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在流淚，心在滴血。我從沒有那樣情緒崩潰失控過，眼裏，已經再也容不下旁人指指點點——顧南軒都對我這樣了我還管你們對我屁的看法和想法！

    我跑下了安全通道，跑出了公司，好像看見馮東還在跟保全經理說什麽，看見我後那張鐵板的臉第一次流露出不同的表情。但我根本沒心情注意，那時候，腦子裏什麽想法都沒有了，空蕩蕩的，可怕的空蕩蕩的！

    我跑出昌盛的範圍，跑出一條條街，淚水在風中幹涸，我沒辦法抹滅掉他問我喜不喜歡鄒彥儒這樣時嘴角那種戲謔和不屑，那是我在他臉上，前所未有過討厭的一個笑！

    不知道什麽時候，十一公裏路，我就踩著高跟鞋那樣跑回到了西城的出租屋裏，撲倒在床上時整個人已經接近虛脫了。我合上了眼，我使勁砸著自己的腦袋，我告訴自己，什麽都別想，什麽都不要想！又有什麽呢？

    哈哈哈哈對啊又有什麽呢！他並不需要我，我戈薇也不是因為任何男人的離開，就會活不下去的女人！既然彼此已經這樣折磨了，那大不了一拍兩散唄！大不了分手，大不了分...

    分手吧...

    短短三個字，哽咽在喉嚨裏，心裏，痛的撕心裂肺。我想呐喊出來，卻直到倦倦的睡過去時，都沒有勇氣...

    “咚咚~“

    敲門的聲音，驚醒了我，我撫了把額頭，滿手虛汗，應該是做噩夢了，我卻已經忘記夢的是什麽。我隻聽到馮東特有的陰冷的聲音，沒過幾秒，門鎖就被撬開了。

    顧南軒和他同時走了進來，我看見馮東和他臉上都是汗津津的，還有點氣喘鬱鬱。馮東看見我臉一板想說什麽，被顧南軒揮手止住。

    我沒看他，他卻在凝視著我，時間就在這樣的死寂一分一秒流逝。不知什麽時候，他脫下風衣，坐在與我正對的椅子上。

    “出去。“

    “什麽？“他似乎不敢相信。

    “我說出去！這裏，是我的家，而且並不歡迎你！“

    他眼裏似乎並沒有流露出搵怒，他隻是靜靜看著我，半晌後淺淺一笑：“你似乎很生氣。“

    我沒回答，出去這種詞，我沒辦法對這個男人說第三次，更重要的是，說了也沒用。

    馮東眼神有點焦急，掃了眼手表，低冷道：“顧先生，您早晨在九瑞祥的預約，中午預定的水晶花送到時就到期了。陳副總替您交涉過，但現在也該去了。“

    “不去了。“

    馮東有點詫異：“可是九瑞祥是國際廚會開辦的俱樂部，每個月隻接待一次客人，您包下的酒宴加樂隊加布景耗費近七十萬，最重要那些老廚子都是牛脾氣，您爽約...“

    “全額賠償，但不去了。“

    馮東便再沒說話，轉身走出。顧南軒沉寂幾秒，起身沏了杯水，吹了好幾遍熱氣，才遞給我：“你的嘴唇很幹。“

    我死寂的沉默著，他便一直那樣舉著，他很累，我能看得出來，胳膊在抖，所以我不忍心還是接過來。水杯抵在嘴邊，我卻沒喝，風平浪靜的外表下，那顆心在做著困獸之鬥！很久很久，我低低的說：“顧南軒，我們分手吧。“

    他的眼眸驟寒，就算在一片漆黑中都能看見的可怕“你說什麽？“

    我揚起頭，笑了：“對啊，我在說什麽。我隻是你的情.婦而已，情.婦，配資格說分手嗎？“

    “那，我說我想離開你了，好嗎，顧南軒？我不想和你再繼續下去了，你很好，很優秀，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不想再繼續了，所以，我們分開好嗎？“

    “驚訝嗎？你應該從來都沒想到過，陪在這樣優秀的你身邊這麽久候，會是我主動說出這樣的話吧。”

    藏在被褥下的手死死掐著腳踝，應該掐出血了，因為隻有肉體那樣的疼，才能讓我笑著笑著不突然的哭出來。

    我並沒有衝動，這就是我深思熟慮後的答案。我很愛顧南軒，我這輩子沒這樣死心塌地愛過一個男人，他對我也有好感，簡直是上天眷顧我的恩德。

    但是，慢慢的，我發現愛會成為一種最刺痛卻愈合不了的傷疤，正因為你深愛那個人，所以他的一舉一動你都出奇的敏感，就像走鋼絲的人，平衡木一丁點的偏移，都緊緊牽絆著你的心，生怕出現覆水難收的偏差，跌下去便是粉身碎骨。

    所以，我拚命維係這平衡，我為他一點一點改變了，除了當即的崩潰我從不敢讓他看見我哭，我打破了四年的矜持，心甘情願做他情.婦。我從將自己保護的嚴絲合縫，變成有時發現一些小端疑也對他閉口不提當什麽都沒發生依舊喜笑顏開。從曾對愛情和婚姻抱有最完美期待的戈薇，變成哪怕發現就算是情.婦，我也不是他的唯一，哭過發泄過後，卻還是犯賤般想自己先妥協祈得他的原諒。

    而他呢？也變了，但是變得比以前更霸道，更符合他身份地位的對感情淡漠。他不會想看見他身上屬於另一個女人的吻痕時，我為何選擇保持沉默，直到他連那個女人相片都不給我看一眼時，才使性子般隨口帶了出來；他也不會思量，今天他問我喜不喜歡另一個男人的時候，我為何會哭的像個孩子一樣無所預兆。

    所以，還要再錯下去嗎？

    當初心甘情願錯，因為至少現在我們擁抱幸福。如今，他看不見我身上某些傷疤，不知道一次次撕裂後有多疼，我也沒能力沒資格做到讓他為我改變什麽，我自己也原來並沒我想象中那樣強悍，也是個會困頓在愛情中會失去理智和智商的小女人，所以也會像現在這樣讓他感到惱火。

    所以，真的還要繼續彼此折磨嗎？

    他就直視著我的笑顏，神情從未對我有過的僵硬。沉默很久，才低低一笑：“我並聽不懂你在說什麽，你好好休息。“

    他轉身走去，手抓住了風衣，卻在某個瞬間突兀的回過身來。他一把叩住我的後腦，讓我的唇死死與他貼在一起。我從未有那樣堅決的抗拒著，我近乎撕咬的讓他的血液在我口腔中彌漫出來，他並未有絲毫回避，同樣狠狠的撕咬著我的唇與舌，兩人的血液，在口腔中緊密交融在一起，綻放出血色的花朵。

    “戈薇，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你知不知道我丟下上億的項目在城裏徒步找了你上百公裏！你知不知道我多害怕你出任何意外！“

    我心裏一軟，緊接卻對他殘忍的笑著：“你是說我該對你感恩？“

    他緊鉗著我的下巴，臉龐陰暗：“他是誰？“

    他鉗的我好疼，所以我用更引人憎惡的笑容，掩蓋眼底的淒涼：“我的男人。你不知道嗎？我可是北上藝苑最響亮的招牌，我的曾今，不乏有上百的男人駐足過。“

    他鉗的更用力了，我能感受到他此刻心情多麽的糟糕，鼻息都很粗重。但沒有幾秒，他就笑了起來，鬆開我，銜起支煙，閑適的翹腿坐回到椅子上：“是以前的男人，你氣不了我。“

    你生氣了嗎？真的生氣了嗎顧南軒？那麽說，你心裏還有我。你心裏有我，所以在我最脆弱最需要安慰的時候，你關心的依舊隻是他是誰？

    顧先生，你到底是愛我，還是不願在我一個小小戈薇身上遭遇挫敗呢？我不知道，因為在我心裏曾今那樣篤定的答案，現在已經也模糊了。

    我站起來，無聲無息的把錢包掏出來，摘出了身份證，在他越來越陰沉的注視下擱在桌子上。

    “你幹什麽？“

    “幹我該幹的，棄我不屬於我的。“我麵無表情，已經沒辦法再強迫自己笑出來：”拿走吧，我怕張阿姨不知道我們都不在，把玉寶送過來沒鑰匙，所以我把鑰匙放在了第三個門關的夾縫裏。明天一早，辭職信也會給你。“

    他麵沉似水，凝固著那個姿態，低沉道：”你來真的？“

    我淒然一笑：“對，並沒有鬧，所以也不再需要你哄。不，我是什麽人，有什麽資格讓你哄？“

    他凝視著桌上的證件，視線逐漸眺在我臉上，低低的笑著：“所以你現在這樣任性，是因為我沒有哄你？“

    我沒回應，這一次，真的隻是簡簡單單因為他在我真的需要時沒哄我嗎？

    對，但並不簡單於此。這一次，我們的感情好像真的出現了裂縫...

    那是一種在彼此都並不足夠深入了解，便墜入了情深似海後，遲早都會出現的根本上的裂縫，是致命的破綻。

    “好。“他依舊低低笑著：”你想要什麽？“

    我也笑了：“我真正想要的你永遠無法給，不是嗎？“

    他神情一怔，眉宇有點焦慮：“除了名分，你想要的一切，我都給你。“

    我心底突然湧起一股小性子，那是一直都對某個男人深愛順從甚至有一點點畏懼後，騰起的報複心理：“我想要你離開我，可以嗎，顧先生？“

    ...

    他沉默了很久很久。

    他說：“好。“

    他說好...

    大腦，頓時幾近暈眩，在這短短數分鍾內，我的心是跌宕起伏的，就像方才鄭重其事對他說分手，我已經做好心髒撕裂的準備，鼓起全部勇氣等待一切灰飛破滅。但剛才那句話，我是帶著調侃的心態說出啊！我並沒想到他會這樣突然的給我屬於方才的答案。

    原來，我根本就沒做好準備...

    原來，下了這樣大的賭注，我內心深處，真的真的隻是期待，他能哄哄我，抱抱我，遷就我，原諒我這累積很久傷楚才鼓起所有勇氣，對他耍出的小女人脾氣...

    我就看著他在沉默中站起來，在黑暗中穿好了風衣，步到玄關，駐足，聲音前所未有的低沉，甚至有些嘶啞：“戈薇，記住，這是你的選擇。“

    “...“

    “好啊...“

    “砰~“

    他走了，我幾乎不能自控的細聽那皮鞋踩踏地板的響聲，而直到遠去徹底無息，也沒有一次停滯。

    我什麽都沒做，呆滯的坐在床上，雙手抱著膝蓋，頭又埋在膝蓋裏，沒有哭，心卻泣血般淒痛。

    我本以為，我們的愛，最大的阻礙，是那個女人和所有世人遲早會來到的道德譴責；但我卻沒想到，原道我們的愛，沒有誰來阻止，僅僅我們自己，也無法維係它走出多遠...

    就這樣，完了嗎？

    對，好像有點不甘心，但就是這樣突兀的結束了。

    結束了啊，一切都結束了...

    我躺在床板上，雙眼空洞的望著窗外皎月。明天是什麽，我已經看不清楚，大抵就是現在這樣，死一般的緘默，灰色...

    那麽他呢？

    沒了我，顧南軒一定會更輕鬆，更快樂的吧？盡管失去心髒般的不甘心，但他會的吧...

    會的吧...

    “吱呀~“

    門扇旋轉的聲音，將我驚醒，我脖頸僵硬的轉頭去看，我看見了那個高大挺拔的身影。

    他回來了。

    他手裏提著不知道是什麽的熱氣騰騰，他放在了桌子上。他沉默無言，脫下了風衣，然後在我呆滯的注視中幾步就走在我身前，我還看不清他是怎樣一種表情，他的唇，已經狠狠撕咬在我的唇上。

    “想離開我，你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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