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5章 嵬名山遇逃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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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元昊沒有想到,反對自己稱帝的人不是別人,竟然是自己的族叔、左廂監軍使嵬名山遇。原名李山遇,李元昊將皇族改姓為嵬名,隨之改姓。

    嵬名山遇站起來,對李元昊道:“中國地大兵多,關中富饒,環慶、鄜延據諸邊險要,若此數路城池盡修攻守之備。我弓馬之技無所施,牛羊之貨無處出售,一二年間必然出現困難。不如安守藩臣,歲享賜遺之厚,國之福也。”

    李元昊道:“叔叔,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我家世世代代受中國恩惠,才有這西夏之地。但是,叔叔,你想一想,現在的嵬名家族可不是遊牧於山野草甸的拓跋家族,也不是遷徙平夏的李氏家族,而是擁有萬裏江山的嵬名家族。堂堂大國,卻要俯聽命,沒有自主,沒有尊嚴。”

    嵬名山遇道:“如大王一心要立國稱帝,必遭宋朝討伐,那時生靈塗炭,不知國能否以立,請大王深思而後行啊。”

    李元昊隻得道:“好吧,容我再想想。”

    眾臣和大族長們起身告辭,賀蘭山會盟不歡而散。

    李元昊越想越生氣,,怨恨叔叔不同自己一條心,阻止自己立國稱帝。思來想去,他決心殺掉叔叔,以儆效尤,掃除橫在稱帝道路上的障礙。

    李元昊想,嵬名山遇是自己的叔輩,又是其族的族長,在西夏有很大的勢力,掌管左廂大軍,在西夏征戰甘州回鶻和河湟吐蕃的征戰中,立下功勳。其弟嵬名惟永是右廂監軍使,另一堂弟嵬名惟序也身居要職。如何殺之有名,還不能引起其他豪族的反對。必須有個萬全之策。左思右想,終於想出一計。

    李元昊找來了嵬名惟序,對他道:“你們大族長山遇要謀反,隻要你告他謀反,他死之後,本王就把他的官爵給你。不然,就滅你全族。”

    嵬名惟序心中一驚,趕緊躬身施禮:“請大王給我點時間,讓我想想。”

    李元昊看了他一眼,“好吧,你回去好好想想,後果已經明明白白地告訴你了,何去何從,你可想好了。”

    嵬名惟序非常痛苦,堂兄為西夏南征北戰,功勳卓著。現在,這個李元昊為了自己稱帝,要誅殺叔叔。讓我告他謀反,於心何忍,怎能陷害兄長,何況他並無過錯。於是,他來到嵬名山遇家。

    嵬名惟序跪倒在嵬名山遇跟前,痛哭道:“大哥,李元昊要我誣告你謀反,要殺你!”

    嵬名山遇大驚,扶起嵬名惟序,“元昊要殺我?”

    “是的。”嵬名惟序道:“大哥,你要早作打算。”

    嵬名山遇長歎一聲:“元昊已不容我,我等隻有投奔宋朝。”

    “不能投奔宋朝。”嵬名惟序連忙阻止:“宋朝無人,不知道元昊所為,不會相信大哥的,那時候就糟了。”

    嵬名山遇長歎一聲:“事已至此,不得已也。若宋朝有福,就會接納我等。”

    於是,嵬名山遇立即派自己的心腹到宋朝延安府金明寨巡檢李士彬那裏,聯係投奔之事。然後,找來弟弟嵬名惟永,去告訴母親獨孤氏。

    獨孤氏看著兒子:“你想好了怎麽做就去做吧,我已八十多歲了,不能跟隨你去了,給你添麻煩。你走之前,把我放在屋子裏,一把火燒了。”

    兄弟倆一聽,淚如雨下,撲通跪倒在母親跟前。

    嵬名山遇痛哭:“母親,不可以,你一定要跟我們走。”

    獨孤氏擺手:“你們走吧,我不能給你們添累贅。”

    嵬名山遇道:“沒有什麽累贅的,我們哥幾個就是背也能把你背到宋朝。”

    嵬名惟永握住母親的手:“母親,你就和我們一起走吧。”

    嵬名惟序也哭著道:“你老人家就和我們一起走吧。”

    獨孤氏看看兩個兒子和侄子:“山遇,聽母親的話,你的肩上擔負著嵬名家族的興衰,快領弟弟們和媳婦孩子走吧,再不走,就來不及啦。”

    “母親,兒子對不起你!”嵬名山遇隻得狠下心,和嵬名惟永、嵬名惟序給獨孤氏磕了一個響頭,“母親,我們走了。”

    “走吧,走吧。”獨孤氏含笑擺擺手,端坐在椅子上。一時間,火光衝天。

    嵬名山遇抹了一把淚,帶著弟弟、妻子野利羅羅、兒子阿遇及親屬二十二人,還有珍寶名馬,片刻不停地向宋朝奔去。

    數天後,嵬名山遇一行人到達了宋朝的保安軍地界。保安軍知軍朱吉一看,前來投奔的竟然是西平王的叔叔、西夏左廂監軍使和右廂監軍使,嚇了一跳,心說是歸降還是詐降未可知,此事非同小可,趕緊上報給延州知州,派人將嵬名山遇一行送往延州。

    此時的延州知州是郭勸。其人字仲褒,鄆州須城人,舉進士,乃一介腐儒書生。曾授寧化軍判官、累遷太常博士、工部郎中等職。他得到李士彬的呈報,看到“嵬名山遇將率其族來歸,且言李元昊將反。”將信將疑,又看到朱吉將嵬名山遇一家二十多口人送來了,才相信其投奔的事實。

    郭勸對嵬名山遇客氣地抱拳:“將軍一路辛苦,請在驛館暫歇,容本官向朝廷稟奏。”

    嵬名山遇右手撫在心窩,深施黨項禮,“嵬名山遇乃亡命之人,前來投奔,煩勞大人。”

    郭勸又一拱手:“將軍不必客氣,請去驛館休息。容在下稟明朝廷,奉旨安頓將軍。”

    部下引領嵬名山遇一行人走了,郭勸派士兵將驛館保護起來,趕緊找來兵馬鈐轄李渭商量。

    郭勸對李渭道:“西夏左廂監軍使嵬名山遇來投奔,一家人都來了。”

    李渭吃驚地瞪著郭勸:“嵬名山遇來投奔?他可是李元昊的叔叔。”

    “想不到吧?”郭勸看看李渭:“自李德明歸順朝廷,稱臣納貢,四十多年,凡有內附者,從沒有收留的。”

    李渭道:“大人所言極是,皇上也曾下詔令兩邊如有投奔之人,不得隱匿,都要遣返回去。我等不能違背皇上的詔命和朝廷的信約,按慣例應該把他們遣返回去。”

    郭勸點頭:“鈐轄說得對,我等不能違反皇上的旨意,得將嵬名山遇一行遣返回去。”

    於是,郭勸上表朝廷,拒絕嵬名山遇,遣返回西夏。

    嵬名山遇一聽,著急地道:“你們不能這樣做呀,萬萬不可,萬萬不可!”

    “萬萬不可?”郭勸覷了一眼嵬名山遇,“遣返你等,不是本州的主意,是朝廷和西夏的和約所規定的。”

    嵬名山遇心急火燎,眼睛都急紅了:“大人,李元昊要稱帝,因為我反對,他要殺我,我才帶親人來投奔。大人若將我們送回去,我們就是死路一條!請大人深思。”

    郭勸冷笑一聲,“不用深思,本官已上表朝廷。”

    “不不不,大人,小人有密報。”嵬名山遇萬般無奈,隻得道:“李元昊號稱有軍兵五十萬,其實隻有八萬精兵,餘皆老弱之兵,不能征戰。朝廷若能兵西夏,一舉可擒元昊。”

    郭勸不以為然地斜了嵬名山遇一眼,“將軍是誘朝廷出戰?”

    李渭瞪起眼睛,指點著嵬名山遇:“監軍使執意不回,莫非詐降?”

    嵬名山遇、嵬名惟永和嵬名惟序一聽,心急如焚,號哭道:“冤枉,冤枉,大人,冤枉呀!”

    郭勸不屑地看看嵬名山遇兄弟,大喝一聲:“來人,都給我綁上。”

    監押韓周領一隊士兵進來,不容分說,將嵬名山遇兄弟三人捆綁個結結實實。

    兄弟三人大哭:“大人,請明察,我兄弟是真心投奔啊!大人,長生天可以為我兄弟作證!大人!”

    郭勸置之不理,對韓周道:“本州命你領兵,將此人等押送到宥州,交還西夏,不得有誤。”

    “是,末將領命。”韓周一揮手,眾軍兵連推帶拽,推搡著嵬名山遇兄弟。

    嵬名山遇哭喊著:“大人,我等是真心來投奔的呀!我等是真心來投奔的呀!大人!大人!”

    “帶走。”郭勸不聽嵬名山遇等人的哭喊,背剪兩手,得意地看著軍兵將嵬名山遇兄弟拖出府門。

    “嵬名山遇領著家人投奔宋朝了。”

    李元昊聽到部下的稟報,下了一跳。嵬名山遇及其弟弟,身居西夏高位,掌握西夏軍國機密,若領宋軍來討伐,後果不堪設想。他立即傳令加強防守,調遣大軍向宥州進,自己親自率軍到宥州駐防,抵禦宋軍。

    過了幾天,韓周押送嵬名山遇一幹人等來到宥州城外,派人通告守將。

    李元昊得報,喜出望外,沒想到宋朝竟然將人送回來了。帶領人馬出城,在鑷移坡見到了等候的韓周。

    韓周驅馬向前,抱拳施禮,還沒等他開口說話,李元昊傲慢地喝道:“延州引誘本王的部下叛變,本王現在引兵問罪,當於知州廳前受之。”

    韓周心裏不覺一驚,連忙道:“西平王,我延州並未誘降嵬名山遇,是他自己主動前來投降的。我朝也沒接納他,知州郭大人派末將給西平王送回來了。”

    “這人本王不要,你帶回去吧。”李元昊裝作惱怒的樣子,拒不接納。“等本王到了延州和郭大人言語。”

    “西平王息怒,西平王息怒。”韓周又道:“確實不是我朝引誘他們的,人在這,請西平王親自問問便知。”

    “問他們做什麽?”李元昊覷了韓周一眼,故作憐憫地道:“本王看韓將軍一路辛苦,就勉為其難,人留下,你回去複命吧。”

    “謝西平王。”韓周鬆了一口氣,連忙給李元昊施禮,帶著軍士返回。

    李元昊看看嵬名山遇,看看其他人,對嵬名山遇道:“叔叔,這個結果,你想不到吧?”

    嵬名山遇歎了口氣,“我確實沒想到會有這樣的結果,是我有眼無珠,悔不該不聽惟序之言。”

    李元昊斜了他一眼:“惟序對你說什麽了?”

    嵬名山遇痛心地道:“惟序說‘南朝無人,不知道元昊所為,不會相信大哥的。’果然如此!”

    哈哈哈。李元昊一陣大笑,抬手指指東南方向,蔑視地道:“大宋朝徒有虛名,一個小昏君領一群老庸臣,哈哈哈。”

    嵬名山遇抑鬱地歎息:“可惜呀,大宋朝。”

    李元昊仰頭看看天空,對嵬名山遇道:“叔叔,不是我要你死,是長生天要你死。你們已叛逃西夏,是大宋朝將你們送回來的,這可不怪我,要恨,你就恨大宋朝。”

    “我不怪大宋朝,怪我自己有眼無珠。”嵬名山遇悲憤地仰起頭,“長生天,你為何這樣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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