫陽關就已經是大雪紛飛,這眼看著要進十月了,巫陽關這裏更是冷,百丈寬的黑水河麵上,都是結了薄薄一層冰。想來再冷一些,真正進入了冬季的時候,這冰會更厚,到得那時,黑水河南北兩岸的軍隊,就都會有動作了。

    不過眼下,黑水河冰層尚未達到八年前那般結實程度,駐守在河岸兩方的將領們,都是暫時不用將心思放在對方身上。

    此時此刻,這雙方將領的心思,乃是放在了遠在千裏之外的大周嶺南。

    因為這個時候,九月下旬,那一直都是對大周虎視眈眈的南大洋諸國,終於是對駐紮在嶺南的三十萬龍驤衛,發動了進攻。

    由此,雷雲遮天,東月將毀,九州始亂。

    亂世,將啟——

    ……

    南大洋諸*隊在攻打大周嶺南的時候,楚雲裳也正在風晚城裏,進行著對禦用皇商秋家在風晚城裏的生意最後一次釜底抽薪的打擊。

    這最後一次的打擊,著實輕鬆,因為楚天澈沒走,美其名曰要在這裏度假,等過了年出了正月,懿都那邊暖和了再走,因而楚天澈楚雲裳兄妹兩個聯手對付秋以笙,前後不過花了五個月的時間,便將秋家在風晚城裏的所有生意,給排擠打擊到無法再繼續運營下去,迫得秋以笙終於是按捺不住,在這九月底的時候,一紙請帖,邀請這兩兄妹一敘。

    得知秋以笙請兩人過府一敘,文姬一開始是極擔心的,並不同意兩人單刀匹馬去赴會。

    因她一直都記著,當初楚雲裳回京前,同她說要三爺小心秋以笙。

    而果然的,那之後,秋以笙表麵上看著是極在意和三爺的合作,但文姬卻是細心地發現,有那麽幾次,三爺發現下麵有人做假賬,且還是那種逃稅到足以讓他們全家人都去坐牢的假賬,根本就是秋以笙讓人動的手腳。

    當時三爺便笑著同她說,秋以笙狼子野心,單一個“笙公子”的名頭,不足以滿足他的野心,他在同他們家進行合作的時候,也是與大周朝裏許多從商的家族進行了合作。不過這些合作,表麵上看起來是互利的,但實際上秋以笙根本是存著想要整垮再吞並這些家族的心思,他手底下做的見不得光的事,不知道有多少,件件說出來,就算他是有九條命的貓妖,也不夠死的。

    當時三爺還說出了好幾個人的名字,文姬聽過,都是一些在商業圈子裏很有名的商人,隻是這一些人,據說都是因著各種各樣的緣由或被刺殺而亡,或暴斃病逝,幾乎沒一個落得什麽好下場。

    三爺告訴她,其實這些人的死,全是秋以笙動的手。

    縱觀整個商業圈,位於金字塔頂端的那些大佬,無一不是傳承了百年的商業大家,或是白手起家的新晉,尋常人想要整垮吞並這些人的資產,那真是連門都沒有。

    秋以笙明顯也是清楚這一點的,明白單憑秋家在商道裏的地位,並不足以讓這些人俯首稱臣。因此,在各種暗中做手腳、威逼利誘都沒有成功後,最簡單同時也是最正確的手段,無疑就是將對方殺人滅口,便能輕而易舉將對方的資產給據為己有。

    三爺說,為商者都是利益至上,秋以笙貴為秋家的大公子,擁有著秋家最大家主繼承權,是最有可能繼承整個秋家的公子。

    他的手上,單單為了利益,不知道沾染過多少人的鮮血。

    三爺還說,你道秋以笙為何會這般針對咱們?這全是因為他有個妹妹。

    秋以笙那個妹妹,不是別人,正是楚喻百日宴的時候,請動了鳳鳴城墨夷家族裏的人去算計楚雲裳的那個誰都沒有見到真麵目的女人。

    秋家嫡三小姐,秋以笙同父同母的親妹妹,秋以箏。

    原本秋以箏都快定了親,要嫁給九方長淵的,隻是九方長淵因為心儀楚雲裳的緣故,和秋以笙談崩決裂,兩家的合作散了不說,秋以笙這才想要報複。

    不過到底是不是因為這一點才報複,真正的緣由,楚天澈其實還是不太清楚的。

    也就當時九方長淵有和楚雲裳提到過一點,但說得並不清楚,以致於楚雲裳也並不知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言歸正傳。

    報複楚雲裳一個人還不夠,興許秋以笙覺得是因為他將九方長淵給帶去了敏城的汝陽侯府別院,讓得九方長淵和楚雲裳就此初見,這才讓得兩人兩情相悅,讓秋以箏丟了同鳳鳴城九方家的這樁姻緣,因而在報複楚雲裳的同時,秋以笙也報複了九方長淵,也報複了楚天澈這一家。

    而秋以笙不愧是秋以笙。

    他若報複,他遠在千裏之外,也能借用著秋以箏的手,不費一兵一卒的便設下圈套,看著那麽多人都跳進他親手遙控的圈套裏,然後入了圈套的己方互相廝殺,他便能坐收漁翁之利。

    所以——

    “笙公子,不簡單。”

    楚天澈看著手裏那張請帖,唇角微微抬起,笑得十分慵懶,也十分狡猾,似一頭剛睡醒的狐狸:“他在這個關頭遞來這樣一張帖子,擺明了是鴻門宴。”

    文姬擔憂道:“既然是鴻門宴,你還要去?”

    楚天澈道:“為何不能去?就因為是鴻門宴,才要去,他若不辦這場鴻門宴,邀請我跟七妹,我倒還要看不起他了。”

    坐在一旁正看著楚喻下棋的楚雲裳聞言,頭也不抬地道:“敢明目張膽辦鴻門宴,這才是秋以笙。”

    倘若不辦,那才不是秋以笙的作風。

    現如今秋家在風晚城的生意遭到封殺,秋以笙已經收到了從懿都本家傳來的消息,命他即刻回京,看樣子是要對他進行損失了東南沿海地區生意的懲處,興許連他手中所掌握著的最大家主繼承權的權利,都是要收回一些。

    如此,日後秋以笙想要東山再起,怕是要很長一段時間。畢竟以風晚城為中心的東南沿海這邊,商業圈如今因著秋家的敗退,已然是成了一灘渾水,不用秋家日後卷土重來,東南沿海這邊的餡餅兒,就已經被各方從商家族給分食了。

    到了那時,秋家還怎麽啃動這一塊鐵板?隻能將主戰場轉往其他的地區,東南沿海這邊,短時間內,是不會再插手了。

    而秋家將安排在風晚城裏的手,插往別地區,想要在別地區裏分一杯羹。大周朝人口千千萬,從商的人不知有著多少,做大的人也不知是有多少。眼下大周各方局勢正緊張,誰都想守著己方基業不動,如何會容忍外來人過來搶自己的地盤?

    所以秋家不僅是現在丟了東南沿海的生意,以後其餘地區的生意,也將很難再更進一步。

    “秋以笙是秋家裏最聰明的人。”

    楚天澈將請帖放到桌上,食指微彎,敲擊著桌麵:“他聰明,他知道如今他這一敗,秋家即將走下坡路,所以之前他向本家求援的時候,他獅子大開口,一下子就要一萬兩黃金。”

    隻是,秋以笙聰明,卻並不代表駐守懿都本家的秋家人,就也都是聰明的。或者說,本家人,並不都是那麽大方,肯從本應支配給自己的資金中,撥錢給秋以笙用。

    是以秋以笙的這個求援,不出半日時間,便是被本家給駁回了,說風晚城這邊的生意都明擺著呈現頹勢了,就算給他一萬兩黃金,他拿這麽多錢,能挽回這個局麵嗎?

    沒有一萬兩黃金的支援,秋以笙這才會在風晚城裏敗得徹底而慘烈。

    “正值亂世,誰都想發戰爭財,秋家當年就是以戰爭財發家,現在也還是如此。”楚雲裳一語中的,“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秋家的人想發戰爭財,得先有能購置糧草的本錢。嶺南那邊已經要打起來,正是用糧草的時候,秋家人吃飽了撐的才會撥款給秋以笙。”

    所以風晚城這一仗,秋以笙敗了。

    敗在楚宅這兩兄妹的聯手之下,也敗在秋家人自以為是的自私自利之上。

    楚雲裳覺得,秋以笙這一敗,也敗得不虧。

    隻是她覺得他敗得不虧,他自己可覺著虧,這就不知道了。

    見楚天澈和楚雲裳都是同樣的態度,文姬歎了口氣,也隻得道:“那你們千萬要小心些,多帶點人去,免得他在他自己的地盤上,對你們動手。”

    對此,楚天澈無奈的搖頭,楚雲裳則是握了她的手,笑道:“嫂子放心吧,他邀請我和三哥,這大家都知道,他不會動手的。”

    不僅不會動手,他也不敢動手。

    若是這一遭鴻門宴,他們兄妹兩個出了什麽事,那不用多想,秋以笙“笙公子”這塊招牌,怕是從此就要真的抹黑了。

    安撫了文姬,到得約定的那天,兩人不但按時赴約,進了秋以笙在風晚城裏的住宅,甚至楚雲裳還帶了自家兒子去湊熱鬧,至於丫鬟仆從,則是半個都沒帶。

    不過花雉卻是隱匿在了暗中的,以防萬一。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秋以笙雖已經丟了風晚城裏的生意,懿都本家也是三番兩次催他回去,但他仍然沒有動身,比楚宅大了不知多少的豪華住宅簡直是金碧輝煌,奢華無比,秋以笙在最好的庭院裏擺了酒席,請三人入座。

    來時便已是正午,秋以笙也沒有廢話,直截了當宣布開席。

    一道道山珍海味被呈上,酒水也是窖藏了百年的珍貴好酒。秋以笙沒有說什麽話,隻一舉杯,先幹為敬。

    這明擺著是要宴後再進行談判,楚天澈同樣的不廢話,舉杯回敬於他。

    楚雲裳則是以茶代酒,趁著三人紛紛抬首飲下杯中茶酒的空當,她微微側目,看向四周。

    這一看,她發現了什麽,眉心微蹙,轉而卻是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並未過多關注。

    隻等三人放下杯子,準備動筷進餐之時,秋以笙拂了拂袖,正要說什麽,就聽一道破風聲響起,有那麽一道身影,從暗中閃現而出,寒光四射間,朝著楚雲裳所在的位置,陡然逼去。

    同時響起的,也有一道陰冷而滿含殺意的聲音。

    “楚雲裳,我要你的命!”

    ------題外話------

    回來了。

    請假期間,仍舊一度想要太監,連爛尾都不願。

    一直到了元旦,搬家需要收拾的都收拾完畢,以後的寫作路線也已經確定完畢,終於覺得,這一本書,從公眾連載兩個月,到上架連載四個半月,195天,我更了130w,心血耗費太多,還是舍不得。

    盡管這本書成績不算多好,也沒有什麽讀者,但我還是想將它好好完成。

    請假這麽久,還有多少人能繼續看下去,我不知道,因為連留言都是少得可憐。不過也無所謂了,這本書5月完結,從今天到結局,中間若沒什麽必要因素的話,應該不會再斷更了。

    就這樣,新年快樂,感謝一直都在等待更新的姑娘們,你們永遠是冬日裏最溫暖的那一道陽光。(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