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我求你,你走好不好?(必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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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開的時候,沈東馳覺得自己好像打了一場大仗似的,心口壓著的磐石終於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窒息般的疼痛。

    他又何嚐不擔憂她的狀況?他又何嚐不想要陪在她身邊呢?隻是,經過了這麽多天,他清楚了,明白了,他終究不是她的良人,也許她信任他,但是,她永遠都不會愛上他。

    所以,這個時刻陪在她身邊的,當是律淩辰才對。

    所以,安然,你一定要好好的才行,也不枉費我狼狽一場。

    頭靠在方向盤上,手按著心髒的位置片刻後,他才坐直了身子,腳下一用力,車子便飛馳了出去。

    *

    沈東馳走後,家庭護士也給律淩辰簡單地處理了一下咬傷的位置。護士是個姑娘,給律淩辰上藥的時候竟有些小緊張了,眼睛時不時地偷看他幾眼。

    律淩辰心係許安然,倒是沒有注意那麽多,偶爾開口都是在詢問許安然的狀況。

    他得知,許安然這次毒癮發作已經持續了三個多小時了,沈東馳出門之前她還是安靜的狀態,呆在房間裏一言不發,有些木然。沈東馳喂她吃了些東西,她也乖乖地吃下,然後沈東馳準備離開的時候,她終於有了反應,抓住了他的衣角,眼淚撲簌撲簌地往下掉。

    她不知道跟沈東馳說了什麽,沈東馳的神色變得很是痛苦,大手愛憐地輕撫了她的臉頰,沒有說什麽,將她安置好之後便交代了醫生幾句,然後出去了。

    然後,許安然的毒癮就發作了,比前幾次來得還要凶猛,還要糟糕。

    醫生自然知道長期使用藥物會產生依賴性,所以也在嚐試著讓許安然自己試著戒斷。但戒斷的過程非常痛苦,許安然在掙紮哭喊的時候不停地乞求他們,你們殺了我吧!殺了我好不好?我活不下去了!

    然後,她就不停地摔東西,做出傷害自己的事情。醫生和護士拚命阻止她,並試圖用繩子將她束縛住。奈何,許安然本就是經過了特訓的,毒癮發作時,潛意識爆發下她的力氣格外地大,醫生和護士根本無法阻止她。

    就這樣持續了將近兩個小時,許安然的情況已經變得很是糟糕了,醫生終於看不下去了,便提出使用鎮定劑。

    律淩辰趕到的時候,醫生正在試圖安撫她,並給她注射鎮定劑讓她安靜下來,但律淩辰的出現讓她掙脫了幾人的束縛,而後做出了更加令人驚駭的事情。但也因此,她終於是昏迷了過去。

    聽到這裏,律淩辰覺得比砍了他幾刀還要難受,問及醫生是否能將她轉到上海時,醫生拒絕了,說她現在發作的周期還很是不穩定,有時時間短有時時間長,蘇州到上海市區有幾個小時的路程,萬一過程中發生了意外會很危險。

    律淩辰隻得作罷,將位置告知了江心,讓她準備一些東西帶過來,並順帶調配人手過來幫忙。他知道醫生無能為力的原因,許安然是他親手教出來的,幾十種繩結法她都會解開,一般人根本捆不住她。

    沉吟了片刻後,他心裏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定。

    ……

    入夜的時候,許安然都不曾清醒,心率比正常情況要微弱些許,血壓也不太正常。

    律淩辰獨自一人守在床邊,開著微弱的燈,看著她,心如刀絞。

    她的雙手上都纏了一層紗布,聽醫生說,這是她不久前毒癮發作砸碎了窗戶所致,自那以後她的房間裏再也沒有放過任何可能會被她利用來上海自己的東西了,能搬出去的都搬了出去,一些無法移動的,便做了處理,用軟海綿包了起來。

    所以,房間很是空曠,也很是寂靜,至少現在,隻能聽及他們二人的呼吸聲以及心跳聲。

    手腕和腳踝處都有紫青色的勒痕,還有幾處泛著血。

    律淩辰雖說看著心疼,卻也不敢對她做出什麽舉動來。因醫生說她的心理狀況也很是糟糕,萬萬不可刺激到她。

    所以,他隻能蹲在床邊凝著她不太安穩的睡顏,順著她臉頰的輪廓虛撫,不曾真正觸碰到她。

    可是,他又很想觸碰她,感受她是真的存在的。她消失了這麽多天的時間,他度日如年,如今她就在自己眼前,他卻又有些不敢相信了。

    原來,他也會害怕。

    “……”

    床上的人忽而有了動靜,眉心緊緊覷起,嘴裏不知在喃喃什麽,聲音極其微弱。

    “……”

    律淩辰一驚,趕忙壓低了身子,俯身在她唇邊去聽。

    “淩……東……東馳……”

    律淩辰隻覺心口被狠狠地撞了一下。

    她剛剛,叫的是……東馳?沈東馳?

    然然,你怎麽可以叫其他男人的名字?

    “……東馳……我……我想他……

    “我想他……

    “東馳……我想他……我……想他……”

    一行眼淚從她的眼角溢下,她不曾睜開眼,但是她,卻醒了。

    律淩辰的身子一僵,心髒的位置似乎有什麽東西席卷而過,莫大的痛楚鋪天蓋地地襲來。

    她啞著聲音,喚著沈東馳的名字,說的卻是:東馳,我想他。

    不需要問,他也知道她口中的那個“他”是誰。

    “……我的……孩子……孩子……

    “淩……淩辰……對不起……對不起……

    “孩子……對不起……”

    她一直在呢喃,眼淚也越流越凶,律淩辰靠她很近,幾乎能感受到她眼淚的熱度,心痛難言,便微微低了頭輕吻她的臉頰,低低地在她耳邊說:“然然,是我沒有保護好你。”

    這樣一個動作,卻讓許安然驀地睜開了眼,萬分驚恐地看著律淩辰。

    律淩辰抬手擦她的淚,心疼地望著她,“對不起。”

    許安然半天沒有反應過來,眼底還凝著淚花,一臉愕然地看著近在咫尺的男人。

    “你……”

    她慌亂推開了他,卻奈何雙手被捆住,掙紮了半天卻被男人抓住,她吃痛地“唔”了一聲。

    律淩辰下意識地坐直了,知道自己剛剛是弄疼了她的傷口,又是自責又是心疼,“現在感覺怎麽樣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肚子餓不餓?”然後捧著她的小手輕輕吹著,如捧著著世間的珍寶。

    許安然愣了半天之後,強忍的淚意倏然衝出了眼眶,如洪水衝潰了大壩,顫著聲音,“淩、淩辰?”她不敢相信,真的是他?

    “然然,是我。”律淩辰撫摸著她的臉,“是我不好,讓你受了這麽多的苦。”

    “淩辰——”

    許安然撲進了他的懷裏,聲嘶力竭地哭了起來,在他懷裏,她所有的防禦全然崩塌,大哭著,仿佛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哭出來。

    律淩辰緊緊擁著她,任由她哭濕了自己的衣衫。

    外麵天氣已經很涼,屋內開了暖氣,所以兩人都隻穿了單衣。律淩辰很清楚地感覺到了胸膛一陣濕熱。

    “淩辰,孩子沒了!孩子沒了!我們的孩子沒了!”

    許安然死命地哭喊著,生怕他聽不到似的。

    律淩辰眼底一痛,啞著嗓子道:“我知道。”

    “是我……”許安然痛苦極了,“是我殺了他!淩辰,是我親手殺了我們的孩子!他恨死我了!他恨死我了!他恨我殺了他!淩辰,我們的孩子恨我!他恨我拋棄了他!”

    “然然!”見許安然的情緒有些失控,律淩辰有些慌了,緊緊抱住了她的身體不讓她掙紮,一邊安撫著她的情緒,“然然,不怪你。你沒有錯,錯的是我,是我沒有保護好你和孩子,是我錯了。”

    “不……”許安然扭著身子想要掙脫他,驀地想到了什麽之後反應更加激烈了,“你為什麽會來?你為什麽來了?你走啊!我不想見到你!不想見到你!你走!”

    律淩辰更緊地抱住她,“我不會走的。”

    “你走啊!你放開我!放開我!”許安然哭喊著卻掙不開他,張嘴狠狠地咬住了他的肩頭。律淩辰一言不發地任由她發泄,手臂一瞬都不曾鬆懈。

    “嗚嗚嗚……”鬆了口,許安然哭得更凶了,“我不想讓你看到我現在這個樣子!所以我求你,你走好不好?我求你了!”

    “我不會走,然然。”律淩辰說,“我會陪著你,以後,我都會陪著你。”

    “我不要……我不要……”許安然嗓子都啞了,“我現在都這個樣子了啊!你還要我做什麽?我殺了你的孩子啊!你不恨我麽?律淩辰,我殺了你的孩子!”

    律淩辰不說話,將她輕輕拉開了些許,然後低下頭吻住了她有些幹澀的唇,將她所有的話全部堵斷。

    他擁著她,吻著她,久違的親密讓許安然的心裏柔軟了一片,卻也因著自己的殘缺而心痛不已。她近乎發瘋地主動回應,啃咬著他的唇。

    唇齒間逐漸有血腥遍布,刺激了許安然的味蕾。知道自己咬破了他的唇,許安然急急地想要避開他的吻,遂別過頭,然而,男人的唇卻順勢滑到了她的臉側,在她耳邊輾轉。

    身子一顫一顫的,許安然被律淩辰緊扣在懷裏,逐漸有些綿軟無力,內心掙紮了良久之後,她痛苦地說:“律淩辰,我們分手吧!”

    吻,戛然而止。

    感受到了男人的僵硬,許安然的心也如同被搗碎了一般,但她依舊重複道:“我把戒指還給你了,我們就這樣,分手吧!”

    “你說什麽?”

    律淩辰隻覺胸腔內有烈火在灼燒,看向許安然的眼倏然變得嚴苛,“這樣的話,我不想再聽到第二次。”

    “我、我不想愛你了!”許安然說,“所以,求求你,你走好不好?”

    “胡鬧!”律淩辰的胸膛劇烈起伏著,不知是因為剛剛的熱吻還是她的話,“然然,我說過,無論如何我們結婚都結定了,我一定會娶你!”

    許安然不說話了,隻是不停地流著淚。

    律淩辰本就無論如何都無法衝她發火,見她這樣,心裏除了憐惜就是心疼,輕歎了口氣之後扶著她躺下,給她擦了眼淚,又掖了被角,輕聲說:“聽話,睡覺吧。等你好一點了,我們就回家。”

    許安然安靜地流著淚,安靜地看著他,半晌後舉起了被束縛地雙手,卻夠不到律淩辰的臉,便啞著嗓子開了口:“我想摸摸你。”

    律淩辰便低了頭,將她的雙手捧起輕觸著自己的臉頰,許久後他說:“睡吧,我會在這裏守著你。”

    “你不睡嗎?”

    將她的手重新放在被子下麵,律淩辰說:“傻丫頭,睡了我還怎麽看著你?”

    “我也想看著你。”許安然小聲地說,其實你不知道,這麽多天,我一直都在想你。

    律淩辰心口泛了暖,低頭輕吻了她的額頭,低聲說:“以後的日子還很長,讓你看個夠。”

    “不行,你也可以以後再看我。”許安然抗議,又沉默了一會兒,紅著臉小聲說:“我想你抱抱我。”

    律淩辰便依她,合衣躺在她身側,伸手將她抱在了懷裏,沙啞著說:“睡吧。”

    “不,我想你抱著我。”許安然又往他懷裏蹭了蹭,似撒嬌。

    這可苦了律淩辰,這麽久沒有碰過葷腥了,小腹一下子竄上了熟悉的燥熱感,壓住了她不安分的小手,他低低地在她耳邊說:“然然,你這是在點火。”

    許安然就不動了,但她還是不想睡,大眼睛骨碌骨碌轉了半天,輕聲說:“淩辰,你聽過我唱歌嗎?”

    “沒有。”他輕撫她的後腦勺。

    “那我唱歌給你聽,好嗎?”

    “好。”

    “寶寶,聽好哦!媽媽要唱歌給你和爸爸聽了。”許安然忽而輕柔地說了這麽一句,卻令律淩辰渾身都驀地繃緊!

    下意識地低頭看她,她正溫柔地看著被子裏她小腹的位置,他能感覺到,她的手也在輕輕撫摸著她的小腹,不經意想起醫生和沈東馳似乎都說過,她的心理狀況很糟糕!

    “我的寶貝、寶貝,給你一點甜甜,讓你今夜都好眠,我的小鬼、小鬼,逗逗你的眉眼,讓你喜歡這世界……”她的眉眼間散發出來的柔情是他從未見過的,正是母親看著繈褓中的嬰孩時的神情!

    “嘩啦啦啦啦啦我的寶貝,倦的時候有個人陪,哎呀呀呀呀呀我的寶貝,讓你知道你最美……”

    許安然閉著眼,輕輕哼唱著寧俞婧曾經唱給她聽的《寶貝》,重複唱了好幾遍後嘟囔著將頭埋進了律淩辰懷中,“好聽嗎?”

    “好聽。”壓下心中的震驚與擔憂,律淩辰說。

    “你覺得寶寶能聽到我唱歌嗎?”

    “能。”律淩辰聲音啞澀,大手撫摸著她的後腦勺,又輕輕在她唇邊印下了一吻,“然然,睡吧。”

    許安然便沒了聲音,律淩辰卻徹底地失了睡意,後背似有一條蜈蚣在往上爬。

    這時,許安然卻又冷不丁說了一句:“其實我知道,他已經死了。但是淩辰,我好像還能看到,他在向我招手呢!”

    *

    kervin趕到的時候,許安然剛因毒癮發作而昏睡了過去,律淩辰從房間裏出來的時候眼裏血絲密布,江心也來了,他交代了她幾句,便讓她進去守著她。

    見到kervin來了,他未置一語,徑自走到了客廳中。

    是沈東馳找的一處別墅,不是沈氏名下的,主人應當是借著將別墅出租給旅客度假來掙些錢,別墅裏的設施倒是都極好,一些基本的食物、茶水、瓜果也都備得齊全。

    但,律淩辰今日卻無心飲茶,kervin自然也是這樣。

    雖然是kervin導致了至今律淩天還躺在床上未曾醒來,雖然他欺騙了眾人,但,律淩辰清楚,也相信,他本意是不想傷害許安然的,否則也不會在十二年前救她,也不會在十二年來用心地去治療她的後遺症,也不會在知道她染上了毒癮卻又失蹤之後焦急地想要尋到她。

    在許安然的這件事情上,他願意再信他一回。

    將醫生說的一些情況以及昨晚發生的事情都詳細地說了一遍之後,律淩辰又讓醫生以及護士將前一段時間的狀況都講給kervin聽,他們說的其實也和昨天晚上律淩辰發現的差不多,許安然除了毒癮發作時有輕生的跡象,其他的時候都處於亢奮的狀態,會唱歌,會講故事,如果不是因為清楚她失去了一個孩子,他們都要以為她是一個再正常不過的準媽媽在等待孩子的降臨。

    聽及後,kervin沉默了許久才問,“你們采用的戒毒方法,是藥物介入嗎?”

    醫生回答說“是”,又補充道:“因為病人目前的狀況很棘手,沈先生又不肯將她送進戒毒所。她的情況比較嚴重了,所以戒斷反應很是激烈,這讓她很痛苦。用藥雖然會讓她產生依賴性,但也好過現在她毒癮發作隨時麵臨著……猝死的可能。”

    律淩辰的臉色已經可以用“鐵青”來形容了,但同時他也知道醫生的話不無道理,隻似乎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kervin身上,啞著嗓子問:“如果用催眠介入法呢?”

    催眠介入法也是一種物理性的戒毒方法,通過催眠可以誘導病人的潛意識,讓她不會那麽痛苦。

    kervin沉思了許久後,給出了一個方案:催眠和藥物同時介入,但二者皆隻是輔助,最主要的還是要靠許安然自己。

    然而,kervin現在麵臨著一個巨大的難題就是,催眠療法需要病人對醫生絕對的信任,否則可能造成病人的潛意識紊亂或者精神錯亂,他現在無法保證的是,許安然在知道了那麽多事情之後,對他是否還存有足夠的信任。

    *

    許安然醒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是江心。

    本來江心是想大罵她一頓的,但律淩辰再三交代一定不可以刺激她,再加上看到她現在瘦成了這個樣子又吃了那麽多苦,她也心酸,也心疼,如此一來便紅了眼眶,卻還故意生氣地說:“別一副失望的樣子啊,king在外麵和醫生談話呢!我隻是剛剛被抓過來的。”

    許安然揉了揉脹痛的太陽穴,半天沒有說話。

    江心見狀,忙問:“哪裏不舒服嗎?”

    “頭有點痛。”許安然輕聲說,而後驀地反應過來了什麽,看著自己自由的雙手,愕然地看著江心,“是你給我解開的嗎?”

    “嗯,是king要求的。”江心有些尷尬,想說又怕刺激到她,隻好轉移了話題,又問她:“你現在感覺怎麽樣了?”

    許安然掙紮著想要坐起,江心連忙扶她靠在床頭,半晌後她才說:“感覺渾身的肉都被白蟻啃光了,隻剩下一具骨架。”

    江心抖了一下,伸手輕彈了一下她的腦門,嗔怪:“瘮人不瘮人啊?”

    許安然笑而不語,臉色慘白得駭人。

    江心也不知道要說什麽,平常她和許安然說話都不會顧慮什麽的,現在卻要時刻提防著擔心一句話說得不好刺激了她,想來想去想破了頭,也隻問了她諸如“肚子餓不餓”“有沒有想吃的”“感覺好些了嗎”之類的話,還被許安然取笑了一番。

    “誒,你至於嗎?”許安然的聲音有些啞,加上身體疲累不堪,說不了太多的話。

    但江心知道她的意思,哀嚎著握住了她的手,“所以啊,你可得快點好起來,不然我這麽一個豪爽的漢子,都要變成嬌滴滴小淑女了。”

    許安然白她一眼,江心連忙說:“別啊,你在心裏鄙視我就可以了,幹嘛翻個白眼浪費力氣?”

    “水立方啊。”沉默了一會兒後,許安然輕聲喚她,眼神空靈看不出她在想什麽,眼睛也不知盯著何處,但這樣的眼神,卻是沒由來地讓江心心裏咯噔了一下。

    許安然輕歎:“我最近是怎麽了,老看到一個人。”

    -本章完結-(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