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律先生,請跟我們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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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中之後,許安然一言不發地回了自己房間,將房門反鎖之後久久不曾出來。

    律淩辰知道她心情很糟糕,情緒會影響人的理智與判斷,他覺得這個時刻,許安然需要的是先穩定自己的情緒。

    公司的事情都交由了簡諾來處理,律淩天不在,所以這段時間他有些抽不開身,而今日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他無奈,隻好撥了電話給律淩天。

    竟傳來忙音。

    眉心微微一覷,他又打了另外一個號碼。

    ……

    房間內,許安然抱著雙膝坐在冰涼的地麵上,背後的門亦是冰涼。身體的冷已經及不過心中的寒涼了,她努力告訴自己要冷靜,要理智,要相信他。

    相信他。

    手機卻嗡嗡的響起,竟是好幾日不曾聯係上的江心。她本是沒心思接,便掛斷了,豈料江心又打了過來。

    心生煩悶的她索性不管了,等屏幕自行熄滅,然而,顧問的電話又打了過來。

    這時她才意識到可能是真的有急事,便接起,那邊是江心的聲音,她意外地沒有抱怨她隻接了顧問的電話,隻說,安然,king這次是真的著了道。

    一句話,她立馬猛地從地上站起,頓時眼前一黑險些栽了過去。使勁甩了甩頭之後她覺得一陣反胃,衝到洗手間內吐了起來。

    律淩辰這次是真的著了道。

    她又想起了宋辰亦好像也說,律淩辰這次是真的栽了。

    快速地用水洗漱了一下後,她二話不說就衝出了房間,剛好看到了律淩辰離開的背影。

    “淩辰!”

    她趕緊叫他,然後跑上前抓住了他的手臂,“你要去公司嗎?我和你一起!”

    “然然,你……”律淩辰有些愕然地看著她,隨即想到可能是江心告訴她的,眼波微蕩之後他點頭:“好。”

    *

    自律淩辰天兩雙胞胎兄弟首度公開之後,想要將律家趕盡殺絕的聶、寧便有些沉不住氣,開始聯手拚命打壓律氏的金融及財政,甚至派人暗殺律淩天。

    為此,律淩辰天索性將計就計,製造了律淩天被暗殺而後下落不明的假象,並人為地借助了夜氏之力讓綠葉集團經濟崩了盤,他以退為進,目的就是讓聶湃和寧長淵放鬆警惕,盡快露出馬腳。

    關於“畫境”以及當年的律氏滅門一案,從頭至尾律淩辰都知道與聶、寧脫不了關係。這兩個財閥勢力強大,再加上事情過去了那麽多年,沒有足夠有力的證據根本不足以將他們擊潰,律氏再如何強大,畢竟是被摧毀過的,還不足以明目張膽地去與聶氏和寧氏抗衡。

    而宋氏,卻成為了夾在在一局棋中的犧牲者。尹赫和魯蔓的案子,已經讓“畫境”這一懸案重出了江湖,聶湃已然有所證據被聶徹所掌握,同樣,聶湃卻捏住了聶徹的死穴讓他不敢輕舉妄動。宋汝卿派人暗中毒害了尹赫,他許是沒想到,律淩辰為借此將這個案子弄得懸乎,將早已在暗查“畫境”懸案的聶徹的視線吸引了過來,而聶徹又牽來了沈東馳這條線,這樣一來,他安插在法醫組的人便被識破了。

    然而,第一個案子的真相已然要水落石出,卻在這個時候,宋汝卿死了,口供沒有了,線索切斷了,證據全然被人為地指向了律氏。

    首先,有人將當年律門的事情翻了出來,誰也沒有想過,律氏財閥的前身竟然是叱吒黑白兩道、亦正亦邪的律門,聶徹已經被迫放棄了這個案子,於是警局便將這個案子交由另一人攜專案組來辦,這個人與七大財閥都不曾扯上關係,因此在辦案過程中沒有介入私人的情感,但卻也因此,對律氏極為不利。

    律氏財閥的前身被翻出來之後,律門上下也被扒了出來,從律柏到律淩辰,從律門到律氏財閥,專案組的人堅信,律淩辰的手絕對伸到了黑道上。

    為此,kd-l組織的人做好了一級防範,停掉了手頭的所有任務按兵不動,就是擔心專案組的新領頭人會查到他們頭上。他們雖然不怕,但卻擔心著目前這個形式會影響律淩辰以及律氏的聲譽,然而,怕什麽卻來什麽,kd-l組織的內幕被泄露了出去,那幅昭示著尹赫死因的畫也在組織的工作室中被找到。

    而此時,律淩天卻又真的下落不明了起來。

    *

    律淩辰帶著許安然趕到組織工作室時,外麵停了好幾輛警車,警戒線也已經被拉起。

    見狀後,許安然心裏那陣不好的預感愈發強烈了起來,下意識地看向了律淩辰。還好,他臉上毫無波瀾,若是他也沉不住氣了,許安然怕是會覺得沒了依靠。

    她主動伸手牽住了他的,忘了兩人不久前還鬧了一小會兒不愉快,她還咬傷了他的胳膊。

    手心突然傳來一陣溫暖,那暖便入了心,律淩辰淡笑著看了她一眼,將她的手握得更緊。

    ……

    工作室內。

    因著kd-l組織的勢力是首次伸向國內,因此有關組織的高級機密以及文件檔案一概不在這裏。而在國內雖然有過幾次任務,但有關於任務執行的文案或是卷宗都早已被銷毀,因此,專案組在這裏搜羅了大半天,也不過是找出了那一幅關聯到尹赫死案的畫,甚至連這個工作室是屬於kd-l組織的證據都沒有。

    見到律淩辰和許安然一同進入時,江檸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顧問依舊風平浪靜的樣子,反倒是江心鬆了口氣,對著一身警察製服的男人說:“看,boss來了,你問她。”怕意思表達得不到位,她特意伸手指了指許安然。

    許安然和律淩辰皆是一愣。

    身穿製服的男人回過頭,鷹一般鋒利的眼神先是掃過了許安然,最後落在了律淩辰的臉上,“你好。”他簡單地說了兩個字,然後把自己的工作證出示給二人看。

    許安然眼尖掃到了上麵的名字,傅從陽,好一個初生牛犢不怕虎,傅家雖然也算得上名門望族,但自然是比不過七大財閥的,他竟然敢這樣堂而皇之地將矛頭對準了律氏財閥。

    “你好,我是負責尹赫死案的偵探,aro。”許安然微笑著做了自我介紹,另一隻手也順勢挽上了律淩辰的胳膊,“這位是我男朋友。”

    言下之意便是,今日她是主場,而律淩辰隻是作為她男朋友的身份來這裏的。

    聽及,律淩辰輕挑了下眉頭,不語,而江檸雖然百八十個不情願,但眼下似乎隻有這個方法,能把律氏和案子的關係撇清。

    而傅從陽顯然對於江心方才的說辭不是很相信,剛想問什麽的時候,江心卻率先搶了話,道:“喂,你在國內長大可能不知道,aro可是名聲在外的私家偵探,都和fbi合作過幾次了。她可是第一次來國內辦案,你們就把她的工作室給翻了個底朝天。”

    顯然,這並不是傅從陽關心的,他的視線淡淡地掃過許安然的臉,眼中除了對這個女子的些許讚賞之意後別無其他,又一次把視線落在了律淩辰身上。

    “律先生,請你跟我們走一趟。”傅從陽出示了拘傳證,“還有,在場的每一人都需要跟我們去一趟警局。”

    空氣中的氣氛僵硬了幾分,所有人的臉色都變得有些難看,當然,除了傅從陽和律淩辰。

    聽及傅從陽的話之後,律淩辰意外地笑了,“看來,你們是已經把我例入了犯罪嫌疑人了。”

    麵對著所有不利證據都指向了自己,且警方又在進行拘傳的情況下,還能夠談笑風生的人所剩無幾。傅從陽到底是年輕了些,對律淩辰刮目相看的同時竟不知如何回答,隻又重複了一遍:“請跟我們走一趟。”

    “好。”

    意外的,律淩辰爽快答應,全程都緊緊握住了許安然的手,給她以安心的力量。

    而江檸等人雖然有些不情願,但到底是律淩辰親自訓練出來的人,見他似乎胸有成竹,他們便也都淡定了,麵色平靜得猶如去參加同學聚會一般。

    *

    警局。

    許安然第二次坐進了審訊室,心境卻不一樣了。

    第一次進來,是盧燁親自去“請”的,為的是尹赫的案子;第二次進來,是被專案組的人傳喚的,為的還是尹赫的案子。隻不過前後兩次,案子的進展似乎很大,第一次她是去為自己辯護的,第二次,她僅僅是作為與當事人有關聯的人以及嫌疑人家屬被問話。

    嫌疑人,她討厭這個詞扣在律淩辰的頭上。

    所以,當警方對她進行問話的時候她有些沒好氣,不停地翻著白眼。警方雖說不滿她的態度,但怎麽說她也確實算是配合他們的詢問,但她說話不著邊際且心思縝密,警方問了半天的話,也沒問出個所以然來。

    其他幾人也是如此,江心、江檸、顧問在接受問話時都是四兩撥千斤地回答的,關鍵是要看,傅從陽怎麽審律淩辰。

    ……

    坐在審訊室的椅子上,律淩辰略為慵懶地靠著靠背,雙手交叉放在腿上,唇邊有淺淺的笑意,但也因那笑未入眼,所以有些許的冷意。

    傅從陽坐在他對麵,開始審訊之前觀察了他挺久,一旁的記錄員是個小姑娘,見了律淩辰之後眼睛都變成桃心了。按說,傅從陽的長相其實也不差,二人如此坐在這裏自是養眼,小姑娘真是恨這裏為什麽要是陰暗的審訊室?

    “開始了。”傅從陽說,見記錄員沒有回音便望向她,瞧見她一臉花癡的模樣額頭上忍不住多了三條黑線,用手指輕敲了下桌子,重複:“開始了。”

    小姑娘趕忙收了視線,有些尷尬地輕咳了幾聲,“是。”

    傅從陽搖搖頭,期間律淩辰一直在淡笑。不得不說,這個男人的氣場很是強大,若是一般的人來審訊他,怕還沒開始問問題氣勢就弱了半截了。

    “先提醒一下,在我的律師來之前,我不會回答你任何問題。”

    向來喜歡掌握主動權的律淩辰,在傅從陽還沒開口問話的時候便堵了他,傅從陽吃了個癟,臉色一僵,半晌後才吐出一句話:“事實上,若是你不配合我們,吃虧的隻是你自己。”

    律淩辰笑了,“身正不怕影子斜,傅警官相信這句話嗎?”

    “信,但是——”傅從陽轉了話鋒,“你什麽都不回答,我怎麽知道你到底身正不身正?”

    “那不妨說說看,你想在我的頭上扣些什麽罪名?”

    “教唆殺人罪、殺人罪是基本的,再加上律先生您與黑道有染,經濟上有沒有犯法或是犯罪,也是值得考究的。”

    律淩辰就不說話了,淡笑著看著他。

    傅從陽見狀,便挑眉,“怎麽?改變主意的話還來得及。”

    “看人光靠眼睛可不行。”律淩辰忽然說。

    “什麽?”

    “他們給了你什麽好處?讓你冒著這麽大的風險來定我這些莫須有的罪名?”身子往前傾了傾,律淩辰刻意壓低了聲音。但其實他心裏清楚,審訊的過程全程監視,即便他壓了聲音,也無濟於事。

    聽及此話,傅從陽臉色變得有些難看,“律先生是認為,我會因為一些流於表麵的東西而丟棄了作為警察的職業操守麽?”

    “在物欲橫流的現在,不無可能。”律淩辰說,“當然,如果我說的話確實是損害了你的清白,我向你道歉。”

    傅從陽的臉色更難看了。

    他也才二十出頭的年齡,剛做警察工作沒多久。跟所有剛從大學走出來步入社會的小青年一樣,他躊躇滿誌,勢必要趕出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業。然而警察這工作,有時候關乎了身家安危以及各方的利益,處理案子的時候自然還是年長一點的人會比較得心應手,因此他雖空有滿腔的抱負卻無處揮灑,直到這個進行了快兩個月的案子一直卡在瓶頸,原來專案組的領頭人聶徹又被迫放棄,他又無意中收到了有關於這個案子大反轉的線索,便一躍成為了專案組的領頭羊。

    律淩辰剛剛所說的戳中他要害的便是,他的確是見了一些人,但不同的是,他並沒有因此硬要扣那些罪名在律淩辰的頭上,隻是秉著公事公辦的念想去徹查這個案子。

    起初,他自然是希望律淩辰真如那些人所言,那麽他便可以輕鬆定他的罪,偏生這個男人冷靜得可以,心思又縝密得不同於常人,若說他就是凶手,以他的心思和能力不是不可能,可他從他的眼神裏,似乎又看得到不屑。

    *

    拘傳的時間是十二個小時,這期間,外麵的人都聯係不到律淩辰,律淩辰自然更聯係不到外麵的人。事前顧問已經找來了律師,在拘傳後不到三個小時便趕到了警局,江心要去壓下媒體那邊的負麵消息,江檸和顧問也都各自有事處理,留許安然一人,看似隻能等待,但在等待的過程中她也能做得了不少的事情。

    比如,那隻貓脖子上的東西,她雖早早地藏了起來,但卻一直未曾打開。

    然而,打了車行駛了一半路程時,手機上忽然來了一條訊息,顧問發來的,附上一張圖。她打開一看,頓時臉色煞白,立馬叫司機調轉了方向。

    ……

    許安然重新回到了醫院。

    握住手機的那隻手有些發抖,她現在滿腦海都是顧問發來的那張圖。

    是一幅畫。

    一幅宋汝卿躺在病床上的話,作畫者的角度當是站在床尾俯視著病床上的人的,仍舊是一幅簡易的速寫畫,寄到了組織工作室,顧問拍下來後發給了她。

    這一幅畫,與上一幅關於魯蔓的畫極為相似,無論角度、作畫手法等。當時從遺書夾層中發現上一幅畫的時候,許安然便覺得那幅畫有些熟悉。後來她查了一些資料,才想起那幅畫是仿造了一幅西洋名畫——死去的基督。

    許安然不確定作畫的人是出於什麽目的畫了這兩幅畫,但這樣一來她幾乎可以肯定的是,宋汝卿的死和魯蔓的死是有關聯的,他們兩人絕對不是表麵上的中風或是自殺。

    趕到宋汝卿的病房之後,病床已然整理得幹幹淨淨,宋辰亦估摸著是去辦理各種手續去了,許安然便跑出來抓了一個小護士,“你好,請問一下這間病房的值班護士和主治醫生有哪些?”

    小護士被她的問題問得有些摸不著頭腦,但還算好耐心地看了一下病房號,搖搖頭說:“不好意思我也不是很清楚,您可以去那兒查一下。”小護士指了櫃台的方向,許安然望了一眼,看到了宋辰亦和宋家管家的身影之後,咬了咬唇對著小護士說了一聲謝謝。

    宋辰亦對她說律淩辰是她的仇人,難道他的意思是律淩辰和宋汝卿的死有關嗎?這麽說他知道宋汝卿並非單純的中風而已,難道律淩辰現在被拘傳,是因為他?

    辦理完了手續的管家將一疊文件遞給了宋辰亦,宋辰亦看了之後淡淡點頭,而後兩人便離開。許安然一個激靈避開了他們的視線,卻又暗暗地觀察了他們的去向。

    “好巧。”

    一道淡淡的女聲傳來,嚇得許安然微顫了一下,尋聲而去,不由得一愣:“金前輩?您怎麽會在這裏?”

    金箏穿了一身無菌服,出來後將口罩和頭套都摘了,手捋了捋長發,“我來看一個故人,在重症監護病房。”

    許安然恍悟。

    “你呢?上次見你時你說你沒有親人什麽的,是來辦案的麽?”淡淡地打量了她一會兒後,金箏又補充:“錯了,是上上次。”

    這麽一說,倒是提醒了許安然,上次和她見麵是在廈門的畫展上,金箏是同聶湃一起的,也因為這個原因,她對金箏有過懷疑,私下也查過她。

    “沒有,我……”許安然不知道如何說,想了一會兒才道:“是我一位長輩,他……他剛過世。”

    “這樣啊。”金箏有些抱歉地看著她,意外地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輕聲說:“開心點。”

    許安然微怔。

    “死的人已經死了,活著的人還要活著,所以,開心點。”金箏語重心長地說,“我還有點事,先走了。”

    許安然愣在原地半天,直到金箏走遠了些才反應過來,“前輩!”

    因是在醫院,她這一聲招來了不少哀怨的眼神。金箏倒是沒有在意,聞言後又轉過身,許安然便快步走上前,“前輩,您什麽時候會在國內進行學術講座?”末了,她又補充:“關於中國畫的。”

    金箏微微一愣,“目前好像沒有,這些都是我助理安排的。”見許安然的眼神中流露出了些許失望之後,她想了想,從包裏掏出一張名片,“這樣,你把這個電話記著,回頭你聯係一下他。我會跟他打好招呼,隻要有講座都會通知你,你要有空就讓他給你安排個位置。”

    許安然感激涕零,“謝謝您。”

    “客氣。”金箏笑,“能讓aro來參加,榮幸之至。況且,我還算是你的長輩。”

    許安然一愣。

    金箏也沒多解釋什麽,將名片遞到她手中後便說:“回頭聯係。”

    目送了金箏離開之後,許安然原本謙遜有禮的表情便淡了去,眉心籠上了疑惑,手不由自主地拽緊了那張名片。

    長輩?

    -本章完結-(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