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不管他們之間能走多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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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下午宋榮妍心神不定的,安靜帶著小白去街上買菜了,這邊的特色美食多,回來的時候一大一小兩個吃貨吃了一路,安靜連哄帶騙讓小白幫她提著買來的菜,宋榮妍正在廚房裏。轉頭看見小白騰出一隻手吃著紫芋風味包,而安靜則用兩手端著一個一次性塑料碗,正吃著香辣田螺。
宋榮妍簡直有些哭笑不得,連忙走過去把掛在尉白小胳膊上的菜籃子拿下來,心疼地揉了揉小白的細胳膊,抬起頭無奈地瞪了安靜一眼,“我表哥把小白寶貝得跟什麽似的,反倒是你總是欺負他,等晚上我表哥回來知道你虐待小白,他會把你吊起來打。”
“嗷!”安靜睜大了眼睛,顯然被嚇到了,放進嘴裏的田螺肉還沒有嚼就直接吞了下去,她連忙蹲身在小白的麵前,把田螺肉挑出來往小白嘴裏塞,頭也不抬地辯解著。“隻是讓他提個菜籃子而已,這怎麽能叫虐待孩子?我是從小開始培養小白獨立勤勞的能力。你不知道現在女人都指使著男人做家務了嗎?到時候小白結婚了,老婆讓他幹家務,他也能得心應手不是?”
小白手裏的紫芋風味包還沒有吃完,在安靜把田螺喂給他時,他舉起胳膊將剩下的紫芋風味包遞給了宋榮妍,說著話卻看也沒有看宋榮妍,“妍妍你嚐嚐這個紫芋包吧,很好吃的。”
然後他指著安靜手中捧著的塑料碗。眯眼嘻嘻笑著,“靜靜你把田螺肉都挑好了喂給我,隻要你一個也不許跟我搶,那我晚上就不跟舅舅告狀你虐待兒童了。”
“……”安靜看了看碗裏的十幾個田螺。她才吃了兩個而已,小白這也太霸道了,早知道小白要跟她搶,她剛剛一個人就趕緊吃完了,安靜不想讓宋啟帆知道他寵成寶的小白,被她當成童工使喚,於是隻能順從了小白,搬了凳子在廚房裏坐下,一個一個認真地挑著田螺肉喂給小白。
宋榮妍忍俊不禁地看著這一幅和諧的畫麵,嚐了一口小白遞給她的紫芋風味包,這味道甜在了心裏,她把那一大半都吃完後,拿出讓安靜買來的咖啡豆,站在操作台旁邊很快煮了一杯咖啡出來。
小白聞到咖啡的香氣後。也不吃田螺了,立即從椅子上跳下來到了宋榮妍的身邊,拽著宋榮妍的胳膊,仰著一張小臉天真地問:“妍妍你煮的什麽東西?好香啊!給我喝吧。”
安靜趁此機會迅速地吃光了田螺肉,不等宋榮妍開口,她走過去把操作台上的咖啡端了起來,放在嘴邊吹著熱氣,蹙著眉頭嚴肅地對尉白說:“你一個小孩子懂得品咖啡嗎?不要暴殄天物了,而且最主要的是咖啡對小孩子有害。你口渴了,讓你媽媽給你做奶茶喝,這杯咖啡歸我了。”
咖啡對小孩子的身體確實有害,宋榮妍自然不會讓小白喝,她就沒有阻攔安靜,而是給小白做了豆漿,安靜品過宋榮妍煮過的咖啡後,隻覺得味道細致順滑、清爽淡雅。安靜忍不住感歎宋榮妍真會煮咖啡。
前段時間還在禦苑時,她給傅尉衍煮過一次,傅尉衍剛喝下去就吐了,嫌棄地說以後不要再浪費他昂貴的咖啡豆了,安靜很不服氣,心裏想著煮咖啡能有什麽講究?此刻喝了宋榮妍煮的這一杯,安靜終於知道自己跟宋榮妍的差距不是一點點了,分明是同樣的藍山咖啡,也是用機器煮出來的,怎麽宋榮妍就能煮出如此神奇的味道?
安靜慢條斯理地品著咖啡,她身側的小白兩手捧著杯子喝豆漿,一大一小兩人的動作一樣,小白也仰臉看著宋榮妍,安靜開口問道:“榮姐你的咖啡煮得這麽好,是不是特意去學過?”
“嗯。”宋榮妍把冰箱裏的菜拿出來,準備親自下廚做晚飯,六年前還在巴黎留學的時候,她到某高檔咖啡廳裏打工,學了上百款的咖啡製作技巧和方法,尉子墨最喜歡喝她煮的咖啡,其他人煮的一概不碰。
安靜知道宋榮妍一向話少,跟宋榮妍聊天很容易冷場,隻是安靜並不放在心上,捧著手裏冒著熱氣的咖啡抱怨道:“何叔說傅先生也愛喝咖啡,可他隻喝renata小姐煮的,真是難伺候。”
“哦?”宋榮妍抬頭饒有興趣地看向安靜,咖啡是男人必不可少的飲品,但宋榮妍跟傅尉衍在一起這麽長時間了,從來沒有見傅尉衍喝過咖啡,她以為就像總是吃素這種奇葩行為一樣,傅尉衍也特立獨行不沾咖啡這種飲料,結果沒想到傅尉衍不是不愛喝咖啡,他是隻要renata製作的咖啡,這讓宋榮妍又一次自然而然地把傅尉衍跟尉子墨聯係在了一起。
宋榮妍被自己這個念頭刺激得胸腔一震,連忙穩住情緒對安靜說:“我當年讀大學的時候就有個夢想,將來能開一家咖啡廳,裏麵設有閱覽室,在書架上放很多國內外的各種書籍,營造出一種咖啡和文化相結合的氛圍。但這麽多年過去了,因為種種原因,直到現在我還沒有實現自己的夢想。”
六年前她還在讀書,最主要的是她沒有本錢開一個特色咖啡廳,尉子墨說等回國後他們兩人結婚了,他一定幫她實現這個願望,想必若是現在尉子墨還在世的話,她應該是某家咖啡廳的老板娘了,穿著家居服認真地煮好每一杯咖啡。
“這麽巧?”安靜喝咖啡的動作一頓,棕色的咖啡液沾染在她粉色的唇瓣上,安靜抿了抿唇,那動作看上去很有誘惑力,她滿是詫異地對宋榮妍說:“自從盛世朝歌被查封了以後,傅先生他就把盛世朝歌改成了特色咖啡廳,該不會傅先生是要把咖啡廳送給榮姐你吧?”
宋榮妍的脊背一下子變得僵硬,表情裏滿是不可思議地盯著安靜,瞳孔也劇烈地顫抖起來,確實是太巧了,傅尉衍要開咖啡廳也就算了,重點是傅尉衍怎麽也想到在咖啡廳裏擺書架?她從來沒有對傅尉衍提起過自己的夢想,但尉子墨清楚她最想要什麽,所以這是不是就證明傅尉衍……不,宋榮妍沒有再讓自己想下去,有可能是傅尉衍從楚南辰那裏打聽到了,現在還沒有對她提起特色咖啡廳一事,或許是傅尉衍想給她一個驚喜。
“原來榮姐你還不知道嗎?”安靜這樣問著,覺得自己是不是提前泄露了,傅尉衍是要給宋榮妍一個驚喜吧?據說咖啡廳是在元旦那天開業,到時候傅尉衍把宋榮妍帶過去,將特色咖啡廳作為新年禮物送給宋榮妍,嘖嘖,想想就太浪漫了,傅先生不愧是霸道總裁作風。
小白也很高興,把喝一半的豆漿塞給安靜,他走過去抱住宋榮妍的腿,習慣性地用毛茸茸的腦袋蹭著宋榮妍,小白歡喜雀躍地說:“我爸爸對妍妍你真好,這樣我就放心了,以後妍妍你和爸爸在一起會很幸福的。你們什麽時候舉辦婚禮?到時候我要當花童,往妍妍和爸爸你們身上撒花,妍妍你一定會像仙女下凡一樣。還有你們盡早給我生出來一個妹妹,我很想要妹妹,我一定會做世上最好的哥哥。”
宋榮妍、安靜:“……”
原來小白這孩子不隻是為他那個窩囊的舅舅操碎了心,竟然還幫宋榮妍規劃好了以後,宋榮欣心想她絕對不可能跟傅尉衍結婚,但小白已經開始要求她和傅尉衍為他生出一個妹妹來了,這讓宋榮妍覺得好笑又心酸。
她低頭用一手摸著小白的腦袋,並沒有扼殺掉小白美好的幻想,而對於傅尉衍要給她咖啡廳這個驚喜,宋榮妍心裏充滿了期待和感動,一時間也不怨恨傅尉衍昨晚那樣待她了,好了傷疤忘了疼,女人都是這賤性。
安靜把宋榮妍煮的一杯咖啡喝得見了底,雖然覺得意猶未盡,但一想到下個月宋榮妍就是咖啡店的老板娘了,那個時候她想喝多少宋榮妍製作的咖啡都可以,安靜立即心花怒放了,順便將小白遞給她的大半杯豆漿也喝掉了,結果免不了又跟小白掐架。
廚房裏一片歡聲笑語,直到一抹陰影籠罩下來遮擋住了外麵照進來的天光,溫馨的氛圍一下子戛然而止,宋榮妍回過頭就看見楚南辰挺拔的身軀站在了那裏,她蹙起了眉,麵無表情地待在操作台前沒有動。
楚南辰的臉色有些僵硬,不過他很快露出了笑意,展開雙臂走過去就要把小白抱起來,“小白,好久不見了,來給叔叔抱一個。”
小白剛出生沒多久見過楚南辰,但那個時候並不記事,現在對楚南辰自然很陌生,他習慣性地觀察了一下宋榮妍的臉色,見宋榮妍似乎很不喜歡這個叔叔,小白立即往後退出幾步,躲在宋榮妍的身後,用手抓住了宋榮妍的衣角,冷漠又嚴肅地對楚南辰搖搖頭,“我不認識你,舅舅教過不能隨便讓陌生人靠近。”
“……”楚南辰伸出去的手就那樣僵在了半空中,一張俊臉變得很不好看,本來想借小白化解他那天晚上對宋榮妍造成的傷害,沒想到小白這孩子竟然給了他這麽一個大的屈辱。
而安靜則很滿意小白的表現,前天她第一次見小白,她對於小白來說也是個陌生人,但小白很熱情地反抱住了她,這不就代表小白很喜歡她這個年輕又漂亮的姐姐嗎?很好,就衝著這點,她以後都要把小白當做自己的親生弟弟一樣對待。
“安靜,你帶小白去院子裏看金魚,我有話單獨跟楚少說。”宋榮妍開口打破了尷尬的氛圍,等安靜抱起小白走出去後,宋榮妍把切好的雞肉放入鍋裏煲湯,背對著楚南辰涼涼地說:“看來我還真是逃不掉楚少的手掌心了,這才住在尉家老宅裏不到三天,楚少神通廣大這麽快就找過來了。”
楚南辰聽出宋榮妍話裏濃烈的諷刺意味,他抿起了唇,走過去把手放在了宋榮妍的胳膊上,目光炙熱地盯著宋榮妍的臉,低沉地說:“你不要誤會,我沒有監視你。我是中午的時候去傅氏碰上了你表哥,才知道你們都住在了這裏。”
“別碰我!”宋榮妍猛地甩開楚南辰的手,往後退出幾步冷著臉色譏誚道:“如果你是為那天晚上的行為來道歉的,那麽我原諒你,其他的我們之間就沒有什麽好說的了,楚少有時間還是多陪陪未婚妻吧。”
宋榮妍的抗拒和冷漠讓楚南辰的眼睛裏閃過疼痛,他沒有再上前,而是滿臉悲傷地看著宋榮妍,“我和傅紹霏已經退婚了,這是我三心二意所付出的代價,但我並不後悔發生了那天晚上的事情,否則我不知道還要把對你的那份感情藏幾個六年。榮妍,如果我有錯的話,僅僅是錯在不該有讓你做我的地下"qing ren"這種想法,但現在我已經和傅紹霏分手了,難道你不給我一個機會嗎?”
“你口口聲聲說不再出賣肉體背叛子墨,不會再做哪個男人的性玩物,那麽現在你又回到了傅尉衍的身邊,不覺得自己前後矛盾嗎?我知道你是為了小白的醫藥費才不得不委身於傅尉衍,我也可以為你承擔起小白的一切費用,你為什麽偏偏選擇做傅尉衍這個冷血男人的禁臠,也不願意讓我守護著你呢?我可以給你一個光明正大的身份。”
宋榮妍垂下了眼眸,楚南辰說的對,傅尉衍能為她做的,楚南辰同樣也可以,甚至楚南辰比傅尉衍對她好了幾百倍,在可以選擇兩人中的一個的情況下,為什麽她這麽賤選擇了傅尉衍?
宋榮妍頓了幾秒鍾,心裏很清楚自己想要什麽,她抬起頭對楚南辰說:“如果你執意要一個答案,那麽我現在就給你。楚南辰,雖然你跟傅紹霏分手了,但我還是無法讓自己做你的女人,因為在我心中你一直都是兄長,我可以和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發生關係,唯獨跟你這個兄長不行。”
“第二是因為我……”宋榮妍停了幾秒鍾,用力地閉上雙眼,壓下那裏頭的酸楚,她的語氣裏帶有幾分羞恥,可說得卻是清晰又堅定,“我喜歡傅尉衍。我知道這樣等於背叛了子墨,我對不起子墨……然而在感情裏人是不能控製自己的心的,即便我想保持清醒和理智,一次一次告誡自己,但在傅尉衍追著我到z市時,我還是沒能抵抗得住傅尉衍這個男人給我帶來的那種感覺,一種隻有六年前子墨能給我的悸動和歡喜。”
“我渴望傅尉衍對我好,更想要他愛我,我知道這很天真,可我就是越來越放不下他。不管我和他之間會走多遠,我都想去經曆這個過程,至於結果怎麽樣,我不期待也不在乎。這樣說你懂了嗎?”
楚南辰剛聽到宋榮妍說喜歡傅尉衍時,他挺拔的身軀就是猛烈一晃,差點栽在地上,他眼疾手快地扶住廚房的門,宋榮妍越說下去,楚南辰的麵色就變得越蒼白,他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打擊,慢慢地抬起臉,薄唇顫抖著一字一字反問宋榮妍,“你說你喜歡傅尉衍?”
“宋榮妍,你怎麽可以這樣?”雖然是質問的語氣,但楚南辰的嗓音卻是沙啞艱澀的,他可以接受宋榮妍是為了小白才回到傅尉衍身邊的,那麽在他和傅尉衍之間,他這個從來沒有傷害過宋榮妍、一直守護著宋榮妍,並且能給宋榮妍更好的生活和未來的兄長,所占得優勢比傅尉衍大,可偏偏為什麽宋榮妍的理由竟然是喜歡上了傅尉衍?
宋榮妍在不知道傅尉衍就是當年的尉子墨的情況下,又一次愛上了傅尉衍,楚南辰覺得為什麽命運要給他們兩人安排這樣糾纏不斷的孽緣?難道一切都結束在六年前尉子墨死後,不是最好的結局嗎?當年輸給尉子墨他認了,可為什麽那麽殘忍,讓他在六年後的今天輸給了變成另外一個人的尉子墨?
從六年前他改宋榮妍的檔案開始,到拿出假的驗屍報告,讓宋榮妍以為尉子墨是真的死了,再到今天阻止傅尉衍知道小白的真實身世……等等這些,在這期間他做了那麽多違背良心和兄弟道義的事情,為的就是斬斷宋榮妍和尉子墨之間的這段感情,讓他們兩人徹底結束在六年前,這樣他就能趁虛而入,得到宋榮妍了。
然而事實結果卻朝著他所期待的相反的方向發展,首先是傅尉衍在盛世朝歌裏選了宋榮妍做犧牲品,到傅尉衍報複他而把宋榮妍搶了回去,再到前幾天傅尉衍為了追回宋榮妍而跟去z市,最後是今天傅尉衍做親子鑒定,這發生的一樁樁一件件的事都摧毀掉了他這六年來的精心籌劃和算計,為什麽呢?為什麽在費盡心機後,他還是沒有得到宋榮妍,尉子墨和宋榮妍兩人之間的牽絆反而越來越深。
楚南辰有一種跟敵人戰鬥了那麽多年,卻依舊兵敗的絕望和萬念俱灰的感覺,他想不明白自己怎麽會一次又一次輸給尉子墨,他不甘心,尉子墨隻不過是比他幸運,得到了命運的眷顧而已,他楚南辰偏偏不信緣分和天命,他就是要纂改掉宋榮妍和尉子墨的將來。
楚南辰深邃的眼睛裏湧出一片潮濕,他一手扶著門很頹然的樣子,另一手蓋在了眼睛上,性感的喉結滾動著,每說出來一個字就像是有刀片在他的喉嚨裏割過一刀,艱難又充滿了疼痛,“行!你喜歡誰都可以,那是你的自由,但同樣的我喜歡你宋榮妍,也是我楚南辰的自由。”
“你可以拒絕我,隻是你沒有必要因此把我當成敵人。榮妍……”楚南辰放下手掌,睜開的雙眸裏一片猩紅色,那裏頭透明的液體都快要湧出來了,他緊盯著宋榮妍一字一字道:“我對你這麽好,這些年為你做了那麽多,當年若是沒有我,你和小白能活下來嗎?你能為子墨留下在這世上最後的血脈嗎?人心都是肉長的,你可以不用愛情來報答我,但你何必絕情到把我當成一個敵人對待?我現在不逼你做我的女人了,男未婚女未嫁,以後我會和傅尉衍公平競爭,我隻求你對我如同六年前那樣,我們還是朋友或者兄妹關係。”
宋榮妍接不上話來,仔細想想她對楚南辰確實太冷血了吧?楚南辰為她做了那麽多,除了那天晚上醉酒後犯了一次錯,她和楚南辰並沒有深仇大恨,她不該這麽忘恩負義。
這天下午楚南辰留在了尉家老宅裏吃晚飯,宋榮妍親自下廚做的,她給傅尉衍發短信問要不要過來一起吃?結果等了十幾分鍾傅尉衍沒有回複過來,她又發了一條說楚南辰也在這裏,換做平日裏傅尉衍一定會警告她不要跟楚南辰來往,然而這次直到他們幾人坐在了餐廳裏,傅尉衍都沒有任何的回應。土東畝技。
宋榮妍直覺傅尉衍是生氣了,但她不知道自己哪裏招惹到了傅尉衍,除了昨晚說得那句誰都不要奢望要對方的心,她難道還不乖巧順從嗎?罷了,到底還是她高估了自己在傅尉衍心中的分量,即便她想好好跟傅尉衍在一起,傅尉衍所回報給她的卻依舊是冷漠和不在意,她還是不要試圖去改變兩人之間的相處模式了,就如同往常一樣,傅尉衍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永遠不會把有她的地方當成一個家。
宋榮妍把收進口袋裏,一言不發地吃著飯,隻覺得味同嚼蠟,飯後她和安靜收拾了餐桌後到廚房洗碗,安靜從後麵把小白抱了起來,讓小白戴上手套洗碗,明明是使用童工虐待小白,但嘴上說得好聽,依舊是從小開始鍛煉小白做家務的能力。
而宋啟帆則走去臥室,把晾在陽台上他和小白的衣服拿下來,再放進衣櫃裏,這期間楚南辰就站在房間裏,時隔六年之久,再次來到尉家老宅,想到當年輝煌風光在整個w市隻手遮天的尉家,可如今卻是這樣一副蕭條衰敗的光景,楚南辰的心裏就很沉重又壓抑,他悠遠的目光落在外麵走廊上一盞又一盞的紅色燈籠上,好半天都是失魂落魄的,直到耳邊響起宋啟帆的聲音,“楚先生你想對我說些什麽?”
楚南辰猛地回過神,原本渙散的雙眸裏漸漸有了焦距,目光看向臨窗而立的宋啟帆的背影,月光灑在他的身上,讓他整個人顯得比平日裏更多了幾分的落寞和清冽,楚南辰抿起薄唇,過了一會低沉地說:“抱歉。我知道這麽多年來你心裏很不好受,但既然局麵已經發展成了今天這個樣子,我希望你能遵守當年的承諾,不要讓榮妍知道了真相。”
“嗬!”宋啟帆背對著楚南辰發出一個嗤笑的單音節,他放在後麵的手握成了拳頭,仰著臉,透過開著的木質窗戶看著蒼穹中掛著的那一輪明月,男人的眉宇和麵容上被染上了月華的冷冽,宋啟帆的腦海裏浮現出初戀"qing ren"的一顰一笑,心痛得宛如刀絞,男人披著滿身的蕭索,閉眼沙啞地說:“你大可不必擔心,過去了這麽多年,我早就認命了,沒有想過要改變什麽。”
楚南辰往前走出幾步站在了宋啟帆身側,轉過頭看著臉色蒼白的宋啟帆,低沉地問出一句,“這麽多年了,她還是一次也沒有回來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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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晚上宋榮妍失眠了,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她很想傅尉衍,人一旦動了心,在見不到對方時,那種思念之毒就越發深入骨髓了,宋榮妍覺得自己的心口和渾身上下的每一處都在疼,腦子裏裝得全都是傅尉衍,他皺眉或笑著的樣子和舉手投足間的從容優雅,又或是每次他霸道的親吻以及瘋狂的索要。
外麵不知何時下起了大雪,紛紛揚揚的,等宋榮妍看過去時,亮著燈的院子裏已經是白茫茫的一片了,她從床上坐了起來,拿出翻過後,依舊沒有傅尉衍的任何信息和來電,以至於她都希望是自己的壞了,宋榮妍咬著唇遲疑片刻,到底還是撥通了傅尉衍的電話,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也不知道傅尉衍有沒有睡下,或者是即便看到了她打來的電話,也會掐斷吧?
不過結果出乎宋榮妍的意料,也就是半分鍾的時間,電話就被對方接通了,宋榮妍莫名覺得激動又緊張,一手緊緊攥在了一起,張了張口正想叫傅尉衍的名字,但下一秒鍾後就聽見那邊傳來的曖昧聲音,男人的粗喘和女人的"shen yin"混在一起,以及肉體撞擊下的“啪啪”聲響刺激著耳膜,宋榮妍陡然睜大了眼睛,以為自己打錯了電話,立即放下看了一眼屏幕,在確定是傅尉衍的號碼時,宋榮妍的心一下子沉到了穀底。
她還沒有說話,那邊傳來了女人嬌媚卻嘲諷的聲音,“你是宋榮妍對吧,你怎麽還有臉打來電話給傅先生呢?我告訴你,傅先生已經膩了你,現在他的新歡是我,我不知道比你這個被無數個男人上過的小姐幹淨多少倍。若是你還有最後一點的尊嚴,我勸你主動離開傅先生,否則不要怪我弄死你,你休想跟我搶傅先生。”
緊接著又是一陣肉體撞擊的聲響,這次男人的粗喘聲越發大了些,宋榮妍聽見對方說了一句,“別跟她囉嗦那麽多,耽誤了我們辦正事……”,宋榮妍還沒有來得及反擊什麽,裏就傳來了“嘟嘟”的忙音。
宋榮妍一下子癱坐在了床上,從手中滑下去,“砰”掉在了地上,她呆坐在那裏,好長時間沒有動一下,直到唇邊嚐到了鹹澀的滋味,宋榮妍機械地抬起手摸上臉,掌心裏全都是濕熱的淚水。
窗外紛紛揚揚下著大雪,像是一幅無聲又美麗的畫卷,宋榮妍的視線裏越來越模糊,淚水濕了一整張臉,順著下巴流在了脖子裏,她用力地閉上雙眼,隻覺得一顆心比外麵的冰雪還要寒冷。
而禦苑這邊的房間裏,何管家的手按在了電腦上的暫停鍵,屏幕上激情的畫麵戛然而止,他拿著傅尉衍的,起身往傅尉衍的房間裏走去,剛剛他用的變聲功能給宋榮妍上演了一場好戲,女人的腦補力總是很強,宋榮妍必定相信了這個時候傅尉衍正在和其他女人做.愛,並且厭惡了她,像宋榮妍這麽有自尊又倔強的女人,肯定會自覺地離開傅尉衍吧?
傅尉衍正躺在床上,雙眸緊閉、眉宇深深皺在一起,而麵容上泛著病態的青白,他額頭上的冷汗不斷地往下淌著,打濕了眼睛和睫毛,何管家拿出放在傅尉衍嘴裏的體溫表,一看快三十九度了,竟然又發起了高燒,何管家嚇得拿出要叫救護車送傅尉衍去醫院,這時傅尉衍從沉睡中醒了過來,“何叔……”
這一聲沙啞到了極點,虛弱得何管家差點沒有聽到,他立即在床沿上坐下,把毛巾浸在床頭櫃上的溫水裏,擰了半幹後放在傅尉衍的額頭上,何管家低頭看到傅尉衍的唇瓣蒼白幹裂,他哽咽地應道:“少爺。”
“冷。”傅尉衍心絞痛的毛病又犯了,再加上前兩次的刀傷和當年車禍中留下的後遺症,在看到親子鑒定結果的那一刻,他受了太大的刺激,情緒悲痛之下就病倒了,昏睡了一整個下午,此刻醒來後第一句話就是冷。
何管家知道傅尉衍畏寒,已經把所有的保暖設施都用上了,而且w市並沒有北方那麽冷,此刻屋子裏的溫度最起碼有十五度,何管家都覺得熱得身上冒汗了,可傅尉衍還是喊著冷,何管家的心裏酸澀至極,眼眶裏的淚水流了出來,他嘶啞地說:“我去把三樓的炭火爐給你弄下來。”
“不。”傅尉衍搖搖頭,平躺在床上盯著頭頂的水晶吊燈,他的視線裏越來越模糊,幾乎快要看不清東西了,幹脆閉上眼讓自己完全陷入一片黑暗中,他反而覺得這樣更有安全感,傅尉衍泛著青白色的唇瓣艱難地動著,眉宇間溢出了一抹蒼涼,“我是覺得心冷,怎麽暖也不會熱的。何叔,你說我是不是錯了?”
“六年前我不該放棄renata,如果她還在我身邊,我也不至於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我一點也不快樂,沒有擁有任何的幸福,除了複仇外,我不知道我活在這個世上還有什麽意義,我失去了父母、兄弟、那麽多的親人以及最愛的女人,我孤軍奮戰了這麽久,直到現在都是一個人。就在鑒定結果出來之前,我以為在這個世上我還有renata和自己的兒子,我可以有一個家庭了,可到頭來我還是什麽都沒有。何叔,我好想我的父親和母親……”
何管家早就老淚縱橫了,這幾年來傅尉衍一直都在苦苦支撐著,沒有誰比何管家更清楚傅尉衍活得有多累、多艱辛又寂寞,而親子鑒定的結果是壓倒傅尉衍的那最後一根稻草,他的情緒一旦崩潰了,往日裏偽裝的強大和百毒不侵全都會維持不下去,所有的苦楚無數倍放大,以至於越來越悲觀,此刻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何管家一直都覺得傅尉衍其實還是個孩子,一個會想念父母、渴望親人的陪伴和需要關愛的孩子,何管家的喉嚨裏像是被堵住了一樣,哽咽到幾乎說不出話來了,“少爺,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傅尉衍早就昏睡了過去,俊美卻沒有血色的麵容上透明的液體在燈光下閃動著,口中含糊不清地反複呢喃著兩個名字,“renata,榮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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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宋榮妍起床後精神恍恍惚惚的,吃早飯的時候安靜和宋啟帆都問她怎麽了,她隻是說著涼了身體不舒服,吃點藥就沒事了,外麵的大雪還在下著,宋啟帆去傅氏上班了,而安靜則和小白在院子裏打雪仗、堆雪人,兩個人嬉鬧著都是無憂無慮的,宋榮妍站在走廊裏看著他們,心不在焉又滿眼的落寞。
傅尉衍關機了,她打不通傅尉衍的電話,這讓宋榮妍覺得很反常,依照傅尉衍的性格,如果膩味了她,讓她離開,他肯定會跟她說不清楚,而不是用一個模棱兩可的電話來讓她自己走,更何況那個電話不是傅尉衍打來的,是不是傅尉衍出了什麽事?落在了別人的手裏,否則為什麽無緣無故關機?
宋榮妍越想越不對勁,決定先過去禦苑那邊看看再說,如果傅尉衍不在家,她就一直等下去,於是宋榮妍跟安靜打了一個招呼,拿著包就坐車去了禦苑。
她還留著房門的鑰匙,也就沒有敲門,直接用鑰匙開門走了進去,結果在客廳裏撞見往樓上去的何管家,中草藥的味道撲?而來,宋榮妍看到何管家手中的碗裏是藥膳,她蹙著眉頭問:“這是給傅先生吃的?他又生病了?”
何管家壓根沒有想到宋榮妍突然過來了,他還處在詫異中,宋榮妍就一臉焦急地衝到了麵前,何管家端著藥膳往後退出幾步,冷笑著嘲諷地說:“傅先生生病了,不是拜宋小姐你一手所賜嗎?”
宋榮妍一愣,這才想起前幾天傅尉衍受得刀傷,宋榮妍心疼又愧疚,跟上前要把何管家手裏的碗接過來,“傅先生在樓上是不是?我給他送上去。”
“不勞煩宋小姐了。”何管家臉色難看地拒絕了,用充滿敵意的目光盯著宋榮妍,“我想昨天晚上傅先生已經跟宋小姐你說清楚了,希望宋小姐不要對傅先生死纏爛打,盡快帶著小白離開尉家老宅。”
宋榮妍的麵色陡然一白,這才意識到何管家對她的厭惡,也是,她三番五次傷傅尉衍不說,並且現在她的利用價值不大了,相反她是傅尉衍最大的麻煩,何管家把傅尉衍當成親生兒子一樣對待,難免對她有意見,何管家沒有直接捅她幾刀子,已經算是很寬容仁慈了。
“我沒有對他死纏爛打,我宋榮妍也不是那麽不要臉的女人,我就是想當麵跟他說清楚。”宋榮妍語氣僵硬地說,眼瞧著何管家態度強硬,她擔心自己還沒有見到傅尉衍,就被何管家趕出去了,宋榮妍抿了抿唇,威脅著說:“如果你今天不讓我上去,我就不走了。你若是把我拖出去,我就在外麵大喊大叫,我不信傅尉衍不見我。”
“你……”何管家被宋榮妍氣得臉色發青,他本來以為昨晚那樣做能讓宋榮妍知難而退,沒想到適得其反,宋榮妍竟然直接找過來了,他沒有那麽狠心,並且擅自做主這樣對待宋榮妍,他在傅尉衍麵前就很心虛了,今天真的把宋榮妍拖出去,到時候惹怒傅尉衍,那就不好了。
何管家沒有辦法,隻能把手裏的藥膳遞給了宋榮妍,想到宋榮妍的脾氣,何管家冷著臉色叮囑道:“傅先生他生病了,你最好把自己的性子收斂一下,不要刺激到他。他很虛弱,有什麽事可以等他恢複了再說,我現在叫醫生過來。”
宋榮妍聽後整顆心都提了起來,看來傅尉衍病得不輕,昨天晚上不還那麽生龍活虎做著激烈的運動嗎?
宋榮妍點點頭沒說什麽,端著碗走去了樓上的房間,傅尉衍睡在床上還沒有醒來,宋榮妍突然看到他蒼白虛弱的樣子,驚得手裏的碗差點摔在地上,連忙幾步衝過去,“傅尉衍?!”
發生了什麽事?這才一天沒有見而已,傅尉衍就像跟個死人一樣躺著不動了,難道說他的仇家報複他,讓他受重傷了嗎?宋榮妍叫不醒傅尉衍,就使勁推了他兩下,驚慌失措地喊著他的名字,“傅尉衍。”
傅尉衍這才睜開了眼睛,但他的瞳孔裏一片朦朧又迷離,不像平日裏總是很銳利幽冷,此刻他這個樣子就好像將死之人,眼神都聚不起光亮了,他眯著眼睛試圖把眼前的女人看清楚,但宋榮妍的臉卻模糊得很,傅尉衍動了動青白色的唇瓣,沙啞又虛弱地問:“你是誰?”
宋榮妍震驚地睜大了眼睛,她幾乎是條件反射地伸出手在傅尉衍的眼前晃了晃,但傅尉衍的視線並沒有隨著她的手移動,這一瞬間宋榮妍隻覺得整個人從頭冷到腳,一股恐懼和慌亂包圍了她,傅尉衍的眼睛怎麽了?!
宋榮妍滿臉不可思議地盯著傅尉衍,麵上一點點褪去了血色,好半天她才反應過來,用手摸了摸傅尉衍的額頭,滾燙得嚇人,這讓宋榮妍鬆了一口氣,還好傅尉衍隻是發燒,並非得了什麽重病,現在看來傅尉衍這是燒得神誌不清了,宋榮妍想起上次在傅家傅尉衍發高燒的時候也是說胡話,此刻傅尉衍是又在念著renata了嗎?
“renata……”果然不出所料,宋榮妍正想著,傅尉衍就叫出了renata的名字,他看上去很累的樣子,烏黑濃密的睫毛顫動著,又閉上了狹長的眼睛,隻不過手已經伸出來抓住了宋榮妍的,“renata,你終於回來了。對不起,我沒有不要你,這六年來我一直都在找你。你還記得那個時候你告訴過我你要開一家咖啡廳嗎?我幫你實現了這個夢想,等你回到我身邊時,我就把咖啡廳送給你。你如果不回來,我就一直守著咖啡廳,這一輩子都給你留著……”
宋榮妍突然抬起另一隻手,一下子捂住了嘴,那將要發出來的尖叫咽了回去,傅尉衍一番話說得斷斷續續、模模糊糊,她聽得不是很真切,隻能大概猜測renata曾經的夢想也是開咖啡店,而傅尉衍一直記在心裏,並且如今替renata實現了,這跟她和尉子墨之間是一樣的,怎麽會有這麽巧合的事情?
如果傅尉衍就是尉子墨,但為什麽記得的女人是renata,而不是她宋榮妍?如果她是renata,為什麽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這個英文名字?這其中到底哪點出錯了?宋榮妍想起前天晚上在浴室裏問傅尉衍renata的中文名字是什麽,傅尉衍沒有回答她,是不願意回答,還是傅尉衍自己也壓根不知道?
宋榮妍的腦子裏極快地閃過一幕又一幕的畫麵,六年前由於是她替榮欣承擔車禍責任的,當時榮欣的駕照和證件全都丟在了車子裏,她在醫院辦所有的手續時用的全都是榮欣的名字,如此說來,難道這其中是榮欣做了什麽嗎?是不是後來她放假回國看望母親的那段時間,尉子墨找到了榮欣確認,榮欣告訴了尉子墨一個假的英文名字?以至於尉子墨以為她叫renata?
“傅尉衍。”宋榮妍死死地抓住了傅尉衍的手,指甲把他的掌心都掐出了紅痕,她緊張得呼吸慢了下來,盯著神誌不清的傅尉衍,一字一字地問:“你知道我們還養了一隻貓嗎?也是折耳貓……”
宋榮妍本來想描述一下那隻貓長什麽樣子,但整整六年過去了,那隻貓她養得不到兩個月,早就不記得折耳貓的具體長相了,宋榮妍一時間根本想不起來,急得眼淚都快掉出來了,而傅尉衍閉著眼睛無聲無息的,似乎又睡了過去。
這時門外傳來了腳步聲,宋榮妍整個人一震,仿佛突然間清醒了過來,電光火石間她的腦子裏閃過一個念頭,於是伸出手就拽掉了傅尉衍的一根頭發,這時何管家帶著兩個醫生走了進來,宋榮妍立即抽回被傅尉衍抓住的手,她幾乎是落荒而逃般跌跌撞撞地衝了出去。
宋榮妍離開禦苑後,坐上車子抹了一下滿麵的淚水,不到半個小時就回到了尉家老宅,她把小白叫過來,以給小白剪指甲為由,收起了小白的指甲,隨後坐上車直奔醫院,她要確定一件事情,如果親子鑒定結果表明傅尉衍和小白是父子關係,那麽無疑傅尉衍就是尉子墨。
而現在宋榮妍準備回以前那個跟林佳慧的出租屋一趟,她床頭櫃的抽屜裏的日記本裏有寫到幾年前的那隻貓,並且裏麵還夾著一張折耳貓的照片,她要找回來,看看那隻貓跟傅尉衍在三樓養的是不是同一隻。
但宋榮妍坐在車子裏還沒有趕到清河巷時,某個陌生男人的電話打了過來,對方在那邊說林佳慧住院了,此刻正有生命危險,讓她現在立即趕過去。
“什麽?”宋榮妍麵色大變,張口剛問了一句你是誰,對方就把電話掛斷了,惱得宋榮妍差點砸,不得不讓司機調頭回去市中心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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