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三天，我的手機快被打爆了。

    不是古先生，就是顧南軒，古向佐的還多點，因為我再也沒有回到那個屋子裏。

    我一直借住在紫曦家。她從高台轉做平台，就算底子十分好，也難免有些不足，我會教她走秀的貓步與當禮儀模特時的姿態，倒也不算白住。

    而這三天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那是一個極其可怕的噩夢。如果有一天，我腦袋裏這顆定時炸彈真要炸了，顧南軒在我身邊，卻在我最需要他的時候去照顧他眼裏比我更需要照顧的童沐瑤，我該怎麽辦，我會一個人孤零零的死去嗎？我不知道，也許除了他顧南軒，還有很多人眼裏我是首位的重要，會看顧我，但真發生這樣的事情，我會比死了還難受。

    所以，我不想了。沒有女人渴及一生的愛不是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唯一，我愛他愛的多麽卑微我自己清楚，我覺得我值他的唯一。

    他的電話，我一個也沒回。我不再像以前那樣怯怕他，他給不了我名分，陳諾我一輩子的愛情，原來除了無所幸免的鄭君怡外還有另一個女孩分享，到現在，這個男人連我的健康傷痛，都要和別人比一比再做定奪了，我還怕什麽被他挫骨揚灰呢？

    他說的任何，我都已不再去想。現在，我隻想好好打點好自己已經錯亂的人生。他的生活是精彩紛呈氣吞山河，我不想我的那一天突然來了，倒下去的時候，我戈薇的世界裏卻依舊可悲到隻有一個永遠等不到的男人。也許我不值他顧南軒的唯一，但我有權利讓自己的世界是我想要的任何模樣。

    他給不了我一生一世，我不該等他一生一世。

    而第四天的下午，古向佐居然找到了紫曦家裏，恰巧我正想約他見麵，想想怎樣解釋這些天的銷聲匿跡，所以在小區門口遇到他的時候，還是很尷尬的。

    “還真在這裏，要不是那天沈秘書替我送你這位朋友回家，我怕找不到這裏來...上車吧。”

    他指梢探出窗外撣撣煙灰，這樣說道。我尷尬一笑，緊忙拉開車門鑽了進去。白先生亦如往日坐在副駕駛，他看見我居然罕見的笑了笑，那白眼搭配鼻翼過多的細紋，十分詭異，弄得我對他的笑也不怎麽賞心悅目。

    “怎麽，是屋子還沒裝修好，晚上太冷？那間房的暖氣管道太陳舊，我沒考慮到你著急入住，擅自讓工人一同拆卸了，的確是委屈你。”

    我匆忙搖頭，愈發尷尬：“不是的古先生，是...是我個人的問題，對不起啊。”

    古向佐從後視鏡掃我一眼，噙煙道：“無礙。隻是你連電話都不接，讓人費解...怎麽，有人找你？是鄭君怡還是顧南軒。“

    “你毫發無傷，偏偏把自己藏起來，應該不會是鄭君怡。”

    我心裏一緊，跟他們這樣久居上位的男人在一起，很多時間的確很不自在，心事能被一眼看穿的感覺。

    他卻是出乎我預料的沒在這問題多糾纏，掃了眼腕表，他戚眉道：“也好，你又不肯跟我住在別墅，自己住在空蕩蕩房間也太寂寞了，和朋友在一起心裏不會很壓抑。我會讓人盯著這個小區，現在...你還沒吃飯吧？“

    我下意識嗯了聲，回過神時便立馬想說下午和紫曦有約，他卻已經低笑著將車提到高速行駛。

    車子在一家西餐店門口落停，古向佐是笑著將我扶下車，都到地了我也不好拒絕。但沒走出兩步，卻看見他的臉色驟寒。

    我順著他視線望過去，心情也便不怎樣舒適了。

    “雷小姐台灣住的不習慣嗎？“

    古向佐沒回答我，他看著不遠處幾乎與我們同時下車，肚子已經明顯的大，穿著一身呢子大衣的雷婧宛，臉色陰沉道“你跟蹤我？“

    “什麽叫我跟蹤你。”雷婧宛撅撅嘴，走近後一手扶著小腹，眉頭微戚：“我剛回家，你不陪我，說有事情忙，我想去公司陪陪你，誰知道你車子根本沒往公司開！我...“

    她用眼角白了我下，卻沒我想象中發脾氣，而是撇撇嘴唇，拉住了古向佐的手：“阿佐，台灣的張醫師說我有點產前抑鬱了，就是因為你不在我身邊。人家女孩懷孕老公婆婆一家人伺候著，我卻一個人孤零零躺在沙發上看泡沫劇，我能不抑鬱嗎！我是跟著你，可我就想你多陪陪我而已嘛...“

    古向佐似乎與我一樣的錯愕，他的眼眸溫和了點，戚眉看向我，我緊忙點頭，他便笑了笑：“好吧，是我公務太忙對你缺乏照顧。這樣，今天我陪你吃飯，晚點我需要和戈薇處理一些公務的事情。不過，禮拜日我可以帶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雷婧宛似乎很高興，男人成功不是壞事，但也不全是好事，至少精力有限，肯定無法做到時間寬裕，兩頭兼顧的人一般會陷入中庸；我看在眼底，心裏也莫名的輕鬆，許是生怕再莫名其妙陷進他倆感情糾葛，她又不是我的誰，我真會爆發出來的。

    他倆人互相挽著，我靜靜跟在身後，正要邁上大理石的台階，一股大力擠在身後，我差點一個趔趄。

    穩住步伐，我戚眉轉頭，卻詫異發現那個穿著灰色西裝的禿頂中年人，已經抓住了雷婧宛的胳膊，他沙啞的聲音很急促。

    “小宛，你必須幫我，我真的沒辦法了！我大半生精力都耗你哥這兒了，開礦時手指炸斷兩根，靜脈曲張車裏幹坐著都蹲不了幾小時，現在答應的項目不給做了，你哥這是要逼我到絕路啊！“

    我下意識往遠處挪挪，我看見古向佐眉梢一皺便看向雷婧宛，雷婧宛的臉色則很不自然。

    中年人旁邊還跟著幾個，見古向佐麵色難看便緊忙將他拽了後去。雷婧宛那時才鬆口氣，我聽見她聲音很小的說：“阿佐，他、他是我堂哥哥。我也不知道到底怎麽了，我哥以前不一直跑礦產嗎？他那會就跟著我哥，我哥進交通廳後，他就跟著做路橋工程。現在我哥給他標的一個項目似乎是給別人了，他就一直追著我不放讓我去找哥哥求情，可哥讓我躲著他點就當沒這層血緣關係...怎麽辦呀阿佐？“

    古向佐麵無表情的哦了聲，又問道：“他的公司，是不是沒有路橋建設方麵的許可？“

    雷婧宛撓撓嘴角：“我也不知道呀...我哥以前的公司有嗎？他進交通廳就把公司讓給他了。“

    我看見古向佐的嘴角突然勾起來，很低冷的說：“那就是因為倒賣工程的利益，現在，一個需要避嫌，另一個人心不足蛇吞象...婧宛，你們雷家人的遺傳基因，似乎十分的正統。“

    我聞言心裏一緊，想起他曾對我表露過十分厭惡雷盛的貪婪；雷婧宛卻不明所以的問怎麽了。古向佐沒回答她，他陰冷的瞪那喋喋不休的中年人一眼便望向還坐在車裏的白哥，雷婧宛拽了他一下，低聲說他畢竟是我家親戚，古向佐臉色寒了寒，才替換成生硬的笑臉。

    “婧宛的堂兄是吧？這樣，婧宛現在懷孕，受不了驚擾；我想雷廳長換掉你的項目，也必定有他的理由。現在，我給你一張名片，明年開春我的公司有幾個中繼站的自給工程，作為婧宛的未婚夫，該幫的我會幫你。“

    “中繼站？“中年人卻不領情：”雷盛答應我的可他.媽是兩個億的國道工程！“

    我看見古向佐嘴角驟然斜拉而下，中年人身旁的朋友跟他低聲耳語幾句，他卻驚疑不定的掃視古向佐幾眼，悻悻的走了。古向佐一直陰冷盯著他背影，雷婧宛咬著唇道對不起時，他卻隻是淡淡一笑，道了聲沒事。

    哪能沒事，要不是雷婧宛的關係，對他這樣放肆的人...

    我想起那天夜晚，那被撞飛在空中的幾個人，不由打個寒顫，跟進餐廳。

    “來兩份法式黑椒牛排，一份七分熟，一份九分。“古向佐點完餐望向我，我笑了笑，告訴他給我來份一樣的就可以。

    雷婧宛卻不悅了：“點餐也要和阿佐一樣的，戈小姐就這樣沒有主觀性嗎？“

    我笑容微僵，淡然回答：“有沒有主觀點個餐應該是看不出，而且，我隻說一樣，雷小姐怎麽不理解為是和你一樣呢？“

    她咬咬下唇，卻發現什麽也反駁不了，氣呼呼吸著果汁。我苦澀笑笑，我想女人善妒不是錯，在乎自己男人有什麽錯？但為人妻是需要把握住度的，不然是親手用婚姻掐著愛情讓它窒息。

    古向佐沒說什麽，隻是眉頭皺皺而已，想來對她說自己產前抑鬱並非完全不上心。上餐後，他用刀將雷婧宛牛排上過多的黑椒刮掉，才看向我道：“小薇，那間房子離榮昌太遠，你不住，也無法用作員工宿舍。鑰匙給我吧，我會退掉。“

    我哦了聲，趕忙抓起包想把鑰匙掏出來。雷婧宛聲線卻猛地拔高：“你要她的鑰匙幹什麽？“

    我頓時尷尬的停住，我看見古向佐戚戚眉，切塊牛排放進嘴裏，細嚼慢咽：“我租給她的，怎麽？“

    “你租給她的！？“雷婧宛緊攥著叉柄，氣息都有些急促：“她是你的誰，你為什麽給她在外麵租房子，還是在我去台灣坐月子的時候！！“

    這話意味太深，連我都覺得太不合適。我看見古向佐腮幫慢慢咀嚼著，吞咽下去後，他幹脆放下了刀叉，低冷道：“婧宛，我告訴過你，作為我的妻子，你要把握住度。夫妻並不是隻有兩個人的世界，夫妻是將兩個人的世界彼此交融在一起，依舊有自己除家庭之外的生活，包含親戚朋友。戈薇是我的朋友，她暫時不便，我有能力幫她租個房子，這是義德，我並不覺得不對。還是說你在告訴我，剛才我該抽你那個堂哥一巴掌，讓他滾蛋，他在我古向佐眼裏是什麽東西？“

    “我...“

    雷婧宛臉色漲紅，看著古向佐些許陰沉的臉色，很多話說不出來的樣子，我盡收眼底，其實我還是有許邪惡的暢快。末了，我將鑰匙推在桌邊，圓場道：“雷小姐，你別誤會，我隻是暫時不便需要古先生的幫襯，那房子，我已經不住了。“

    我遞了台階，她也沒有太不識趣，嘟囔聲那幹嘛不說清楚，她便將鑰匙拿起來塞進古向佐兜裏。我看見古向佐也沒說什麽，隻是戚著眉繼續用餐。

    但那時我已經沒什麽胃口，而猶如天助，等候多日鄒彥儒的回迅，在那時候打了過來。我接通後他隻是用欣喜的口氣，讓我七點半去金粉世家，他陪我和那位工商部的領導見一麵，應該能成事，然後便急急的掛斷了電話。

    我心頭暗喜，放下刀具，詢問的看向古向佐。

    “我家阿佐請你吃飯，請我都沒有幾回呢。這牛排你都沒吃幾口，就走了啊？“

    雷婧宛卻先他一步這樣幽怨的說道，古向佐臉色略陰，沒看她，而是對我低沉道：“這個鄒彥儒可靠嗎？“

    我點點頭，我還是信任鄒彥儒，他撒謊時聲線都是不同的；雷婧宛卻因為這似有似無的關心，臉龐更泛酸意，她低低道：“今天是顧南軒，明天就是什麽鄒彥儒，戈小姐，你的私生活可真夠紊亂的。“

    “夠了！“

    古向佐突然拍了桌子，嚇我一條：“越來越不像話！“

    “雷婧宛，需不需要我再告訴你一遍，你隻是我的未婚妻，對所有男人而言，妻子可以是唯一，但並不代表全部，尤其是你這樣總長不大的模樣，抱怨我陪你少，先想想我從你身上能得到多少閑適，這是我最後一次警告你，戈薇是我的朋友，而你並不是她的誰，你隻是我的未婚妻。對她指手畫腳，你並沒有資格。“

    聽似殘酷，但我明白那隻是惱急，他說的不無道理，隻是我不指望雷婧宛能理解。

    果不其然，我看見雷婧宛滿臉委屈的看著古向佐，眼淚蓄在眼眶幾秒就掉了出來，也正在那個時候，我眼角餘光捕捉到古向佐的眼神驟然陰冷，他猛地起身站起。

    我嚇壞了，我以為他比我想象中性格更急躁火爆要對她動手，卻聽到砰的一聲悶響。

    然後整個人便懵了，我看見古向佐的手和整條胳膊，很用力的勒住了雷婧宛的額頭摁在懷裏，整張背是擋在她身後的。也伴隨著那聲響動，一把壺在地上摔裂了口，溢出滿地的騰著蒸汽的開水。

    “雷婧宛！老子他.媽跟你個毛都沒張齊的丫頭片子求了兩天，你理都不帶理的，行，誰讓你榜上大款了啊？可老子他.媽是你堂哥！你也不想想你哥當兵的時候他.媽是誰在老家照顧你跟你那瘸子爸的！當年你哥手下工人都沒有，連蒙帶搶的搞工程！又是誰他.媽跟他刀裏來火裏去的？行啊，現在你哥牛逼了，當廳長了，能過河拆橋了對不對？我幹你娘的兩億工程答應好的老子設備都已經進了，現在讓個便宜妹夫給我小幾百萬的中繼站項目就算完事兒了？恩將仇報的玩意兒，老子燙死你肚子裏孩子，看看鬧出來這麽大事兒，他還他.媽還能不能把位子做的穩了！老子活不了，你們兄妹兩個也別想好過！“

    我整個人已經嚇蒙了，我隻看見是那個禿頂的中年人在身後臉紅脖子粗的咆哮，他好像喝了酒，滿身酒氣，身邊那幾人拚命將他往後拽著，看向古向佐背影的眼神都極其惶恐。

    而古向佐一點聲音都沒發出，隻是緊緊摟抱著雷婧宛，我看見他滿後背都在冒蒸汽，那一幕就像地獄一樣，嚇得人心髒都有被麻醉的感覺。

    回過神來的時候，我隻是緊忙抽出紙巾遞過去，遞在半空，戚戚眉卻又轉而遞在雷婧宛身邊。她也才晚一步醒過神，她看著顧南軒滿手背的水泡，眼淚嘩啦啦就掉出來，慌裏慌張的奪過紙巾去幫他擦拭。

    我聽見古向佐喉嚨裏嘶啞了聲：“你想把我的皮擦掉？”

    我看見雷婧宛聽完這話，當即崩潰的渾身顫抖，因為她真的擦掉了古向佐手背一塊皮，裏麵肉都被燙成了粉色，不知有多疼，十分恐怖。

    我知道古向佐是有點疼惱了，但他深沉的看著雷婧宛淚眼許久，卻沒把火對她發泄出來，隻是搖搖頭道：“吃飽了？那就回去，別動胎氣，我晚點會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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