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ction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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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浮浮沉沉人世間,總有一個人讓你無處遁形。

    想起木禪的閑淡,我就有些愧疚。一直以來我都以她的清冷為借口,覺得她不願說我也就不問,從來沒有主動跟她交流,時間長了我就開始怕和她單獨相處,害怕她拒絕我的探查,惶恐我們友誼會不堪一擊,所以她選擇掩飾自己我就配合她,我並不想逼著她去提及那些晦澀,友誼深厚並不代表著無話不談,尊重她的不願我反而更加心安。

    檄小澍昨日醉酒消愁,讓我開始反思自己對木禪的關心程度,眼前迢迢大路阡陌縱橫在這座城裏,使我更加茫然、無措。

    不知不覺來到了超市,這裏是我最愛來的地方,也是我時常解決溫飽的地方,母親單位遠一般不回來做飯,父親整日病態躺在家裏更是沒心情理會我,自食其力變為我成長路上的第一步。現在雖然是周日,張袂成陰是到晚上才會有的場景,超市此刻隻是出潮,雖然不多但也說不上少。

    超市共分兩層,第一層生活區直接被我略去,乘上電梯扶搖直上去二層的食品區。剛進來闖入眼簾的是麵包區,基本上每個貨架旁都有試吃盤,我拿牙簽紮了幾塊恍若無人吃了起來,順著貨架每樣都沒放過。

    零食區時刻有人吆喝宣傳,邀請顧客品嚐,這樣的機會我當然不能放過,拿來幾片最新口味的薯片、取了幾塊士力架、撚了幾口辣豆幹,但顧及到銷售員的臉色,伸出的手違背本意收回,隻得溜之大吉。

    水果區的菠蘿已經切成塊,柚子脫掉厚厚的包裹、運氣好還有火龍果可以吃到,榴蓮無疑是矜貴的,隻有買的份,站在它的架子前,濃鬱的味道不經我的同意直竄鼻腔,這種被大多數人所不容的氣味,我是喜歡的,南方的水果到了北方,它的價格可想而知,我呼之欲出的渴望輕易就被壓製,轉身離開。

    隨著時間的推移,人流量漸次增加,我的步伐不覺加快,到了方便麵的區域,果不其然,銷貨員的桌子已經支好,鍋裏的水也適量加好,等到鍋裏的水燒開麵也該煮了。

    惟一遺憾的是,已經有人捷足先登,搶在第一的位置,我哪裏允許自己再慢一步趕緊衝到鍋前和她並排站著。

    身邊的人被我衝勁波及到,忍不住偏頭看我,她是一個和我年齡相仿的女生披肩長發,左側編著個小麻花辮,發尾染成草綠色驚詫到我,精巧的五官,白皙的膚色配比發色並不違和,琥珀色眼眸讓人窒息,她眼裏的敵意不加隱藏,我笑臉相迎被她直接無視。

    “馬、馬上就好”我倆虎視眈眈的盯著前方,煮麵的人渾身不自喉嚨動了動,我清楚的看到她瞧著我兩個,顫顫巍巍地擦擦拭額間汗水,麵被放到鍋裏,加上調料、煮軟,放入酸菜,攪拌均勻,很快香味撲鼻、吸引了不少人,幾個小孩包圍在我倆身邊,讓我忍不住將身在往桌子靠近來守住自己的場子,那個女生竟也和我做了相同的準備。

    這應該是超市裏最有煙火氣息的地方。當電磁爐關掉的聲音響起,我倆幾乎同時朝著煮麵姑娘伸出手,女生睨視於我,全是威脅、敵意,前方煮麵的人舀了一小杯,盯著我倆的手左右為難,見我倆都沒忍讓之意,最後隻能又弄了一杯,加之先前的同時遞到我倆手中。

    女生瞥了我一眼開始吃麵,我尷尬地笑笑也開始品嚐我手裏的美食,更令銷售員抓狂的是我倆簡直不知廉恥接連不斷一杯又一杯,旁邊的有幾個小孩半天吃不上,眼淚都快流出來了,眼瞅著最後一袋都沒他們的份,不知道哪個先嚎啕大哭,那幾個小孩傳染一般,山呼百應。

    “你們兩個大人懂不懂謙讓”聞訊而來的應該是某個小孩家長,頂著個獅子頭,臉色發黃,來不及哄自己孩子就開始說我們倆。

    “就是說啊,這麽大的人,連個孩子都不放過”

    “對呀,對呀”這下可好,千夫所指,周圍人都開始對我倆指指點點,不止那幾個小孩家長。大人吵的越厲害,小孩就哭的越凶,我腦子都要炸開。

    “夠了,他媽的,就他們是小孩,我倆就不是,自己搶不上,就叫大人過來,你們好意思說,我他媽還不好意思聽,就他們有爸媽,我們就沒有了”女生沒有半分歉意,將吃麵的小碗被狠狠地叩在桌上大放厥詞,飛揚跋扈,卻讓我心情舒暢了不少,我往前挪了幾步,挺了挺身子壯著氣勢,罵得最凶的幾個大媽頓時臉色鐵青,氣得捶胸頓足。

    “你們年紀輕輕的,為老不尊滿口髒話,你們父母怎麽教的”真是好笑,這又關我父母什麽事,我想反駁過去,但那個女生擋著我挺身而出。

    “你們他媽的仗著年齡大,就可以隨意評判別人,我爸媽現在就在地下,你們他媽的有本事挖開墳墓問問他們怎麽教的”

    “……”所有人都啞口無言,剛剛的囂張氣焰都被羞恥心所替代,她眼神犀利,掃視了一圈,拉著我走出包圍圈,經過的人都不敢正視她,視死如歸的氣魄,怕死的人自然不敢招惹,死神麵前誰敢造次。

    “嘻嘻、嘿嘿、哈哈”我對女生的敢怒敢言,絲毫沒有掩飾我的敬佩之意,她欣然接受,並沒有惺惺作態。站在超市大門前的我們寒暄幾句,發現話鋒投機竟還有些不謀而合,冷峻不禁放肆大笑,沒有緣由,就是一種就遇知己的快感,一種生死相依的超然,一見如故,相見恨晚。

    路過的人像看兩個怪物一樣離得我們遠遠的,都不怕繞得遠,過了多久,我們笑到抽搐,眼淚都被擠出來,當停下來的時候累得癱坐一團,留下的寧靜為我們蒙上一層安詳。

    “吃飽了嗎?”這是一句廢話,但卻是最合適的。

    “當然沒有,咱倆還沒決出勝負呢”她露出兩個小虎牙,顯得乖張俏皮,如果說岑白的可愛是清新脫俗,那她就是古靈精怪。

    “嘿嘿,那下次再來”

    “奉陪到底”我倆學著武俠小說抱拳相約,再次噗嗤一笑。

    我們倆放蕩不羈坐在馬路邊,聊了很多可又覺得沒說什麽,有些談話不用解釋太多,借一句“懂得”就能暢談無阻,甚至忘了問對方的名字,也不願意問,期盼能夠留到下次遇到,畢竟,我們連相識都沒開始就直接相知,害怕緣淺。

    “我要走了”摩托車的轟鳴聲震耳欲聾,尾氣粗暴的嗆著路人,一個身材偉岸的男生單腳支撐摩托車,頭帶頭盔看不清模樣,“小虎牙”蹦躂到他的跟前異常乖巧,她接過頭盔坐到後座向我眨巴了下眼鏡,一溜煙疾馳而去。他們離去的身影很快被來往車輛淹沒,過眼雲煙從未來過,我站在原地出了神,腦子裏空空的,縱然車輛流水遊龍,靜言思之,我心匪石。

    “請問,是樓戈嗎”

    “哦,嗯”我的視線被這聲問候強行拉回,這個人穿著暗色襯衣,俊逸的麵容似乎還有青蔥的痕跡,那雙暗藏湧動的眼眸否定了年少氣盛,成熟的裝扮已說明一切。

    “請問,我認識你嗎?”我自認為回答是禮貌的。

    “我是邊陳的哥哥”他神色嚴肅,看不出情緒,弄得我心裏沒底。

    “哦,我、我跟他隻是同學”我剛說出來就後悔了,這不是解釋掩飾的死循環,我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他的眼眸一縮,進而明白過來笑了笑,更讓我羞恥。

    “如果你願意,我到是可以推波助瀾一下”我呆立半晌,忙不迭的搖頭擺手,引得他再次失笑,我訕訕地閉上嘴,咬著嘴唇方寸已亂,真想一走了之。

    “你應該認識八花蕾吧”他直接切入正題,著實讓我驚了下,腦子不斷翻轉想著怎麽回答他。

    “你不用否認,既然我找你就是確定你們倆相熟”真不愧是兩兄弟,自己心裏怎麽翻江倒海,到他們麵前都會窮形盡相,我低著頭看著雙腳扭捏交織玩鬧,腦子還在百轉千回,意欲幹脆就走。

    “剛剛在超市看到你,所以追來的”我猛抬頭,不可置信看著他,這意思說我剛剛發生的一切他都盡收眼底,他會不會告訴邊陳,我在擔心什麽啊,害怕自己市井的嘴臉被知曉?

    “放心,我不會告訴別人的,包括邊陳”我腦子一緊,呼吸都開始不暢通,不言而喻,他再次猜中我的內心活動,我小心翼翼查探著他,似乎能夠一覽無餘的眼睛,根本看不透他,真想扒開他的腦子看看,我尋思了片刻,最後還是將這種血腥的想法化為泡影。

    “你想問什麽?”這樣直接反而讓我更輕鬆。

    “請你轉告她一個叫邊柏的來找她了”其實我以為他會問她過等我好嗎之類的話,這難道不是多年不見的人該有的鋪墊,至少他眼裏流光溢彩承載著這樣希冀。

    “嗯,好”我略略點頭,他笑得很滿足,像是祈願河水中的蓮花燈盞,將一切希望寄托在它的身上一樣,我頓時覺得自己責任重大。

    “哦,對了,那混小子要欺負你大可告訴我”他臨走的時候留下這句話,看著手裏的名片,我有些哭笑不得,我們真、沒、關係。

    此刻6點,到了上學的時候,學校說是放兩天假可真的計算起來才夠一天,這裏離學校不遠時間還算充裕,我直接來到校門口小賣部,給八花蕾打電話,心裏壓著事就總想著趕緊完成,電話那頭特有的“嘟嘟”聲挑逗著我的急切。

    “喂”電話接通,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感覺自己太過目的性,我決心含蓄幾下。

    “哎,小戈壁,這麽長時間才給我打電話,都不想姐姐”她應該是26歲,但我們之間一般直呼名字,朋友不該有這樣稱呼嗎?

    “想想,你什麽時候回來啊”

    “真敷衍,快了,你虐我千百遍姐姐禮物依舊帶,感動不”

    “感動、感動,我們幾個可是天天在你飯店門口哭爹喊娘盼著你——的禮物”我故意停頓惹怒她,仿佛幾天不聽她的批評就覺得人生無趣,小賣部大爺偷摸瞅我被發現,強裝淡定地看著手中報紙。

    “哎,你喝了那杯雞尾酒了嗎?”

    “什麽?”我揣著明白裝糊塗,繞著手中的電話線,大爺有些心疼給我送來一個的眼神帶著殺戮,嚇得我趕緊停下手中的活。

    “就是‘記得’那個啊”

    “哦,是不是你在玩我”

    “我有那麽無聊,現在不能說,以後你就知道了”她為自己成功營造的神秘感到滿意,在電話那頭哼著小調。

    “八花蕾,你鎮定,我今天遇到一個人”我說得過於平靜,她受到感染停下哼唱,身後舒緩的輕音樂後來居上。

    “他叫邊柏,你、你認識吧”我停頓了下想要感受下她的情緒,但卻隻有鋼琴的伴奏。

    “他讓我告訴你,他來找你了”電話那頭一片死水,她還是沒有說話,好像換了個地方連音樂都消失了。

    “喂喂,八花蕾”我小心試探,換來的是“嘟嘟”聲,話尾好像有個女生詢問她哭什麽,不會吧!邊柏到底是何方神聖,八花蕾那麽雷厲風行、果敢隨性的人,眼淚對她來說就如小醜哭泣,玄之又玄,怎麽會?或許,人生際遇裏,真會有這麽個人,讓你在他麵前黯然失色,怒己不爭。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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