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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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水橫救下沈嵐,跑入密林之中,後麵跟著落魄男子和邀霞,謝水橫見他人沒有追上,便停了腳步。

    沈嵐大口大口喘著氣道:“白臉貓和柳墨呢?”

    謝水橫道:“我讓柳墨帶著二小子先往閻王穀去,我們繞道跟上。”

    他看了看邀霞,道:“你知道我的身份了。”

    邀霞點點頭,拱手道:“有幸遇到謝莊主,乃是我的福分。”

    謝水橫道:“怕是以後麻煩事會有一堆。”

    沈嵐低下頭去,懊惱道:“都是我不好,又添麻煩了……”

    謝水橫笑道:“無妨,反正我要揪出飛鷹幫,如今讓飛鷹幫來主動找我似乎更省力一些。”

    沈嵐還是有些不安,卻不知要如何開口才是。

    謝水橫看著邀霞道:“五長老是不是又想找人比試了?”

    邀霞卻笑道:“上次接下前輩一掌……我便不自取其辱了。”

    謝水橫道:“你倒是識趣。”

    邀霞瞧了瞧沈嵐,又看了眼落魄男子,道:“想來你們是有話要說,既然這樣,我便不打攪了,後會有期。”

    謝水橫見他這般爽快,不禁笑道:“吼,不愧是赤練尊主親自帶出來的孩子,跟他性子倒是像得很。”

    邀霞唇角咧開一抹弧度,頗有得意之色:“五個裏頭,尊主說我與他是最像的了。”罷了,一個飛身,幾個起落,便遠遠離開了。

    落魄男子道:“老五跟了我大半個月,想不到今日這麽爽快就走了。”

    謝水橫望著遠處,收回目光,凝視著落魄男子道:“他跟著我倒情有可原,你又是誰?現在還不走,是有話說?”

    落魄男子神色閃爍,道:“我、我小姨叫莫佩嵐……”

    謝水橫一聽,不由地顫抖起來:“你,你是……?”

    落魄男子跪了下來,聲淚俱下:“姨父,我是文昭。”

    謝水橫一聽,忙扶起男子,仔細看了又看,哽咽道:“你是文昭?葉文昭?奇焰門的葉文昭?!”

    葉文昭道:“是,姨父,您沒見過我,可一定也聽說過我,小姨離開奇焰門時我已三歲了……”

    謝水橫連連點頭,眼眶微紅:“是是是,嵐嵐無時不刻不在念著你的母親,你大哥和你啊!”

    沈嵐道:“哎呀,你、你們這是親人相認?”她瞅著葉文昭,頗為不解:“既然你是奇焰門人,那為何葉門主和你大哥剛才……”

    葉文昭卻一把抱住沈嵐,緊緊地抱住沈嵐,低啞著嗓音道:“你叫沈嵐?”

    沈嵐嚇得動也不敢動:“我,我叫沈嵐啊。”

    葉文昭放開沈嵐後,認真端詳著,不知是哭是笑,道:“小姨給娘親的書信裏寫到她有孕了,娘親高興地不得了……可是……”他又轉頭看向謝水橫:“瀲屏山莊遭遇不測後,再也沒有音訊了……”

    沈嵐聽著聽著心裏一痛,似有所悟,可是還是一臉的不可置信,迷茫地,或者是,故作迷茫地看著謝水橫。

    謝水橫牽起沈嵐的手,多次欲言又止,掏出玉佩來,放在她的手心,長長的歎息聲,在沈嵐聽起來,真是劃過了十八年的距離。

    葉文昭道:“玉佩是小姨和我娘親各執一塊,自小帶著的,蔥心綠方形祥雲玉佩,隻是右下角,一個刻著蓉字,一個刻著嵐字……”

    沈嵐摸著手中的玉佩,佩戴了十八年的玉佩,中間還有一個墨綠色寶石鑲嵌其中,右下角的“嵐”字,師父曾指著它說:“我路過時,你娘親已經奄奄一息,將玉佩留給我,說是你爹看了必定相認……”

    “我爹看了必定相認……”沈嵐喃喃著,撫摸著祥雲玉佩,無聲地落下淚來。豆大的淚水,將黝黑的膚色洗得白皙,露出原本嫩滑嬌美的容顏,沈嵐仰起頭,用力將臉上的眼淚擦拭幹淨,不留一點痕跡。

    三人沉默相對,沈嵐別過臉去,抿著唇:“走吧。”

    謝水橫想過千萬種女兒知道自己時的場麵,隻不過,從沒想過她會如此……安靜。與往日都大相徑庭,叫人好不擔心。

    葉文昭忙追了上去,破涕為笑:“你得叫我表哥的。”

    沈嵐斜睨他:“你叫葉文昭?”

    葉文昭道:“是啊是啊。”

    沈嵐道:“恩,葉文昭。”

    葉文昭道:“不叫我表哥也沒關係,我叫你表妹嘛。”

    沈嵐叫道:“不行!”

    葉文昭道:“怎麽不行,我打小想著抱著你呢,可是你這麽大了,也不好抱了。”

    沈嵐道:“你是嫌我重?”

    葉文昭道:“怎麽會呢?你的輕功是君不見親授的,君不見誰啊?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大俠,來無影去無蹤的,你能飄地那般高,自然不會重了。”

    沈嵐罵道:“謝水橫是厲害,可我不厲害!”

    葉文昭道:“你多練練不就好了?”

    沈嵐瞅了眼在後頭跟著的謝水橫,道:“老頭你不是很厲害嗎?怎麽走得這般慢吞吞?屬烏龜的嗎?”

    謝水橫一愣,笑道:“你屬螃蟹的,不敢跟你搶道嘛!”

    沈嵐眼珠子一溜兒轉著:“你什麽時候把虛徒六步教給我?”

    謝水橫一聽,大喜:“現在便可!”隻不過他瞧了瞧葉文昭,道:“你小子後邊待去。”

    葉文昭道:“是,你們前邊去,我後頭給你們看著,莫讓別人偷聽了去。”

    ……

    岑灝和柳墨在馬車內,仿若方才的驚心動魄與自己無關一般,岑灝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樣,眼神卻有些飄忽,不知在想些什麽。

    柳墨問道:“你在想些什麽?”

    岑灝嘴角勾起一道淺淺的痕跡,輕笑道:“你動作倒是很快,什麽時候車夫都已備好了?”

    柳墨莞爾:“他是千麵門人,帶我們去閻王穀的。”

    岑灝點了點頭,又陷入了一陣沉默。

    柳墨道:“你擔心他們?”

    岑灝道:“是,不知道風一山他們怎麽樣了。”

    柳墨道:“你早已經知道她是女子了?”

    岑灝道:“稍稍細看一翻,便是破綻百出的了。”他提起沈嵐的時候不由地笑意深到了眼底,柳墨看在眼中,道:“我隻道你是岑府的二少,外人也基本不知道有你的存在……”

    岑灝頷首。

    柳墨又道:“可尹姑娘是如何認識你的呢?”

    岑灝想起尹幕珊,眼中不免多了道傷感,隻道:“兩年前,我恰巧幫了她個小忙。”

    柳墨道:“哦,原來如此……我看尹姑娘對你感情頗深……隻是礙於尹幫主……”

    岑灝苦笑道:“幕珊是個好姑娘,也是我第一個朋友。”他頓了頓又道:“我其實有一事不明。”

    柳墨秀美一挑:“哦?說來聽聽?”

    岑灝道:“謝前輩何故托你尋找輕雲峰呢?”

    柳墨思忖片刻方道:“事到如今,你難道看不出來?”

    岑灝搖搖頭,道:“我隻是不明白,謝前輩為何要找風……沈嵐,他們似乎有著強烈的關係。”

    柳墨巧笑道:“他們確實是有著剪不斷的關係啊……”

    岑灝道:“他們真是父女?”

    柳墨點點頭道:“十八年前,飛鷹幫強勢來襲,瀲屏山莊遭受不測,滿門被滅,那時謝叔叔在外雲遊,認識了他的妻子。”

    岑灝雙眸深邃,看著柳墨道:“這是長輩之事,你又如何得知的?”

    柳墨未答,岑灝想了一會,道:“孫門主竟是個癡情人……”

    柳墨蹙眉:“你知道?”

    岑灝笑道:“看來是我猜對了。”

    柳墨道:“是啊……母親等了十八年了……”

    岑灝悵然:“這種事,強求不得……孫門主是可惜了。”

    柳墨緩了緩神,道:“謝叔叔多次遭遇飛鷹幫突襲,那時他的妻子已懷有身孕。”

    岑灝想著那個畫麵,頗有些不忍心,皺眉道:“他們失散了?”

    柳墨道:“在一次搏殺中,謝叔叔讓他妻子先逃,結果……待我母親前來接應時,就不見蹤影了……”

    岑灝道:“你們後來如何得知是輕雲峰所救?”

    柳墨道:“謝叔叔憑著記憶敘述,千麵門人分布廣大,消息也更加靈通,但即便如此,當尋到那座新墓時也是月餘後了……”

    岑灝暗暗歎了歎氣,隻聽柳墨道:“碑上刻著的是一塊玉佩的模樣,那是謝叔叔與他妻子的信物……”

    岑灝不禁感歎:“有情之人陰陽相隔想必最是痛苦。”

    柳墨神色黯然,道:“謝叔叔在斟酒叩頭時,發現底下藏著個木盒子,盒內是一封書信,署名正是沈淩峰。”

    岑灝動容:“輕雲峰大義。”

    柳墨道:“背後這般曲折,卻又奇妙……”

    岑灝突然問道:“孫門主傾心於謝前輩,你父親?……”

    柳墨慘然:“我是母親抱養來的……”

    岑灝聽罷,輕聲道:“抱歉。”

    柳墨道:“無妨,因為沒有記憶,所以根本不會有所傷感,頂多感歎一翻罷了……昨日之因,今日之果,種種事情啊,皆有定數,又皆有變數,你說,人生為何總是這般奇妙?”

    岑灝點頭,深表同意,道:“十八年來,總感覺一層紗蒙著自己的眼睛,看不真切,想到很快便要還自己一片陽光,許久以來的忐忑不安和抱怨竟都不見了。”

    柳墨道:“你也會有抱怨?”

    岑灝笑笑道:“看不出來?”

    柳墨莞爾:“我一直以為你是大海一般的存在。”

    岑灝頗有興趣,問道:“怎麽說?”

    柳墨想了想,道:“容納得了常人不及的苦痛,卻還是一副無事的模樣……”

    岑灝卻搖了搖頭:“非也非也。”見柳墨側耳,才緩緩道來:“其實不管是誰,受了當年那樣的對待,都會是如今我這般模樣的。”

    柳墨卻不讚同:“我說不出什麽不一樣,隻知道你就是不一樣的。”

    岑灝一怔,苦笑道:“也許吧……”

    ……

    兩人行了數日,終於聽得車夫喊道:“到了。”

    岑灝一下車,便見到周圍山林環繞,置身穀中。空曠無邊的草地,綠意盎然,不遠處,幾間茅草屋零星分布,樹木繁茂,花香滿天,春臨大地,蝴蝶紛飛,色彩斑斕,宛若仙境。

    岑灝既訝又喜:“竟不知人間有這般仙境,這,是閻王穀?”

    柳墨眉目含笑道:“是啊,這裏就是閻王穀了。”

    那個車夫已經離開,柳墨四下尋視,道:“閻老前輩白天出門采藥,也沒個定時,有時出門便是好幾天,我已給他傳了消息,說這幾日便來,但他生性高傲冷漠,舉止也頗有些奇怪,當下不見人影也屬正常。”

    岑灝了然:“不急,這段時間待在這裏也是極其享受的事情。”

    他左手執著銀傘,翩然而立於風中,衣袂飄飄,絕世獨立,眼中無波無瀾,寂靜如水,三千墨發,纏繞柳墨心尖,她不免多看了幾眼,待回過神時,岑灝淺笑道:“你在想些什麽?”

    柳墨心頭一顫,道:“沒什麽,我去看看廚房有沒有備吃的,閻老前輩身邊有一童子,他一切事物都由童子打點,老前輩行為思想雖然怪異,這孩子卻是正常得很。”

    她笑語嫣然,岑灝看得心中一動,隻見她如蝶般輕盈地跑進了廚房裏,那抹淡淡的笑容還在眼前,隻是不知為何,驀地又顯現風一山啃著花生粒的模樣,著實不合眼下這般風情,忙晃了晃腦袋,將之拋於腦後,卻沒意識,眼底的笑意一直揮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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