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讓你們痛不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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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說太多的話,隻有簡短的一句“我們等你”。律淩辰將話筒遞給了夜南歌,他知道,這個時候能將律淩天從死神的手裏奪回來的,或許,隻有夜南歌了。

    夜南歌的手死死抓著許安然的胳膊,眼睛盯著律淩辰手裏的話筒,咬緊了嘴唇。良久後,她才啞著嗓子輕聲說:“安然,你先吧。”

    許安然微微一怔,隨即明白了什麽,眼眶便濕了。她點點頭,騰出一隻手接過了律淩辰手裏的話筒,眼睛落在了屏幕上,心也跟針紮似的。

    “二哥。”她輕聲喚,“二哥,你能聽得到我說話嗎?二哥?”

    “二哥,你知道我也不太會說什麽話,平時欺負你慣了,一時間要這麽煽情我還真……不太習慣……

    “二哥,我們都在外麵等你呢,二哥……”

    到最後,許安然的聲音越說越小,她捂著嘴也哭了起來,覺得渾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似的。若不是有律淩辰扶著她的肩膀,她恐怕,早已然跌坐在了地上。

    ……

    律淩辰和許安然都去了外麵等著,室內隻留了夜南歌一人。

    臉上還有未幹的淚痕,她用手輕輕拍了拍臉,露出了一個蒼白的微笑。她從來,都是以最好的狀態站在他麵前的,今天,也不能例外。

    “淩天……”

    她輕柔地喚著他的名字,手指觸著屏幕裏他的臉頰,白得讓她心疼。

    *

    又是兩天過去。

    對於每個人來說,在醫院每一日的等待,都是煎熬。

    值得高興的便是,那日家屬探視之後,律淩天的狀況有了好轉,雖然還未醒來,但醫生說,他的求生意識越發的強烈,這是個好征兆,而醫生和專家們雖然不能保證百分之百能留住律淩天的命,但病者的態度給了他們莫大的鼓舞,他們會全力以赴,同病人一起創造奇跡。

    聽及,律淩辰一直懸著的心也稍稍放下了些許。許安然牽著他的手,能感受到他漸漸的放鬆。醫生走後,她笑看向他,“一定,會有奇跡發生的。”

    走廊上隻有他們兩人,清冷的光灑在二人的臉上,襯得彼此眼中的對方臉頰都有些蒼白,蒼白得令人心疼。

    律淩辰動容,深深地凝著她的臉頰。越發消瘦和蒼白的小臉兒令他心疼,抬手輕撫她近乎透明的臉,許安然卻忽的微微逃避了一下,他微微一怔,依舊撫上了她的臉,忽略她方才的躲避。

    長歎了一口氣之後,律淩辰忽的垂下了身子擁住她,看似將整個身子的力量都壓在了她身上,實則不然。

    許安然的身子微僵。

    方才她笑容裏的苦澀,他看見了嗎?

    “然然。”他忽而低低地喚她,雙臂緊收,“謝謝你。”

    許安然的鼻頭一酸,“謝我做什麽?”

    “謝謝你,懷了我的孩子。”

    一句話,如晴天霹靂一般劈向了許安然的頭頂,她的雙眸驀地瞪大,心裏隱隱地不安了起來,卻依舊抱了一絲僥幸,故意笑,“別鬧了,我才過生理期,怎麽可能?”

    耳畔竟傳來了男人低低的笑聲,沒有一絲雜念,隻是因為單純的高興。

    許安然聽得真切,隨即心裏疼得厲害。他有多久沒有笑過了?自從律淩天進了醫院,他似乎就沒再笑過了,隻是,他這個笑竟然是為了……那個已經死去的孩子麽?

    如同受了刺激一般,許安然像是一隻刺蝟,忽然就張開了渾身的刺,用盡了全力推開了律淩辰,聲音也冷了下來,“我沒有孩子,淩辰,你搞錯了。”

    那麽認真的一句話,令律淩辰怔住了。但,初為人父的他前些日子因著律淩天的事情而壓下來的喜悅之情倏然爆發,他心裏許是覺得,這個孩子是福音,他剛得知了它的到來,又得知了律淩天的情況有所好轉。

    “然然,別鬧了,產檢報告我都看到了。”律淩辰笑執起她的手,放置唇邊輕吻,“你是打算給我一個驚喜的嗎?”

    許安然倏地抽回了手,律淩辰的身體便僵硬了,表情也凝固了幾許。

    “你……”

    他看到許安然的眸底閃過了一絲遲疑,更多的卻是痛楚。但隻有一瞬,因為許安然立刻撲進了他懷裏,讓他來不及探究她的神情。

    “是啊,想給你一個驚喜。但你真是討厭,竟然自己發現了。”許安然的聲音柔柔的,似羽毛一般拂過律淩辰的心。而她的心裏卻流著淚,在哭喊,對不起,淩辰,對不起。

    因為她已經做出了決定。所以,這個時候斷不能讓他察覺了端倪。

    “真的?然然,你、你真的……”

    話還沒說完,許安然卻主動貼上了他的唇,堵住了他因著太過於激動而有些結巴的話。這看似甜蜜的一幕,許安然的心卻如同被碾成了沫,眼角一滴淚劃過,至唇邊,刺激了味蕾。

    是苦澀。

    深吻過後,律淩辰越發緊地擁住了她,卻又擔心會傷著她腹中的孩子,放鬆了些許,大手愛憐地輕撫著她的後腦勺,喉嚨似堵住了一般說不出話來。

    許安然生怕他問她什麽,便自行開口,解釋道:“孩子一切都好,你別擔心。現在二哥才重要……”

    “那,你那日說的生理疼,也是為了給我一個驚喜才騙我的?”

    許安然咬唇,“是啊。”

    律淩辰似乎不太相信,放開了她之後盯著她瞧了半晌,伸出手來扣住她的下巴,許安然的心便怦怦直跳著,生怕他看出什麽來。

    “還是讓醫生看看吧。”律淩辰忽的說,黑眸裏看不出情緒來,“你臉色這樣差,我有些不放心。所以,讓醫生檢查檢查。”

    “不用了!”

    許安然的抗拒讓律淩辰心生了疑惑,先前他不知道的時候她拒絕看醫生就似乎有些解釋不通了,現在他知道了,她為什麽還是對醫生這般抵抗呢?

    “我不喜歡那些冷冰冰的儀器呢。”見他生疑,許安然便開始撒嬌,“醫生說,孕婦的情緒很敏感的,而且會影響到小寶寶。”

    *

    顫著手撥通了一串號碼,手機的角將她的手鉻得生疼。

    如果可以,她真想要把電話那邊的人碎屍萬段,可偏偏,落了把柄在對方的手上,她不得不壓下心中的怨氣服軟。

    隻是,說話時聲音都在顫抖,出賣了她的憤怒。

    “你別太過分!”她咬牙切齒。

    那邊似乎愣了一下,隨即輕笑:“怎麽?懷孕這等喜事兒怎麽能不告訴孩子他爹呢?你得感謝我才對啊!”

    “尹思初!”許安然恨得牙都在顫,“你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你到底還想怎麽樣!?”

    銀鈴一般的笑聲傳了出來,許安然恨不能砸了手機泄恨,她拚命壓下了滿腔的怒火與恨意,聽著她說完了那一段話。

    她說:“讓你生不如死還不夠,我還要讓你身邊的人,一個一個都痛不欲生!”

    *

    時間退回到半個月前。

    許安然做完了產檢,本是含著淺淺的笑意看著產檢報告。

    寶寶的一切指標都正常,隻是她這個要當媽媽的人因著好幾日都不曾正常休息吃飯,導致身體的抵抗力有些下降了。

    江心因著手頭有些事情,陪她去了醫院便急急忙忙離開了。許安然知道,這些日子江心忙壞了,又要顧著媒體不讓輿論散播出來,又要兼顧著整理聶徹那邊得來的線索與信息,還要搜羅有關於聶婷的寥寥無幾的消息。

    在走之前,江心千叮嚀萬囑咐她一定要當心,回家後給她一個電話。

    許安然還笑她怎麽變得這麽八婆了,江心“嘁”了一聲,故意說,我擔心的可不是你,是你肚子裏的小baby。

    江心走後,許安然就收到了短信。

    是上次送她貓的那個號碼,她認得,這一次那邊又給了她一個地址,說,如果想要幫律淩辰,就來這個地方。

    許是因著有過一次類似經曆的關係,許安然並沒有察覺到危險,又或許是心切,又或許是為了腹中的孩子。她想著,無論如何一定要把找到證據將律淩辰救出來,然後她好親口告訴他,她的腹中有了他的骨肉,他和她愛情的結晶。

    卻不知,一場密謀就此向她伸出了手,她的人生終是發生了巨大的偏轉,連帶的,她和律淩辰的感情也走上的絕路。

    一步錯,步步錯。

    當她再度睜開眼時,她才意識到自己上了當。被綁在椅子上,雙眼也被蒙住了。

    她不是沒有經曆過這種事情,在組織的時候,經常會有這種類似的演練。因此她沒有過多的驚慌,隻是不知道對方是誰,目的是什麽,她擔心著會傷到腹中的孩子。

    “不愧是kd-l組織的ace,竟然一點也不慌張。”

    聽到有人說了話,許安然反而淡定了。她的手是被分開綁在椅子的把手上的,想要解開有些麻煩,更別說還要躲過對方的視線,思來想去,她便也隻好先想辦法轉移對方的注意力,順便探探口風。

    因此,她開口:“聽你這口氣,像是了解我的人啊。連綁票這種爛把戲都想出來了,也不用藏著掖著了吧?”

    對方是用了變聲器的,因此許安然無法判斷對方是誰。但是能知道她與kd-l組織的關係,又直到她是組織王牌的人少之又少,這樣一來,似乎能鎖定判斷範圍了。

    那人冷哼了一聲後,一把扯開了綁在許安然眼睛上的絲帶,疼得她齜牙咧嘴的,但所幸能看到了。

    屋內的光線很暗,但隱隱也能看得清對方的輪廓,眯眸打量了片刻之後她黛眉一覷:“尹思初?”她和她隻見過一次。

    “怎麽樣?意外吧?”尹思初將變聲器扔到了一邊,抱著雙臂彎下來與許安然對視,笑意深重:“知道這兒是哪裏嗎?要不要我來跟你重溫一下?”

    她能這麽說,就說明了這地方她一定來過。空氣中隱隱浮動了腐臭的濕味和血腥味,她的胃裏一陣翻騰,鎖了眉,輕笑:“尹思初,跟你我還真沒法重溫。”

    “也是。”

    尹思初也不惱,淡淡的笑容掛在唇邊,但許安然知道,她的笑意裏隱入了幾分危險。

    女人,危險的時候比男人更可怕。男人是理性的生物,女人是感性的,瘋狂的時候更是歇斯底裏。這讓許安然的心裏有些忐忑了,她不知道尹思初會做出什麽樣的事情來。

    從現在的光線來看,要麽是到了晚上,要麽是這房間沒有窗戶。許安然覺得,後者的可能性居多。

    “這裏你不陌生吧?”尹思初開了一盞小台燈,鵝黃的燈光照亮了她的半邊臉,雖然嘴上那樣問著,但她還是舉著台燈照了幾處地方,讓許安然看得清楚。如果不是這地方這環境來得太詭異,許安然真的會覺得,尹思初是想同她敘舊。

    但,不可能。

    沾了血漬的床單和地板,她不陌生。沒有窗戶的狹小房間,她不陌生。這兒,竟是尹赫被肢解的地方,也就是尹思初在尹家的房間。

    現場許是沒經過太多的處理,血漬早已變成了黑紅色,借著暖光,卻看得許安然一陣範圍,瞬時便有涼意爬上背脊。

    心理得有多扭曲,才會選擇在這般的房間裏“敘舊”?雖然知道尹思初斷然不會在案發後還在這裏住著,想著她的過往,許安然看向她的眼神便多了一絲悲憫。

    似是被那樣的目光刺激,尹思初“啪”的一聲把燈放下,走上前居高臨下地看著許安然,伸出手來鉗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仰著頭。

    “許安然,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嗎?”她忽而說。

    許安然的目光便一凝,嘴唇微微張開,“恨我?”

    “是啊,恨你,恨不得你從來都沒有來過這世上的那種。”

    尹思初說話的聲音不大,表情也算不得猙獰,若不是那句話就那麽清晰地砸入了她的耳朵,許安然會以為她隻是在和她說著很平常的事情。

    “為什麽?”良久後,她輕聲問。

    尹思初發出了冷冷的笑意,鉗住她下巴的手愈發用力,聲音也漸漸地尖銳了起來:“因為你活著!”

    許安然渾身一顫。

    “許安然,為什麽你還能活著?為什麽你不去死?如果不是你,我就不會過成現在這個樣子!因為你,我的一生都毀了啊!”似觸及了內心一道敏感的防線,尹思初的情緒忽的激烈了起來,雙手掐住了許安然的脖子,力道之大,竟令許安然的大腦有一瞬的空白。

    再回過神來,眼前有明晃晃的東西閃過。這一次她看得真切,是一個金色的圈掛在繩子上,在她眼前晃啊晃。台燈的光是黃色的,那個圈子反射的光便更加明亮,許安然瞳仁一縮,隨即某些零碎的記憶衝進了腦海。

    執著圈子在她眼前晃悠了半天後,尹思初問:“你還記得這個項圈嗎?那個姓顧的大哥哥,看似溫柔可親的大哥哥,為了將你帶走,而生生把我推給了那群惡心的魔鬼!自那一天起我的一生都毀了!毀了!”

    似有什麽東西,在許安然的腦子裏“轟”的一聲炸開,她呆呆地看著因情緒過激而麵目扭曲的尹思初,她的臉上掛了淚痕,卻又不甘在她麵前示弱一般地將它抹去。

    記憶就這麽退回到了十二年前的那一天。

    是淩晨時分,許安然按照那個大哥哥的提示從院子裏翻出去逃跑,但因著那兒的牆實在太高,她便想從旁邊那稍微矮一些的翻出去再跑到那兒找他,豈料,翻的過程卻出了意外。

    尹赫發現了她。

    然後,便開始一場貓和老鼠的追逐戰,至少在她眼裏是這樣。她是那隻老鼠,而尹赫以及那幾個老男人,則是貓。於他們,這場追逐隻關乎著饑寒,於她,卻是關乎生死。

    小小的她,瘦骨嶙峋的她,又怎麽跑得過那幾個大男人?幸好天色不早,小巷子裏沒有路燈,尹赫追出來的時候又沒有拿電筒,因此,他們隻能借著夜色搜尋她的位置,也恰巧,許安然利用了這一點,很好地避開了他們,躲了起來。

    尹赫他們見許久找不到她的去處,嘴裏叫叫嚷嚷地說著些汙言穢語,許安然聽不懂,但他們那句“非打死她不可”的話卻將她嚇得不輕,渾身哆嗦得更加厲害。

    這般寂靜的夜,沒有一絲雜音,似乎連針落在地上的聲音都能聽得見,許安然這般急促的呼吸聲,又怎麽逃得過那幾個男人的耳朵?

    當她通過縫隙看到了他們急促的步伐後,她緊張得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心髒都好似要跳出來了。她有些慌亂地捂住了自己的口鼻,不讓自己發出聲音來。

    豈料,她還是被發現了。

    當尹赫的一個同夥踱著步子朝她藏身的地方走過來時,她一下子慌了,第一反應就是:跑!

    奈何,前麵的人還未走遠,這邊又有人靠近,她這一跑出去,便再插翅難逃。

    淒厲的哭聲頓時響徹了整條小巷。

    她無助地掙紮,哭喊著乞求那些滿臉猙獰的男人,拚命掙紮著想要避開那些不安分的大手,卻無濟於事。

    忽然有很強烈的光射過來,在如此深夜,很是紮眼,尹赫等人都下意識地用了手去遮擋。許安然便也恰巧是利用了這一瞬的空檔,掙脫了他們,用手擋著眼朝強光的方向跑去。

    記憶卻在此刻戛然而止。

    “姓顧的……大哥哥?”

    許安然很努力地想要回憶起這段記憶,但卻感覺這段記憶似是有意地被封存了起來。似有一把鎖桎梏了她的腦海,如果她想要憶起,便需要一把鑰匙。

    而尹思初,便扮演了鑰匙的角色。聽到她的輕聲喃喃後她忍不住勾起了一抹冷笑,“記起來了?看來他的催眠術也不是那麽厲害。”

    催眠術?

    許安然驀地抬眸看向尹思初,豈料她不急不緩地鬆開了她的下巴,將手裏的金圈項鏈收起,“說起這個大哥哥,你們還真是有緣。十幾年前他保護了你,十幾年後,還依然扮演著你的守護神。”

    許安然便覺大腦一嗡。

    金色的項圈……

    姓顧的大哥哥……

    催眠術……

    她的守護神……

    隱隱有了某種預感之後,心裏卻是有強烈的不安感襲來。莫非,kervin就是那個大哥哥?!

    “哦,忘了告訴你,律淩天是真的失蹤了,這恐怕是律淩辰都沒能預料到的吧?可惜啊!相信了不該相信的人便是如此。不過話說回來,這人還真是狠心,俗話說得好,不看僧麵看佛麵,不念友情也要看在舊情,他怎麽就下得去手呢?聽說啊,他們計劃利用律淩天給律淩辰一個下馬威,你說等他被找到的時候,是生還是死?又或者……”

    “你閉嘴!”似是用盡了全部的力氣吼出了這句話,“尹思初!你騙我!你騙我的!”

    笑意驟然結了冰,尹思初伸出手將許安然的頭按在了椅背上,“騙你什麽?騙你kervin欺騙你們的信任?騙你律淩天已經生死未卜?少自作多情了許安然!要怪,就怪你自己!那麽多人想要擊垮律淩辰,而你偏偏就是他的軟肋!”

    聽及後,許安然的神情第一次流露出了驚恐,“你、你說什麽?”

    -本章完結-(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