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婚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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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小住了幾日,梓汐帶著梓瑤的叮嚀囑咐回到了夏府。
京中已經傳開了定國侯府小姐得了失心瘋被送去家廟的事情,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有心人還是能尋到些蛛絲馬跡的。要說這帝都就是一個風向標,更是眾口鑠金的代名詞,天子腳下的威儀也鎮不住這些人的八卦之心,更何況窺探達官貴族的**儼然已經成為了這些人生活的一部分。
然而真相早已被掩蓋,出現了如下幾個版本:小姐與書生兩情相悅卻不被允許最後私奔,被家中長輩發現拆散有"qing ren"的版本。還有貴族小姐女扮男裝出門遊玩被強盜所擄,繼而愛上強盜和貴族千金偷龍轉鳳,其實是丫頭所生等版本。
梓汐不得不感慨人民群眾的智慧是無窮的,怕是定國侯府已經亂成一團了。她遵守約定不得外傳,難保其他人不妄自揣測啊,推波助瀾也不算違約吧。且看那些士族如何力挽狂瀾也解救不了郭茗心了,從她答應當這顆棋子開始她就應該料到自己的結局了,入了這盤棋——即使是棋子梓汐也不會放過的。
梓汐回府當日就隨夏懷淵去了書房,侯府的事,茲事體大,她雖能擅自做主,可其中關節還得夏懷淵親自部署。他此時已經有些懊惱當初把梓瑤嫁過去了:“當初看郭遠飛那小子是個不錯的,沒想到是這樣的身世,他一心報仇的話,對你姐姐……難保不是利用,可現在孩子都有了,自是不能和離,你姐姐的性子外表剛強,可內裏卻沒有你那麽機靈,咱們隻能適當的時候幫他一把了,汐兒這件事情你就不用參與了,安心待嫁就好,爹爹心中有數。”
“爹爹,侯府人際複雜,姐姐一時應付不得也是有的,不如派幾個得力的丫頭去照顧姐姐吧。”
“你姐姐也我的女兒,我自然是惦記她的,可她在家的時候看著是個有心思的,沒想到如今……算了,我就幫她一把,汐兒,你記住,一個家族的人是榮辱與共的,切不可在外失和,讓人家看了笑話。”
“女兒自是省得的。”
“汐兒一向是個聰明的,出嫁之後有什麽委屈就回來,爹爹就算是拚了命也會為你討回公道的。”
梓汐撲倒夏懷淵懷裏,眼睛有些濕潤,這一世,就算是為了父母也要活出一片天地來。
宮中 翔雲宮
晦暗的燈火忽明忽暗的閃爍著,窗前的軟榻上,蘇如畫柔軟的身體如同美女蛇一般嬌柔的盤在一高大男子的懷中,麵容嬌羞,眼中含情,右手抬起,指尖輕輕的劃過男子裸露的胸膛,儼然已在**。男子的眼睛還是閉著的,卻準確的捕獲了她的手,低沉的聲音響起,有著情事過後的沙啞:“畫兒可有話要說?”
蘇如畫癡癡的望著男子英俊剛毅的側臉,若說當日她應父命進宮,目的除了權利地位外,還是想誕下有著四王血脈的皇子,然後……取而代之。可如今……她孩子掉了兩個,卻早已愛上了這個男子——她的丈夫——天盛的帝王楚望霄,帝王威儀不是一般女人可以抗拒的,更何況——他是如此的寵愛她,甚至空前絕後。
“皇上聖明,畫兒有話不知當不當說。”她做出泫然欲泣的表情,雖然男子並未抬眼看她。男子的聲音依舊毫無起伏:“說。”蘇如畫麵上喜不自勝,她相信憑借她的寵愛,那個女人死定了,在男子看不到的地方,她眯起了雙眼,陰狠毒辣。
“畫兒的娘家姐姐受了欺負,畫兒看著心疼呢。前兩日姐姐入宮看畫兒的時候,眼睛可都哭腫了。妾身入宮前和姐姐最好不過了,後來各有歸宿,可也是時時牽掛著她的。現在見她如此,妾身實在是於心不忍。”蘇如畫聲音委屈,雙目含嗔,她入宮的時間不短了,知道聖心難測,伴君如伴虎的道理,所以先說了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揣度聖意。
男子依舊不語,蘇如畫麵上一喜:“聖上,奴家的姐姐早年嫁給了定國侯的世子,二人琴瑟和鳴多年,可如今卻被夏將軍家的小丫頭**了呢。這可是關乎士族的顏麵,夏梓汐欺人太甚。”
“哦?夏家的丫頭,她怎麽了?”男子的聲音饒有興味。
蘇如畫一心告狀,並未注意到男子的語氣變化:“她竟然為了她姐姐逼迫定國侯夫人簽署字據以保證她姐姐的孩子順利出世,真是無狀的很,哪裏像大家的小姐,分明是市井破潑皮的作為。”她不管前因後果,隻挑了有利的說。
“還有這等事?”
蘇如畫覺得有機會,便繼續添油加醋:“聖上您是不知道這些陰私,當年妾身進宮之前就知曉這夏梓汐了,京城裏盛傳她無才無德,妾身接觸過幾次確是如此的。在多次的宴會上她都無禮的很,士族的夫人都是知道的,而且……而且據傳她還層與多名男子有染,連她未來的婆母都對她不甚滿意,實在是丟了夏將軍的顏麵。夏家雖是國中棟梁,但是妾身還是請聖上為姐姐做主。”她淚盈於睫,撲倒在男子腳下,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隻為了一個公道。
“那你想讓我如何做主?”
蘇如畫大喜過望,迅速起身,柔軟的胸部不斷的磨蹭著男子健碩的手臂:“聖上,就讓她給姐姐道個歉,然後閉門悔改就好了,雖然她無禮在先,可是臣妾最見不得殺生之事了,就饒了她這次也好。”說著隻是道歉,聲音裏卻已有殺意。
男子麵色陰沉無比,突然起身一把揮開蘇如畫,兀自穿上外袍,淡漠的聲音響起:“畫妃逾矩了,你說的事情朕自會調查清楚。但你確實需要閉門思過了”說完利落離去,毫無在床上那般眷戀情深。
蘇如畫癱倒在地,不明白剛剛還深情無比的男人怎麽突然就變了沒有,她在後麵哭喊著:“聖上,聖上,臣妾錯了。”前麵的男子卻不再回頭。
是她太忘形了,忘了這個男人不是個沉迷美色的人,怎容得他人主宰呢。
大太監呂久承跟在楚望霄的後麵,小心翼翼的關上了殿門。他服侍聖上二十載,仍不明白他的心思,可是他清楚聖上絕不會為任何人破例,更何況是這些後妃呢。他搖搖頭,這些女人啊,還是太蠢。
禦書房
“來人。”
“屬下在。”
“去查查定國侯府的事情。”
“遵命。”
案前的楚望霄陷入了沉思之中,四王,侯府,夏家……
日子一拖再拖,梓汐終究還是要出嫁的,這段時間的秦逸陽哥哥一副心事重重,欲言又止的模樣,兩人是未婚夫妻,相處間也尷尬了許多。梓汐早就想開了,其實就這樣相敬如賓一輩子也是好的。
秦家早就送來了一百二十八抬的聘禮,全是真金白銀的實物,說是十裏紅妝也不為過,這麽多的聘禮,一般人家是拿不出來的,就是能拿出的也舍不得做聘禮。京城第一貴公子成親了,娶得還是夏家千金,無論如何,這都算是一場盛事,隻可惜了那些暗自仰慕秦逸陽的女子,含蓄的在家暗暗的葬花傷春悲秋,腹愎梓汐一番也就過去了。大膽的甚至爬上了秦家的高牆,苦口婆心的勸說秦逸陽不能娶個禍害回家,當然結果無一不是被秦家的家仆請出去了。
得知一切的梓汐不但不惱,反倒還調侃秦逸陽:“京城第一公子,趁著現在還有反悔的機會,取消婚事還來得及。等我進了門,那可就事成定局了,怕就怕你的那些愛慕者也來爬我夏家的牆頭。我一屆柔弱女子,可是招架不住。”
他還是那樣溫雅的笑著,卻一把把梓汐擁入懷中:“汐兒,你知道嗎,我終於等到了這一天。我現在甚至不敢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你這麽美好,終於要嫁給我了。我不會反悔,卻怕自己不夠完美,配不上你。”
梓汐小心翼翼的伸出了手,終於也回抱住了他:“逸陽哥哥,嫁給你……我不會後悔。”不能愛他,那為了回報這些愛,就守著他吧。
夏懷淵和薛柔很欣慰,也拿出了同樣的一百二十八抬嫁妝,在梓汐婚前薛柔帶她前去清點時,她竟然還看到了金礦和銀礦,梓汐吃驚的問薛柔:爹爹是否貪汙受賄了?這礦產一向是歸朝廷所有的,父親怎能如此輕鬆的拿給她做陪嫁呢。
薛柔笑她天真,就算是賄賂,也沒人敢拿聖上的東西賄賂,這些礦產都是夏懷淵征戰多年所得,大部分上交給聖上,其他的就是聖上賞的,在外征戰的人都是心照不宣,因為一旦有什麽事,家裏人都隻能靠著這些戰功過活了,也算是聖上體恤這些將士。
梓汐推辭不受,不能承歡膝下已是十分愧疚,怎麽還能拿著爹爹用血肉換來的賞賜風光出嫁呢。薛柔愛撫的摸著她的頭:“汐兒,你父親一向是最疼你的,甚至超過了你弟弟,你應該明白的。好男兒誌在四方,初曉那份也不會少,隻是更多的要靠他自己去拚,去奪,你是個女兒家,嫁妝豐厚才在婆家有臉麵啊,娘親和父親想你和樂一生。”
梓汐如同小時候一樣伏在薛柔膝上,淚水劃過臉頰,兩世以來,她何其幸運擁有這樣的父母:“母親,汐兒不想出嫁了,汐兒想在家陪你們一輩子。”
薛柔抱著她:“我的傻孩子喲,當年娘親也是這麽對你外祖母說的,可是女兒家有些事情隻有嫁人了才會懂,你的夫君能給你的幸福,爹娘是無法彌補的,逸陽是個好孩子,他會對你好的。”
“隻是孟氏那裏是個問題,娘嫁給你爹二十載,和你祖母的關係也沒有緩和。所以婆媳關係還是看你相公的態度,強求不得,孟氏那邊你不吃虧,盡孝道就好,逸陽是個明白人。會理解你的。”
薛柔如此通透之人,初嫁給夏懷淵之時還有諸多的不如意,她真的會幸福嗎?
紅豆的繡功十分精細,對梓汐的嫁衣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梓汐自認就算自己親自繡也不會如此精美。這四個丫頭就是她的陪嫁丫頭了。出嫁前一天,梓木王氏,梓瑤郭遠飛都回了夏家,說是全家人一起送嫁,梓汐很感動,此生就算得不到愛情,有了親情也是足矣了。
梓汐在夏家的最後一次晚膳後,薛柔帶著梓汐回到了正房,梓汐丈二摸不到頭腦:母親要做什麽?卻見薛柔鬼鬼祟祟的從箱子拿出了一打書遞給了她,梓汐不解,隨便翻了幾下,看到上麵栩栩如生的圖片,瞬間紅了臉。薛柔也是一副尷尬的模樣,絮絮叨叨的說了很多,無非是房中之事,羞的梓汐不敢直視她。
雖然在現代的女生寢室臥談會也聽過其他人說這些,梓汐卻是從未想過的,一想到她這才十五歲的身子就要經曆這些,不禁有些害怕,而且對象是逸陽哥哥,更是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羞恥感。
一夜無眠
第二天一早薛柔就把梓汐拉起來梳妝了,今日,便是她人生的轉折點了。從此和那個男子榮辱與共,不離不棄的度過一生,梓汐在心中暗暗下決心,即使不愛,也要做到最好。
娥眉,紅唇,絞麵,發飾,一步一步都是薛柔親手完成的,不假他人之手。薛柔就是梓汐的全福夫人。她柔柔的雙手一如梓汐小時候,這雙保護她,抱過我的她,為她遮風擋雨的手就要離她而去了,從此梓汐隻是這將軍府的客人。想到此她淚盈於睫,她真的好舍不得父親母親還有初曉。
薛柔看著鏡中美豔無雙的女兒,悲喜交加:“我的汐兒真美,逸陽一定會看的目不轉睛的。汐兒。你出生的時候才那麽一大點,一轉眼都這麽大了,都要嫁做人婦了。”
她的眼睛早已濕潤,天下父母皆是如此恨不得把孩子放在羽翼下護一輩子:“你是我的第一個孩子,我一度也以為是最後一個,那時候我和你爹爹不和,你就是我唯一的慰藉,那麽小的人兒,卻為了母親被下毒,被陷害,在母親流淚的時候為我拭淚,努力的活了下來。母親是感謝你的。如今你就要出嫁了,從此便和逸陽好好的過日子吧,母親盼你一世長安。”
梓汐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淚水,一時間母女哭作一團,還是夏懷淵過來把兩人分開的。
他嗔怪薛柔:“柔兒,你看你,幾十歲的人了,還害得汐兒哭,今天是她的好日子,別壞了她的妝容,以後我們把她常接回來住就是了。逸陽已經在外麵等著了,你們快點準備一下出去吧。”
看著時辰也差不多了,又是手忙腳亂的重新上妝,紅蓋頭披上,梓汐便再也看不到外麵的世界了,眼前唯剩下一片紅色。
是梓木背梓汐上轎的,從閨房到府門口,一路上熱鬧的很,還有喜娘邊走邊向地上撒著草籽,據說是寓意早生貴子的。在梓木剛剛背上梓汐的時候,一隻小手便輕輕撫上了她的手。
是初曉,他小時候是個活潑的孩子,長大之後卻沉默沉穩了許多,他此時什麽都不說,梓汐卻深切感受到了他的不舍和難過。
平日裏他總是和梓汐打鬧,兩人的感情卻是最好的。這一路不長,他剛出生的樣子,上學堂的樣子,生氣的樣子,大笑的樣子卻一一在梓汐眼前浮現。我的弟弟,從此姐姐再不能伴你成長,春天不能幫你紮風箏,冬日不能陪你堆雪人了。願你快快長大,成為頂天立地的好男兒。紅蓋頭下,梓汐再一次淚盈於睫。
秦逸陽早已等在外麵,梓汐看不見他的模樣,卻一遍遍的在心裏描摹,紅衣下的他應該風采更勝往日,這便是她一生的歸宿了。
梓木小心翼翼的把梓汐放到轎子裏,初曉的手仍未鬆開,他一直是個執拗的孩子,薛柔上來拉他,小聲的誘哄:“初曉啊,鬆手吧,姐姐要出嫁了。”
“那姐姐還會回來嗎。”他略有哽咽的聲音響起,這畢竟還隻是個孩子。
“姐姐一定會回來看你的,你也可以去找姐姐的。”新娘是不可以說話的,梓汐卻開口了。
初曉得到的滿意的答複,終於鬆開了手,梓汐的手中已有絲絲汗水。
“秦大哥,雖然我很喜歡你,可你要是欺負了我姐姐,我一定會去找你報仇的。”稚嫩的童音響起,卻擲地有聲。
“我……定不負她。”一大一小兩個男人擊掌為誓,為了一個他們共同愛著的女子。
喜娘塞了一個蘋果在梓汐手裏,花轎抬起,轎夫一步一步的前行,載著她遠離了她的家,遠離了她的父母,她的兄弟姐妹,從此隻能是客人了……
身後,薛柔早已哭倒在了夏懷淵的懷裏,泣不成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