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ction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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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戰無不“怕”往往因為不是你自己孤軍奮戰。
場麵一片嚴肅,熾熱的陽光不斷稀釋我們身上的汗水,輻照在我們青澀麵龐,彰顯著我們的叛逆、輕狂。
“稍息—,立正—,稍息—”
總教官整頓完隊伍,就開始背著手在隊伍前來回踱步,而張教官則束手束腳站在他身後,跟個受氣小媳婦一樣,之前的氣勢完全被強勢壓了下去。
“吆,挺熱鬧啊,這是放羊呢還是偷菜呢”總教官陰陽怪氣,聲音故意壓低,空氣中有種陰森可怖的氣息在律動。
“你們立馬給我到隊伍前麵”岑白和楊柳青還憋足勁較量,同時試圖挑戰教官的威信。
“我說話你們沒聽見,別讓我過去請你們,那時候我就沒有現在這麽客氣了”總教官氣場足夠,聲音低沉,目光犀利,唬得她倆再有氣節也隻能聽命令,至於我則被他隨便一眼嚇得趕緊找空插進隊伍裏,那服服帖帖的特沒骨氣。
岑白和楊柳青在不情願也還是站在隊伍前麵,隻見她倆互瞪了一眼,各不相讓並排站立,不差一厘一毫,總教官懶得理她倆,而是轉頭詢問張教官:
“張教官,軍隊的紀律是什麽”
“報告,聽從指揮,令行禁止;嚴守崗位,履行職責;尊幹愛兵,團結友愛;軍容嚴整,舉止端正;提——”張教官身子一震,昂首挺立正了正軍姿,大聲回應,字字如雷,貫徹耳際。
“停,軍容嚴整,舉止端正,你們做到了嗎”總教官冒著破音的危險,提高嗓子嚴厲地訓斥著我們,表情甚為莊嚴,威逼著我們不得不回答。
“沒有”
“你們今天沒吃飽飯啊,都給我大點聲”
“沒有——”我們聲嘶力竭沒有一個人敢閉上嘴巴,無視他。
操場上,我們的聲音席卷了方圓幾裏,旁邊的隊伍冒著大不韙,偷瞄向我們,果不其然還是被自己的教官訓斥,甚至還將我們作為前車之鑒警戒他們,真是何德何能啊。
“立正,抬頭挺胸手貼褲縫,都給我站好了,不要給我心存僥幸”總教官借著勢頭開始對我們進行語言威脅,巡視了一圈然後,見我們都俯首貼臣,不敢再翻起大浪來的樣子,才將張教官叫走。
張教官臨走的時候陽光特別慘烈,他臉上的寒毛都被映射出來清晰可見,之前剛勁的步伐都有些許紊亂,遠去的背影更是顯出幾分悲壯。眼看著他們走遠,隊伍難免牽起絲絲動靜,但很快就被自己的恐懼抹殺,像是叢林中受驚的小白兔,危險離去草叢躥動了幾下一切又化為了平靜。
“有些人還真是自命清高,當什麽不食人間煙火,幹脆升天得了”岑白陰陽怪氣又開始她的冷嘲熱諷,楊柳青又豈是等閑之輩。
“你真以為你們姐妹情深?那怎麽從開始到現在,就你在維護她,怎麽也沒見她為你吱聲”
“哼,對付你,我一個就夠了”
岑白一時語塞,再次回答就顯得沒有底氣,楊柳青取得階段性的成功,嘴角噙著冷笑閃閃發亮,就如自己的戰利品一樣。
站在隊伍裏的我能清楚的感覺到隊伍裏那些耐人尋味的眼神,指指點點好不痛快,這些人也就會在這個時候奚落幾下找存在感。
“嗬,什麽叫''麵結口頭友,肚裏生荊棘'',小心交友不慎”楊柳青繼續攻勢,我和她隔著很遠卻能清晰的感覺到她犀利的目光,何其鋒利。
“哼,拽什麽飽讀詩書,自己沒朋友就想挑撥別人,有意思嗎?”
岑白用語言叫囂著,像個暴怒的獅子傾盡所有維護自己的領地,但我的心裏卻被無盡的暖意所浸染,難以抗拒,幾乎同一時刻所有人的目光都朝我射來,無一遺漏。
人言可畏,嗬,人總是這樣風壓一邊倒,真以為自己可以站在道德製高點判決別人來神聖自己,謾罵別人。
我心裏感到可笑,但已經大步來到岑白身邊,而隊伍裏他們意料之外的表情,我隻能淡然一笑,倏忽間覺得自己的這股子的雲淡風輕,像極了木禪,我轉頭和岑白相視一笑沒有太多言語,但卻有了不少底氣。
“楊柳青,如你擔心”岑白語氣裏略帶挑釁,眼睛裏透著得意,我本以為楊柳青會知難而退,但見她隻是沉思了一下,片刻功夫後又轉為冷笑,並且有意加重字眼向我示威。
“哦?那我可就拭目以待了,你們——所有人——”我凝視著她毫不示弱,因為有岑白和我並肩作戰。
“哼,不會如你所願”岑白和她對視直言到,有種至死方休的誓言感,我也在心裏默默配合著。
“到時不要言過其實覆水難才好”她言語犀利並不落下風,隊伍又開始議論紛紛,周圍還有不怕死的向我們投來好奇的目光。
多年之後,再想想那時的友誼真的很純粹,也真的難得,而那之後我才知道楊柳青的‘你們所有人’遠遠不止我和岑白兩個人。
“都給我停下來”場麵驟降,總教官黑著臉威壓而來,張教官屁顛屁顛的跟在他的後麵露出了擔憂之色,此時的我眼前一黑,挫骨揚灰般的破碎感不過爾爾,楊柳青和岑白麵不改色對峙依舊勢如破竹。
總教官再次來回踱步不斷審視著我們仨兒,最終在我們三個人麵前停下,一副盛氣淩人的姿態,就要準備把我們拉到屠場宰了。
“讓你們說話了嗎,軍姿是站得直了還是正步走得好了,你們無視軍隊紀律卻讓你們的張教官被罵,你們自私嗎?好意思嗎?”
張教官像個受傷的孩子沉默地站在總教官旁邊手足無措,我的慈悲心開始作祟有些羞愧,但很快總教一記惡毒的眼神成功地熄滅了我的這份悲憫,他轉過身子背著我們麵對著隊伍又念叨起來。
“一個軍隊裏要的是互相幫助,團結友愛,今天和你們吵得不可開交的人就是將來戰場上能幫你們擋住一槍,救你們一命的人,不要隻是覺得你們隻是軍訓,記住你們現在是一名軍人,就要用鐵的紀律來嚴格要求自己,咳咳咳——。”
總教說到激動處,顯得局促順手拿過張教官遞來得茉莉蜜茶,“咕咚”喝了口緩緩神,正色道:“累了就再努力堅持一下,走不好就比別人多下點功夫,不要得過且過,我們要的是不斷突破自己,不要拘泥於現狀,軍人從沒有舒適區,隻有無堅不摧的力量。”他再次灌了口蜜茶,潤了潤嗓子。
“我剛剛說的你們明白了嗎?”
“明白——”
“大聲點”
“明白了嗎”
“明——白——”又是一波聲潮湧向操場上空,哎,有時真的挺懷疑這些教官的聽力。
雲破天開,隨著時間推移陽光更加驕豔,普照眾生,一隅之地都不予避開,操場上任何細微表情都難辭其咎,而在這個油鹽不進的天氣又有幾個人能真的聽進去總教的苦口婆心,諄諄教誨。
此時,眼前的人和事那麽遠,遠到以為自己是活在記憶裏。
就在我神離之際,一隻蜜蜂橫衝直撞闖入我的視線,它在我衣袖上停了幾秒,又在我周圍來回繞了幾圈後再次迂回到我的眼前,我繃緊神經死盯著它,身體力行揮手催趕著,但你越一門心思趕它,它就越冥頑不靈的糾纏著你,眼瞅著它要登臨我的頭頂,我背脊隨之一僵,往後空伸腰,岑白趕忙甩著肥大的軍訓服,試圖把它轟走,幸好達到效果,隻見蜜蜂火速撲棱翅膀朝著楊柳青飛去,她竟也有神色緊張的時候,側了下身子欲要躲避,它很輕巧地劃過那麽一下就飛走了,我撇了撇嘴,這人要是氣場十足就連蜜蜂都怕。
總教官似是有所察覺轉過身子看向我們仨兒,弄得我頭皮一陣發麻,他惡鬼附體一般臉色陰鬱,旁邊的張教官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給我們遞來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讓我更加絕望。
“你們剛剛在幹什麽”
“……”沒人說話
“你來說”總教看著我,眼神特別有穿透力,像是對一切已經了如指掌。
“剛剛有隻蜜蜂一直在我跟前晃悠”
“哦?那它蜇你了?”我自知這問題沒法答,所以選擇閉嘴,因為有些話無疑是為下一句做鋪墊。
“你不動,它會主動來招惹你,軍人職責就是服從命令,就算天塌下來也要做到雷打不動……”張儀憑借三寸不爛之舌戲弄諸侯,蘇秦更是能言善辯戲耍張儀,這兩個人都據理力爭叫人汗顏,總教官不禁讓我想起這兩個人物,他雖然沒有到達那種程度,但卻到達了另一種境界,言之鑿鑿還鏗鏘有力。
"嗡嗡嗡嗡’不知是不是之前的那隻蜜蜂,但請允許我用卷土重來一詞,它不知又從哪裏冒出來,在離我二十厘米左右的距離處活生生地劃出幾道拋物線,而我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它靈活的旋轉,卻不能與其殊死搏鬥,隻能咽著唾沫哀怨的地向總教看去。
總教官繼續沉浸在他的說教裏半天才反應過來,他霸氣的往我的方向邁著步子,揮舞著手臂意圖將其趕走,而那隻該死的蜜蜂輕易躲開,巧妙得從他胳膊下的空隙中逃走,我們都以為它就此作罷,卻想不到它竟從總教背後竄出直逼教官咽喉,幸好總教靈活往後踉蹌幾步,但嘴巴卻終究沒有躲過蜜蜂的追擊。
‘此情可待成追憶,隻是當時已惘然’總教黝黑的臉上泛起紅暈,嘴唇有些腫脹,而那隻富有頑強生命力的蜜蜂最後也沒有幸免於難,屍首如秋日落葉墜落在教官腳邊不帶有一絲掙紮。
“不是你說的不要招惹它嗎?”我隻是在心裏想想當然沒敢說出來,其他人或震驚或可笑,也都“猶抱琵琶半遮麵”不敢言表,此刻,所有人的憋著一口氣不敢呼吸,操場上的一切都像是失了顏色,淡之又淡,再也恢複不過來。
------題外話------
堅持堅持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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