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輛車為什麽沒有爆炸？“

    “嗬...它為什麽要爆炸，是怎樣的傻瓜才會相信汽車漏油一定會爆炸？“

    “顧南軒你不說我傻你嘴癢是不是！？對啊，因為你自己才是那個大傻瓜！不然為什麽割裂了手也要救我出來，那麽是誰相信汽車漏油一定會爆炸來著？不會是高深莫測的您吧！“

    “...“

    “咯咯咯，怎樣，沒話說了吧你！我...“

    “對了顧南軒，如果...如果剛才真爆炸了，或者我被槍打到還是怎樣，你會養我嗎？你說過死也要我葬在你旁邊，現在依舊會嗎？“

    “...不會。我是說，我現在很討厭你，希望你盡快離開我，至於贍養費，你於我隻是一時感興趣的寵兒，沒有實質關係，我自然不會支付。但你若亡故，屍骨無處可埋，我可以將你遷到我的墳，畢竟你曾與我有染，至少看起來不可以太淒慘，免遭人詬病。“

    “切！“

    “哈哈哈~“

    看著車窗前的紅燈，腦海想著這個畫麵，我噗嗤笑出聲來。

    這是我與顧南軒剛到中生醫院時，兩人躺在相鄰的病床上所說的一些話語。盡管他當時靠在床頭麵無表情，配上縫針時刺痛帶來嘴角的抽搐，的確有幾分薄情寡義的味道，但我怎樣也忘不掉，這一切，他都是緊抓我手說的。

    他抓著我的手，緊緊抓著直到被急症室的門隔斷。也許他自己都沒意識到這點，那讓我突然記起一句他總掛在嘴邊的話身體，往往比嘴巴更誠實。

    是怎樣深浸骨髓的毒，能讓他這樣強大的男人，也會露出口是心非的痕跡？

    我，我就是那毒，但不是我浸入他的骨頭，是他明知我是讓他腐朽的毒藥，他卻將我放進最致命的心窗。

    想著，眼眶有些發紅，我緊忙深吸口氣平複心情。綠燈亮起時我踩動油門，我提醒自己，自己現在是去為他而戰鬥，所以必須，要跟他一樣保持心理絕對的理智。

    沒錯，我現在要為他努力去拚出一絲機會，我怎樣也忘不掉，大抵半小時前，我傷口消完毒走過他門口的時候，聽到來探望他的張部長他們說的話...

    “顧總，如果可以，我一定幫你壓著公司大小事務。但現在實在太亂了，都亂成一鍋粥了！鄭老爺子把您要為其他女人和鄭小姐離婚的消息散播滿地都是，新華社老張那幫人也不知是怎麽了，居然不肯幫我們把媒體輿論壓下去。不僅這樣，昌平那邊也來人了，他們拿著我們昌盛股權要召開董事大會，好像是要籍著您作風出現問題這個籍口，聯合逼您退位，就等您傷好回公司呢。所以...您現在也是刻意用傷當擋箭牌吧？“

    “老張！別哪壺不開提哪壺！不過...顧總，現在公司的問題，的確很大，不僅一直無可挑剔的您傳出這樣不良風聲，陳副總，不知為什麽也走了，他秘書那天回辦公室隻看見他留下封辭職報告。那現在昌盛就是群龍無首，如果不是我和老張壓著，會徹底變成一盤散沙。“

    “但也隻能暫時壓著而已，公司缺不了您！現在各大項目合作方都出現大小不一的問題和複談的請求，弘揚那幫老股東昨晚也來鬧過，質問我們如果弘揚因為昌盛的運營出現問題，而到期無法成功上市，這個責任誰來負？而且以前因為種種原因跟我們合作不歡而散的大小公司，現在您不在，也開始各種胡編亂造的散播謠言，甚至往法院投訴狀，一些新來的同事，也爆出受人電話威脅，股市方麵同樣有人故意做空導致嚴重下滑...總之啊，現在就是亂，徹底混亂！就像八國聯軍打過來了一樣！“

    “省省吧王經理，你說這些也沒用啊...總之顧總，我們跟了您這樣久，多少也有點眼力勁。現在這局勢，就是山中虎不在，一群猴子在下麵翻江鬧海，您估計早料到會有今天這種情況，做足準備，讓我們項目簽的都死合約，各個部門最關鍵的人員，也都有單對單的聘工合同，所以短時間再亂，也是鬧不出太大動靜；”

    “但有個問題您跟薛氏薛正庸老板談合作那會兒，不順便在鄭老先生在國內剛剛營業的鄭氏風投，拿了兩個億的注資？現在他們要撤資，工商部有個姓張的，卻因為一點稅務的小問題動真格凍結了我們公司流動資金，聽說是昌鼎的顧升在給他撐腰。老王本來想說顧總您可以暫且為公司補上這個漏洞，但馮先生在我們進門前就告訴我，您的資產大部分注入了一家叫創悅的公司裏麵，而我剛才查問了下，創悅也被同一個工商部門領導，因為一些小問題責令凍結調查...那麽這小問題就變成無計可施的大問題，唯一拯救方法，是請您母親古蘭芝古夫人，暫且借給我們兩億，可我們也不是沒找過她，但夫人他說，必須她看見您傷好以後回到公司正常上班，她才肯借給我們...夫人的立場，似乎也不在我們這裏了。“

    “所以顧總，這顯然是有預謀的，因為這筆帳填不了，鄭氏必然要將我們告上法庭，而昌平十大股東便有了權力，藉此將您再告上法院，讓政府介入強行剝奪您的控股權力！這樣昌盛，不就等於易主了麽...“

    “老張！你少說點...但當然顧總，他說的也沒錯。就依我所看，這背後跟我們作對的不是顧升，那就是您父親，或者鄭錦秋了，不管是誰，他的目的便是逼您回公司，因為您回公司後隨便召開個記者招待會，告訴底下那些順水推舟瞎蹦的小人，i‘mback！這種混亂局麵保證會在很短時間內就消退下去。至於鄭氏這筆撤資賬目，古夫人已經擬定好合同並簽了字，她現在白天就在我們昌盛總部，您以董事長身份過去把字簽了，這帳也就還上了，可...“

    “可是顧總您又不能回，您要回，昌平那些老家夥肯定會立馬要求您召開董事大會！提起董事長易位的提案，鄭錦秋要也摻一腳，我們勝率便是極其的渺茫...唉，真是四麵楚歌啊！到底是誰在背後下此毒手！？”

    “滴”

    一聲車笛長鳴，將我回憶中驚醒。我緊忙握好方向盤，卻依舊心不在焉。

    我記得顧南軒當時沒給他們答複，也不知是心裏有什麽想法所以坐觀其變，還是現在局勢在潛默移化中的恐怖，已經很難有解決辦法。

    是樹倒彌孫散嗎？不一定，但牆倒，一定是眾人推。

    他真的會倒下嗎？不知道，但哪怕隻有一丁點力氣，哪怕隻是個從來活在他庇護下的小鳥，我，也一定要在他眾叛親離的現在，耗盡最後一點光和熱，陪他站到最後一秒！

    哪怕他根本不在乎我這點微薄之力，我不用他在乎。

    車子，在古向佐宅邸前停泊，我猶豫很久，才咬牙推門下車，大步走進沒關門的大廳。

    天色已經昏黑了，房子裏光線很昏暗。我聽見淑淑~的聲音，我循著聲音找過去，我看見古向佐背對我躬腰站在桌前，他在刻東西。

    他深灰色襯衣的袖口是編起的，小臂精壯的肌肉隨手中刻刀滑動而鼓起與收縮。他的眸是極其專注，好像視線在那塊木料上，已經劃好一條條精準的線條。

    我不敢驚擾他，但我向桌麵凝望過去時，還是吃驚的掩住嘴巴。

    我看見他居然在刻我，是微笑端莊的站姿，旁邊沒有照片參照，但鼻梁翹起的高度，每一根發絲蜷縮的弧線，乃至那眸上的睫毛，他都雕刻的精細，栩栩如生。

    “像嗎？”

    他突然吹掉桌上木屑，這樣問道，我才意識到其實打我進門起，他已感覺到我存在。這種感覺很微妙，是完全信任與親切，才會在無比專注做一件事時，感覺到旁人到場卻依舊似看不見般認真專注。

    我低頭不語，他淺笑。他用兩隻手握著雕像，揣摩的力度和眼眸都很溫柔。

    “我覺得，有九分像吧。”

    “剩下那一分，是你不願，我永遠無法得到，永遠無法了解。”

    “因為我不像顧南軒，我在意你感受，我不會強求你，永遠不會。”

    他眉微戚，將木雕陳列在辦公桌最醒目的位置。他坐在皮椅上，對我笑笑：“坐吧。“

    我便坐在他對麵的沙發，我有些難以啟齒，他注視我的沉默，半晌勾起嘴角：“是為顧南軒的事吧？“

    “鄭錦秋撤回注資讓他麵對資金欠缺的問題，顧升動員工商部門人脈，扼住他的財金咽喉，讓他有還不了帳目被告上法庭的風險；父親，又調動持昌盛股份的十大股東逼他召開董事大會，藉由逼他走下王座摘掉王冠...雖然不知道是否他們三人已經聯手，但，這的確是險象環生的局，半步，都錯不得。“

    “嗬。“他突然冷笑聲：”有點像五年前，隻是這一次，被動的是顧南軒他自己。因為他犯了大忌，他讓感情影響了選擇，他心軟了。“

    我抿抿唇說：“古先生，您應該知道我來不是為了聽您評價顧南軒。其實您不用評價，我知道都是我的錯，如果我們兩人間什麽都沒發生，不會有現在任何事。”

    “為什麽要說你錯，我是看著你一次次逃脫又一次次被他束縛的小薇，除了對他愛太深，你告訴我你錯哪兒了？”他眉頭戚的很深，聲線也陰冷：“錯的是他顧南軒！他本沒選擇的權利，更別說強求；也可能是我，你說那天帶你談判，我再堅決一些，硬是讓你跟著我，現在是否天地大不同？”

    我不喜歡騙他，我低聲道：“就算當初您強行讓我跟著你，我也並非完全有可能愛上你；就算真的發生了什麽，你同樣有未婚妻...古先生，您覺得我是小三專業戶嗎？“

    “不準這樣扭曲我的意思，小薇，你知道你在我心裏是什麽樣，我古向佐這輩子沒跟一個女人卑微到把自己形容成千百選擇其中一個！“他突然這樣嚴肅道，見我神色有些低落，卻又苦笑聲，將後背緊貼在椅子上：”我愛憎分明，我同樣追求利益，但我不會將感情作為利益最大化的獻祭品。雷婧宛肚裏的孩子對我的確至關重要，但如果時光能倒流，你會知道我隻會跟心愛的女人，走進殿堂。利益，大局...關於愛恨，沒什麽能夠影響我古向佐。“

    “所以你怎麽能說當初要跟了我，並愛上我，是跟顧南軒一樣結果？如果當初如我們現在言說，我們的孩子，大抵都已經滿月了，我會從小教他練軍體拳，擒拿術，我會專門把他和顧鈺放進一所學校，讓他替我狠狠修理顧鈺，顧鈺那小子，從沒叫過我一聲三叔。我還聽說他總叫你媽。這小子，不叫我叔，居然還有臉跟我兒子搶媽？“

    “噗’

    “你幹嘛這樣記仇？”

    我被逗笑了，見我笑出聲，古向佐也露出了笑顏，但那好看的笑容，又緩緩僵硬，乃至收斂，替換成似笑非笑。他低聲道：“我希望你一直這樣笑下去小薇，真的，我不明白你和顧南軒愛的這樣複雜為何不幹脆斷個幹淨，但我確定你跟我在一起，是不會有那麽多煩惱；而現在，我必須提醒你，你應該了解我和顧南軒算不得水生火熱，但，我也並不打算在這種關口，對他雪中送炭。”

    我再也笑不出來，我糾結的獰著裙擺道：“我知道，所以我是來求您。我想找別人，可我的腦袋裏能幫到他的，隻有您...”

    他未應答，他低頭銜支煙點燃，煙霧讓他眼眸顯得死寂：“你把薇笑賣掉了？”

    我心口緊繃，我攥住拳頭，才能鼓起勇氣道：“是，是想，但還沒有實行。要賣的不包括您的樓體，是我著手就任後新造的資產。新工廠和那些設備，再刨去五千萬注冊資金內固定資產外，還有剩餘，全部拋賣，大抵有一百多萬，加海老板上禮拜剛訂那批貨物交期後得到的收益，大抵能有一百五十萬。我想盡力幫助顧南軒，雖然隻是杯水車薪...“

    “好一個杯水車薪！“他情緒突然顯得激動，嗓音有許嘶啞道：”我幫你開這家公司，是為給顧南軒他現在一個成全？？戈薇，你有沒有覺得有時候你太自私！就像顧南軒一樣自私！你給他冷酷回饋你全部的好，我對你的好，卻得到你現在求我去幫助他！“

    我心裏倏然塞塞的感覺，眼眶都有些發軟，古向佐還沒對我這樣情緒失控過，也許是我不會說話戳到他痛處了。

    我抿唇站起來，顫聲說：“對，我是自私古先生，我從沒否認過這一點。但...我沒辦法對顧南軒冷眼旁觀！我曾以為他對我就是這樣做的，可他在惡果已經鑄定後，都不曾主動讓我知道原來很多事，他都是為我好，是他為我才走錯的棋！現在，他有難了，我就不能不管他！您知不知道上次我們出車禍，他甚至連我推他下去摔斷肋骨戳破了肺葉，他都沒告訴我！“

    我哽咽了下：“古先生，顧南軒他是自私，他比我更自私！但是他的自私是出於對我好而並非對他自己欲.望的得失！他讓我知道自私原來也是種愛，是這世上最深沉最純粹的愛！”

    我看到古向佐腮幫鼓了鼓，他攆滅煙蒂，轉身背對向我：“你走吧，我不敢相信我會聽你讚美他對你的愛，我古向佐沒對女人包容到這個地步過，但也止於此了；薇笑你隨便賣吧，你賣我就買，我等你頭腦清醒點再把它原封不動還給你，我放縱你自己去嚐這個苦頭，現在，你走吧。”

    我緊咬嘴唇，就是邁不動步子，想起高速路那場心驚肉跳的槍戰，我知道失去王的威嚴，現在有太多人能，並且正在對他暗中伺機設下毒手，坐在王座麵對的是爾虞我詐，走下王座是直麵最下成卻最致命危險的廝殺！馮東再厲害能保護他到什麽時候？敵人太多了！跟他自己說的一樣，每個金字塔尖的人，曾今都是踏著千萬不流血的骸骨走上王位的！

    偏偏，他從不曾在我麵前露出半點疲憊，他隻是用自己一貫方式，想引我討厭，逼我自己走，離開身處險境的他他甚至暗示我來依靠古向佐！而這對那樣諱莫如深強大自信的他而言，是怎樣一種親手撕裂自己信仰的疼？？

    我不能不幫他...我不能不幫他！哪怕沒有尊嚴，哪怕豁出一切！

    “別跪！”古向佐突然側臉盯著我道，他眸裏滿是不忍與焦慮：“小薇，別對我這麽殘忍！”

    我半彎下去的膝蓋，便收了回來，我擦幹眼淚，看著他心裏也是那麽愧疚，是內心理智與感情怎樣的生死絞殺，才能讓他這樣一個男人，叫我別對他太殘忍？

    我哽咽了候，顫抖說：“古先生，我、我也不想這樣，可是，您幫幫顧南軒好嗎？就算我求你了，你幫幫他！現在隻有你能幫他，不管您讓我做什麽，我都願意！”

    他的拳頭，攥在桌角哢哢作響。他突然咬住牙齒，嗓音低沉到極致：“昌盛昌鼎榮昌，隻有昌盛是開始就得到昌平部分幫助，有一躍而上的動能；“

    “鄭君怡曾今的美好是現在無法想象，沒有男人不會對她傾心，她卻從未多看過顧南軒之外其他男人一眼；“

    “母親總告訴我，讓我不要爭，是我的會是我的，不是我的不會是我的，但現在為什麽她這麽多年，從未記惦起我這個親兒子？難道她這個母親，也本來就不是我的？”

    他突然轉身看向我，陰冷的眸流淌著血般戾氣。他猛地走前來緊緊攥住我的下顎，“他得到的已經夠多了，他一定要得到全世界！？？“

    我發不出半點聲音，他看見我下顎顯出的紅印，受驚般快速鬆開了我。我咳嗽，他張張嘴似乎想問詢我，半空中的手卻又落下去。

    他轉而眼眸陰冷而焦慮的笑道：“小薇，你說你想幫他，你說你為了幫他，願意做一切，是否？”

    “好。”

    “浴室的水溫應該剛好，沒有女式，但我的睡衣也大可能穿。”

    他冷笑聲：“快去洗吧，我在臥室等你。”

    我臉龐倏然慘無人色：“什麽？.”（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