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你怎麽那麽可笑指望我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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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榮妍聽到這裏一下子從地上站了起來,跪了太久的緣故,她的膝蓋有些麻木,以至於站不穩搖搖欲墜的,讓她本就纖弱的身子在風雪中輕盈得更像是一張紙和一縷飄渺的魂魄。

    宋榮妍滿麵的淚水,流淌著就像大雨澆在臉上。她早就泣不成聲了,隻是發了瘋一樣歇斯底裏地吼著,“我做不到,我根本忘不了他!為什麽六年過去了,你還是逼著我忘記他?你為什麽到現在還不放棄救我?楚南辰,你如果不讓我為他報仇,那我活著還有什麽意思?你讓我去死好了!你可以不幫我,你有你自己的立場和選擇,但你為什麽要阻攔我?”

    “宋榮妍!”楚南辰厲聲叫著宋榮妍的名字。

    宋榮妍的頭發早就散亂了,被風雪吹得遮擋住了半張臉,那個樣子更顯伶仃,似乎一陣風就能把她卷走,這讓楚南辰心中驚慌起來,他突然那麽害怕宋榮妍消失在自己麵前,於是楚南辰上前一步。彎起胳膊把宋榮妍緊緊地摟入懷裏。

    “你相信我,我從來沒有背叛尉子墨。”他的下巴抵在宋榮妍的頭頂,用力地閉上雙眸,一股濕熱的淚水從眼中湧了出來,楚南辰把宋榮妍鑲嵌在自己的胸膛裏,萬分痛苦又狂亂地呢喃,“我不想讓你這樣下去了,我必須對得起子墨,這世上他唯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你。作為兄弟,我必須完成他最大的遺願。”

    “你告訴我,我該怎麽做?怎麽樣才能救你,讓你不要再這樣糟蹋自己了?妍妍。你不願意放棄報仇,我幫你可以嗎?不要再回到傅尉衍身邊,用那些極端手段了。”

    這些年他為了讓宋榮妍過得好,他心甘情願地做了那麽多,想讓宋榮妍從失去尉子墨的痛苦中走出來,不要為尉子墨複仇了,然而整整六年了,他還是沒有把宋榮妍從深淵裏拉出來。

    他覺得太對不起尉子墨,沒有做到曾經答應尉子墨的,有時候他會來尉子墨的墓碑前待一整天,離開時依舊向尉子墨保證他會讓宋榮妍快樂,但宋榮妍的執念太深太深了,到這一刻楚南辰真的敗給了宋榮妍。

    宋榮妍沒有被他救贖,反而宋榮妍讓他自願陪著她走上這條複仇之路。他不會再阻攔宋榮妍了,如果宋榮妍要依附一個男人,那麽這個男人必須是他楚南辰,他想幫宋榮妍完成她的心願,若是能讓宋榮妍幸福,他願意和宋榮妍一起墮入地獄。

    宋榮妍把臉埋在楚南辰的胸口,自從尉子墨離開的這六年裏,她第一次這樣放縱自己痛哭一場,眼淚多得把楚南辰外套下的襯衣都浸濕了,這一刻她願意相信楚南辰。

    無論如今的楚南辰變成什麽樣子,他唯一不變的就是對尉子墨和她的那份兄長之情,楚南辰是她在這個世上最後也是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了,尉子墨不希望她這樣活著,那麽她以後就讓自己過得更好。

    她不會再回到傅尉衍身邊了,也不會因為報仇而做那麽多的傻事了,楚南辰說的對。尉子墨那麽愛她,如果尉子墨在天堂裏看到她現在這個樣子,尉子墨肯定會很痛心,這六年裏她失去了那麽多,也連累害了身邊的那麽多人,她早就該清醒了。

    楚南辰和宋榮妍久久擁抱在一起,感覺到冷風的灌入,楚南辰越發收緊雙臂,把宋榮妍嬌弱的身子裹在自己強壯的胸膛裏,隻覺得自己的心裏是前所未有的滿足,楚南辰睜開眼睛看著尉子墨的墓碑。

    尉子墨生前的願望是讓他守護好宋榮妍,如果宋榮妍願意和他在一起,甚至是嫁給他,尉子墨也會成全他們,那麽此刻他和宋榮妍在尉子墨的墓碑前相擁,是代表他們已經得到了尉子墨的同意吧?

    可就在這時,“啪啪”兩下掌聲從楚南辰和宋榮妍的背後傳了過來,男人冰冷的語氣裏透著濃烈的譏誚,“我還是頭一次看到男歡女愛歡愛到別人家墳上來了。楚南辰,你這約炮的功夫見長啊!”

    宋榮妍聽到傅尉衍的聲音,她渾身猛地一震,條件反射地推開楚南辰,往後退出半步,宋榮妍回頭看向傅尉衍。

    他高大又筆挺的身軀佇立在那裏,兩手插在風衣口袋裏,而脖子上係著圍巾,兩人離幾步遠的距離,風雪夜裏宋榮妍看不到傅尉衍臉上的表情,但能清晰地感覺到他渾身上下冒著的寒意以及怒火。

    這讓宋榮妍感到心虛,就好像和楚南辰偷情被傅尉衍抓個正著,不過很快宋榮妍就冷靜下來,麵無表情地盯著傅尉衍,宋榮妍還沒有來得及說話,楚南辰就伸出手把宋榮妍拉了過去。

    宋榮妍腳下一個踉蹌,腦袋撞到楚南辰堅硬的胸口,也隻是掙紮了一下,她就靠在楚南辰懷裏不動了,她為什麽要怕傅尉衍?是傅尉衍要把她送給傅紹景的,現在她已經不是傅尉衍的人了,她和誰在一起,跟傅尉衍沒有關係。

    宋榮妍的舉動讓傅尉衍狹長的眼眸陡然眯了起來,那裏頭湧出比此刻的冰雪還寒冷的情緒,藏在袖口裏的手攥在了一起,他的目光緊盯著宋榮妍,語氣裏透著危險和警告的意味,“宋榮妍,你這是在給我戴綠帽子嗎?看來你是忘記我說過的話了。”

    “我沒有忘。”宋榮妍挺直脊背回過頭,因為沒有再給自己留一條回到傅尉衍身邊的後路,此刻她絲毫不擔心會惱怒傅尉衍,宋榮妍譏諷道:“你說允許我精神出軌,我喜歡誰都可以,而現在你把我送給了傅紹景,就代表我的身體也不屬於你了。”

    傅尉衍猛地看向楚南辰,唇畔的弧度澀然,果然不出他所料,楚南辰和傅紹景同謀讓宋榮妍誤會他,宋榮妍對他本就沒有丁點的信任可言,所以即便他現在解釋,宋榮妍恐怕也不會相信,更何況他不會放低姿態跟宋榮妍這個性玩物解釋那麽多。

    傅尉衍低垂著眉目沉默不語。

    宋榮妍以為傅尉衍是無法辯駁了,她心裏一陣澀痛,麵上冷笑著說:“你追過來做什麽?是因為我又一次壞了你的計劃,你要把我抓回去折磨嗎?”

    “這次還會叫幾個男人來輪.奸我,或者再讓我跪在地上求你?”宋榮妍一想到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她就覺得屈辱至極,如今傅尉衍竟然還想把她送人,他是真的沒有把她當人看。

    宋榮妍咬著牙,心裏越發惱恨,“傅尉衍,我們兩人的關係到此結束了,你休想再利用我對傅家人的仇恨來控製我。”

    楚南辰聽到這裏一下子睜大了瞳孔,臉色慘白地看著宋榮妍,“你說什麽?”

    他隻知道傅尉衍虐待宋榮妍,但如何性.虐他並不確定,結果沒想到傅尉衍竟然讓宋榮妍下跪求他,宋榮妍以往那麽清高有才華的一個女子,傅尉衍怎麽能羞辱她到如此地步?

    楚南辰心疼又惱怒,通紅的眼睛裏燃燒起火焰,緊接著突然轉身一拳頭向傅尉衍的臉上砸去,楚南辰低吼著罵道:“傅尉衍你tmd變態,你一個大男人怎麽能這樣欺負宋榮妍?”

    傅尉衍輕鬆躲過楚南辰的攻擊,反過來一拳頭揮向楚南辰的臉,楚南辰差點摔在地上,往後踉蹌地退出幾步,他抬手一摸,嘴角冒出溫熱的鮮血。

    宋榮妍見楚南辰根本不是傅尉衍的對手,連忙拉住還要還擊的楚南辰,“我們走吧。”

    她的賬當然不是跟傅尉衍一筆勾銷了,而且傅尉衍還是傅家人,傅尉衍施加給她的折磨和屈辱,總有一天她會讓傅尉衍加倍還回來。

    “走?”傅尉衍站在楚南辰和宋榮妍麵前,他的嘴角揚起一抹諷刺的弧度,就好像聽到了笑話一樣,冷眼輕蔑地看著宋榮妍,“你想走去哪裏宋榮妍?當初是你求著讓我買下你的,決定權在我這裏,是否結束由我說的算。”

    傅尉衍伸手把宋榮妍從楚南辰身邊拽了過來,宋榮妍被他強壯的臂彎裹入懷抱,頓時變得惱羞成怒,奮力掙脫著傅尉衍的鉗製,“你放開我傅尉衍!我不會再跟你回去了。”

    然而傅尉衍根本不是宋榮妍能撼動分毫的,傅尉衍一隻大掌就能把她整個身子箍得死死的,宋榮妍掙脫不掉,想抬腳踹傅尉衍,但兩腿也被傅尉衍壓著不能動彈,她隻能抓住傅尉衍的胳膊,張開嘴用力地咬下去。

    傅尉衍疼得發出“嘶”一聲,在宋榮妍加重的力氣裏,他的麵上泛起蒼白,卻依舊沒有放開宋榮妍,宋榮妍嘴裏嚐到了腥甜的味道,把傅尉衍手腕上的那一塊咬得血肉模糊,傅尉衍不怕痛,她自己的牙卻太累了。

    她覺得自己真是自作自受,楚南辰那天晚上可以帶她走的時候,她不願意離開,如今她不想再和傅尉衍這個魔鬼做交易了,傅尉衍卻不肯放過她。

    宋榮妍頹然地鬆開傅尉衍的胳膊,閉上眼睛淚水流了出來。

    “鬧夠了?”傅尉衍手上疼得冷汗都滾了下來,但一看到宋榮妍服軟了,他所有的怒火瞬間煙消雲散,語氣裏含著寵溺的意味,再抬頭看向楚南辰時,傅尉衍的眼神變得淩厲又冰冷,“楚南辰,我們兩人之間的賬改天再算。”以諷找號。

    說完傅尉衍用自己的長風衣外套一把裹住宋榮妍,摟著宋榮妍的腰往台階下走,但剛邁出去一步,楚南辰就從後麵拽住了他的胳膊。

    傅尉衍腳下一頓,沒有立即甩開楚南辰,而是回過頭問,“真的想在這裏打一架是不是?”

    “你講點道理傅尉衍,你覺得這樣強取豪奪有用嗎?”楚南辰放開傅尉衍,瞥了一眼他懷裏的宋榮妍,楚南辰冷嘲熱諷地對傅尉衍說:“你既然提起當初,那麽我們現在就從頭開始說起。”

    宋榮妍心裏一驚,有預感楚南辰接下來會告訴她一些真相,她僵著身子,回頭盯住楚南辰。

    而傅尉衍的麵色一下子繃緊了,目光冷厲地射向楚南辰,傅尉衍菲薄的唇抿了起來,因為今晚楚南辰的挑撥離間,他就快要無法控製宋榮妍了,若是楚南辰再說出什麽來,傅尉衍擔心他好不容易和宋榮妍建立起的那點關係,會由此而分崩離析。

    但傅尉衍並沒有來得及製止楚南辰,楚南辰就開口對宋榮妍說:“你一直都想知道那晚你第一次出台接待的神秘客人是誰,其實傅尉衍就是那天晚上蒙住你的眼睛,並且提出要包養你的男人。”

    “什麽?”宋榮妍睜大了眼睛,她真沒有把那個客人和傅尉衍聯係到一起,現在仔細回憶起來,雖然隻有那一天晚上,但那個男人身上的氣息和喜歡後入的習慣跟傅尉衍如出一轍。

    如果那個客人多說幾句話,宋榮妍覺得自己一定會知道他就是傅尉衍,可讓她不明白的是傅尉衍為什麽要同時扮演兩個角色?那天晚上他打電話給所謂的朋友,要讓那個男人一起輪.奸她,其實就是為了嚇唬她對吧?

    說到底傅尉衍的目的就是要讓她下跪求饒。

    宋榮妍僵硬又緩慢地轉頭看向傅尉衍,她覺得自己連問為什麽的資格都沒有,因為在傅尉衍心中她一直都是犧牲品,傅尉衍的回答隻會讓她更加無地自容,然而她心裏又不願接受這樣的事實,宋榮妍隻能沉默不語地盯著傅尉衍。

    “我……”傅尉衍抿了抿唇,在宋榮妍逼迫的目光下,不知為何他第一次那麽語塞,不由得別開頭,隻留給宋榮妍一個緊繃的下巴和側臉輪廓。

    楚南辰見狀譏諷地冷笑了一下,看著傅尉衍一字一字地說:“那是因為他從一開始就選定你了,在他最需要你的時候,他就給你設了一個套。如果你答應了最初提出的包養,那麽他就不會再以傅家二少的身份出現在你的麵前了。”

    “但周姐知道你的性子桀驁,若非有什麽特別的原因,你不會做哪個男人的情婦。”周姐和楚南辰都了解宋榮妍,宋榮妍雖然出台了,但她還保留著跟同行的人不一樣的價值觀。

    她覺得長久跟一個男人糾纏在一起違背了她的原則,尤其對方若是有家室或者女朋友,宋榮妍不想以小三的名義插入其中,周姐早就料到宋榮妍會拒絕被包養,所以傅尉衍實施了第二個計劃。

    那天他故意出現在宋榮妍的麵前,讓宋榮妍得知他是傅家二少,接下來發生的事情都在傅尉衍的掌控中,宋榮妍為了報仇果然讓自己成為了傅尉衍的"qing ren",一步一步走進了傅尉衍的這個局裏。

    楚南辰幾次要救宋榮妍,宋榮妍都拒絕了他,想起宋榮妍和傅尉衍在一起的這段時間所受的折磨,楚南辰心裏疼痛,沙啞地對宋榮妍說:“你以為你是因為跟榮欣長得像,傅尉衍才讓你做他的"qing ren",其實傅尉衍根本不愛榮欣。”

    “你設計了榮欣和傅紹景上床,他發怒的原因在於榮欣的利用價值比你更大,他不能讓你毀了榮欣,而壞了他的整個大局,再者他想控製你,給你一個教訓,讓你以後不敢再違抗他的安排,他不過是借題發揮而已。他真正愛的女人是renata,這些年他找了那麽多renata的替代品,而你和榮欣隻是其中的兩個。”

    “這也隻是他要你的原因之一,現在你應該全都知道了,他選擇你的真正目的就是讓你做替死鬼,第一次你安然無恙,這次是我救了你,如果今天你又跟他回去了,那麽他就會第三次、第四次利用你,直到你沒有任何價值了,就算你最後還活著,他也不會放過你。”

    楚南辰的話語裏透著對宋榮妍的心疼,偶爾看過去傅尉衍一眼,風雪中傅尉衍筆直地佇立在那裏,依舊那麽從容平靜,楚南辰抿了抿唇繼續對宋榮妍說:“你大概直到現在還不知道周姐其實是他的人,他就是盛世朝歌的幕後老板,這幾年一直都做著逼良為娼的勾當。”

    “他今晚毀掉盛世朝歌,犧牲這麽大的原因就是要對付傅紹景,周姐和盛世朝歌的其他人已經被警方逮捕了。宋榮妍,你現在知道傅尉衍他到底有多不擇手段又冷血了吧?他為了能達成自己的目的,對他自己以及自己的人都那麽狠,你跟這樣的男人待在身邊,你不害怕嗎?”

    傅尉衍在楚南辰說完這番話後,他漸漸地鬆開了箍在宋榮妍腰上的手臂,仰著脖子慢慢閉上了狹長的雙眸,以上那些事他確實全都做了,至於楚南辰給他加的幾條罪名,是不是真的已經不重要了,反正對於宋榮妍來說,他的罪名恐怕是罄竹難書了。

    宋榮妍處在震驚中,怔愣地看著傅尉衍,半晌沒有反應過來。

    楚南辰往前走出兩步,“之前傅尉衍離間我們兩人的感情,是為了讓你沒有任何依靠和退路,除了我之外,你隻剩下林佳慧這個朋友了,但就在一個小時前,林佳慧也因涉嫌賣.淫而入獄了。”

    “什麽……”宋榮妍的神色恍惚,就像是在喃喃自語一樣,她以為自己很聰明有計謀,利用傅尉衍對榮欣的感情,而做了傅尉衍的"qing ren",傅尉衍是無辜的受害者,什麽都不知道一直被蒙在裏。

    她蟄伏在傅尉衍身邊,等到某一天找到最好的機會殺他,而傅尉衍因為迷戀她的這具身體留下了她,他們兩人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你情我願,她被傅尉衍折磨和報複的時候,覺得是自己活該、自作自受。

    可沒想到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自作聰明,她太愚蠢了,被傅尉衍玩弄於掌中,她之所以會走到這一步,全都是傅尉衍早就安排好的,連周姐都是在替傅尉衍調教她這個殺人工具,傅尉衍真不愧是傅秉勝的兒子,就算她不去殺傅尉衍,她想好好地過自己的生活,傅尉衍也還是會想方設法把她拉進來吧?

    這跟她甘願被傅尉衍折磨是不同的性質,如果因為她殺傅尉衍,傅尉衍報複她,那麽無可厚非,但最初她沒有招惹上傅尉衍,傅尉衍憑什麽把她選為犧牲品?難道她宋榮妍的命就那麽一文不值嗎?過去的幾年傅秉勝對她欲除之而後快,而如今她成為了傅秉勝兒子手中的棋子,真是太可悲了,為什麽他們兩父子都操縱著她的命運?

    傅尉衍這個男人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心狠手辣,為了他自己的計劃,他讓周姐入獄也就算了,林佳慧跟他無怨無仇的,他為什麽要害林佳慧?就隻是要讓她失去一切依靠和最後的朋友嗎?

    “傅尉衍。”不同於剛剛的歇斯底裏,此刻宋榮妍整個人都變得冷厲肅殺起來,她的眼中燃燒著火焰,以往覺得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從來沒有這一刻那麽恨傅尉衍,她的唇上還沾染著傅尉衍手腕上的血,宋榮妍抬起手用力抹了一下,冷笑著可悲又自嘲地說:“我真不該相信你。你說得對,我確實很愚蠢。”

    她兩次信任傅尉衍,結果兩次都被傅尉衍送入地獄,怪她太傻了,即便時刻提醒著自己,可她還是被傅尉衍表麵偽裝出來的溫情所迷惑,她想和傅尉衍保持著那樣你儂我儂的關係,可傅尉衍對她隻有利用和欺騙,這個男人是沒有心的。

    宋榮妍猝然別開臉去,用力地咬緊了唇,眨著眼睛把湧上來的潮熱逼回去,這是最後一次了,從此她再不會給傅尉衍利用她的機會。

    宋榮妍那樣的表情讓傅尉衍心絞痛的病症又犯了,他的唇抿成了僵硬的線,兩手攥緊了鬆開,又一下子攥緊,他沒有把自己的人和林佳慧送進牢裏,這件事是楚南辰做的,但這個時候宋榮妍壓根不會相信他吧?

    “榮妍。”楚南辰在背後叫著宋榮妍的名字,握住宋榮妍的胳膊,想把她拉到自己的身邊,“不要再跟傅尉衍一起走了,我帶你回我的住所。”

    誰知宋榮妍卻反手用力甩開楚南辰,楚南辰踉蹌退後兩步,差點栽在地上,再直起身子時,就見宋榮妍的一條胳膊摟住了傅尉衍的腰,踮起腳尖把臉貼上了傅尉衍的臉,從楚南辰的角度看上去就像親吻。

    這舉動讓楚南辰挺直的脊背驟然間垮了下去,眉宇間含著一抹苦澀和悲涼,他覺得自己真的救不了宋榮妍了,就從今晚的計劃裏來說,他背叛了傅尉衍這個好朋友,為宋榮妍做了那麽多,讓宋榮妍知道了一切真相,可宋榮妍竟然還是選擇和傅尉衍在一起,天真地以為隻要有靠近的機會,就能殺掉傅尉衍了,宋榮妍的腦子裏真是進了太多水。

    楚南辰的拳頭緊攥在一起,指關節發出“咯吱”的聲響,他的語氣裏透著疲倦,滿是失望和痛心,“宋榮妍,如果今晚你又一次選擇留在傅尉衍身邊,那麽往後我真的不會再救你了,你是死或是活,跟我都沒有關係。”

    然而宋榮妍好像沒有聽見楚南辰的話一樣,她越發靠向了傅尉衍,雪花無聲地飄落在兩人身上,借著不甚明亮的天光看過去,兩人親密的姿態是一幅很唯美的畫麵,傅尉衍低頭凝視著宋榮妍,霸道又強勢地說出這三個字,“跟我走。”

    宋榮妍卻是突然笑了,一雙眼睛亮晶晶的。

    傅尉衍擰起修長的眉宇,就是在這樣的氛圍下,他還沒有猜透宋榮妍心裏的想法,宋榮妍柔軟的唇附在了他的耳朵上,一字一字清晰地說:“傅尉衍,我喜歡你。”

    傅尉衍一下子睜大了眼睛,渾身都猛然繃緊了,他向來沒有波瀾的麵容上此刻全是震驚和不可思議,宋榮妍是個小姐,他和宋榮妍之間隻有肉體上的歡愉和相互利用,如果宋榮妍喜歡上他,那宋榮妍就真的是太傻了,傅尉衍以為自己會諷刺嘲笑宋榮妍,但他如雕像一樣佇立在那裏,久久沒有回過神。

    楚南辰也聽見了宋榮妍的那一句話,短暫的驚訝後,楚南辰無力地闔上雙眸,嘴角勾出蒼白的笑,他確實是輸了,不管是六年前,還是六年後,宋榮妍的選擇都不會是他。

    耳邊隻有風聲穿過去,三個人站在那裏仿佛融入了墓地和深雪中,成為了一道風景,誰都沒有注意到宋榮妍的另一隻手放入了口袋,從裏麵拿出了剛剛的那把軍刀,悄無聲息地把刀子從刀柄中拔出來,緊接著宋榮妍表情變得狠戾,猝然一下子將鋒利的軍刀插入了傅尉衍的右腹部。

    溫柔刀,一刀致命。

    傅尉衍的肩膀猛地晃動了一下,過了幾秒鍾他才感覺到腹部的劇痛,本能地伸手按上去,很快掌心裏就被一灘濕熱黏稠的液體浸透,順著指尖淌了下來,滴在雪地裏沒有丁點聲音。

    傅尉衍一動不動地看著宋榮妍,這時宋榮妍手下再度往前捅了幾寸,把刀子插得更深了一些,使出最大力氣時她的牙關都咬在了一起,近距離內望進傅尉衍的眼睛裏,宋榮妍譏誚地笑著說:“其實我最擅長的不是在床上殺人,而是在對一個人表白時。”

    “傅尉衍,剛剛你沒有防備,是因為你對我也動心了嗎?你想讓我喜歡你是吧?真是太可笑了,你怎麽能指望我喜歡你呢?我們是仇人,隻要有機會,我就會親手殺了你,比如此刻。”宋榮妍的聲音裏有些瘋狂,漆黑的夜色掩住了她眸子裏的通紅,握著刀子的手也在不可察覺地顫抖。

    宋榮妍突然一下子拔出刀子,緊接著鮮血如噴泉一樣湧了出來,宋榮妍狂亂地冷笑著,舉起胳膊發瘋了一樣,準備把第二刀插入傅尉衍的脖子裏。

    傅尉衍反應過來立即往後退出幾步,“砰”一下,高大的身軀重重地摔在了身後的墓碑上,宋榮妍那一刀子插得太深了,再加上他有心絞痛的毛病,傅尉衍被雙重折磨著,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的手緊緊按在不斷淌血的腹部,雪光下白皙的五指就像在血水裏泡過一樣,傅尉衍支撐不住,彎下膝蓋順著墓碑一點點往下滑。

    這無疑是宋榮妍最好的機會,她仿佛陷入了魔怔,整個腦子裏隻有殺了傅尉衍殺了傅尉衍,於是就這樣舉著刀子走過去,她居高臨下地站在傅尉衍麵前,兩手握著刀柄要再次刺下去。

    “夠了宋榮妍。”楚南辰眼看著傅尉衍是真的失去了反抗的力氣,他立即製止了宋榮妍。

    傅尉衍有心絞痛的毛病,恐怕就算宋榮妍不捅下去第二刀,傅尉衍也會有極大的生命危險,楚南辰拽住宋榮妍的胳膊把人拉回來,“你忘了六年前你是怎麽坐牢的嗎?你再衝動殺人,這次連我都救不了你。”

    楚南辰手下捏得太用力了,讓宋榮妍覺得自己的手腕都似乎要斷了,她握不住刀子,手下一陣酸軟,隻聽“咣當”一聲,刀子掉在了地上。

    “你放開我!楚南辰你放開我!”宋榮妍心裏全都是對傅尉衍的惱恨,這段時間她對傅尉衍產生了不該有的感情,在又一次知道更殘忍的事實真相後,她恨自己的同時,就越想殺了傅尉衍。

    宋榮妍用力掙脫著被楚南辰抓住的手腕,她整個身子搖搖墜墜的,此刻已經無法控製住情緒了,臉上流淌而下的分不清是雪水,還是她眼中湧出的淚,宋榮妍泣不成聲地吼著楚南辰,“別攔著我,我要殺了他。”

    楚南辰卻是彎身把宋榮妍抱了起來,俊臉緊繃著,他一言不發大步流星地往台階下走。

    傅尉衍嘲笑又艱澀的聲音卻在背後響起,他問楚南辰,“值得嗎?”

    為了一個女人,一個風月場合裏陪酒又陪睡的小姐,楚南辰背叛了他們多年的兄弟情義,將他置於這種絕境之地,從此讓他們兩人成為敵人,楚南辰為宋榮妍所付出的這一切,真的值得嗎?

    楚南辰的腳步猛地頓在原地,他寬厚挺拔的背影變得僵硬,雪花飄落在楚南辰的身上,他久久地佇立在原地,而背後的傅尉衍虛弱地靠在那裏,目光始終看著楚南辰,那麽執著地想要一個答案。

    “宋榮妍這個女人到底值得不值得我做這麽多,以後你就知道了。”楚南辰的唇瓣泛著蒼白,苦澀卻是堅定地說了這樣一句,他再沒有停留,邁著修長的腿大步走下去,背影輪廓很快淹沒在夜晚的風雪中。

    後來楚南辰還是拿出叫了救護車過來,他不想讓傅尉衍喪命於此,若非傅尉衍這樣對待宋榮妍,他也不會破壞掉傅尉衍今晚所有的計劃,他這次給傅尉衍一個教訓,往後他不會讓傅尉衍再有機會傷害到宋榮妍。

    天空的雪依舊下著,似乎有越來越大的趨勢,整個墓地和周圍的山巒都被大雪淹沒,顯得這一片地方更加荒涼又淒冷,傅尉衍背靠在墓碑上,一直到楚南辰的身影消失不見了,傅尉衍的脊背慢慢地下滑,一手按住腹部流血的傷口,傅尉衍坐在了冰冷的地麵上。

    過去了很長時間,大雪落在他的頭發和肩膀上,今晚他穿著一身黑色的衣服,整個人似乎與夜晚和大雪融為了一體,蕭索沉寂,從掌心裏淌出來的血染紅了一小片雪地,傅尉衍把腦袋靠在墓碑上,仰起脖子看著頭頂的天空,隻覺得眼中有潮濕的液體湧了出來。

    傅尉衍來之前讓何管家待在車子裏等他,直到楚南辰和宋榮妍都離開了,傅尉衍還沒有回來,何管家就跑來墓地找傅尉衍,若不是他對這個地方熟悉,恐怕他難以發現那個坐在地上,一手按著腹部,快要被大雪淹沒的男人。

    “傅先生。”何管家立即走上前,借著雪光看見傅尉衍身上淌出的鮮血,何管家嚇得麵色大變,連忙拉著傅尉衍的胳膊,把他從地上弄起來。

    此刻傅尉衍已經有些意識不清了,即便是在黑夜裏,也能看到他那張慘白如紙又僵硬的臉,傅尉衍的目光始終落在墓碑的照片上,他笑著仿佛是在自言自語,“何叔你說我怎麽越來越不認識這個人了?我對他越來越陌生了。”

    何管家心裏頓時一酸,老淚差點也跟著掉下來,他往尉子墨的墓碑上看了一眼,照片中的少年清俊溫潤,眉宇輪廓依舊那麽驚豔,一如當年意氣風發。

    何管家的喉嚨頓時哽咽了,他轉頭看著傅尉衍的臉,低聲說:“沒關係,隻要我認識他,我對他不陌生就可以了,無論過去多少年,我都會記得他。”

    傅尉衍已經陷入了昏迷中。

    這次他又做了那個幾年來不曾間斷過的夢,夢裏他還是少年的模樣,renata還陪伴在他的身邊,他問自己的兄長renata長得漂亮不漂亮,兄長告訴他學校的校花跟renata比起來都要遜色幾分,就算是那些明星模特,也不及renata的三分之一。

    這樣的誇讚讓他驕傲了很久,renata賭氣地問他是不是很在乎她的長相,如果他喜歡的隻是她的外貌,那她幹脆毀容了,看他還要不要她,他寵溺地擁著renata入懷,低下頭親著她的唇,在renata耳邊說他也喜歡她的聲音,難道這點她也要毀掉?

    他並非是故意抬高自己的女人,renata是真的有著這個世上最動聽的聲音,婉轉輕柔,在他每次承受著傷痛的折磨,無法支撐下去時,renata在耳邊唱的歌就是他最大的動力,他一直堅定地認為就算以後忘了renata的長相,僅僅憑借她的聲音,他也能立即認出她。

    他聽到那些傳聞中說renata才華橫溢、清高自持,那個時候他覺得自己足夠幸運,他從鬼門關裏走過來,一整年大多數時間都待在醫院裏治療,他差點變成殘廢,但renata依舊守護在他的身邊,陪著他慢慢康複。

    他問過renata為什麽叫這個英文名字,renata告訴他這代表著曙光和重生,她的名字為他而起,希望他振作起來,去完成他的抱負和信仰,守護屬於他自己的東西……但後來他卻什麽都沒有做到,還讓renata離開了自己。

    每次隻要想到renata,傅尉衍就有一種痛不欲生的感覺,哪怕是在睡夢中,他也難以呼吸,時常疼得突然醒過來,而此刻傅尉衍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躺在醫院的病床上,下一秒鍾他豁地坐了起來。

    何管家一直守在床邊,傅尉衍的舉動嚇了他一跳,傅尉衍的手背上紮著點滴針,此刻動作下血液往回流,何管家連忙按住傅尉衍的胳膊,“先生,你好好休……”

    “閉嘴!”何管家的話還沒有說完,傅尉衍冷厲的眼眸猛地掃向何管家,他的麵容和唇瓣都是蒼白的,剛剛牽引到了傷口,額頭上的冷汗冒了出來,說話時嗓音沙啞艱澀,但即便這樣,傅尉衍的氣場還是那麽強,“誰讓你送我到醫院來的?出院,我現在就要回去。”

    他這個樣子如同一個執拗又脾氣暴躁的孩子,看得何管家心裏發酸,隻有何管家知道傅尉衍唯一的弱點就是害怕進醫院這種地方,幾年前傅尉衍幾次從鬼門關裏走過來,醒來時身邊隻有何管家一個人,每來一次,傅尉衍對醫院的恐懼就會增加幾分。

    “好,我現在就去辦出院手續。”何管家知道傅尉衍的脾氣,尤其在這點上他必須依著傅尉衍。

    何管家剛邁開腳步,傅尉衍直接把手背上紮著的針頭拔掉了,不顧何管家的阻攔,傅尉衍掀開被子下床,大步走去內室找衣服換上。

    前後不過四十多分鍾,傅尉衍就回到了禦苑,他躺在臥室的床上沒多久,那隻折耳貓也跳了上來,自己用爪子扒開傅尉衍脖子處的被子,它鑽進去趴在了傅尉衍的臂彎裏,把身子蜷縮成一個球,很快就“呼嚕呼嚕”地睡了起來。

    傅尉衍心裏變得柔軟,溫柔地撫著折耳貓的腦袋,看過時間才知道自己已經昏睡了兩天兩夜,那一刀子是真的差點要了他的命,此刻他吃過藥躺在床上,傷口疼得厲害,精神不濟閉上眼就要睡過去。

    外麵傳來敲門聲,傅尉衍擰著眉宇讓人進來。

    傅尉衍以為是何管家,但目光瞥過去卻看見一個年輕的女孩子,傅尉衍狹長的眼眸陡然一眯,他從床上坐起來的同時,一手已經打開了床頭櫃的抽屜,緊接著在那個女孩子還沒有反應過來時,就看到傅尉衍抬起手,下一秒鍾整棟房子裏隻聽見“砰”一聲槍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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