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沒有什麽比她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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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蔓的精神狀況多年來都算不得好,但也不至於偏激到真的拿來蛇勒死尹赫。事實上在這之前,尹赫早就死了。魯蔓回到家中時,尹赫安靜地躺在房間的床上,起初她沒有想太多,隻以為他在睡覺。夫妻都是這樣,床頭吵架床尾和,雖說過得辛苦,但日子總還是要繼續。
因此,她主動示好,在尹赫身旁睡下,又故意發出了聲響給了他暗示,豈料尹赫竟一動不動。
因聽不見鼾聲,魯蔓便隻以為他並未真正入睡,索性厚著臉皮主動去抱他。結果這一抱,差點沒把魯蔓給嚇死!
這身軀,冰冷僵硬得不像是活人!而且,魯蔓還隱隱聞到了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腐臭味。
然後,可想而知,魯蔓的精神有多麽崩潰。隻是,她不該因此去找了宋汝卿理論。失去理智的時候,她便有些開始所謂的“血口噴人”了,大罵宋汝卿不是人,還險些將私生女的事情和盤托出。
因此,宋汝卿意識到,這個女人,留不得。
但,這個時候,尹赫的屍體意外地被肢解了,屍首上又添了新傷,還莫名其妙地多出了一幅畫。這讓宋汝卿又是驚又是疑,又是喜又是怕。喜的是這樣一來,似乎可以掩飾尹赫的真實死因,而他便可借機撇清關係,怕的是這樣一來事情似乎更加嚴重了,這個時候他便不好再動魯蔓,而且,他並不知道是什麽人,為什麽要這麽做。
因著那一幅關聯到了尹赫死因的畫,有人提及了“畫境”一案,再加上聶徹一直在暗中調查這個案子,作為“畫境”案件曾經的參與者和主導者的聶湃便也因此被牽入其中。律淩辰這一招可謂一石二鳥,既將事情鬧大直接威脅到了宋氏,又悄無聲息地將聶氏卷入了進來。
聶氏和寧氏可謂同盟,雖然寧俞婧意外死亡後,聶寧兩家關係不再如從前,但歸根結底,聶湃和寧長淵是栓在一根繩子上的螞蚱。聶湃都被牽扯了進來,寧長淵露麵也隻是時間的問題了。
聶湃見自己無辜被牽入,自然是想要極力撇清,便一直觀察著宋氏的動向以及輿論的風向標。當案件與私生女同時被吵得火熱時,聶湃也出手將私生女一事抬出了水麵,同時也秘密對這個莫名將他扯入其中的案子展開了調查,由此,便查到了尹思初。
因想趁機擊垮宋氏從中獲利,聶湃便從尹思初口中獲得了許多有價值的信息。當然,他不是堂而皇之的張口就問。因為知道了尹思初的工作性質,他便索性將她包了下來,不得不說這個女人的滋味極好,當然,他並沒有因為醉於溫柔鄉便忘了自己的目的。尹思初也算得“七”夜店裏小有名氣的人了,接觸過的男人不乏有癡迷於她的身子的,也因此,聶湃要求她煽動一部分人匿名跟帖,將宋氏推往輿論浪尖。
然而,聶湃是不知道尹思初的心思的,他更不知道她忽然約了許安然要見麵是為何,但他知曉許安然在配合聶徹調查案子,生怕尹思初走漏了風聲的他便綁了尹思初,原本打算殺人滅口,但,聶徹卻提出了要求要換尹思初這個人。
他自然是知道聶徹的妥協實則是在以退為進,但,男人終歸是了解男人的,更何況對方是他的弟弟。他便要求尹思初引誘聶徹,即便得不到他的心,也要得到他的人。因著他雖一直借由著聶婷來威脅聶徹,但時間一久,聶徹遲早要發現端倪,如此一來,他便要尋找著新的籌碼來壓製聶徹。
……
“那魯蔓呢?魯蔓真的隻是單純的自殺?”
審訊室內,麵對警務人員的提問,聶湃顯得泰然自若,思考了一瞬後他說:“我隻承認尹思初是我綁的,其他的我一概不知。”
該說的聶湃似乎都說了,這讓警務人員有了一瞬的沉默。半晌後,他又問:“宋汝卿的死跟你有沒有關係?你知道多少?”
聞言,聶湃的眉心一覷,語氣也微微有了不耐,“我說過了,我隻承認尹思初的綁架案跟我有關。”
“意思是你並沒有犯命案?”
“是。”聶湃一攤大掌,笑容冷冽:“喬警官,我以為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扶了一下鼻梁上駕著的黑框眼鏡,喬存雙手交叉支在了桌子上,唇畔揚起一個好看的弧度,盯著聶湃看了半晌之後,“好,我知道了。”
聶湃微微鬆了口氣。
“有一件事,我希望聶先生明白。”喬存冷不丁又開了口,“我知道聶先生在做什麽打算。但,即便這兩件命案都與你無關,偷竊、走私世界級名畫加綁架少女,也足夠讓你吃好幾年牢飯了,再加上一個‘蓄意謀殺’或是‘誘拐’的罪名,聶先生權大勢大,想必也逃不過國際組織的通緝吧?”
聶湃的臉色倏然變得難看,鷹一般的眸子看了喬存半晌之後,唇角忽而勾起了一絲冷笑:“好!很好!”
……
喬存,kd-l組織的人,也算得上是律淩辰的心腹。他明麵上的工作便是警察,被律淩辰從另一個地方公安調到了當地,負責跟進了聶湃的案子。
律淩辰隻對他提了一個要求,那便是,讓聶湃翻不了身,不能再出來為禍他人。
就這樣,聶湃最終被送入了監獄,三年的有期徒刑,已經是他用盡了關係換來的。說實話,他自然是知曉他走到今天這一步與律淩辰有脫不開的關係,但,他想知道,究竟是誰把他走私名畫一事暴露出來的。
*
“做得很好。”
看到了喬存呈上來的關於聶湃的最終判決,律淩辰的棱角有了微微的鬆動,然而,那化不開的愁容卻依舊席卷了他的眉間。
喬存見狀,便微微彎了下身,“接下來,我會竭盡全力去搜尋aro。”
律淩辰心口一滯,翻看判決書的動作僵了片刻後,他道:“你去查另一件事。”
“請吩咐。”
“aro,在我入獄的那段時間也曾失聯過幾日。她最後見到的人是江心,正巧她最近應該也沒什麽事情。”然後他給了一個地址,是顧問找到許安然手機和手鏈的地址。說完了這些之後,判決書也合上了,“就這些。”
喬存看到,這個曆經了無數風雨、甚至穿過了數次槍林彈雨都不曾皺過眉的男人,在這一刻,眉心竟然刻滿了愁緒,墨黑的眸底也隱入了不少的感情。
他也是個男人,所以他知道,沒有人能夠逃過相思。
所以,他也在心裏默默禱告:aro,你快讓我們找到吧。
*
聶湃入獄之後的第三日,便有人來探視。
是金箏。
這是聶湃始料未及的,因金箏與他的來往多是涉及了藝術品或者是畫幅的競拍。金箏是有名的美術鑒賞師,經由她首肯過的作品必定是價值連城的,他走私的名畫中也有不少是由她鑒賞的,除此之外,兩人並沒有過其他往來。
現在想來,這個金箏,來頭恐怕也不小。他多看她獨立行走,多年來不曾聽聞她有過愛人、朋友,甚至連親人都寥寥,起初他隻以為,做藝術,尤其是中國畫這一行的女子大多如此個性,不喜為世俗蒙蔽了本心。而如今,他卻覺得處處可疑。
隔了玻璃,聶湃清楚地看到了金箏那張精致的臉。能有這般的成就,金箏的真實年齡絕對不是表麵看上來的這般,有時候他都很想問,能保養到這個程度,她是怎麽做到的。
“你好像很意外我會來看你。”金箏開了口,笑意盈盈,聶湃卻覺得,那笑容裏藏了別的東西。
卻不等他開口,金箏忽的又說:“我也很意外,你這麽快就進來了。”
有明顯的歧義。
聶湃沒料到她會說這句話,一時之間竟愣了。
忽然腦光一現,聶湃似乎明白了什麽,盯著金箏的眼底忽然浮現了些許錯愕,緊接著便是陰鷙,他的五官也逐漸猙獰起來,咬牙切齒:“原來是你!”
知道他走私名畫的人少之又少,就連交易的對象也不曾知曉他的真實身份。而金箏,卻是陪同他參加過多次畫展以及競拍會,他視她為知己,偶爾也會與她探討一二。能夠舉報他並提供大量證據的人,他想破了頭也想不出,這一刻,卻忽的明了了。
心計多麽深的女人!
“又是個聰明人。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也那麽輕易地離開這個地方。”金箏似漫不經心地說了這麽一句。
聶湃卻是捕捉到了“又”“也”這兩個字,“你什麽意思?”
“前不久,我也來過這個地方,隻不過,坐在裏麵的不是你。”金箏淡淡地掃視了一下周圍,似乎並不打算瞞他,“話說回來,你們還真是有緣啊,十二年前是為了同一個女人,十二年後又是坐過同一間牢房。”
她掃了一眼玻璃層之後聶湃猙獰的麵孔,猶如隻隔了一層牢籠的猛獸,隨時可能跳出來咬斷她的脖頸。她知道她是戳中了他的痛點了,但她也知道,有了牢籠的桎梏,再可怕的野獸也不能將她如何。
“很想問我為什麽嗎?”
說話有些不著邊際,但金箏知道聶湃明白,她微微向前探了探,用不大卻足以讓他聽見的聲音說:“因為,我還有另外一個名字,叫律禎。”
聶湃的瞳仁猛然一縮。
坐直了身子,金箏滿意地看著聶湃如見了鬼一般震愕的神情,精致的美眸中露出了點點鄙夷,淡淡開口:“所以啊,你們欠我律家的,該還了。”
*
已是許安然離開的第七日。
十一月中旬了,天氣已經有些寒涼了,再北一點的城市已經飄起了雪。
他又想她了。
或者說,一直都在想,無時無刻不在想,發了瘋似的想。
她是特別怕冷的人,卻又特別喜歡雪。在國外的時候,有時在靠近極點一點的位置執行了任務後,她總想著偷偷摸摸地跑出去。她自然是不敢一直用手去玩雪,因著刺骨的寒涼是入了心底的,那時,她沒有一個人會站在遠處默默地看著她,然後笑著握起她的手放在嘴邊哈氣。所以,她多是裹了幾層厚厚的羽絨,穿著防水的雪地靴在門口的地方踏著玩。
踏雪會讓人心情愉悅,至少他覺得她是這樣的。像是貪嘴的孩子偷吃了一顆糖果,滿足感和喜悅感洋溢了臉頰,他每次看到,都會覺得在如此寒冬之中,有一縷暖暖的陽光照入了心底。
但,那時他也隻默默地看著她,因他知道,她怕他。
後來她長大了些,便不再這樣了。有時聽到她和江心少女心萌發時的談話,說是想要和心愛之人牽著手走在飄雪的日子裏,她可以把手放在他的口袋中,兩人走著走著,便白了頭。
他記得江心笑她傻,笑她少女懷春,她就拿著手邊的枕頭砸她。
是啊,那些年,她從來不曾在他麵前露出過這樣的一麵來。他都是默默地看著,才知道,她原來有這麽惹人憐愛的一麵。那般的單純討喜,那般的令他一見到便無法離開視線。
現在,她終於可以用她本真的一麵站在他的身邊。他也想要踐行她曾無意中說起的那些浪漫之事,牽著手在雪中走到白頭,相擁著迎接清晨時的第一縷陽光,在安靜的宅院裏養一隻貓和一隻狗。有時他們可以一起坐在搖椅上,看著貓狗大戰,有時它們也累了的時候,便也會和他們一起坐在一旁曬曬太陽,可能還會偷聽他們聊天,雖然聽不懂。出去散步時,他就牽著狗,而她抱著貓,夕陽會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甚至,他也想過,他和她有了孩子……
律淩辰站在落地窗前,幾十層的高樓,抬頭便是天,低頭便是大半個上海。他俯瞰著茫茫人海,眼底卻有幾分寂寥。
他的然然,究竟去了哪裏?
江心告訴他,孩子已經沒了的時候,他隻覺得後腦勺被人打了一棍,耳邊嗡嗡作響,左胸口疼痛得似乎都感受不到心髒的存在了。
他的孩子,已經沒了?
他的孩子,已經沒了。
他才剛剛做好了要為人父的準備,剛剛想要重新規劃一下人生,剛剛想要籌劃著再準備一套房子,又或者空出一間嬰兒房。他還會想著,他的孩子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是像爸爸多一些還是像媽媽多一些?他都想好了要怎麽做一個父親了,可是,上帝卻像是和他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讓他剛剛體會了初為人父的喜悅,卻又告訴他,他的孩子,已經沒了。
一瞬天堂,一瞬煉獄。
江心的猜測是,她失聯的那幾日發生了意外,導致意外流產。之後她愧對於他,不敢麵對他,又無法一人承受失去孩子的痛苦,所以才不告而別。但,她可能隻是出去散散心呢?她一定會回來的啊!
隻是,當他知道那個“意外”時,他恨不能殺了自己。
任誰都能想到吧?對方,定是衝著他來的。他曾揚言要保護她,卻沒能保護好。甚至,當她遭遇了意外之後不曾分過心去細想,甚至在不知道孩子沒了的情況下……那麽殘忍地揭開了她剛留下來的傷疤。
自責,悔恨,心疼。
她多麽傻啊!
等找到了她,他一定要告訴她,孩子沒了,沒關係,你還有我。
還要她親口答應他,以後不準離開他。
因為,在他心裏,似乎沒有什麽比她還要重要了。
*
kervin來到總裁辦的時候,總裁辦裏隻有律淩辰一人,手抵著太陽穴靜靜地在看一份文件,聽到開門的聲音也不曾說過一句話,甚至,連頭都沒有抬。
合上了門,kervin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律,我知道你恨不得殺了我。今天我就站在這兒,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吧。”
聽及,律淩辰才緩緩抬了頭,麵無表情地看向kervin,看得他心裏一陣發麻。
雖然以往,律淩辰對他也是這般不冷不熱的態度,但曾幾何時,他像今天這般?那眼神,似乎已經將他淩遲了百八十回了。
“律,你別這樣,我……”
“她在哪裏?”律淩辰淡淡地打斷了他,問出了這麽一個問題。
見他怔愕,他重複道:“淩天的賬,來日方長。現在我要你告訴我,她,在哪裏?”
後四個字他咬得很重。
kervin知道,他是在強壓著自己的怒氣罷了。輕歎了口氣後,他說:“我也想知道她在哪裏。”忽而,他又想起了什麽,略微驚慌地看著他,“莫非,連你也找不到她嗎?”
“啪”的一聲,桌麵似乎快要碎了,驚得kervin的小心肝一顫,但他此刻更關心的是許安然,便迎上了律淩辰鋒利的眼神,上前了兩步,語氣有些急了,“律,我是真不知道她在哪裏。但如果你找到了她,一定要告訴我,她現在——”
倏地一陣風刮過,律淩辰已經揪住了kervin的衣領將他狠狠抵在了牆上,雙目猩紅,是即將要噴發而出的怒意,他壓低了聲音,咬牙切齒:“若不是看在往日,你已經死了八百回了!說!她到底在哪裏?!”
kervin也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男人,但憤怒的律淩辰力氣更是大,硬是將他按在門上不得動彈,鎖骨都快要被他的力道壓碎。
身後,卻傳來了推門的聲音,見推不開,外麵的人便索性敲了,聲音清冷:“開門!”
律淩辰的眼底閃過了不悅,卻還是放開了kervin,而kervin也識趣地站到了一側而不再抵著門,讓外麵的人得以進入,而他則在一旁理了理自己的衣服。
來人竟是金箏,這似乎是二人都沒有料到的,然而,更是意料之外的,卻是她接下來做的事情。
進門後,金箏二話不說,抬手給了律淩辰一巴掌。
律淩辰和kervin同時愕然。
kervin先反應過來,趕緊上前拉住了金箏,勸阻道:“禎姨,您冷靜點!”
“你給我閉嘴!”
kervin悻悻閉了嘴,手卻沒有放開金箏,生怕她又上去打律淩辰一巴掌。他太清楚律淩辰是個多麽驕傲的男人,恐怕這輩子都沒被女人給呼過巴掌,雖說這個女人是他的長輩。
“律淩辰,你出息點吧!你看看你為了一個女人自甘墮落到了什麽地步!你父母走得早,複興家族的重任可是落在了你的頭上!你為了那仇人家的丫頭是要讓你父母死不瞑目嗎!?”
擦拭了一下唇角後,律淩辰的麵容不見一絲波瀾,隻是黑眸卷起的墨黑愈發地深了。這個眼神kervin見過,每每流露出這個神情的律淩辰,是危險的。因為一般這個時候,他要麽已經掌握了你的要害,要麽已經鉗住了你的命脈。
半晌後,他才冷冷回應:“怕是我的父母,根本沒想過為了重組律門,要毀了那麽多人吧!”
金箏怔住。
“律禎,金箏,你的名字挺多。”律淩辰笑,俊美的臉頰漸漸浮現了手指印,“你還記得你的另一個名字麽?”
薄唇微微揚起,而後輕輕吐出了兩個字:“許、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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