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火燒結婚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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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許安然仍舊麵無表情的模樣,令律淩辰的眼底竄過了一絲慌亂。

    “然然?”律淩辰輕喚了她一聲,她才回了神,這副絲毫對他漠不關心的模樣卻是讓他心底沒由來地煩躁了起來。

    剛剛被壓下去的決定又湧上了喉嚨,許安然近乎脫口而出:“離婚吧。”

    律淩辰猶如五雷轟頂,不可置信地看著麵容恬淡的許安然。他也許從來沒有想過,“離婚”這兩個字會從她的口中說出來。

    “淩辰,我們不能在一起,所以,離婚吧。”許安然重複了一遍她的話,心如刀割。

    好半天之後,律淩辰才緩過神來,低啞的嗓音強壓著隱隱的憤怒,“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知道。”許安然輕聲說,迎上他的黑眸不過三秒便慌亂地撇開,“淩辰,我現在清醒得很。我想清楚了,你不是讓我原諒寧長淵嗎?我可以盡力做到,但前提卻是我們不再在一起了。”

    她想過了。

    他背負著家族的血海深仇,卻因為她的關係步步退卻,這不是她所了解的他,也不是她所希望看到的他。

    再者,她夾在二者之間,真的好累。

    所以……

    她平靜的嗓音徹底激怒了律淩辰,雙肩驀地一疼,是他因為激動而過大的手勁,緊緊鉗製住她,令她皺了眉。

    “你休想!”

    這三個字近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而後他站起身,丟下了一句“除非我死了,否則你休想和我離婚!”便摔門而去。

    周身忽然少了他的氣息與溫度,許安然心中緊繃的那根弦倏然斷裂,眼淚決堤。

    不過幾分鍾,門卻又推開,她以為是他回來了,剛抬頭,卻看到了珍妮弗,手裏抱著那隻貓。

    她慌亂地擦去了臉上的淚。

    雖說她與珍妮弗相識還不到一天,但卻是對這個女孩子有著好感的。與e教授相處的這段日子她便覺得,珍妮弗一定像是天使一般溫暖善良,所以,即便知道了她是自己的情敵,許安然卻一點都不想討厭她。

    但,這也不代表她就會在她麵前露出軟弱的一麵。

    等她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緒之後,珍妮弗才無害地開口問:“他生氣了?”

    許安然沒吱聲,依舊保持著抱著雙膝的動作坐在沙發上。

    這讓珍妮弗有些摸不著頭腦了,按理來說,該吃醋生氣的應該是許安然才對,怎麽反倒律淩辰摔門而去了?而且,剛剛那一聲簡直震耳欲聾,不像是因為小事。

    小心翼翼地走到許安然旁邊坐下,把royal放在自己的腿上讓它舒服躺好,珍妮弗看了她一會兒,才問:“喂,你說句話唄?你得做出多麽驚天動地的事情才能把那個大石頭氣成這樣啊?”

    許安然此時心情極其糟糕,又恰好剛剛得知了珍妮弗曾經追過律淩辰,且不知她現在是否還對律淩辰心存幻想,總之,她剛剛提出那個決定,完全是因為聽了她的話之後受了激才衝動之下脫口而出,所以當珍妮弗一副純真的模樣望著她時,她心裏一股無名之火“騰”地竄了起來,脫口道:“不需要你關心!”

    原以為會激怒珍妮弗。

    卻沒想到,珍妮弗卻隻有愣了一下,然後笑了笑,“哎呀,我父親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他能關心你,我怎麽不能?”

    不知道她是故意裝作沒聽懂許安然話中的深意還是如何,她的笑容依舊純粹得不含一絲雜質。

    許安然別過眼不去看她,因為看了她那張臉,她就沒辦法生氣了。深深地呼吸了幾口氣之後,她強壓著不快下了逐客令:“我不太舒服,請你離開吧。”

    “你哪裏不舒服呀?我是醫生,我可以幫你……”

    “不用了!”許安然尖銳地打斷了珍妮弗,眼中有了濕意卻被壓住,“請出去。”

    珍妮弗隻得閉上了嘴,抱著royal悻悻離去。在走到門口時,她忽然想起了一事,便回頭,用不大卻足以讓許安然聽得清的聲音道:“你知道當初他是怎麽拒絕我的嗎?”

    許安然沒有做聲,甚至連頭都不曾抬一下。

    珍妮弗知道她在聽,便站在原地抿了抿唇,輕聲道:“他說,他在等一個人。”頓了頓之後,她苦笑,“等她長大。”

    珍妮弗年長許安然一些,當律淩辰對她說出這些話的時候,至少應該是三年以前了。那時,許安然還未成年,依舊安靜乖巧地呆在組織裏,不曾離開,卻也不曾靠近。

    但,她到底是長大了,褪去了稚氣,眉眼之間,已經有了少女的風韻。

    律淩辰這樣的男人,無論走到哪裏自然都會有女人的目光追隨,而他的目光卻隻係在一個人的身上。

    那時,連他自己都覺得好笑了。他一個快30歲的人,居然會一頭栽進了一個小丫頭的溫柔鄉中。

    想來,多年來向他示愛的女人不勝其數,珍妮弗也隻是眾多失敗者中的一個。但是,律淩辰卻是因為與e教授之間的故交,又加上珍妮弗那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勢,用了看似溫柔卻又殘忍的方式拒絕了她。

    他說,珍妮弗,你是個好女孩,現在年齡也還不大。未來的路還很長,你沒必要把心押在我一個人的身上。

    那時,珍妮弗才剛從校園中走出來不久,雖然斂去了不少張狂之氣,卻到底是蜜罐裏長大的孩子,聞言後心有不甘,便問他:你說我是個好女孩,那你為什麽不要我?

    律淩辰就沉默了。

    她窮追不舍,揚言道,隻要他一日不娶,她就不日不放棄。因為她相信中國的一句古話,叫做“有誌者事竟成”。

    然而,他卻用一句話打破了她所有的幻想。

    那一日,他輕歎了一口氣,說,我在等一個人,等她長大了,我會娶她。

    珍妮弗愕然。

    他不是一個會說太多話的人,那天,他也就說了這麽一句話便走了,留她一個人呆愣地站在原地許久才回過神來,而後,心痛。

    提及那個“她”的時候,珍妮弗從他眼底看到了罕見的柔光,他說的時候語氣很輕,但卻很堅定。而且,他是那麽肯定地說,等她長大,他會娶她。

    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最大的承諾莫過於一句“我娶你”,況且律淩辰這樣的男人,更是不會把一句玩笑話說出來隻為了打發掉她的。

    所以,她如他所願,讓他從她的世界裏慢慢淡出,潛心於醫學研究,最終成為了一名出色的醫生。然後,她從父親口中得知了他已經結婚的消息,起初她不相信,父親卻告訴她,他此次去往中國,正式受律淩辰之托,治療他的太太的。

    而許安然,自然不知道珍妮弗藏在心底的這一段經曆,單單她那一句“他在等她長大”,便已如同一顆深水炸彈,在她的心中蕩起了水花。

    他在等的人,一直都是她嗎?

    ……

    珍妮弗說完那句話就離開了,而許安然在原地怔了許久之後,毅然決然起了身往外奔去。

    這一刻,她腦中隻有一個念頭:找到他,並向他道歉。因為她知道,他從來沒有想今天這樣摔門而去把她一個人留在房間裏過,即便是那時毒癮纏身,她的痛苦無處宣泄,便如同一隻刺蝟將他紮得渾身是傷,而他卻也從未離開她半步。

    今天,他是真的生氣了。

    然而,找遍了房間、書房、健身房以及茶廳,所有平時他在家裏喜愛呆的地方卻都沒有他的影子。

    許安然心裏有幾分焦慮,也有悶悶的疼。

    莫非,他是出去了嗎?可是今天是大年三十,家家戶戶都要過年守歲,他出去了,能去哪裏?

    天色漸晚,天空成了淡淡的藍灰色。

    許安然第一次覺得這個房子那麽大,然而她每個房間都找遍了,依舊不見律淩辰的身影,整個人頹敗地扶著樓梯扶手,雙目無神地往下走著。

    忽覺窗外有火光跳動,她下意識地抬頭去看,便看見了下午時摔門而去的律淩辰,她尋找了一下午卻不見身影的律淩辰。

    那一刻,許安然的鼻子好酸,那一刻,她隻想趕緊走到他麵前,抱抱他,跟他說聲對不起。

    這樣想著,她便也真的這樣做了。

    是在別墅後麵不遠處的涼亭,地上放了一盆不知道什麽東西燃起來的火,火勢不小,以至於狂亂的大風都吹不滅它,隻有火星四處飛濺。

    律淩辰筆挺地站在一邊,手上不知拿著什麽。他垂目看了許久之後,一言不發地將它們扔進了火盆,隨即火勢忽然猛地增大,還發出了細小的炸裂聲。

    看著兩個小小的本子漸漸化為了灰燼,律淩辰緊繃著的下頜漸漸鬆了些許,轉身欲走時,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許安然。

    心就驀地一痛,又想到了她下午時提出的離婚,剛剛放鬆的棱角又繃緊了。

    許安然身上還穿著單薄的家居服,在冷風中瑟瑟發抖。律淩辰終是不忍,脫了自己的大衣大步上前,將她牢牢地裹緊。

    近看時,才發現她眼睛紅腫,還有不停往外湧的液體。但他喉嚨有些發堵,沒有說一句話,攬著她的肩準備帶她回到室內。

    許安然卻站在原地不肯走,抬頭帶著哭腔問他:“你在燒什麽?”

    律淩辰抿著唇,半晌後才答:“結婚證。”

    三個字如同證件上的燙金字體,深深地烙了許安然的心,她愣了半天,心如同裂開了一個大口子,望著他,一如下午時他望她那般不可置信,“你……燒了結婚證?”

    聞言後,律淩辰心中一陣煩躁,喉間溢出了一個低低的“嗯”。

    許安然卻在那個字落音之後陡然失控,向著火盆跑去,然而最後一點火星卻已經隨著狂風飄散,如同她心中留存的最後一點希冀,一並破滅了。

    他,居然燒了他們的結婚證。

    那是他們相愛,最好的證明啊。

    滾燙的液體不受控製地湧出,許安然穿著單薄的褲子跪在地上,慌亂地拿手去撥火盆裏的東西,卻又因為燙很快縮回了手。

    她想找回結婚證。

    而這一幕,落在律淩辰眼底卻成了另一個意思。

    在許安然心中,結婚證是他們的愛情的鐫刻,而在律淩辰心中,結婚證隻有一個用途,那便是——離婚。

    所以,他誤以為許安然依舊執意要同他離婚。

    但是,看到她小小的身影跪坐在冰涼的地麵上時,他不得不承認,他的心依舊痛得不可抑製。是的,即便她做了如此令他生氣的事情,但他還是忍不住地心疼她。

    他大步上前將她拉起,將鬆散搭在她身上的大衣重新裹緊,未置一語。

    許安然哭了。

    雙手在剛剛伸入火盆的那一刻燙傷,手指上有灼熱的痛感,卻不及他的灼灼目光帶給她心裏的窒痛。

    珍妮弗的話又竄入了腦海,她心中一熱,便撲進了他的懷中,雙手緊緊環住了他的腰身。

    而無防備的律淩辰,卻是愣住了,渾身僵硬,一時之間隻任由她抱著自己,一動不動。

    見他沒有回應,許安然的眼淚更加洶湧,她啞著嗓子哽咽著說:“以前這個時候,你怕我冷,會緊緊地抱住我,用你的身體替我擋去寒風。但今天,你怎麽不抱我了?”

    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後,律淩辰僵直的雙手輕輕地放在了她的腰間。

    “以前,你也曾說,會陪著我變老。但今天,你怎麽想放棄了?”律淩辰低低地反問她。

    “對不起。”許安然不知道怎麽回答他,隻不停地說著“對不起”。她說:“對不起淩辰,我讓你生氣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對不起,我相信你知道的,你知道我不想的,對不起淩辰,對不起……”

    她一口氣不知道說了多少個“對不起”,更緊地抱住了他,生怕他會推開她似的。

    “我不想聽你說對不起。”律淩辰打斷她,下巴擱在她的頭頂,“然然,隻要你需要我,我可以一直抱著你替你擋風遮雨。我不是說過了嗎?我不會放開你。”

    “可是……”許安然泣不成聲,“可是你為什麽要燒了結婚證?那是我們在一起的證明啊!你燒毀了它,是因為你反悔了嗎?因為我的話讓你生氣,所以你是不是後悔要娶我了?你……”

    許安然沒有說完的話,盡數被律淩辰以吻封住,那夾雜著苦澀情緒的眼淚落入了兩人的口中,酸的,澀的,兩人一同品嚐,一如今後所有的苦難,他們,都不是一個人麵對。

    吻了許久之後,律淩辰才放開她,大手拉開了她環在自己背後的小手,捋直了按在自己心口的位置。而後,他低低地說:“這才是我愛你的證明。”

    許安然一愣,睫毛上還沾染著未幹的淚珠,抬頭驚愕地對上他的眼。

    隔著衣料,她感受到了他強而有力的心跳,她呆呆地忘了抽手,而他溫暖的大掌也一直覆在她的手背。

    見她一言不語呆呆的樣子,律淩辰心口一熱,將她緊緊擁進懷中,她的左耳便貼上了他的心口,而他的大手則按住她的頭。

    她聽到了他的心跳聲。

    他的心跳聲,通過她的左耳傳到了自己心髒的位置,那一刻她竟發覺,他心跳的頻率和自己的是一樣。

    “你聽。”律淩辰在她耳側低喃,一向不擅長說動聽情話的他,卻在這一刻說出了讓許安然在後半生想起時都會熱淚盈眶的話。

    他說:“隻要它還在跳動,它就是愛你的證明。”

    許安然愣住。

    他裝作沒感覺到她的僵硬,繼續說:“至於結婚證……反正我不會離婚,要它有什麽用?”

    他的話落音,懷中的女人沒有任何言語上的表示,但他感覺到了,她貼他貼得更緊,更用力。

    相擁片刻之後,許安然忽然小聲地說:“我也不會離婚。”

    律淩辰聽見後,心中一動,繼而顫著聲音故意道:“你說什麽?”

    “我說,我不會離婚。”

    “嗯?大點聲,聽不見。”

    “我說,我不會和你離婚!”許安然被逼急了,踮起腳抱著他的頭在他耳邊大聲喊道,喊完之後便對上了他灼熱的黑瞳,臉頰驀地開始發燙。但這一次,她沒有避開他的眼,雙手環上了他的脖子,踮腳將臉貼上了他的臉,輕聲卻動容地說:“你等我長大,我陪你變老,這樣好不好?”

    律淩辰渾身一僵。

    因著緊緊相貼的臉頰的涼,也因為她說話間噴灑到他頸間的熱氣,更多的,卻是因為她那句走心的話。

    她說,你等我長大,我陪你變老。

    一如半年之前,她醉酒時說,我想陪著你變老。

    圈著她的腰的手收緊,律淩辰的喉嚨越發地堵,薄唇輕顫,微微吐出一句話:“然然,你是認真說的嗎?”然而,不等許安然回答,他便低聲打斷,“不管你是不是認真的,反正,我當真了。”

    許安然便不說話,別開臉認真地看了他半天之後,雙手用力將他的頭扳下來,主動地貼上了他的唇。

    似有欣喜在心中炸開,很快,律淩辰便化被動為主動。但終究是風大,心中的鬱結解開了之後他便覺涼意襲身,大衣披在許安然的身上,而他隻穿了一件不厚的羊毛衣和襯衫,有些涼了,而他也知道,許安然穿著的褲子很薄,她的體質因為上一次的毒癮而變得格外脆弱,於是,他很快結束了吻,在她耳邊低喃了一句“我們回房繼續”,便將許安然打橫抱起,朝著別墅走去。

    而別墅的某一房間中,珍妮弗看著這溫情的一幕,心中五味陳雜。

    痛,卻又快樂著。因為她愛的男人終於如願所償,娶了他想娶的人。

    ……

    距離零點還有一個多小時的時候,律淩辰抱著許安然去泡澡。

    偌大的浴缸,熱氣氤氳,她臉頰緋紅,麵對著他灼熱又不加掩藏的目光,她羞澀,便故作輕鬆地轉移了話題,“話說,身為東道主卻把客人扔在一邊自己在這兒翻雲覆雨的,這不像你啊。”

    她口中的客人,自然是指e教授和珍妮弗。

    律淩辰聽出了她話裏的調侃,將手上的泡泡沾在她的鼻頭,低笑:“人家父女敘舊,如果我們非拉著他們一起守歲跨年,那才是費力又不討好。”

    許安然嘟了嘴,眼神卻黯淡了幾分,輕聲說:“說得也是。”然後她便低著頭玩起了水。

    她的眼神,還有她的小動作自然是逃不過律淩辰的眼,見狀後,他在心中歎了口氣,伸手將她拉到自己身邊,讓她的後背貼著自己的胸膛。如此在水中赤身相貼,許安然驚紅了臉,但感覺到他雙腿間蘇醒的因子之後,她立刻嚇得一動不敢動,近乎僵硬地任由他抱著自己,生怕一個不小心,她就被身後的男人吃得骨頭渣子都不剩了。

    “然然,凡事不要壓在心裏,你還有我。”默了許久,律淩辰才貼著她的耳低聲說了這麽一句話。

    許安然動容,便回頭想要說話,然而,男人的薄唇卻因此擦過她的臉貼上了她的唇側,而後,他的氣息又滾燙了起來,水下的大手漸漸開始不安分,吻也在頃刻之間變得狂野。

    而後,氤氳繚繞,水花四濺。

    -本章完結-(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