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不周蛇出

    陸家鎮出了怪事。

    正值十月末，鄉親們發現陸家鎮隨處可見大大小小的紅褐色的蛇蛻。鎮上年輕時四處闖蕩的老人悄悄傳道這可能是“不周蛇”的蛇蛻。

    不周蛇蛇頭扁平，嘴生兩須，尾生兩腳，小而不易察覺。背部顏色鮮豔如血，黑環白斑規律得從蛇頭點綴到蛇尾。

    相傳炎族與皇族向來矛盾重重，皇族後裔顓頊掌宇宙統治神權，炎族後裔水神共工不滿其強權壓榨眾神統治，舉眾神傾盡所有與顓頊一爭神權。兩方勢力力量之大，天界人界無一不生靈塗炭，民不聊生。

    顓頊手握重兵，號令數萬天將誓死禦敵，旗鼓喧天，天界黑雲壓頂、四海沸騰，共工寡不敵眾，逃至不周山，以頭撞之，不周山瞬間崩塌。原不周山本四大撐天柱之一，四大天柱原為巨鼇四肢，斷西北柱，天現窟窿，天河一瀉千裏。日月星鬥移，晝夜形成。

    不周蛇乃不周山山腳土著蛇，天具靈性，謠傳修煉千年的不周蛇聚集天地靈氣，通天理曉人性，還能辨鬼神。但傳說終究是傳說，說是空穴來風，三人成虎也不能否認。

    信與不信，但憑各人。

    不周蛇之所以神秘莫測，也源於一個民間流傳的故事。曾有人捕而飼之，此蛇性情執拗，不服馴養，最後餓成幹囊也未曾進一水一鼠。故此，因此對於此蛇的生活習性，幾乎無人知曉。

    作為狼族，天性敏銳雪狼對於此早有察覺。幾十年來平靜祥和的陸家鎮，近日空氣濕氣不同往常。凡人或許無法察覺，淩晨傍晚時分，霧氣較往常厚重許多，日出時分便漸漸削減。

    對於，蒐缶來人界這幾日活得灑脫歡快，幾乎忘卻混沌天池的事。剛開始的阿娘前阿娘後變成了小狼前小狼後。

    ——陸家鎮鬧市——

    “老板，這是何物？這是何物？”蒐缶獨自在熱鬧的陸家鎮鬧市上蹦蹦跳跳，拿起路邊攤販上擺放的別致胭脂盒，嗅了嗅，一股濃鬱的玫瑰香侵入鼻腔。

    蒐缶眼白一翻，似吸入罌粟花般入了癮，又猛嗅了幾口，才心滿意足，嘴角一翹。

    “沒錢放下東西趕緊走人！”攤販見眼前這個披頭散發，乳臭未幹，著裝破爛的小丫頭占著攤位，還行為惡心地捧著自己的貨物詭異地笑，心裏估量著這樁買賣不成，還怕嚇跑其他姑娘，語氣不悅地將蒐缶揮走。

    自從那日後，陸家鎮重新恢複平靜的日子，若不去理會那些詭異的蛇蛻，也無人識得這“小乞丐”是那日被巨龜撈出的“女屍”。

    在大街上蹦蹦跳跳的蒐缶已與凡間十一二歲女童無差，也許是在人界品嚐了許多食物，血氣漸漸恢複，雖白卻也不慘白嚇人。那日陸家河泡的水，在人界猛烈的陽光下也蒸發殆盡。隻是這消瘦的臉，不得不讓人懷疑是否是蒸發過度。

    對於這些，蒐缶全然不理會。如雪狼所想，幾歲智商的蒐缶如頑童，怎會如黃花閨女般顧及容顏是否多嬌。

    “小狼小狼，你看這是何物？”蒐缶手拽著一塊鮮紅發亮的綢緞，踏進一間茅屋搭建的破草屋。

    這是雪狼和老者所的住所，位於陸家村後山。因為偏僻，平時幾乎無人到此。

    一股淡淡的玫瑰味使正在練功的雪狼提高警戒。

    “缶缶方才路過一個庭院，看到此物被掛在棍子上。你看這有兩條細繩，跟著風婆婆飄啊飄，甚是美麗。我便取了來，想送與你。”蒐缶撐開紅綢緞，伸直雙手遞給雪狼。

    聽到是蒐缶的聲音，雪狼放鬆了警惕，灰藍的瞳孔裏映出一塊紅光，呆木三秒，清了清嗓。“這是凡人女兒家的褻衣……”雪狼壓著嗓子道。

    雪狼也很疑惑，他非凡人，本不該有凡人的七情六欲，喜怒哀樂，如今這種羞澀的表現讓從心裏深深地鄙視自己。或許是傀儡“老者”的緣故，才染上這惡習。

    幸好沒人發現雪狼如雪的發根竟微微發紅。

    “褻衣為何物？你喜歡莫？若喜歡我多拾來送與你！”蒐缶擺弄著手中的菱形緞絲。

    雪狼毛發又紅了幾分，驚慌拒絕道：“缶缶，他日你便懂得……這布我怕上千年都用不上，你將它送回……將它丟掉吧……”雪狼一想，這東西歸還似乎更讓人羞恥，便打消的歸還的念頭。

    “你莫是不喜歡這胭脂色？那緗黃色呢？還有這沈綠色……”蒐缶說著，從身上破爛的袍子抽出許多褻衣，黃底紅杜鵑、白底傲梅迎雪、藍底蓮年有魚……足足十餘條……。端端正正地擺在雪狼麵前，一副“任君挑選”的架勢。

    雪狼目瞪口呆，不知如何反應。褻衣是女兒家的貼身衣物，凡人認為此物上不了台麵，代表羞恥，故此秘不示人。蒐缶這哪是路過看到，怕是悄悄溜進人家內院了順的罷。這是恐免不了要引起鎮上姑娘的恐慌了。

    蒐缶不諳世事“為所欲為”，時常惹得雪狼啼笑皆非。雪狼本寡言少語，現卻無奈成了阿爹。蒐缶愛玩，天天到鎮上溜達，順手“順”回些小玩意。每日雪狼都不得不教導蒐缶將四處來“拿”的物品歸還，還不斷講解人界的處事道理。自從蒐缶來到人界，似乎有了“混沌天池”的熟悉感，這讓雪狼多了一絲安慰。

    想到這，雪狼陷入沉思。

    蒐缶來人界已有一段時日，難道就這樣讓她一直與自己生活至此？身為狼族，雪狼懂得混沌三界，各界都有各界的秩序與規律，他們生活在這裏若相安無事倒無妨，若是打破人界法則，恐會改變既定的命數。如今蒐缶無意進入人界，必有劫難，如此之計非長久，得想法子尋到混沌天池的入口。

    人界一日短得倉促，轉眼夜幕降臨。陸家鎮又籠罩上一層濃霧。為了適應人界的節奏，雪狼和蒐缶也不得不伴著星辰就寢。

    在避天洞，一日勝似人間一年，常年黑夜當空，哪似這睡一會天便日出東山。蒐缶自是無法短時間內適應，而雪狼警惕性極高，睡與不睡對於他沒有任何區別。

    蒼茫夜空，空氣靜的可怕。蒐缶做事肆無忌憚，膽子卻沒一顆紅豆大小。靜謐的夜晚，總是會響起許多若有若無的聲響。除了蟲鳴蛙叫聲，耳畔不時傳來斷斷續續窸窸窣窣的微弱聲音。蒐缶輾轉反側，久久不能入眠。

    避天洞時，她幾乎一躺下便呼呼大睡，心情從未如此不安躁動過。今日為何故，隻要像以往一樣看看屋頂的發黴屋梁，三足金烏很快便從東山飛起，再從西山離去。

    “我們來接你了……”一個低沉的女聲忽然響起，聲音柔和親切，似說話者就站在耳邊。蒐缶一個機靈，打了個冷顫。淺色的瞳孔小心翼翼地左右查看了一下。

    簡陋的草屋內，一張陳舊的四腳桌、兩條木條凳、兩張鋪著稻草和草席，勉強稱為床的炕、一束從床尾窗戶照射進來的微弱月光、身旁正在休憩的雪狼和屋子盡頭躺在另一個炕上被雪狼操控的傀儡“老者”外，哪還有其他人。

    “我們來接你了……”那把聲音再次響起，似乎更近了些。蒐缶聽得頭皮發麻，到底是什麽鬼怪。想用手捂住耳朵，卻發現，這聲音似乎是在耳道響起來的。

    蒐缶驚慌失措，索性緊閉雙眼，身子蜷成一團，往雪狼巨大熾熱的懷裏挪了挪，試圖尋找一絲安全感。

    “啊——”一聲慘叫響起！

    冰涼滑膩的觸感的巨大的恐懼感讓蒐缶瞬間從床上跳下來，足足崩離九尺遠。原本臥在身旁休憩的雪狼不見蹤跡，取而代之的是一位阿諾多姿的女子。上身著黛色的抹胸，高盤的烏黑發髻後垂下一層赫紅的頭紗，直蓋住……光滑纖長的蛇尾。

    蒐缶驚得五官扭曲，眼前的蛇女哪有美可言啊！像極了一個女子被巨蟒吞噬，蛇口明晃晃露出個人頭唬嚇人撒！

    蛇女臉色蒼白消瘦，眉眼嫵媚動人。此時正勾著嘴角，眼神勾魂攝魄，風情萬種。嘴裏吐著黑色的信子，雙手貼著床爬起身來靠近蒐缶。

    不對！哪來的手！那手居然是從腦袋後麵長出，纖長且密密麻麻分布著紫色的血斑…。像是炫耀，那頭居然抬起來對著蒐缶一笑，甚是駭人。

    蒐缶衣著單薄，站在屋內雙腳控製不住顫抖。小心肝止不住砰砰砰快速跳動，啞著嗓子嘟囔著“小狼”……往屋內左右看去，傀儡“老者”還安詳躺在身後的床上，可是“小狼”呢？

    幹癟的臉蛋因為恐懼皺成一團，無助的水靈靈的眼睛都快擠出水了，蒐缶見顧不了那麽多，回頭看看快到眼前的“腦袋”，嚇得拔腿就跑……

    －－－－－－題外話－－－－－－

    新手上路，請多支持！

    （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