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床底的秘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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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來人是賀天擎,安若本能的想甩上門。但她很清楚,這樣可能會徹底的激怒對方,殃及房間裏的澄澄。

    於是。她用身體抵住門,公事公辦地問,“你這麽晚來,有什麽事嗎?”

    “你最近……還好嗎?”今天的賀天擎衣冠楚楚,神清氣爽,看上去比那個酷愛酗酒的醉鬼正常多了。他目光幽深,態度溫和。感性的語氣瞬間消融了安若的抵觸。

    “還行。你呢?”安若反問。

    “差不多。”賀天擎輕描淡寫,也不和她拐彎抹角,“我想見澄澄一麵。”

    安若細心的捕捉到他眼底的渴望,保險起見,一口回絕了,“對不起。澄澄已經睡著了,想見他,改天再說吧!”

    賀天擎沒有說話,也沒有強行要求,隻是直勾勾的看著她,就好像要透過她的眼睛,看穿她的靈魂似的。

    安若知道。他今天會有此舉,皆因收到了自己發去的律師函。“天擎,你放心,丁是丁,鉚是鉚。你的好,你的壞,我分得清清楚楚。我不會一刀斬斷你和澄澄的聯係。即便有一天他長大了,我也會告訴他,你曾經為他所做的一切。”

    “所以,你這是下定決心要帶著澄澄,回到郝驛宸身邊。在他和謝雨璿有了他們自己的孩子後,還要丟開你安若倚重的臉麵和尊嚴,做他不清不白的小三嗎?”賀天擎言辭犀利,嘴角的青胡茬隨著他憤怒的臉頰微微抖動。

    “你……你說什麽?”安若一聽,大吃一驚。難道謝雨璿……她懷孕了嗎?

    “嗬,”賀天擎冷笑一聲,從西裝上衣口袋裏掏出那份離婚協議書,展開來,讓安若清楚的看到他在上麵的簽名,“如你所願。我簽字了。”

    說罷,他把協議書粗魯的塞進安若的手裏,“因為我的兩巴掌,就令你覺得我罪不可恕。那麽郝驛宸呢?無論五年前,五年後,他都用同樣的理由傷害你。而你……”

    賀天擎說著自嘲地搖了搖頭,“你對他如此死心塌地,就因為他比我早那麽一刻見到你,認識你,讓你先記住了他的名字嗎?”

    安若又是一怔,明明是他先認識自己的,為什麽……他會說是郝驛宸呢?

    這時,酒店走廊的拐角處有個人影閃了下。

    是楊婕?他是和楊婕一起來這兒的?安若回過神,狐疑的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巡逡。

    突然,賀天擎不等她反應過來,用肩頭強行撞開門,闖進了房間。

    “賀天擎,你……你要幹什麽?”安若憤怒的想攔住他,又不敢高聲斥嗬,生怕吵醒床上的澄澄。

    “安若,你就讓他最後再看一眼澄澄吧!”楊婕從遠處走過來,柔聲說道。

    最……最後一眼?安若越發不解,愣怔在原地,看到賀天擎坐在床頭,略帶懺悔地凝視著熟睡中的澄澄……

    她回頭,不明就裏的望著楊婕,看到她手裏捏著的護照……以及機票!

    “你們……這是要去哪兒?”安若問。叉上肝劃。

    “淩晨三點的飛機,”楊婕揚了揚手上的機票,苦笑裏摻雜著丁點的欣慰。她用隻有安若才能聽得見的耳語說,“你的一紙離婚協議書,像一道驚雷劈醒了天擎。他終於答應去國外靜養一段時間,並且,下定決心要戒掉酒癮!”

    原來是這樣!安若如釋重負的舒了口氣,等她再回過頭,看著賀天擎深情脈脈的撫著澄澄的小腦瓜,楊婕識趣的退出了房間,為他們倆合上了房門。

    室內柔和的燈光和安祥的氣氛,配合的從沒如此融洽。

    安若忍不住率先打破沉默,“天擎,其實你從來就沒有愛過我吧!”

    賀天擎放在澄澄額頂上的手僵住了。

    安若接著往下說,“你隻是因為你父親對我做過的那些事情感到愧疚。你同情我,可憐我,確切的說,我的懦弱引發了你身為男人本能的保護欲。在你內心的天平上,你真正喜歡的是楊婕吧!”

    賀天擎還是一動不動,沒有開腔。

    安若繼續:“隻有楊婕,才能輕易激起你內心的欲望,至於你對我,從來就沒有男女之間的情欲。可惜的是,你的保護欲逐漸被你的複仇和野心所蒙蔽,慢慢的演變成一場你對郝驛宸的不甘。你不甘心輸給他,更不甘心讓他得到我……”

    “你的這些話,珊珊早已經都對我說過了。”賀天擎打斷她,站起來,朝門外徑直走去。他看也沒看安若,隻是心平氣和的丟下一句,“祝你好運。”

    “等等。”安若盯著他挺拔健碩的背影,猶如看到一個全新的賀天擎,“你……你剛才說的郝驛宸和謝雨璿的孩子,是怎麽回事?”

    賀天擎沒有回頭,也沒有解釋,“安若,我為我的兩巴掌向你道歉。至於郝驛宸……嗬,如果你和澄澄以後需要人照顧,我還是願意照顧你們,相信楊婕也不會介意。你也知道在哪兒會找到我。”

    “不用了。謝謝你的好意。”雖然賀天擎沒有把話挑明,但安若已然明白,她最擔心,也最畏懼的事情終於還是發生了,“這件事,我早就預料到了。也許有些人生來就是孤獨的。在我父母拋開我,不顧一切從樓頂跳下去時,就注定了我安若這一生的孤獨。”

    賀天擎霍地回過頭,注視著安若的目光,有一點陌生,更多的是一種震驚和激賞。

    仿佛站在他眼前的不是安若,而是一個全新的,脫胎換骨的女人。她的平靜、淡泊似乎已經為迎接這種孤獨做好了一切準備。

    “安若,我五年前曾說過。郝驛宸他配不上你,五年後,我要說,我依然這麽認為。”賀天擎說完這句,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隻留下安若一個人,默默地跌坐在床腳,獨自飲泣到天明……

    翌日一早。

    安若收拾好行李,分別給賀珊珊和郝驛宸打了個電話。

    給賀珊珊的電話是向她告別的。而郝驛宸,他的壓根沒人接。

    當安若輾轉到亦安的辦公室,他的秘書表示,“今天早上,郝先生就沒有來過公司,聽說,他太太好像懷孕,他們全家都陪著去醫院產檢了。”

    安若木然地看著上撥出的電話號碼,郝驛宸啊郝驛宸。他不接自己的電話,是不方便,不願意,還是自己的電話此時此刻會給他帶去困擾?

    安若把行李寄托在酒店,爾後,帶著澄澄坐著出租車來到……五年都沒有踏足過的郝家。

    巍峨的鐵門依舊戒備森嚴,院內綠茵成片,鬱鬱蔥蔥,經過幾次翻修的豪宅,在陽光的照耀下,也依然宏偉壯麗,氣勢磅礴。

    “媽媽,這是什麽地方?我們為什麽要來這兒?”澄澄仰起頭,不解地問。

    “這裏……是程程的家。”安若雲淡風輕。

    “真的嗎?”澄澄小小的興奮了一把,拉著鐵柵欄,恨不得把身體從柵欄間擠進去。

    “程程應該去幼兒園了,不在家。”安若不想打擊兒子。

    “那我們幹嘛還來這兒?”澄澄撅嘴。

    “來看看。”安若不想告訴兒子,他們很快就要和賀天擎一樣,離開這兒,也許……永遠……也不會再回來。

    “安小姐,不,賀太太。你……你怎麽會來的。”駱管家的身影出現在鐵門後。看到安若,還有澄澄,他驚喜交集,“郝先生不在家。至於太太……”

    “我知道。他們都去醫院了。”安若淺笑,任誰也看不出她內心的苦澀。

    “那你……”駱管家顯得有點不解,但他旋即熱情的打開側門,招呼道,“既然都來了,就進來坐坐吧!”

    安若直言想拒絕,但她突然想起當年被自己丟在床底下的那枚戒指。

    那枚刻有她名字的鑽戒,如今還在嗎?

    至少,郝驛宸是沒有發現的吧!否則他不會對自己一點記憶都沒有。

    安若奈住內心的衝動,牽著澄澄,緊隨駱管家走進別墅。屋內依舊富麗堂皇,奢華典雅。五年的時間,這裏的一切似乎都沒有變,唯一變的,似乎隻有她!

    見她的眼睛不停的朝樓上瞟,駱管家善解人意的說:“那房間幾乎就沒怎麽動過。如果你想上去看看的話……”

    安若當然想。而且,她大概再也找不到比今天更好的機會。

    她牽著澄澄,和駱管家一起上了樓。看到門框上淩亂的木條,頹廢的房間,汙濁的空氣,還有肮髒的塵埃,嘴角硬生生的扯出一絲苦笑。

    很難相信,在披著華麗外衣下的郝家豪宅內,還隱藏著這樣一個房間,就為了塵封郝驛宸和她的一段記憶嗎?

    “媽媽,程程就住在這兒嗎?”澄澄的表情頗顯驚訝。

    駱管家和安若都被他嫌惡的樣子逗笑了。

    “程程當然不住在這兒?這裏是……”安若差一點就說出‘這裏是你爸爸媽媽曾經住過的房間。’她忌諱地瞟了眼駱管家,正思索著要找一個什麽理由,把對方支開。澄澄正好扯住她的手甩了甩說,“媽媽,我想尿尿。”

    “那……”安若本能的朝房裏的洗手間瞟去。

    “這個洗手間很久沒用,我帶他去樓下解決吧!”駱管家慈藹的笑了笑,見安若顯得有點不放心,他安慰說,“你放心,我很快就帶他上來。太太她們應該沒這麽快回來的。”

    安若感激地點點頭。望著駱管家牽著澄澄走出去的背影,心裏突然湧出一種說不出的怪怪的感覺。

    她困惑地搖了搖頭,看到兩個一大一小的身影消失在門口,連忙趴下來,伸手去床底下摸了摸。

    僅管事隔五年,但她清楚的記得,當初那戒指就是被郝驛宸一怒之下,扔去這個位置……當指尖觸到一個涼冰冰的硬東西。安若心裏一喜,摸……摸到了!

    可這枚觸手可及的戒指,就像故意和她作對似的,無論她怎麽努力,扭動手臂,它就是定在原地一動不動。

    安若苦惱地縮回手,匍下身,臉貼地,往床縫下看了看。

    她看不見藏在深處的戒指,倒又看到了那隻縮在床頭間隙下黑得發亮的檀木箱。

    沒想到過了這麽多年,它居然還呆在原地。安若直起身,喘了口氣,想著那箱子裏母親親筆留下的字條,暫時放棄了戒指。如五年前一樣,轉到大床的另一半,從床頭櫃的夾縫裏把箱子拖了出來。

    也許是這房間的家俱太笨重,也許是收拾房間的傭人太馬虎,才得以讓這箱子裏的秘密,原封不動的保存了五年。

    安若掀起箱蓋,又看到了那三隻檔案袋,隻是它們看上去更暗黃更陳舊。

    她直接把那隻裝滿母親親筆紙條的檔案袋,塞進自己的皮包。

    至於那個u盤,和第三隻她上一次沒有時間好好瀏覽的檔案袋……

    安若迅速抽出那一摞厚厚的資料,隨手翻了翻。不出她的意外,裏麵幾乎全是母親和自己的資料,還有一張上赫然注明了姑媽的名字和賬號。

    這說明郝父曾看在母親的麵子上,偷偷給姑母匯過好幾筆錢吧!

    他倒的確是個有情有意的男人,隻可惜……

    安若手捧資料,坐在地上,為母親和郝父無疾而終的愛情,心酸地搖了搖頭。

    這時,樓道上傳來駱管家和澄澄的腳步聲,安若連忙把資料,連同u盤一起裝進了自己的包裏,爾後,用最快的速度合起箱子推回到原處。

    可是……

    駱管家和澄澄並沒有走進這個房間,而是徑直朝著走廊的另一頭走去。

    安若不解地追出去,看到駱管家領澄澄走進那間她和謝雨璿曾起紛爭的起居室。

    駱管家站在門口衝她笑道,“他說想看看程程的房間。”

    安若籲了口氣,雖然沒有拿到戒指,但她至少帶走了母親和郝父共有的回憶。

    她回頭,朝戒指的方位依依不舍地掃了眼,然後,走出套房,朝駱管家走去,準備帶著澄澄盡快離開。

    一陣風從樓梯口的窗戶吹進來,吹開了她正好路過的一道虛掩的房門。

    安若看到房間裏的陳設,頓時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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