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章 天山玉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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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月前,一直遊走無蹤的滕賓突然找到畢澄,想讓畢澄陪他走一趟伊犁,說是有一批新疆彩玉需要鑒定。

    現代藝術品畢澄不太懂,而且這方麵也不歸自己管,畢澄便讓滕賓去找那位心眼不大的老法師。滕賓卻說老頭生病了,而且已經給他打過招呼。畢澄念在滕賓也算是自己進入丹納斯公司的引路人,於是隻得陪滕賓走一趟,但考慮到大老遠的來回折騰有點劃不來,畢澄順便請了幾天年假,準備去看看傳說中的天山果子溝和秋意燦爛的伊犁河穀。

    晚上從浦東機場起飛,在烏魯木齊中轉了一次,次日早上飛機才終於降落在伊寧機場,折騰了十幾個小時,一夜沒睡的畢澄累壞了,好在主人早早派車到機場來接站,要說這車還真不賴,一百多萬的路虎攬勝,看起來這位主人還是個有錢的人家。滕賓先跟司機打過招呼,兩人隨即上車。

    出機場沒走多遠,畢澄的困意便消失的無影無蹤。此時,澄澈碧藍的天空中,娓娓飄浮著零零散散的白色雲朵,遠處鬱鬱蔥蔥的山巒頂著白色的雪帽,碧油油的草場遍布駿馬牛羊,淙淙作響的溪流從高山上婉轉流下,撲麵而來的風中帶著冷峻的清新,卻又在透亮的陽光下吸取了暖意,使人感覺不到寒冷。

    畢澄忍不住將車窗打開,然後伸開雙臂,任由來自天山的秋風吹亂頭發,拂亂鬢角,衝刷掉來自都市的喧囂與浮躁,畢澄覺得這次來值了!隻是滕賓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對車外的大美景色竟然無動於衷。

    一個多小時後,越野車告別省道,轉而駛入一個小鎮,車速隨即放慢下來,這個小鎮背後便是高高的天山支脈,對麵則是珠玉飛濺的伊犁河支流,雖然偏僻了點,人卻熙熙攘攘,有與內地穿著無異的漢人,也有典型民族打扮的哈薩克族,還有一些帶著小花帽的維吾爾族,臉上卻無一例外的喜氣洋洋,一片熱鬧繁榮景象。

    畢澄注意到,街道兩邊除了餐館商店之外,便是各類大大小小的玉器店,還有很多哈薩克攤販,麵前或擺著一堆堆形形色色的玉料原石,或掛起五顏六色的玉飾玉件,尤以碧玉和彩玉居多,據司機介紹,這裏就是著名的新疆彩玉產銷集散地——伊河鎮。

    穿過小鎮沒多遠,越野車便離開大路,轉而駛入一條通往山頂的小路,不多時,越野車開進山腰間一個極大的院落中,然後停了下來。

    這個院子足有一千平米,從規模上來看,更像是一個小型工廠,但裏麵的布局卻又是居家的,一座極為氣派的三層樓房坐北向南,居於院落正中,卻沒有半點伊斯蘭建築風格,而是處處彰顯出哈薩克民族的傳統氣息。要知道,雖然國內的哈薩克族大都皈依了伊斯蘭教,隻有少部分人還在固守更古老的薩滿教風俗,崇尚萬物有靈,敬仰蒼天大地。

    一群人正等院子裏,見客人下車,一位微微佝僂著腰卻十分高瘦的老人立即迎了上來,雖然天氣已經轉暖,但老人仍舊頭戴一頂狐狸皮四棱翻沿帽,身穿刺繡對襟無袖長袍,麵色帶著這個年紀常有的從容淡定,一雙稍稍泛藍的眼睛卻是格外明亮。老人的身後還跟著十幾個男人,年齡大點的約有四五十歲,最小的則隻有七八歲的樣子,看樣子是老人的兒孫輩。

    滕賓作為這次會麵的召集人,自然走在前麵,等到與滕賓一陣熱情擁抱和繁瑣問候過後,老人隨即抱住畢澄又來一番,這時滕賓才介紹,眼前這位老人便是此次的送拍人,譽滿西北的玉雕大師,同時更是大名鼎鼎的新疆彩玉之王——寬迪克老人。

    畢澄念在老人年紀頗長,自然以晚輩禮數敬上,這讓老人很是高興。隨即,老人後麵的男人們也陸續擁上擁抱問候,老人則在一旁用發音不太標準的漢語一一介紹,這些人竟都是老人的親兒嫡孫,並且都是從小家學祖傳,此時寬迪克老人的五個兒子中,老大老三已是遠近聞名的玉雕大師,老二則是一名專做國內外貿易的玉石商人,老四更是尋找玉脈和開采礦石的裏手行家,最小的老五剛剛大學畢業,學的是電子商務,此時正在籌備建立一家新疆彩玉網站,打算要把新疆彩玉推向全國,如此看來,這一家子簡直就是玉石產業一條龍家族,並且在各自領域均是建樹不凡,不禁令人稱羨不已。

    對於這次會麵,寬迪克老人十分重視,一切按照哈薩克族的最高禮儀接待,先是將滕賓畢澄迎入樓房正廳,接著便有兩個看似是寬迪克孫女的小女孩一個提壺,一個端盆,請兩人淨手。隨即寬迪克老人將大家引入一張做工考究的羊毛毯,等到滕賓和畢澄坐下之後,寬迪克老人才跟兒孫團團落座,羊毛毯上早已擺滿各類哈薩克特色菜肴,不僅有現殺的烤全羊,還有特色馬腸、牛肉、奶疙瘩、烤餅和各類當地水果。

    來新疆之前,畢澄已經上網查看過哈薩克風俗,並且畢澄的酒量本來就不錯,因此在席間應對自如,而滕賓就不行了,先是隨手接過寬迪克老人的食盤,卻並不遞回,這在哈薩克族的習俗中屬於大不敬,按照規矩,客人應該雙手接過這個盛著羊頭、肋骨和後腿的食盤,然後在羊頭右臉頰上割下一片肉,接著割下左耳朵,再雙手遞還給主人,滕賓卻根本不懂這套。再就是滕賓對寬迪克老人幾個兒子的輪番敬酒有點不耐煩,每每淺嚐輒止,遠不及畢澄一飲而盡來得痛快。於是吃到一半之後,畢澄反而成了寬迪克一家更願交談的對象,滕賓則被晾在一邊,隻有寬迪克老人出於禮貌偶爾談上幾句。

    好不容易結束這頓豐盛卻繁瑣的午宴,有點急不可耐的滕賓拒絕了寬迪克老人的後續招待,提出立刻對那批準備送拍的新疆彩玉作品進行鑒定,寬迪克老人猶豫了一下,便讓家人把準備好的馬奶子茶端下去,接著帶滕賓和畢澄走進樓房對麵的一間大房子。

    這間房子足有二百平米,毫不誇張的說,這應該稱為新疆彩玉藝術品展廳,雖然隻有寬迪克一家人的作品,但以老人在玉石雕刻方麵的極高造詣,以及整個家族在新疆彩玉屆舉足輕重的地位,就是稱作新疆彩玉博物館也不為過。

    簡約而考究的展示架和展示櫃上,滿滿當當的全是各類新疆彩玉作品,材料從紅玉、黃玉、金絲玉,到碧玉、墨玉,再到色彩斑斕的彩色玉石,甚至還有許多溫潤潔白的白玉,據寬迪克老人介紹,這些白玉均是早年在和田工作時的作品,大部分是正宗羊脂白玉。作品類型同樣極為豐富,小一點的各類掛件、手鐲、戒指、頭飾,大一點的雄鷹、牛羊、山水、樹木,更有一塊足有兩米多高的巨大碧玉,被雕刻成一匹活靈活現的駿馬,簡直生動到了極點,寬迪克老人告訴畢澄,這一作品的靈感來自他在野外找礦時偶遇的野馬形象,因此這塊玉雕表現的是純正的天馬,也就是人們常說的汗血寶馬。

    畢澄看得很認真,還不停向寬迪克老人請教各種玉石知識和雕刻手法,滕賓卻一副走馬觀花,貌似事不關己的樣子,粗略看過一遍之後,便邁步出了展廳。

    過了好一陣,畢澄和老人才回到客廳,滕賓正在無聊的玩著手機,貌似已經等得有點不耐煩。寬迪克老人活了一大把歲數,自然看得出來,於是不等滕賓催促,便讓小兒子拿出一隻箱子,打開來,裏麵擺了二三十件玉雕樣品,各種顏色和各種形象都有。寬迪克老人告訴滕賓,這些就是他準備第一次拿出來拍賣的作品,可以作為雙方合作的一個試驗,如果合作愉快,以後會源源不斷的提供玉石拍品。

    滕賓雖然不是專業的玉器鑒定專家,卻是在拍賣行當摸爬滾打多年的老油條,一一看過之後,便知道這些玉器材質和做工均是無可挑剔,因此立刻詢問拍品的報價,寬迪克老人也很幹脆,從懷裏掏拿一張清單,上麵詳細列出各樣拍品的品名、規格尺寸和價格。滕賓看過之後並不討論價格,而是表示就照老人的意思來定價,卻沒有告訴老人上拍賣會的時間和地點。

    畢澄覺得滕賓有些奇怪,因為按照拍賣行業裏的規矩,拍前溝通,不但要盡量壓低送拍人心理價位,還必須要給出具體的上拍時間安排,而這兩樣滕賓竟然都沒有做,似乎有些不合情理。但當著客戶的麵,畢澄不便做聲。

    滕賓見老人沒有提出異議,隨即說道:“寬迪克先生,您上次電話中提到的幾塊木刻和石刻能否讓我們見識一下,雖然尊公子已經通過郵件把圖片發給我看過,但眼見為實,我還是想瞻仰一下這些東西的真容,如果合適的話,我們可以一起幫您拍賣掉。”

    畢澄沒聽滕賓提起過除了玉石作品之外還有其他內容,此時聽到滕賓如此說,便明白了滕賓叫自己一起來的用意,再想到滕賓剛才對玉石作品的輕描淡寫,畢澄頓時恍然大悟。

    “怪不得喊我一起來呢,原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玉石作品不過隻是個幌子,那幾塊木刻石刻才是真正的獵物,這個滕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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