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258 彼此黑夜的天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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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在那天之後的第三天,我再次見到了顧南軒。
我想這天大抵會有很多人感到莫名其妙,因為是顧南軒擅自為我們舉辦的婚禮,展開的日子。
婚禮大抵在早晨九點開始舉行,在巴厘島,我前夜就逃避開馮東部下回到國內,今時八點坐在這海城的沙灘上,空洞洞的望著大海;
他是十一點的時候,出現的,他穿著一身皓白西服,勾勒出挺拔身姿,陣陣微腥的海風,將他額前發絲吹得輕輕搖擺,顯露出俊冷毅的麵容
“我不知道你這樣喜歡大海,喜歡的連我們婚禮都忘記。”
他坐在我旁邊石頭上,將還溫熱的咖啡擺在我手邊,這樣有些酸意的說道;我用胳膊將紛飛的裙擺壓在膝蓋上,微微笑了聲“並非。”
“我不是很喜歡大海,它遼闊的讓人寂寞。但我來這裏,的確隻是不想記起今天某人不經我同意,便給我們辦了的所謂婚禮...不,現在已經變成笑話了吧?”
我看見他戚了戚眉:“你還要鬧多久,薇兒?”
我不語,他便戚戚眉,脫下西裝蓋在我背後。他雙手插進口袋,遙望著波瀾壯闊的海洋說:“我不怪你,也許你還沒準備好,我可以等。”
我嗤笑聲:“能等多久?”
他嘴角也微微斜勾:“等一輩子,別傻了薇兒,我這一生不會有第二個女人。”
“嗬。”我冷笑聲:“那就是你傻了。”
我跳下石頭,脫下高跟鞋,遠遠的扔走,然後漫無目的步在沙灘;他腮幫鼓了鼓,保持不近不遠的距離在身後跟著。
“薇兒,你似乎變了很多...嗬,變得越來越膽大,越來越調皮,氣惱我,似乎是你現在最愛做的一件事。”
“並不是啊。“我咧嘴笑著,海風將裙擺吹得層疊飄搖,這四天我想了很多,所以更心狠,更口無遮攔:“是顧先生您患上了賤病,喜歡粘著我不放自取其辱,但我說過了,我討厭你了。”
他眼眸閃過惱意,在他眼底,我大抵是脫胎換骨換了個誰人都憎惡的模樣。
但他並未惱罵什麽,隻是低低笑聲:“你在考驗我的容忍?大可不必,你妹妹半小時前撞碎了我們婚房價值上億的唐太祖禦用的羊脂玉碗,我可半句都沒指責她。”
“你把我家裏人接過來了!?”我心下一沉,倏然轉身:“你威脅我??”
“當然不會。隻是丈夫向妻子抱怨小姨子的笨手笨腳,畢竟不是你,摔碎更貴重東西我也不會感到心疼。”他輕笑道,然後變戲法般從領口掏出支紅玫瑰插在我發髻,嘖嘖有聲說:“薇兒,如果現在給你麵鏡子,你一定迫不及待想看看自己穿上婚紗有多美,比結婚證上好看多了。”
我沉默著,輕笑聲便回過頭繼續往前走,邊笑道:“怎麽,你嫌我素顏不好看?”
“美不勝收。”他說道,好像就算這大喜日子倆人雙雙出逃,他心情也並非不好,笑的很明朗:“不過,如果眉頭不是皺著,嘴巴沒撅著,會更完美...對,我們該重拍一張,明天怎麽樣?”
我抿著唇,越來越難以佯裝淡然。我想到什麽,突然冷笑道:“聽說婚禮你辦的很大,包下了巴厘附近整個海島,還準備了直升機之類稀奇古怪的玩意。現在不都浪費了嗎...現在的您可不再是顧總了,這樣千金一擲,於您也是蠻心疼的吧?“
“稀奇古怪?“他摸摸鼻尖,答非所問道:”我可是你的丈夫,雖然的確不懂浪漫...嗬嗬,無礙,的確不夠浪漫,太虛浮。原來你喜歡傳統,那我們大可以重辦一次,場地規模,全部你說了算。“
“明天怎麽樣?”
“沒心情。“我冷笑聲,戚眉指向遠處碼頭:“不過那艘遊艇倒挺好看的,不知道現在的顧總還買的起麽?您將所有資產都套現了,雖然是筆天文數字,但我想這拋諸一切的做法,不過是老套的誘我上鉤的理由,那些錢,您是準備候著再伺機東山再起用吧?可不能夠胡亂花費。”
話落,我雙手環胸戲謔的看著他,他卻一直保持著淡淡笑意。
他突然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耳語些什麽後掛斷,那讓我臉色有些難看:“我隻是在開玩笑,你不會真買了吧?顧南軒,你到底明不明白!我不愛你了,我想找個人找新的生活方式,我與你已無關了。那些錢,你就不要再亂花,你將昌盛股權重新回購,那才是你的人生,你的榮耀!就像馮東以前說的,你從一開始就不該在我這種女人身上花心思!”
“不,那是你想要我過的人生,對我而言,從你闖入我生活開始,人生已經變了含義。就像你不在我身邊,生活還有什麽意義?你在我身邊,我何必死抓著昌盛不放過?隻要你希望,物質方麵,有什麽是我不能重塑?”
他說著,緩步走近,攬住我腰肢,然後指了指碼頭,他低笑道:“遊艇太小,雖然造出來大抵需要半年,但半年以後,有艘遊輪會漆上你想要的任何名字。”
“滿意了麽?滿意了,就跟我回去,婚禮你想什麽時候辦都可以,我縱得。但我已經迫不及待想知道,有你在的家會是多麽舒適,大抵真可能讓我貪惰享受,擱下許多野心。但無礙,我現在最想做的,無非是陪你一起享受人生。“
我緊咬著唇,我不明白他為什麽還這樣慣著我,我明明已經表現的那樣可惡了!難道說能夠傷害我的存在全被打倒了,他便真的再也無法對我狠下心來了嗎?
為什麽,顧南軒,你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我不想你對我這麽好啊!這就是宿命,以前我想要的時候你不能給,現在你給我的時候我不要!我隻要你離我遠遠的,我是死是活,我都不要你看得見!
眼淚都快掉出來了,我卻使勁繃著淚腺。我攥攥拳頭,突然問道:“你說結婚證上我的照片不雅觀?那給我看看吧。“
“你怎麽知道我隨身帶著。“他低笑聲,刮了下我的鼻尖:是”知道我始終不甘心你看都不想看一眼我們緣定終身的證明?嗬嗬,有趣,從什麽時候起,我們角色互換,你壞,夠精明,而我步步退讓,卻偏偏又樂在其中。“
他好像特別享受這種擁我在懷,然後調侃我們感情的感覺,笑的很好看。他從上衣口袋摸索下,便抽出了結婚證遞給我。
結婚證紅的耀眼,那是我曾抵死渴求卻根本得不到的名分,現在,接在手裏了,我卻狠了心,我在自己心碎聲裏,在他笑臉倏然破裂中,一把,將結婚證給撕成了兩半。
“噗通~“
我麵無表情把它扔進了海裏。
“現在你可以死心了吧?“我已經控製不住,聲線帶著哭腔,嘴角卻依舊是冷笑連連:”我討厭死你了顧南軒,不經我同意辦婚禮,領結婚證,還在這裏奢望些我根本沒想過的美好日子。你到底怎麽了顧南軒?以前的你可並非如此,相較之下,我更欣賞曾今對誰也殘忍無情又霸道的你呢,至少還像個男人。現在的你,真是越來越讓我厭惡了!“
“趕快走開,別煞我風景!“
我轉身離去,嘴唇都被咬破了,卻不肯掉下眼淚讓他看見;他在身後,呼吸聲也越來越粗重,他突然追了上來,一把將我拉進懷裏,緊緊掐住我往下押的下巴:“看著我!“
“戈薇,不知好歹也該有度,我可以無底線縱容你,不容許你將我眼底的你完全摧毀!你怎麽了,你到底想要什麽??你可以將上億存折燒掉,但你不能把我們的結婚證隨手這樣撕了!那是你曾最渴求的名分!我打破一切格局鋌而走險答應你的承諾!“
我整個心都被他的質問問到發抖,卻又依舊笑的那樣引人憎惡說:“你就當我犯賤吧顧先生,你們男人不講究個什麽征服欲?沒錯,女人也有,你現在樣子,我討厭極了,因為我已經征服你了,跟你再在一起也便沒什麽快感和刺激了。那麽,你何不坦蕩點兒,讓我們好聚好散?“
“好聚好散?“他好像覺得很好笑,他發出一連串冷笑聲,指梢用力的好像要將我下巴掐碎掉,他狠狠撕咬上我的嘴唇:”你做夢!“
“征服欲是吧?不喜歡我對你柔情?好,我滿足你!我不會放過你薇兒,既然你想當奴隸,我大可做那魔鬼。對,我會重新變作你眼底高高在上的樣子,用不了多少天時間;但既然你喜歡這滋味,我會比以前更殘忍更霸道更無情!”
“哪怕違心的拿你當做玩具,你喜歡,又有何不可?還記得麽?你死都得死在我的墓碑裏!“
他狠狠撕咬著,我也便還擊著,兩個人唇都被咬爛了,口腔裏滿是彼此血腥的味道。
我哭了,心底卻笑了,我想就這樣吧,顧南軒,讓你越來越討厭我,越來越憎惡我,直到最後連看見我都是種心病!我戈薇是個很傻的女人,我沒那樣聰慧,生死離別,我不會讓我最深愛的男人一起承受。
如此,你便恨我吧顧南軒,討厭我吧,埋怨我吧!我有多愛你,我不想你知道,我不要你知道!我有多愛你,隻我一人自私的知道然後把它帶進墳墓裏便夠了!
淚水徐徐從眼角蔓延著,什麽時候他不再撕咬,什麽時候他從我身上下來,我都不知道。隻知道我睜開眼時,他俯瞰我的眼,是冷漠的,是悲傷的,是某種東西在心底死亡後,失望的。
他看了我很久,突然默默係上西服紐扣。然後轉身走去海邊,他將早已濕透的結婚證拿起來,看了幾秒,收進兜裏。
濤聲滾滾,他默默遙望海洋,笑聲是種蒼涼的嘶啞。“薇兒,薇兒...“
“沒想到最後,是你給我上了這樣一課。”
他隨手從懷中掏出什麽,抽出鋼筆在背麵寥寥劃了幾筆,然後扔在我眼前,迎著海風頭也不回的離去;我低眸看了眼,我看見那是封存折,夾著好幾張銀行卡,存折背麵寫上了密碼。
我死死咬著嘴唇,最痛是愛說不出口,我不敢驚到他,所以連眼淚都是無聲流淌的。
我撿起了存折,想過幾天做手術時,再讓裴醫生還給他。我拖著傷痕累累的身體,像夏日裏最寂寞一朵雪花,飄飄搖搖不知要去哪兒,哪是我亡後的家。
“叮~“
突地,我聽到手機響聲,我下意識摸向口袋,卻驚愕的瞪圓眼睛;我回過頭,看見顧南軒正抓住剛才撕扯中我掉在沙子裏的手機,戚眉看著。
“還給我!“
我這樣驚恐的吼道,撲了過去;他卻單手抵住我胸口,不容我靠近半分。他深邃凝視著我,然後接通了手機。
他沒出聲,讓我清晰的聽到那是裴醫生在催促我趕快做好手術準備,甚至悲熗的問我有沒有準備好遺囑;
我頓時再也繃不住了,渾身打顫的怵在原地哭泣;他保持著接電話的動作,手機卻早滑脫掉在了沙土。他長久的死寂,突然一把緊緊將我擁入懷裏。
“瞞了我多久。“他這樣問道。
我下巴抵著他的肩膀,淚水淹的眼皮都快睜不開了:“幾、幾個月吧。“
他深吸口氣,聲線低沉:“有多嚴重?“
我不語,緊抿唇不開口,隻讓眼淚默默流著;他將我擁的更緊,貼近耳蝸的聲線,竟然在顫抖。
“傻瓜。“
我們便彼此陷入沉默,天地間隻有我的哭聲,海風,和他沉重的呼吸。
不知過了多久,他突然將我推出懷抱,他走了,我倏然慌亂了,無助的跌坐在地上;但沒幾分鍾,他卻開著那輛熟悉的銀白色古董車,穩穩停在我的眼前。
他推門下車,靜靜俯瞰著我,良久,他才輕喚了聲:“老婆。“
“快穿上,。“
我迷惘抬起頭,入目處,是一片白紗。那讓我欣喜,又讓我恐懼,我多麽怕穿上這美麗,然後死在他的眼前。
他卻固執而霸道,他將我公主抱進車廂裏,然後倔強的掰開我手指,脫下我的外套,將婚紗套在我身上。
我不肯下車,他硬拽著我走下去。
他微微戚著眉頭,為我撫平了所有褶皺。他在背後替我拉上拉鏈,然後雙手環住腰肢,將我擁進他懷裏。
他低沉的說:“你願意娶戈薇為妻嗎?不管貧窮富貴,不管生老病死,照顧她一生一世?“
“我願意。我願意生生死死都陪著她。這個女人,是我此生最寶貴的珍寶,我愛她一生一世,永生永世,下輩子她還會是我的新娘,我為著輕紗,染紅妝。“
“很好。”
“那麽戈薇,你是否願意嫁給顧南軒,成為他的妻子,讓他照顧你一生一世。讓他此生不離不棄,隻對你好。“
他等著,我卻哽咽的說不出話。他繞到我身前,我看見那是張讓人心安的笑臉,遮掩了他眼底徹骨的痛苦。
他笑著牽起我指梢,將那祖母綠穿在我無名指上,他輕輕在我額心一吻,眼眸溫柔能滴出水來。
“你願意。“
“你真美,老婆。“
我不語,此時此刻,呼吸都能感到疼痛;他也不急,他突然一顆,一顆的解開了西裝與襯衣紐扣,裸露出傷痕累累的腹部與胸膛,溫潤而笑:“好看嗎,老婆?“
我保持著緘默,我看到他在他腹部畫了幅畫,是美人淺笑嫣然,華貴服飾的線條,覆蓋了傷痕;我突然感到哪裏不對勁,是眼色,我伸手擦了下,什麽也沒擦下來,於是我便緊咬了下唇,很大聲喊道:“你幹什麽!??“
“你紋這個幹什麽??你是小孩子嗎?你以為好看嗎!??“
“好看。“他很篤定的笑說:”我的老婆,最是美如畫,就算僅從照片裏沾染上一絲痕跡,也美得讓人心醉。這樣美的容顏,我要到死也牢牢保存,說來你別嫉妒,你會隨我一起慢慢蒼老,而畫物能留住記憶。“
“背上也有,更大,更美好,要不要看看?“
“看什麽!??“我喊叫出聲,我突然那樣那樣的難受,眼眸裏浸滿了水霧,我幽幽看著他:”顧南軒,你真的愛我嗎?“
他深吸口氣,腮幫微微鼓動:“沒有人比我更愛你,薇兒,沒有。“
“是麽?真的嗎?”我笑了聲,笑的淚珠都滾下來:“但顧南軒,你若知我心憂,懂我何求,為何不放手?等到韶華難留,覆水難收,才給我自由?“
“不。“他微微戚眉,聲線嘶啞:”隻是我愛你,從沒有借口。“
那話,便好像刺穿心髒最後一支鋼釘,讓我徹底的心碎。我突然一把撕下頭紗,他靜靜看著;我扯碎了白裙,他依舊靜靜看著。我歇斯底裏將一切被撕碎的美好扔進他懷裏,淚珠一顆顆滾下眼角。
“為什麽,要逼我?為什麽一定要我現在這樣傷心難過!顧南軒,你比誰都深諳,你知道我現在最想要的是什麽!你為什麽還這樣固執,你為什麽還抓著我不放過??”
“我不會跟你結婚樂,我不會再給你一張笑臉!你就當我是仇人,我戈薇死死活活與你顧南軒無關!你走啊,還守著我幹什麽?我要死了,我要死了顧南軒!我做不了你的新娘了,我沒辦法給我們的孩子取名字了顧南軒,孩子沒生出來我已經死了他還有什麽名字!??你還守著這樣的我幹什麽?你走啊...”
“你走啊顧南軒,我不要你了,你走啊,你走啊!!!”
哭喊聲讓嗓子都啞了,我感覺久久強行支撐的天也在那一倏然崩塌了。我捂住的蜷縮進沙子裏,海水淹沒了半張臉,我絲毫感不到冰冷。我心已經麻木了,我恨老天爺,他沒有眼睛的!別人唾手可得的幸福,在我這裏為什麽就是這樣難?我得到了,他為什麽又跟我討要死的代價!
我不甘心!但不甘心又有什麽用呢?我廢了,我這一生都廢了因為隻有跟顧南軒這個男人相愛這短短一年半我才感受到我是鮮活的活著!現在,沒有了,什麽都沒有了!老天爺,你為什麽對我這樣殘忍...你為什麽對我這樣殘忍!???
“你放開我!!”
我大聲吼著,顧南軒卻不聞不問,他固執的將我抗進車裏,安全帶打了好幾個結死死綁住。我在後車廂哭喊著,發瘋著,鬧騰著,但在某時,我不鬧了,我停止了,我隻是傷心到極點的靜靜哭著。因為我看見後視鏡裏那個男人,他眼角滴出了一滴淚花...
“薇兒,我要你活,天收你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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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你頭發怎麽沒有啦?好像電燈泡一樣噠!”
躺在病房裏,我虛弱的沒一丁點力氣,卻還是被玉寶逗笑了。
住到美國費城這家有頂級腦科專家坐鎮的醫院,已經過了足足三天,這三天,誰也趕過來了,唯獨顧南軒一直不見蹤影。
對,那晚他將我抱回宅邸,我哭著讓他消失,我不想看見他,他便真的沒在我眼前出現過。
“小薇,小薇...唉,你一定要挺住,知道嗎?爸,胃癌,腦瘤,脾破裂,子彈貫穿,爸什麽都經曆過,該是這天底下最沒有可能活著的那類人之一,但你看我,這不是活的好好的?一顆肉瘤罷了,手術做完立馬會康複,你一定不會有事。而且我跟你爸媽也見過麵了,挺好的老兩口,這些年也特別想念你,我明天就派人接他們過來,到時候,我們一家人團聚,其樂融融,你一定不能破壞這團員,知道了嗎?”
手被老人攥的發疼,我卻沒讓他鬆開,我吃力的咧嘴扯出難看笑容,點了點頭。:“知道了,爸。“
“爸...唉,這一聲爸,多窩心呐?要是小南知道你肯叫我爸,應該特別高興吧。他本來就不肯見我,卻知道你想見我,為了你,這久違了十多年,還是叫了我聲爸,將我親自請了過來。但現在,你卻又不肯見他了...小薇啊,你不用這樣倔強!不管你再怎樣裝的想讓小南反感,他現在,比誰都痛苦。“
老人說著,搖搖頭,落寞走向另一個病床,他與我一般,也要做手術,不過是小的,本來是要在國內做,聽到我住到這裏來了,他便也一並將手術遷移到了這裏。
“媽媽,這裏是妹妹,還是弟弟呀?”
玉寶用肉團般的小胖手摸著我的肚子說道,我使勁坐起來點,虛弱的說:“你要妹妹,還是弟弟?”
“我要妹妹!我要用零花錢給妹妹買好多好多玩具,然後我自己也陪著她,跟她講故事。朱大腸妹妹那晚來我們夏令營了,跟我一樣聽到打雷就哭,但我看見她哭了,我卻哭不出來了,因為小妹妹哭起來可心疼了~”
玉寶撅起小嘴嘀咕著,把耳朵貼到我肚子上,然後煞有其事的鄭重說:“妹妹,現在媽媽看起來可怪了,但你不要被她嚇到。真正的勇士,敢於麵對光頭的媽媽!”
“去你的!別折騰你媽了。”
古向佐拍了下玉寶屁股將他轟走,然後坐在床邊,緊戚眉梢握住我的手:“感覺怎麽樣小薇?過一會兒,該沒有知覺了...嗬,你也真夠狠心的,我對你的好,你看不見也罷,這樣重得病,你為什麽不告訴我!?”
我緊抿唇,不語,看到古向佐我就莫名難受,因為我覺得別墅那天之後,他好像突然蒼老了許多,白頭發都能看到幾根;他卻是將我手越發抓緊,鼓了鼓腮幫道:“現在有些事,我也想通了小薇,有些看不慣,其實就是比不過。在我看不見的地方,顧南軒自然有他更讓人依賴的地方;但正因如此,現在,我肯放手了,你一定不能放手,你們一定要過的很幸福,是你們兩個人!”
我咬著唇,很愧疚說:“古先生,我想求你件事。”
“說、不用求,我一定辦到。”
“古先生,我想您,能否把弘揚機構還給顧南軒?”
古向佐戚了眉頭,他很低沉說:“不用。”
“我根本沒接受法人轉讓,拋開其他原因,弘揚那錯綜複雜卻影響重大的關係網,除了顧南軒,是沒人有能力料理好的;你也不用擔心他小薇,不知道為什麽,他現在變得有些可怕,他接連吞並了很多家公司,他打通了很多政府人脈,把昌盛大刀闊斧的推入激流層,現在昌盛的資本,以一個特別可怕但也穩定的速度膨脹著。”
“是為你麽?”古向佐眼底有些落寞:“我聽說,他在巴厘島附近,買下了一整座海島,還有一架民用飛機,現在大抵正在上麵修建城堡。”
我心底泛酸,沒有言語。他讓開步伐,憂心忡忡看著我被護士推向手術室。
我心底是麻木,但也是害怕的,在打麻藥前我便做好了最壞的心理準備,所以一直蠻平靜,但不知道為何現在卻突然這樣懼怕,好像缺了什麽東西一樣。
當看見那抹黑色身影,默無聲息擋在手術室門口時,我便終於知道我是缺了什麽。
“薇兒。”
他聲線有些顫抖,我猜想他不是剛剛來,他一定是在外麵等了很久,所以嘴唇才被凍得有些發白。他脫下風衣遞給陳道,然後靜靜的凝視著我。
“南軒。”
我終歸還是忍不住,當先喚出了聲,淚水也被這顫抖的聲線,給勾了出來;
他嘴唇緊緊抿成一條直線,他突然回過身,走向遠處,背影看起來那樣冷漠,我偏生在他嘴巴裏聽到那倏然讓心碎裂的話語。
“陳副總。”
“是。”
“棺木,準備兩口。”
他走了,又沒走,他知道隻有他能給我那種獨一無二的安全感,所以他站在遠處凝望著我,像尊雕塑般沉靜。我說過他緊張我會怕,所以他臉上看不到一絲半點的緊張。
陳道張嘴想說什麽,但他似乎意識到顧南軒是認真的,他沒有開玩笑,於是他慘白著臉,摁動手機許真按他要求去訂棺木。我要被完全推進手術室時候,他卻突然從門縫塞進一頁紙,
我接在手裏,寥寥數目,淚盈滿眶的合住眼睛。
【薇兒
抱歉,又是不能親口言說,因為我怕,我怕我再強大,也會忍不住掉眼淚。你說過我緊張,你會害怕,你這輩子看不見我掉眼淚。
如此,不管如何你一定不會有事,薇兒,我不準你有事。城堡、樂園,那家飛機能讓你在最近的距離觸摸雲朵...你會很安全從這裏走出來,然後我就帶著你,去我們的城堡,你是我的公主,你一輩子都是我嬌滴滴的公主,你想做什麽,我都慣著你,哪怕你想要天上月亮,我也會投資去做航天開發。我真的什麽都能給你。”
“命也可以...”
“我愛你沒有借口...”
“死也不是借口,不管你信不信,如果你敢離開我,我一定會將我們兩人一起葬進墓碑裏。”
“所以...所以,我已經想不出,還要說什麽,我隻要你記得,我愛你,薇兒“
“我愛你...
你別將我看的那樣強大,好多東西,我已經不在乎了,現在,我隻是一個深愛著你的男人而已
我愛你,薇兒,謝謝天給了我黑夜的安寧,感謝天給了我在黑夜看見你的眼睛。
而你,一定要給我憧憬明天的權利。
否然,黑夜走到盡頭,烏鴉,會隨黑夜而去...】(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