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吃白蘿卜就能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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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雲卿這回是來盡她管理內宅的職責,給錢若水各帶了兩名侍婢和嬤嬤。
錢若水命人焚香沏茶,熱情款待蕭雲卿的到來。
“王妃很久沒到我這來坐了。”錢若水笑意盈人,仿佛半個時辰前的劍拔弩張不曾存在過,“快來嚐嚐我新得的六安瓜片。”
蕭雲卿卻沒有錢若水的健忘,不熱切也不端著,由著錢若水把她帶到案幾邊坐下,聞著那茶湯飄散的清氣,麵上才微微一鬆,“妹妹這茶聞著不錯。”
“前些日子在王妃那嚐過信陽毛尖,才想起出京時太匆忙,把茶葉給忘了。”
蕭雲卿伸向茶杯的手微微一頓,“妹妹想喝,可派人上我那去取,宮裏每年都會賜下不少新茶。”
錢若水沒有漏掉她眼神須臾間的躲閃,“那就謝謝王妃了。”
蕭雲卿帶的侍婢一個名叫秀秀、一個叫冬雨。秀秀是土生土長的西北人,說話粗聲粗氣的,人也長得壯實。冬雨則是蕭雲卿的陪嫁丫鬟,跟著她有些年頭了,看起來是個細致的人,可就怕她太細致了。兩個嬤嬤也是西北人,新進府不久,一個姓吳,一個姓姚,都是幹粗活的人。
“妹妹一進王府便發生了諸多意外,以至於本妃疏忽了你院中伺候的人手不足。本妃新挑了這兩個伶俐勤快的丫頭來侍候妹妹,這兩個嬤嬤雖說剛進府不久,幹些粗重的活計也是不在話下的。”
這是對她方才在西院的回禮嗎?蕭雲卿也沉不住氣了嗎?
錢若水笑納了。她要的就是這個結果。
她和這個王府的交集本就不多,若是遊離之外,沒有過多的人際接觸與交往,就無法真正深入王府,了解這王府中的每一個人。說得簡單一點,她的防範太密,讓敵人沒有下手的機會,還怎麽抓到這背後的大boss。
所以,蕭雲卿既然把人都給她送到跟前了,她斷然沒有往外推的道理。
已經忍到被人刺殺的地步,她也該是時候發發威了,不然真以為她是病貓。
“多謝王妃想得如此周全,我這正愁沒有人幹活呢!”錢若水抿了一口茶,望著博山爐嫋嫋青煙,新買的沉香味道極淡,想是新製的香。
蕭雲卿端起茶杯,複又放下,“你這香味道差了些,我那還有宮裏賜的香餅,回頭讓阿晴連同新茶一並給你送來。”
這就是身份上的不同。
蕭雲卿在提醒她,不論她的娘家身份有多顯赫,在厲王府中,她就是一個側妃,在品級上比她差,在各種用度上也享受不到正妃該有的。
“那就多謝王妃。”錢若水直勾勾地看著她那杯茶慢慢變涼,嘴角一彎,眸底發沉。
“有什麽需要讓人過去說一聲。”蕭雲卿無意久留,撩袍起身,“隻是這侍寢一事,妹妹重傷初愈,還是多養些時日。本妃讓石氏和閔氏輪流過去侍候王爺,這些日子王爺也累壞了,妹妹還是留在東院好好養著。”
錢若水也不與她多話,“也好,隻是我這傷吧,留了疤就不好了。從京城帶來的春回大地正好也用完了,王妃那裏若是有,不妨勻我一點。”
“這本妃也沒有,先前王爺隻給了樓氏。”
錢若水苦惱地歎息,“若是找春風閣訂貨,想必還要等上幾個月。”
蕭雲卿沉默了半刻,說:“太妃那倒是還有幾罐,不過要等太妃回來,本妃不敢隨意動她老人家的東西。”
“真的嗎?”錢若水眼含熱切,“那就麻煩王妃了。”
蕭雲卿走後,錢若水的眸中已剩清冷疏離,那份熱切如同秋風舞落葉一般,頃刻間煙消雲散。
“小姐。”銀翹這才上前,低聲說:“王妃身上的香味不就是……”
錢若水抬手阻止她,輕抬下頜示意她還有別人在。
銀翹退後,垂眸靜默。
“你去,帶她們安置好,讓他們先把東院裏裏外外都給我打掃一遍,每個窗子都給我擦幹淨,要一點灰塵都沒有。每天都要掃,敢偷懶就打二十個鞋底子。”錢若水眨了眨眼睛,“那兩丫頭讓他們繡被褥、繡枕頭、繡衣袍,那兩個老的交給秦嬤嬤,總之不能讓她們閑著。”
涼州風沙漫天,不見灰塵大抵是不太可能的。
打發了蕭雲卿帶來的人,銀翹這才又小聲說:“小姐相信王妃說的?”
“我能信她才怪呢!”錢若水拿起她沒碰過的那杯茶,一口飲盡,“你給霍青遙飛鴿傳說,讓她到涼州來一趟。”
銀翹見左右無人,那幾個剛來的奴仆正在庭院打掃,聽不到她們的話,才大膽說:“小姐,我們前幾日放回京城報平安的信鴿,都被射死了。”
“你說什麽?”錢若水驚訝不已,“誰幹的?”
“管先生。你在橫刀閣養傷的時候,我看到他正烤鴿子呢!那腿上的銀環,正是錢府的標誌。”
管易與杜恪辰是穿一條開襠褲長大的,他做的事情,不可能不告訴杜恪辰,或者說這就是杜恪辰授意的。還好前幾回都隻是報平安的信鴿,就算讓他抓了去,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這樣。”錢若水磨牙,又生一計,“你往京城繼續飛鴿傳書,跟我爹哭窮,說我沒銀子花了,還被苛扣用度,生活艱苦,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我就不信,管易還會扣著我要錢的家書。”
厲王府不窮,但鎮西軍窮。杜恪辰扣了她的嫁妝,不就是想湊點軍費。可涼州雖說胡商聚集,到底不足京裏的大商出手闊綽,能吃下她十裏紅妝的人,除了夏辭西,沒有第二個人。然而,夏辭西如今的行事是恨不得沒有存在感,斷不會拿出大筆的銀子惹人注目。
所以,鎮西軍還是缺錢。
她往京裏要銀子,不正是合了杜恪辰和管易的意。
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
入秋後,杜恪辰的膝傷複發,在鎮西軍的操練時間縮短,沒到入夜便已回了王府。
一進橫刀閣,卻見葉遷沒有守著東院,直挺挺地立在書房外麵,神情肅穆。
杜恪辰卸了甲,僅著一件汗濕的單衣坐在書案後麵,受過傷的左膝曲起擱在案上,輕輕捶打,“說吧,什麽事?又有誰欺負她了?”
能讓葉遷主動來找他的,不外乎是誰又對錢若水做了過分的事情。可錢若水連柳嬤嬤都敢打,張狂得緊,誰又會在這個時候大著膽子欺負她。
杜恪辰想不出來。
葉遷立於陰影處,說道:“今日側妃去了西院,聽到西院有琴聲。”
杜恪辰捶腿的手倏地一收,臉色微凜,語氣隱隱含怒,“誰讓她彈琴的?她不是答應過我,在王府中當一個隱形人。”
“她平日也彈,隻是碰巧今日錢側妃也在西院。”
“她好奇了?”
葉遷緩緩道:“碰巧王妃到了,攔著她沒讓她進去。”
“你派人看著她,要是她再有異常的舉動,便不能再留。”杜恪辰慢慢捶腿,臉龐隱於夕陽之中,竟染了一抹許久未見的殺意。
他本就是個殺伐果決之人,卻偏偏沒有殺她,留她至今,倒生出事端。
“錢側妃那……”
杜恪辰橫眉,“你仔細盯著,別讓她再去西院。或者……”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錢若水已經擰著食盒過來了。
“吃飯!”錢若水隔著書案衝著他揚了揚眉。
杜恪辰嘴角抽搐。
這算怎麽回事?老子什麽時候吃飯是被命令的?
可他還是乖乖地起身出去,看得葉遷一愣一愣的。
錢若水的傷還沒好,所有的菜式依舊是相同顏色的白,調味的鹽巴也隻下了一點點,就怕落下傷疤。可她搬回東院,一個人吃這麽清淡又沒有品相的飯菜,難免覺得難以下咽。一聽說杜恪辰回來,她擰著食盒就過來了。
杜恪辰看到一桌子顏色相差不大的菜色,默默地扶額。她這是上癮了?自己吃不下,還得拉著一個墊背的,陪她一起受苦挨餓。原在橫刀閣住著,也便罷了,搬回東院去住,還要來折騰他。還這麽理直氣壯地,真是被錢忠英這老賊慣壞的,到西北毀他來了!
“來來來,我特地讓人做了高湯燉蘿卜,去燥的。”錢若水十分熱情地招呼他落座。
杜恪辰一臉菜色,“又是白蘿卜,你能換個紅的嗎?”
錢若水眨眨眼睛,“我家鄰居有個小孩,打小非常喜歡吃紅蘿卜,每頓飯必不可少。後來,吃到手掌伸出來都是一片蘿卜色。”
“吃白蘿卜就能變白?”杜恪辰很想掰開她的腦子看一看,裏麵都裝了些什麽。
“難道不是?”錢若水的生存技能是滿分,而生活技能卻為零。前一世的一半的時間都在為了生存而努力,而這一世有一個位高權重的爹,讓她過起夢想中的米蟲生涯,忘了學習生活的技能。
杜恪辰不挑食,早年在軍中什麽沒吃過,隻要是能填飽肚子,都能往嘴裏塞,隻是為了維持身體最基本的需要,至於好不好吃,那是他人生前十三年才有的奢侈體驗。
而這些年,他的飲食起居都是蕭雲卿一手操持的,無一不是迎合他的喜好,哪裏會像錢若水這般簡單粗暴。
杜恪辰舀了一口蘿卜湯,剛放進嘴裏就吐了出來,苦著臉說:“鹽不要錢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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