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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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待其說完,岑灝已沉聲道:“不勞公子費心了。”剛要起身,願心叫道:“別想走了!”眾女蜂擁向前,欲將之圍住。
岑灝抿嘴一笑,躍身而起,落在逃花麵前,伸手便要抓他衣領。
逃花右手在前麵劃一弧形,將岑灝擋開,提腳便是一踢。岑灝左手往下一拍,正中逃花腳尖,借力而起,淩於半空。
逃花借機跑開,岑灝正欲追去,隻聽四周“叮叮當當”之聲響起,宛如一首美妙的樂曲,似是戀人的笑語。
岑灝仿佛醉了一般,腳下不穩,一個踉蹌向前滾去。
都以為他要倒下,誰知岑灝順勢一把扼住逃花的腕子,飛快一點,逃花的上身立刻動彈不得。
“你!”紅綾似乎不敢相信,提聲道:“你不是已經中了幻****了嗎?!”
她似乎很緊張,尤其是那雙明眸,看著逃花,甚是關心。其她的女子也是如此。
岑灝道:“幻****?我還以為是媚藥呢。”
他說這話時不由地朝願心看去,願心耳根子一熱,道:“幻****是媚藥,隻不過會讓你以為眼前人就是心上人而已,所以,行起事來……”
逃花忽而大笑:“不論是多頑強的人,隻要有一瞬間的失神,即便他再清醒過來,聽到鈴鐺後也不可能沒反應的,你……”他瞥了眼願心,眉眼帶笑:“看來二少還沒有心上人,姐妹們有機會了哈!”
岑灝一怔,道:“沈嵐呢?”
逃花雙眼一眯,卻道:“怎不見二少的銀傘啊?”
岑灝手上一用力,低喝道:“帶我去見沈嵐。”
逃花忙道:“好好好,我這就帶你去。”
他退卻眾人,邊走還不忘問道:“二少的毒已解了?”見岑灝不語,他不以為意,又道:“聽聞邢千裏的大王蛇不翼而飛了……他是閻王穀閻闊前輩的師弟。”
岑灝聽到“邢千裏”三個字,暗自歎氣,道:“這又怎樣。”
逃花道:“二少曾隨著千麵門少門主尋閻王穀。”
“嗯。”岑灝道:“想來是邀霞長老說的吧。”
逃花默認,道:“大王蛇身上兼有百餘種劇毒,邢千裏為了給它續命,定是無所不用其極……難怪,難怪二少你百毒不侵!哈哈!太妙了!以毒攻毒,閻王催實在是高人,敢出此險招。”
岑灝見他料得不錯,便也沒有說話,隻是心裏想著閻王穀的事,不免黯然。
逃花道:“有機會定當見見閻王催才好。”
岑灝聽他語氣,想來也是對閻闊前輩頗為敬仰,可畢竟閻闊已不在人世,不曉得逃花聽罷會不會覺得遺憾。
岑灝抓著逃花的手也鬆了鬆。他很清楚,逃花在漓江水上時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可是那個時候,卻並沒有趁機殺了自己。要知道,逃花如果動手,是不會有人知道這是赤練穀的人做的,並且,那個時候的自己,真的沒有人會去在意。也許,連岑澈都會以為,自己已經死了。
然而,逃花想必明白自己與老先生的關係,可是,依然沒有動手。
岑灝百感交集,隨著逃花到一屋子前,剛打開門,便有一股淡淡的香氣傳來。他細聞之下,深看了逃花幾眼。
他在見到逃花之前,便已仔細看過這大院的一草一木,皆是桃花盛開的奇妙景象,其餘倒無甚特別。隻是,逃花對桃花偏愛的程度實在叫人費解。逃花?桃花?岑灝雖不理解,當下卻也無心琢磨。
隻見逃花來到床邊,道:“機關在床頭底下。”
岑灝躊躇,心想:他雖不致害我,但這畢竟是他的地方,用計將我困在這裏也不是不可能,若因此誤了大事可不好了。
但岑灝餘光一瞥,枕上的幾根細長的發絲令他心中一動,不由暗歎:若不是她,我又怎麽會卷進這些事來?
當下便隨著逃花說的去做,果然,床後石壁即刻傾動,向後退去。床與牆之間立刻出現狹窄的石板梯道來。
逃花走在前麵,岑灝緊隨其後。幾步下來,岑灝往裏頭探去,不由蹙眉:“裏麵這麽深。”
逃花哈哈大笑:“怎麽?二少怕了不成?可別忘了,我現在上半身子不能動彈,還能怎樣呢?”
岑灝卻搖了搖頭,道:“這可不一定呢。”不知何時,已經燃起了火折子,將其夾於中指與大拇指之間,見他輕輕一彈,幾乎是同時,石室右麵牆上一排過去幾盞燭燈悉數亮起。
逃花驚歎之餘,眉毛一挑:“二少這麽不相信自己?”
岑灝並未回答他,逃花又笑道:“哈哈,原來二少是不相信我呢!”他一麵笑著一麵往前走。
岑灝跟在身後,不知他將自己引到這個地方來是已有打算還是真的被迫無奈。
剛這麽想著,逃花便道:“二少是如何找到這兒的?”
岑灝淡淡道:“你竟然留下一封空信給車夫,就必定料到了我會追上那輛馬車。”
“嗯。”逃花道:“那封信看了之後什麽感覺?”
岑灝不語,隻因聽到這聲音,他便覺得自己好像被人愚弄了一般,而事實上,確實如此,逃花留著空信給自己,不正是此意嗎?
可他麵上卻笑了:“逃花長老很有閑情……不錯,當時我確實覺得憤怒和羞惱。”
“哦?”逃花僅此一聲,便沒有多問,兩人沉默一會兒,逃花才道:“二少還是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岑灝道:“那車夫是你的人吧?”
“嗯。”
岑灝道:“那就難怪了,我問他你還有沒有什麽話要帶給我,他回答說你把馬車送他了,定能賣個好價錢。”
逃花眉頭一皺:“有什麽不妥?”
岑灝道:“一般人在受到壓迫的時候對方問什麽便回答什麽,有的甚至會怕得無法正常講話,你的人剛開始的時候表現地很好……當然,也不排除他意外得到馬車實在太興奮的可能……但,他在說會賣個好價錢的時候,眼睛看的是你車子裏的那張錦繡絲綢大床。”
“這……這又怎樣?”
“一個普通的車夫是對馬熟悉還是對錦繡綢緞熟悉?”
“……自然是馬。”逃花深吸一氣。
岑灝道:“是啊,錦繡綢緞在一般車夫眼裏跟普通布料能有多大區別,即使是有,他也無法認得究竟是多好的綢緞,隻有了解它的人才看得出來。而車夫對馬就不一樣了,我雖對馬不太熟悉,但也見過好馬……”
逃花道:“是啊,他在那種情形下更應該對著好馬垂涎三尺才是。”
岑灝道:“但我那時也隻是懷疑,直到偷偷跟著他來到這兒後,我才肯定下來。”
逃花隻是笑了笑,岑灝問道:“你是不是算準了我會來?”
逃花搖搖頭:“不,我根本不知道你會來,我以為我設計地天衣無縫了,沒想到他的一個眼神就被你識破了。”
岑灝身子一僵,精神緊繃起來:車夫的每句話竟都是他安排好的,這樣的人的心思是有多麽縝密?
岑灝甚至覺得連車夫的眼神都是逃花設計好了的。他挑了挑眉:“你為何要留下馬車?你完全可以棄它而去的。”
逃花道:“不,我舍不得它。”他頓了頓,又道:“而且,我想知道你見到那封空白的信後會是什麽模樣……”
岑灝嘴角輕揚:“你手下的姑娘們聰明地很。”
“確實。”逃花道。
“她們也是早已準備好的?”
“是,人,總要留一手的,對付不速之客,總得提防些。”
岑灝笑了:“那,這個暗道是不是為不速之客準備的?”
“是。”
岑灝沒想到他回答得如此爽快,當下道:“前方不知又有什麽陷阱。”
逃花笑眼盈盈:“你進去了不就知道了?”
岑灝道:“其實你完全可以利用沈嵐來製住我的。”他這樣說著,看著逃花後背的雙眼變得複雜起來。
逃花卻慢悠悠地走著,緩緩道:“我慶幸自己沒有這樣做,因為剛才發生的事,我覺得不一定到時候沈嵐都被你騙回去了……況且,我們赤練穀的人向來看重‘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我自然以二少之道還治二少之身了,挾持別人威脅你的事情我自然幹不出來。”
“哦?”岑灝驀地失笑,連連搖頭:“那今日之後你便可以這樣做了,因為我挾持了你。”
逃花大笑:“看來是的。”
岑灝問道:“可是,我從未算計過你啊。”
逃花道:“二少你可是蘇岑二少啊!”
岑灝嘴角抽抽:“原來如此……”
兩人沉默半晌。此時,岑灝已經隨著逃花來來回回地繞了好幾個彎了,不禁心想:此人攻於心計,一絲一毫也不放過,這地下暗道也不算大,可他如此走法卻也走了近半個時辰,究竟是想如何?僅是為了亂我方寸嗎?
終於,逃花在一個石門麵前停下了腳步,道:“沈嵐就在裏麵,二少推開門即可進去。”
岑灝想了想:“你先。”
逃花笑道:“我先就我先。”
他抬起一隻腳來,朝石門用力踢去,沉重的石門才緩緩開啟。石門很重,聽著與地麵相撞摩擦的聲音就可判斷,非一般人一腳便能開啟的。逃花上身雖動彈不得,可腳下的力道卻不受影響,一般高手雙掌推開也頗費力,而他僅借一腳之力,其中功夫不可小覷。
可岑灝讚歎之餘不免暗叫不好,石門開啟之際,一股灰塵席卷而來,怎會是藏著人的跡象?果然,腳下一空,整個人向下掉去。
岑灝急急地雙腳一上一下相互一踏,借力而起,但頭頂一排尖刺刺的大鐵針“唰唰”往下掉,他咬咬牙,隻得掉下洞中,眼睜睜看著大鐵針封住了洞口。
岑灝所在之洞並非洞,而是又一間地下石室。四周銅牆鐵壁,麵上油光可鑒,僅有的入口便是頭頂上的那個洞了,可此時,那個洞口已被封上,他不用試探也知道,除非有人放自己出去,否則,自己就是插翅難飛了。
他懊惱地坐在石椅上,隻聽頭頂傳來逃花的笑聲:“二少就在底下委屈幾天吧,期間,就由願心姑娘伺候你了!”
事到如今,岑灝還能說些什麽,隻聽得笑聲越來越遠,他也越來越無力,隻得摸著冰冷的石桌,自嘲道:“還算夠幹淨。”說罷,長歎一聲:“睡一覺也好。”便徑直一頭栽到了床上。
許是近日大大小小的事讓岑灝無法好好休息,也許是感覺這地方並不算危險,岑灝眼睛一閉,便昏昏睡去了。
直到飄來一陣極香極誘人的味道將他喚醒,岑灝才懶懶地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他四目張望,愣了一會,才笑著抬頭:“願心姑娘。”
岑灝其實並沒有看到任何人,但他擒著笑意看去,那被大鐵針封上的洞口外似乎真的有人一般。果然,洞口外一個極柔美的聲音傳來:“二少的耳朵真靈。”
岑灝苦笑:“姑娘沒戴鈴鐺,在下的耳朵遲鈍,可聽不出來,隻是姑娘的手藝極好,你的飯菜香已將我喚醒了呢。”
他談笑間,殊不知上麵的人兒聽得臉兒通紅,隻聽願心細聲道:“二少可別怨奴婢,奴婢也……也身不由己。”
在大廳上妖冶多姿邪魅多情的願心,卻在此時如此輕聲細語嬌柔低吟地說話,叫岑灝奇怪,但他一想,都是可憐女子罷了,不免心中一軟,道:“這事自然怨不得你,姑娘莫要放在心上。”
誰知願心又急道:“還請二少爺莫怪公子才好!”
岑灝愣了愣,他自然不會怪逃花,相反,對於逃花,他的心中還是很佩服的。隻是,岑灝隻以為願心是喜歡逃花的,便笑道:“在下豈是一遇到困難就抱怨不公、責怪他人之人,你們公子是難得的俊才,我佩服他得緊,又怎麽會怪他。”
隻聽願心笑了笑:“是奴婢小人了,二少還請用飯吧。”
隻見從洞口邊上伸下一個盒子,是用繩子遞下來的。岑灝扯出一抹笑,托住盒子,將裏頭的飯菜一一端出來,在石桌前坐下,桌上皆是蘇州有名的菜肴,他夾了一道離自己最近的,放在口中,細細咀嚼,忽而眉毛一挑,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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