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強行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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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一凡忽然轉過頭來,眼睛死死盯著楚笑白,意味深長的問,“你難道不清楚嗎?”楚笑白一愣,隨即明白,他還是在懷疑自己。是啊,他是廣依萍最親近的人,了解她的性格、人品、生活習慣,上下班時間,喜歡吃什麽不喜歡吃什麽,甚至生理期用哪個牌子的衛生巾,可是這些都不足以成為自己殺害她的證據,但他一時之間也拿不出證據證明自己的清白。

    “你知道廣依萍都有什麽仇人嗎?我想你考慮了一夜,應該有目標了吧!”唐一凡問道。楚笑白這才明白,原來昨天一整夜的安靜不過是唐一凡的小計謀,經過思考後的楚笑白不論說什麽都會從中找到漏洞和線索,但是楚笑白還是回答道,“沒有,廣依萍沒有什麽仇人!”

    “噢?這麽確定,都不用想嗎?”唐一凡的臉更加嚴肅起來,他見過太多預謀殺人的嫌疑犯,他們在作案前都為自己準備了充分的不在現場的證據,每個環節都是那樣的絲絲入扣,找不到任何的破綻。可也就是因為太過完美了,才更充分的顯示了他們的心虛,現在唐一凡的眼中楚笑白就是如此。楚笑白知道他不會輕易相信自己,可是人與人之間的信任是看不到摸不著的東西,一方的一廂情願根本不能打動另一方,和可況和他對立麵的是一個負責命案的警察。

    楚笑白的臉憋的通紅,他很想為自己辯解一番,可是什麽樣的話在起了疑心的警察麵前都是畫蛇添足的。果然,他的緘默讓唐一凡對他的態度沒有繼續惡化,隻是例行公事的道,“我們需要你配合調查,沒問題吧?”楚笑白不能拒絕也不敢拒絕,何況唐一凡的疑慮也是在努力證明廣依萍不是自殺身亡,這對於楚笑白來說是另一種方式的幫助。

    兩人再次回到審訊室的時候,楚笑白沒有了剛才的那種緊張情緒,相對於法醫室的氣味而言,這裏散發的那種黴爛的氣味已經是天堂了。“你再仔細考慮考慮,等想到什麽的時候告訴我!”唐一凡扔下一句話就關門出去了。楚笑白知道,這個房間裏一定有兩個甚至更多個攝像頭正對著自己嚴密監視,或者唐一凡就站在那道玻璃牆後麵盯著他的一舉一動。楚笑白有些不自在,他扭了扭身體,小心翼翼的換了個姿勢,每一塊肌肉的動作都像是電影裏的慢鏡頭,要花費很長的時間才能完成,他希望他的所作所為都能打消唐一凡的疑慮,不然他會留在這裏更久。

    不知所措中,楚笑白痛苦的閉上眼睛,長時間的發呆讓上眼瞼和下眼瞼都異常幹燥,合上時感到陣陣刺痛,隻是一秒的時間,他在眼瞼內的黑暗中看到了廣依萍那張支離破碎的臉。唐一凡隻讓他確認了廣依萍的身份,沒有讓他看到完整的屍體,但楚笑白想象的出來,從懸崖上掉下來,她一定受到了最深刻的傷害。那種骨頭碎裂的聲音,那種血液流淌的聲音,那種壓抑在胸前裏恐懼的聲音,楚笑白不敢再想下去。

    被人懷疑的感覺充斥著各種不同的衝突,有克製有壓抑有憤怒有不甘,對廣依萍的思念和對所剩不多的時間的焦慮讓楚笑白看起來疲憊不堪,他在一個又一個轉過腦海的念頭中徘徊不定,此時此刻他才明白,活著是比死更難受的事情,每個生命所經曆的都是一場修行,即便偶爾出現的快樂甜蜜也隻是路途之中早就挖好的陷阱,一旦身陷其中便會更加艱澀難行,執迷不悟的人們直到走完這一程回頭去看時才會有所領悟,楚笑白卻不這樣想,有廣依萍這樣溫柔甜蜜的陷阱,他永遠都會義無反顧的跳下去。隻是眼下,該怎麽讓那個叫唐一凡的警察相信自己的清白,楚笑白需要費一番心思,必須解除這道束縛,他才能放開手腳去做想做的事。



    寂靜中他想了許多事,他和廣依萍的過去,他們計劃的未來,發生在兩個人之間的點點滴滴。可是現在,一切的一切都已經成為過眼雲煙,抓也抓不住,握也握不牢。時間的壓迫感讓楚笑白的身體感到疲倦,他努力壓抑著胸口的不適感,讓自己平靜下來。

    所有的想法在這裏都沒有用,僅有的一線希望對楚笑白是那麽的重要,但是他現在卻把時間都浪費在了窄小破舊的審訊室裏,浪費在了那個叫唐一凡的警察身上。他有點兒後悔乖乖的跟著唐一凡來這裏,更懊惱怎麽會遇到一個這麽不通情理的人。他正在胡思亂想時,審訊室的門忽然開了。唐一凡悠哉悠哉的端著一個大罐頭瓶子走了進來,吸溜吸溜的喝著裏麵滾燙的高碎。劣質茶葉濃厚的苦澀味道讓楚笑白覺得舒服了一點,他抬頭看著唐一凡,等著他發號施令,不管接下來是毫無意義的審問還是拍著桌子的怒吼,楚笑白都必須接受。但唐一凡卻出乎意料的用一種很輕鬆很平靜的對他說道,“你可以走了!”

    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楚笑白愣在那裏不確定是不是聽錯了。如果別人聽到這句話一定樂的忘乎所以,楚笑白卻反問道,“為什麽?”他說出的三個字逗笑了一臉嚴肅的唐一凡,“難道你還要繼續留在這裏?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你這樣的人,別人避之惟恐不及,我放你走你還向我要理由。好,我就給你個理由,經過排查,廣依萍死亡的時候和前後幾天,你確實不在本市,但這並不代表你不是雇凶殺人而製造了不在現場的證據。我決定讓你回去,但是要全天候監視你!”得知唐一凡竟然要和自己一起回去,還要繼續陰魂不散的監視他,本來就不怎麽熱的心情被一大盆冷水兜頭蓋臉的澆下來,濕淋淋冰冰涼,楚笑白都不知道自己是該哭還是該笑。

    “走吧,我已經準備好了!”唐一凡朝楚笑白揚了揚手裏的塑料袋,楚笑白這才看見,他竟然收拾好了牙膏牙刷毛巾那些簡單的洗漱用品,一副要和他死纏到底的樣子。楚笑白雖然很不喜歡別人幫他做決定,但此時此刻他不得不順從的起身出去,蔫頭耷腦的走在唐一凡身後,和他一起打車回家。

    突入而來的變故讓楚笑白措手不及,他隻能再做打算。想要順利的追查廣依萍的死因,至少要甩開唐一凡這個大麻煩。原本以為這個警察會給自己一些必要的幫助,但是楚笑白隱隱的覺察到他不經意間透露出的懷疑和敵意,讓楚笑白不得不另作打算,既然不能攜手合作,那就隻能隨機應對了。

    為了調查廣依萍的命案,唐一凡曾經到楚笑白和廣依萍的家做過調查,但例行公事和搬來居住是兩碼事,一個是用懷疑的目光到處審視,一個卻是要在這裏生活。唐一凡從進門起就認真打量這棟裝修精美的房子,不禁略帶妒意的誇張讚歎道,“有錢人的生活果然不同,這麽大的房子就你們兩個人住嗎?實在是太可惜了!恐怕得有三四百平吧,以我的工資,就是勒緊褲腰帶不吃不喝把錢都攢起來,這輩子都買不起呦!”唐一凡自顧自的說著看著摸著,完全不顧楚笑白殺人般的木光,肆無忌憚的在各處摸摸蹭蹭,這裏也新鮮,那裏也好玩兒,和公安局裏那個板著臉的唐一凡完全是兩個人,讓楚笑白不得不懷疑他有雙重人格。

    如果繼續任由唐一凡看下去恐怕還要花大半天的時間,楚笑白隻好以主人的身份指示道,“我就住這間,你住那間!”楚笑白指了指一間客房,又指了指旁邊的書房。唐一凡走過去推開門,探頭朝裏麵看去,書房裏除了和房頂一般高的書櫥,隻有一張長沙發可以供人坐臥。他不滿道,“你就是這麽招待我的嗎?睡在這裏怎麽能休息好呢!我來這裏是工作的,不能保證良好的睡眠就不能更好的工作!算了算了,還是我自己選吧。”他不等楚笑白同意,就一間一間推開緊閉著的房門一一察看,讓楚笑白大跌眼鏡的是,唐一凡最後竟然選了以粉紅色為基調的主臥室,直接闖了進去。楚笑白心頭一沉,大喊一聲,“不行!”三步並作兩步衝了過去,一把揪住唐一凡的肩膀,想把他拽出來。

    那是楚笑白心中絕對的禁地,粉紅色是廣依萍最喜歡的顏色,她永遠都像小女孩兒一樣保存著那份天真和對美好事物的期盼。房間裏,到處都充斥著她的味道和記憶,仿佛她的身影她的笑聲都關在了那扇門裏,讓楚笑白不忍打開。這樣的聖地怎麽能容忍唐一凡這個臭男人褻瀆,楚笑白就算拚了命也要阻止他!可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唐一凡的反映太快了,楚笑白的手才搭上他的肩膀就覺得一股力量自手臂傳來,震蕩著他真個身軀,隻是幾秒鍾的時間,整個身體就脫離了地心引力飛了起來,楚笑白還來不及反映就重重的摔在了地上,首先著地的背部傳來陣陣酸麻疼痛的感覺,讓他眼前發黑。

    “這樣不好,不好哦,你一定要配合我的工作,這樣才能更快的洗脫你的嫌疑!說真的,我並不想花太多的時間和你糾纏,但這是我的工作,我也隻能委屈一下了!現在呢,我覺得很困了,要休息了!”唐一凡得意的眨著眼睛衝楚笑白擺擺手,倒退著走進主臥室房間,順手關門上鎖,再也聽不到任何動靜。

    疼痛感讓楚笑白覺得渾身不舒服,他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測試著身上的零部件,好在唐一凡下手並不重,除了一兩處的擦傷之外並無大礙。他怒氣衝衝的對裏麵大叫道,“強盜!你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強盜!我明天就去找你的領導,就算監視也要換個人來!我隻是嫌疑人,又不是被定了罪的犯人,也是有人權的,你們要對我的人身安全負責!”他兀自大喊大叫的抗議,裏麵卻傳來一個幽幽的聲音不慌不忙的說道,“我勸你還是放棄吧,全局所有人連掃地看大門的都算在裏麵,閑人就我一個,所以你沒的選!”

    和不講理的人講理是件很不劃算的事,楚笑白知道繼續和他爭論下去也不會有別的結果。他努力按捺住心中的怒氣,一瘸一拐的走到沙發旁邊,倒了下去。今天這一天真是受傷又憋氣,浪費時間不說,還帶回了這麽一個大麻煩。一天都沒怎麽吃東西的楚笑白被唐一凡氣的一點兒都不餓了,他胡亂衝個澡,讓頭腦稍微清醒些,也顧不得一天的勞累,關了所有的燈,坐在落地窗前的搖椅上回想今天發生的事情。楚笑白想,雖然做的的都是無用功,但至少有個煩人的警察和自己一樣對廣依萍的死因存疑,在這一點上來說,唐一凡這個人還是有可取之處的。而小麗說的話僅僅隻能說明公司裏的人不會對廣依萍起殺意,但廣依萍不是困在公司的籠中鳥,日常生活裏和她接觸過的人不計其數,在毫無頭緒的情況下隻能用最笨的方法一一排查。

    有時候最笨的方法就是最有效的方法,眼前能行得通的隻有這條路而已。楚笑白的大腦在高速運轉,一張張熟悉或者不熟悉的麵孔轉過,每一個看起來都是同樣的偽善,誰知道在美好的人皮下麵隱藏著多麽邪惡的靈魂。在這個時候,楚笑白忽然意識到自己被唐一凡同化了,他也開始懷疑廣依萍身邊的每一個人,看來這個警察也並沒有想象中那麽不可理喻。在不斷思考的情況下,楚笑白的腿不由自主的運動著,把他帶到廚房。

    不鏽鋼的抽油煙機擦的沒有一絲汙垢,廚具碗碟整齊的排列在架子上,看上去溫馨又美好。楚笑白想起,廣依萍是不喜歡做飯的,其實並不完全是不喜歡,而是她的手藝實在太差了。有次廣依萍一時興起,想要在楚笑白麵前樹立自己賢妻良母的好形象,親自下廚為他炒了一碟茄子。味道放在一邊不說,茄子本身竟然沒有炒熟。廣依萍對楚笑白的意見根本不服氣,硬是一個人吃掉了大半,結果害的她上吐下瀉,在醫院住了兩天才好。從此後她對自己的廚藝完全沒有自信,封刀封鏟封鍋,和廚房結下了不共戴天之仇。好在楚笑白在廚藝方麵很有天分,兩人的一日三餐都成了他每日的必修課。都說要拴住男人的心,先要拴住他的胃,可是在楚笑白和廣依萍之間卻完全相反,楚笑白做的美味牢牢拴住了廣依萍的胃還有她那顆向往美食的心。

    小丫頭經常從背後抱住楚笑白,調皮的對他說,“這可怎麽辦才好呢,離開你我連飯也吃不下去啊,餓也要餓死了!”每當這個時候,楚笑白都會滿臉嚴肅的轉過頭去看著她說,“你不要說這麽遙遠的事情,以你現在的情況來看,不吃不喝三年也不會餓死的!”廣依萍哪裏會放過他,又捶又打的直到楚笑白認錯才算完。那樣的時光是多麽的美好,隻是現在這廚房裏少了那個晃來晃去到處搗亂的身影,楚笑白卻不知道該做些什麽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