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 看到不該看的,別生我的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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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掏出血渣子的同時,愣了一下。

    怪不得會這麽痛了,方才事情危急,他倒沒有發現藥瓶碎在了懷裏。

    他想起人參片還在懷裏的紙包裏放著,隨即掏了出來,打開,用手摸了下,還好,陸繁是用油紙包著的,血沒有滲進去。

    做完這一切,他已經相當吃力了,勉強摸到一顆還沒壓癟的藥丸,塞進嘴裏,和著血吞了下去,自己封住了胸口穴道,以免失血過多而死。

    他仰著躺在石地上,剛緩了幾口氣,忽然感覺到一個溫熱的東西觸到了自己的臉。

    睜開眼一看,雲真不知道何時爬到了自己身邊,揪下了一小塊米餅,送到他的嘴邊。

    “真兒……”一時之間,他欣喜若狂,猛地抓住她伸到他眼前的手腕。

    而雲真,卻一動不動,任由他抓著,目光呆滯地看著自己手裏揪下的那一小塊米餅,沒有任何恢複意識的樣子。

    楚玉默默地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眼中的狂喜,漸漸淡了下去。

    他以為,雲真能給他喂食,便是清醒過來了,畢竟陸繁說,雲真不能自己動手做事。

    可她這麽做,大約隻是下意識的行為,一兩歲的小兒,尚且知道去逗逗小狗,給小狗喂骨頭。

    可至少,她現在自己會主動吃東西,不再木訥得像個石頭人。這也是可喜之事。

    沉默良久,他還是張嘴,乖乖吃下了米餅。

    雲真收回手,撕下一塊,給自己喂了一口,慢慢慢慢地咀嚼完,又相當費勁地撕下一塊,遞到楚玉嘴邊。

    楚玉愣了下,繼續順從地張開嘴,吃了下去。

    如此反複,雲真自己吃一口,給他喂一口,直到手上的東西全都吃完,嘴不再動了,自己撐著石地,慢慢躺了下去,躺在了楚玉身邊,似乎是要睡覺了。

    楚玉扭頭看著她,見她確實閉上了眼睛,呼吸均勻,睡得一臉恬靜。

    他伸手,去摸了摸她的臉頰,雲真連眼皮子都沒動一下,睡熟了。

    望著她恬靜的睡顏,他忍不住勾起嘴角,無聲地笑了起來。他雖然沒用,還是保住了她性命。

    他相信,兩人重逢之後,一切都會變得好起來的,兩人都能活下來,便是一個好的征兆。

    他太累了,挨著雲真,隻是想閉上眼睛緩一會兒,不知不覺便睡著了過去。

    一睜眼,便聽到清早山林間的鳥兒鳴叫著,外麵已經天亮了。

    他隻覺得胸口不再痛得那麽厲害,伸手一探,確實不怎麽流血了,陸繁的藥,確實有些用處。

    艱難地坐起身,想要去給雲真打一壺水來洗臉,他想靜悄悄地起來,不吵醒她,站起來的同時,才發現雲真眼睛是睜著的,呆滯地盯著他看著。

    “醒了?”他朝她露出一絲微笑,柔聲道,“是不是在想,我怎麽比你還懶?”

    半晌,雲真遲緩地眨了下眼,沒動。

    “乖乖等著我,今天肯定比昨天快,我打一壺水來,給你洗了臉喝了水我們就上路。”他在她麵前半蹲下去,俯身,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吻。

    又從破碎的包袱裏掏出一套換洗用的中衣中褲,拾起地上的匕首,轉身朝山澗的方向走了過去。

    走到半路,發現昨天砸老虎用的水壺滾落在地上,並沒有摔碎。

    他笑了笑,撿起來一同帶到小溪邊,先是重新打了一壺水,然後脫了鞋襪,脫光上半身的衣服。

    晨光照在他身上,照得他胸前和手臂上的傷口駭人得緊,手臂上的傷倒沒有什麽,吃了陸繁的藥,已經結了層血痂,傷口並沒有到深可見骨的地步。

    胸前的傷卻不斷地往外慢慢滲著血水,他知道那是藥瓶渣子碎在了肉裏的緣故。

    他將匕首刀鞘塞進口中,死死咬住,俯身撩了點溪水,洗淨上麵的血汙,自己用匕首,低頭一點一點挑去碎渣子。

    挑光最後一點的時候,甚至痛得眼前直冒金光,幾乎看不清自己的手。

    他吐出刀鞘,大口大口喘著氣,又忍痛,洗幹淨胸前的血水,將陸繁的藥丸搓成碎,敷在傷口處,又將幹淨的中褲撕成幾條,牢牢綁在傷口處,就這麽簡單地處理完了傷口。

    陸繁的藥,雖管用,磨成碎融進血肉之時,卻痛得叫他幾乎要發狂。

    他拚命地忍著,穿好幹淨的衣服,拎起水壺,撿起昨天傍晚丟在山澗邊的一捆幹柴,跌跌撞撞地回到了山洞前,沒發覺有什麽異樣,才鬆了口氣。

    山洞裏麵有些暗,他走進去才發現,雲真自己已經坐了起來,放在膝蓋上的雙手,手中捧著什麽。

    他深吸了一口氣,盡力不表現出自己痛苦的樣子,慢慢走到她麵前,丟下手裏的東西,柔聲問她,“手裏是什麽?”

    雲真遲緩地抬頭,看向他,同時伸出自己的手。

    她手心裏,原是放著幾顆沾著幹涸血跡的,他掉在地上的藥丸。

    他一愣,又看向雲真的眼睛。她的眼睛依舊沒有任何情緒。

    可他知道,她一定是在慢慢複原了,她竟知道,這藥丸對他來說是保命之物,替他一顆顆撿了起來。

    他伸手接過,小心翼翼放進荷包裏,微笑著輕聲道,“我的真兒真聰明。”

    他正要起身,去給雲真燒一壺熱茶,雲真不知何時扯住了他的衣袖,不讓他起身。

    “怎麽了?”他有些驚詫地望著雲真的手。

    雲真另一隻手,遲緩地指向自己的褲子。

    他不知她想做什麽,想了一下,以為她是指自己的褲子髒了,伸手碰到她衣角的時候,慘白的臉忽然泛起一陣紅暈。

    雲真是要方便,她聞到了一陣淡淡的異味。半個下午,加一晚上,她肯定是憋得很痛苦了,是他蠢,之前沒有照顧過人,沒思量到病人也要方便的。

    他愣了許久,伸出手去摸了下雲真的頭,柔聲回道,“沒事,陸繁叫我給你帶了一套幹淨衣裳,是我不對,下次不會了。”

    他俯身,吃力地將她抱到一旁的巨石邊緣坐下,又將她的幹淨衣服放到她手旁。

    想要叫她自己換,可轉過身來,等了半晌,身後的雲真卻沒有任何動靜。

    他抿著唇,回頭看了一眼,雲真卻還是剛剛坐下那個姿勢,一動不動地望著他,她不會自己換衣服,她甚至連自己吃東西都很費勁,又怎麽會換衣服?

    他愣住了,和她對視良久,心中更是不知所措。

    可濕衣服穿在身上,肯定是不好受的,這天並非十分熱,要等褲子自己晾幹,還不知等到什麽時候。

    “我既……把你當成是自己妻子,這一路,總會有不方便之處,真兒,你別生我的氣。”

    他躊躇了一會兒,走到她麵前半跪下,低聲道。

    雲真望著他,許久,點了下頭。

    他深吸了口氣,咬著牙解開她的腰帶,替她脫下褲子,做這一切的時候,眼睛甚至不知道該看哪裏,別過頭摸索著替她脫掉,又摸了幹淨的褲子替她換上。

    雲真始終乖乖的,該抬屁股時就抬一下,該伸腿就會慢慢朝他伸腿。

    替她重新係上褲腰帶的時候,他的手甚至是在顫抖著的。

    他從沒想過,有一天會碰到雲真身體的隱私之處,在她神智不清醒的時候做這些事,更是有一種不安和負罪感。

    他收回手,在她麵前又蹲了一會兒,半晌才冷靜下來,伸手抓住她的一雙手,輕輕推向她的小腹,輕聲道,“真兒,以後想方便的時候,就指指自己的肚子,好嗎?”

    雲真也不知道是理解,還是沒理解,他話說出許久,才木訥地點了下頭。

    楚玉覺得她應該是懂了,他指她的肚子,她就應該懂,若真的不行,那他就每隔一兩個時辰,問她一次。

    “今天想吃米餅,還是想吃烤魚?”他繼續問她。

    她雖不跟他說話,但他總覺得,自己在跟她說話的時候,雲真會看著他,像是能聽得懂,他能感覺到,她還是活著的。

    等了許久,雲真自然是沒有回答。

    他望著她,笑了起來,“那好,我們便還是吃米餅,山上危險,誰知道還會不會有野豬山熊出來?等翻過這幾座山頭,山下有房子,我替你向好心的農婦討口熱的吃,他們肯定會給。”

    說完,又等了一會兒,鬆開她的手,緩緩起身,給她燒參茶。

    他的水壺是刷了一層清漆的葫蘆,燒得太過,怕會燒著了,等水有了些許溫度,也有了一些參味的時候,轉身給她喂了幾口。

    雲真乖乖的,他喂,她就喝著,雖然會灑一點出來,還是灌下了好幾口。

    “能給我喝一口嗎?”他伸手去幫她擦嘴角的時候,柔聲問她。

    雲真低眸望著他,半晌,又點了點頭。

    雲真願意給他吃她吃的東西,並且,似乎越來越能聽得懂他說話,昨天他第一眼看到她時,她並沒有這樣,陸繁也將她的病情說得十分嚴重。

    那現在的情況,是否證明,陪在他身邊,她真的一點一點在恢複意識?

    即便是身上的傷口,痛得他眼前陣陣發黑,想到這裏,他還是忍不住的笑了起來,將臉埋在了她手心裏,輕聲道,“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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