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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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爺若是死了,大家也陪著一起死才公平些。”盼香歪頭嬌俏一笑,“二少爺,你敢比三少爺要年長,一起死的話,算是便宜您了。”

    本來對於容紹祺頗為不喜的盼香,此刻放開了,沒有半點顧忌。剛才若非有睦嬤嬤,少爺必然遭難,這一次狠狠氣二少爺一頓,也是值了。

    容勉看了一眼盼香,默默勾唇,她都快把容紹祺給氣死了。自從上次容紹祺被人給欺負了之後,氣性大盛,而且容不得有半點違駁,甚至連性情都變得尖銳起來,何況身子也有損。這樣大氣之下,必然折損很多。

    還不想把他給氣死,容勉衝盼香搖遙頭,示意她不要再多說了。

    “睦嬤嬤,皇上真的有口諭?我來的時候,他老人家可不是那麽說的。”容勉打算更正事實,免得把容紹祺給氣死。

    “皇上認為容三公子必定能夠成功,所以又加了一道口諭。”睦嬤嬤麵無表情地回道。

    “也就說,我做不出來,容家的人都要被治罪?”容勉撫著下巴,略有些苦惱地低問。身邊的容紹祺已經氣得被扶到一邊坐下了。容勉不太高興,如果容家的人包括娘親的話,那這件事就不太劃算了。

    如果不包括娘親,容勉真的很想試試,做不出來,讓皇上失望,畢竟有容益道容開霽他們陪著,還有徐氏,還有那位罵他是野種賤人生的容老夫人……如果大家都進了牢房,吃餿了的飯食,每天都被用刑,被逼得死去活來……嗬嗬,這該是件多麽精彩的事情啊。真的忍不住要向往了啊。

    可惜,娘親也要跟著受苦,劃不來。

    睦嬤嬤帶著人入駐荷院,“三公子,有任何事情請吩咐老身去做。老身這幾日便宿在這裏,希望能盡快趕製出娘娘的衣裙來。”

    容勉點頭,讓石頭去給安排房間。

    盼香扶著少爺進去,取了創傷藥來把手上的傷包紮了,一根根繡花針自手臂中□□,手臂上血糊繚亂的,盼香擔憂起來,“少爺,您現在吐血了,還會出現幻覺嗎?”

    容勉慘白一笑,“這個事情不是你最清楚嗎?有沒有出現幻覺,不是我能控製的了。我已經沒有這方麵的意識了。”

    盼香剛收拾後,外麵有人直接推門而主。

    “誰啊!”盼香衝到門口,打算罵那個不知規矩的家夥,可是外麵陽光一甩,走進來一名修美的小少年,眉目英朗,細長丹鳳眼明淨,沉如寒玉,“是我呢,如何?”

    雷震背負著雙手,哼著調調走進來,顯然心情極好。

    盼香瞧著他這副自在樣子,實在生氣,立即衝上前捉住雷震的手臂狠狠扭了把,“你還知道回來呀!來去匆匆都跟鬼一樣無聲無息,你還知道回來呀!”

    被盼香給七手八腳地扭了一頓,雷震眼皮都沒動一下,等她扭夠了,才一把推開她,長步來到容勉跟前,“似乎味道變了,發生了何事?”

    容勉有氣無力地看他一眼,“你屬狗的,還知道味道變了?”說著自已倒反而聞到了特殊的氣息,染血的手捉住了雷震的衣襟,“你的身上有焚香的味道,你去寺廟了?”

    雷震聽了嘻嘻一笑,有些害羞的樣子,俯身過來在容勉耳邊一喃,“解決了一件事,我很高興。”

    “解決了什麽事……”容勉抬頭問他,之後的話卡在喉間,突然想起了雲慈寺以及一正大師。自從傷勢好了一點後,雷震就不見了,直到現在才回來。

    容勉回憶起那天夜裏一正大師麵前,雷震說的那番話,手上一動更捉緊了他,“你去了雲慈寺?你做了什麽?”那天夜裏,他提到‘血洗’,那是什麽意思?

    至今不知道雷震的真正身份,容勉有點擔心,這孩子曝光後的身份會是什麽殺手組織類的頭領,以後犯了事什麽的,還要遭到官府通緝……這可麻煩了。

    雷震嗬嗬一笑,小手勾了容勉的下巴,“我不是個小孩子麽?那我會做出什麽事來呢?你說,我會做什麽?”

    容勉語滯,打量了下雷震,搖搖頭,這麽小的孩子,的確不會做出什麽來。看來自已多心了。

    他收回身,正欲坐回椅子之中,卻突然被雷震捉住,兩個人麵對麵,這才幾日不見,容勉看到雷震的這張臉上突然有了幾分成熟的味道,也帶了滄桑……

    一個小孩子,居然也會有滄桑的味道。容勉歎息一聲笑了,笑自已又出現了幻覺。

    “為何發笑?”雷震手勾過來,頭微微俯下——

    盼香在旁邊看到,立即大呼,“雷震你做甚!”

    聲音落下,卻是已晚,隻看到雷震早已俯身唇瓣吻上了容勉蒼白的唇。

    “嘔!”

    才剛剛觸到雷震的唇,容勉猛然發出一道聲音,他推開麵前的人,偏頭彎下腰。

    一口鮮血跟著噴出。

    血花開在地板上,鮮紅。

    雷震古怪地看著容勉勵,研磨著他痛苦卻又充滿古怪欲念的表情,伸手去觸他嘴角那鮮血,卻被一把捉住,“別碰,傳染!”

    容勉推開他,失力地搖搖頭,心底突然有種惡心的感覺,是剛剛差點被雷震吻到時,那種惡心感更嚴重了,可是惡心不是應該把胃裏麵的食物吐了,為什麽他又吐血?

    果然是癌細胞開始迅速擴散了。

    雷震不理會他的警告,拈起一抹血放在指尖擦了擦,眉頭古怪地揚起,冷不丁問出一句,“你這種樣子,多久?”

    盼香給容勉擦嘴,並迅速收拾著現場。見雷震這樣問,她煩惱地推開他,“你別搗亂了,快點消失吧,已經夠亂的了。外麵尚衣局的嬤嬤還在守侯著,你就快點走吧!”

    人死之前總是看什麽都是美好的。

    看著盼香氣力十足的罵人,容勉笑了,覺得這個丫頭的性子真是活潑也很能幹,以後一定能找個好夫君。而雷震,還小啊,以後的路長著呢,不像自已,還沒走到一半就要到下麵去。

    容勉指了指雷震,對盼香勸道,“你也別罵他了,我看他一眼就少一眼的,你們也是,讓我多看兩天,別趕他走了,讓他想怎麽呆就怎麽呆吧。”

    “我問你,這種情況多久了!”在不知道什麽時候起,雷震猛地站起身,衝上前勒住容勉的衣襟,把軟綿無力的他拖到自已的跟前,鳳眸冰湛,怒憤而起。

    容勉拍了拍他的手,笑了笑,“別,你別靠我這麽近,我覺得惡心感又加重了……原來晚期肝癌也會惡心的麽,啊,我對這方麵的資料了解實在太少了……”

    雷震臉色發沉,正欲再說,忽地外麵傳來石頭的話,“蕭公子來了,禦醫也來了,少爺!”

    陡然間雷震一把甩開容勉,撒丫子就朝著另外的窗戶口奔去,回頭衝場內的警告,“別跟蕭遠提我!”

    容勉點頭,“出去別惹事,我不提。盼香也不提。”

    “請進吧。”容勉站起身,一整衣袍,對著後麵的鏡子看了眼,發現臉色很蒼白,不禁苦笑。

    禦醫診了會脈,然後撫著胡須道,“公子似乎中了毒,且容我診查一下。”拿出一根銀針,對著容勉紮了進去,之後□□看,銀針完好。

    蕭遠看去,“是中毒嗎?他還吐血呢。”

    “不像是中毒。但是公子的脈像很平穩中有所削弱,似乎是得了慢性的隱蔽疾症,老夫還需要繼續診斷。”

    禦醫說著開了一組藥方,讓盼香去抓藥,並解釋道,“公子性命無大礙。隻是想要逐本溯源尚需要一些時日。公子先吃著這些藥,隨時向老夫訴說藥後之症狀,老夫再根據病狀再開藥。”

    “沒有油盡燈枯之象?”容勉突然想到了這個詞。

    古代中醫博大精深,如果自已肝癌晚期,就算沒有西醫名詞,老大夫們也會說個“油盡燈枯”之類的話,以示結局吧。

    禦醫皺皺眉,看了眼蒼白的容勉,搖頭,“暫時還看不出,或許等老夫確診病症之後,就可以瞧出。”

    也就是說暫時還死不了。

    容勉心下一跳,求生的意誌立即占了上方。

    不管什麽病的,隻要大夫不說死,那不一定不會死。

    禦醫一走,容勉覺得憋尿,起身便去了茅廁,隻是過了很久才回來。

    蕭遠還在這小院子裏麵等著呢,見這麽久他才回來,不禁有些暗惱,“你掉裏麵了?!”

    容勉臉色慘白至極,走上前捉住了蕭遠的手臂,幾乎要哭出來,“蕭遠,怎麽辦,怎麽辦啊。”

    “什麽怎麽辦?”蕭遠暗火。

    “蕭遠,我尿血,尿血……”容勉捉牢蕭遠的手臂,緊緊地抱住他,像是尋找到母親的懷抱一樣,痛苦而軟弱,“要死了,真的要死了。”

    聽了他的話,蕭遠心底剛剛那被冷落的惱火,也倏忽不見,不禁瞪大了眼把容勉從自已的懷裏提溜出來,“你說什麽?!剛才禦醫才檢查了,他說你根本不可能死,你怎麽可能會尿血?!”

    “癌細胞已經擴散到腎了……”容勉苦澀地搖頭,“所以會尿血。”

    他仰頭望著澈藍的天空,彎起了眉,為什麽今天才吐血,回頭就尿血?

    哪怕癌細胞擴散到肝,也不可能在一天之內直接就到達腎吧?踏馬的!這速度比千裏馬還快啊!艸!

    “容勉,你怕死嗎?”

    蕭遠反手抱住他,突然覺得他很瘦很脆弱。

    “你家少爺其實不怕死。”容勉漾起無力的笑,“如果我說自已已經死過一次,蕭遠你相信不?”

    蕭遠笑了,伸手輕輕地錘了他胸膛一拳,“相信。因為你的模樣,像是死過一次的英雄呢!”

    “哈哈!”

    兩人回到屋內,蕭遠本是想略坐坐就走,但是看到容勉的這樣子,他便決定留下來先看看再說,或者等禦醫那邊有消息,等容勉把禦醫的藥喝下去。

    這事情實在太古怪了,尤其是禦醫都還沒確診,人怎麽能死?

    等著容勉把藥喝了,躺下後,蕭遠正打算離開,不料外院傳來一陣嘈亂聲,石頭急忙跑進來大聲道,“少爺不好了!康家來人了!”

    容勉才躺下,正坐了一個美夢,大小姐抓著他的手,兩個人在跳探戈,突然被一陣赤吼吼的大叫,隻夢到大小姐一鬆手,他整個朝後栽去,驀地睜開了眼!

    “誰?誰來了?”容勉支起身,蕭遠上前製止,“康家的人要來,見本公子便是,不必再打擾容勉了。”

    這話說著康家的人已經進了院,外麵容益道與容開霽都不在,僅僅一個容紹祺還有內宅的婦人,容紹祺生氣並沒有露麵,梁氏引著康家的人入了荷院。

    容勉趕忙起身,一按蕭遠的肩,“蕭遠你在這裏別動,我去看看。”

    “我的身份見不得光?還不讓我動!”蕭遠哼了聲,看到他蒼白的麵色,越發心情不耐,“都病成這樣了,管什麽康家的人,重要嗎!”

    “非常重要!”容勉揮揮手讓石頭出去接待,轉而對蕭遠露出得色,“這件事情很重要。在這個時候康家的人為什麽會來見我?如今康家與容家勢如水火。這一次我們承包了融雪娘娘的衣裙,更是與夏貴妃那邊的康家鬧翻。他們為什麽還會來呢?”

    蕭遠張大了眼睛打量著容勉,“你是個病人嗎?為什麽你的思維比我還清晰?生病了就歇息,何必操那麽多心!本公子看你還是臥床休息得好!免得再——”

    “什麽,康家的人居然敢上我們容府來?!”

    容紹祺聽到門房的回報,當場瞪圓了眼睛,自已遭了這次難,正是康家所為。現在他們再登,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揚名,跟我走!”

    容紹祺朝身邊下人一招呼,頓時一隊小廝持刀帶棒的趕赴荷院。

    揚名在前麵引路,遠遠地便看到康家拿來的禮品,以及康家的夥計站在門口守侯著,顯然康家的人已經與三少爺說上了話。

    這次康家來的人不為別的,正是為容勉設計的那幾套衣裙。

    康家的速度猶如火箭,眨眼間就將之前在無瑕苑內所看到的那十塊木板上的繪服,統統做出實樣來。並且由康家的大夥計親自送到府上,來到容勉麵前。

    蕭遠亦瞠目結舌地擺弄著那些女子衣服,聽著康家大夥計貌似忠厚的話,“這些衣裙均按照融雪娘娘的尺寸設計,並且做出了兩套。如今融雪娘娘都已經試穿過了,十分滿意,期待容三公子您再做出新的衣裙來。”

    話雖如此,這些衣裙已然曝光,且由康家的人做出,對於容勉來講,已經沒有意義。

    “既然娘娘滿意便可。容勉就不需要再做了!”蕭遠理所當然地昂首道。

    大夥計露出輕笑,對道,“蕭公子誤會了。這些衣裙是虞嬤嬤等做出,並且在腰線、胸衣、以及裙擺處均有我北月特製的風俗禮花,並非是出自容三公子之手。所以……娘娘還是很期待三公子的技藝。”

    蕭遠的臉沉了下來。

    大夥計卻看向容勉,“三公子,聽聞您生病了,我家老爺特意囑咐帶了一箱補品,還請三公子笑納。”

    “盜了別人的東西,給點補品就算完事了?!”蕭遠氣怒,上前就要把那大箱子踢翻,被容勉攔住,“這需要這些補品。”

    容勉捉住他手臂,堅決搖頭,“蕭遠,別為我做決定。這些禮品,我很需要!”

    見他這樣堅定,蕭遠詫異,“你沒銀子?買不了補品?為什麽要接受這些暗盜之食!”

    容勉笑笑,轉過臉去並沒回答。他看向大夥計,抱抱拳,“敢問閣下大名?”

    大夥計那張忠厚的四方臉上,露出意外之色,很快掩去,淡淡回道,“連常。”

    “跟我娘親一個姓氏呢。”容勉大大的眼睛慢慢蓄滿笑意,似乎十分親和。

    他伸手一扯案上的衣服,給予機會般的親切口吻說道,“這些衣服尚不符合融雪娘娘的氣質,不過卻是可以做出來出售給上流貴族女子,亦或是普通百姓。相信能過虞嬤嬤獨到的裁縫技藝,一定可以做到這點。隻是現在,沒人願意、也不會有人喜歡穿,你說呢?如果康家家主真的有能耐,就該說服融雪娘娘,穿上這衣服,出現在桃花宴上。如果做不到的話,待桃花宴之後,容勉願意將此一係列的衣裙款式,統售於康家。此事你回去告知家主,他若同意,現在便登門簽個合約。若不同意,我隻好將此全部奉給自已的父親了。”

    連常的四方臉上漾起的淡笑慢慢地結成了冰,他恍然大驚地望向容勉,並吃驚於他所說的這番話。但是身為康家的大夥計,連常根本不會被他這話給嚇住。

    眼前這些衣服,雖然融雪娘娘很喜歡,但也僅僅是喜歡。

    桃花宴上,融雪娘娘仙姿盛世,到時若一舉成功。必定會成為整個帝都貴女效行的對象。哪怕是普通百姓女子,亦會趨之若鶩。

    這得是多大的財富?

    若是康家承接下來,那麽不說是明年,便算是今年,就會將容家踢下皇商寶座,一舉奪魁!當然,這必得在皇上和娘娘們準備的之下。

    但前提是,容勉的做的衣裙,必須有此之驚世效果。

    如果沒有呢?

    眼下這些衣裙,初初證明了容勉的設計,但顯然還並沒起到震撼的效果,遠遠未達人意!

    在這種情況下,家主與他合作,卻是一種泛險。

    康家容不得一點失誤,況且眼前的人可是姓容,是康家的死對頭!

    “我隻給康家三日時間考慮。若是錯過了機會,那麽就怪不得別人了。”

    容勉笑盈盈地望著麵前這忠厚麵頰的夥計。這世上沒有永遠的敵人,也不存在永遠的朋友。容勉不介意做一個吃裏扒外的兒子,當然,這要在康家抓住這千載難逢機會的前提前。容勉希望與康家合作,因為在容家,他將不會有容身之地。在商界更是如此。隻要有容家,便有容開霽。

    依容開霽那樣的性情,除非成為他的對手。容勉不想再犯素羽那樣的錯誤,眼下隻有先拓展自已的人脈。康家雖為對手,但在某些方麵,他們比容家更寬容,也更易於合作。

    連常聽了這話,終於看出來,眼前這位三少爺所說的話,也許是認真的了。但是他真的能令融雪娘娘滿意嗎?連常看了眼他身後的蕭遠公子,依然有種前途未卜的感覺,“如此,小人便將此話告知於家主人。三公子若無他事,小人告辭。”

    “不送。”容勉抱拳目送他們離去。

    “本公子明白了,你這是想把好處送給康家啊!”蕭遠在連常離開之後,點明主題。見容勉頷首認同,蕭遠俊逸的臉龐露出戲謔之意,“剛才是誰對本公子說命不久矣之言,現在卻又打算得如此長遠,你這是赴死之舉麽?”

    聞言容勉撫摸著手中的衣料苦笑,轉眼瞧蕭遠,“若是我死,有你在,我便放心。”

    “康家雖然沒有容家強勢,但其厚積薄發,擁有一定積蓄。”容勉接著說道,語調中有一種積綻後的成熟與高瞻遠矚,“蕭遠,我不知道你與這容家的關係究竟有多深。但是若我與康家合作成功,那麽你必定受益匪淺。雖然你是武將之後,不在意財富。但有時候財富會幫到你。康家的那些人,也會為你所用。我最後做的僅剩於此,希望你能滿意。”

    “容、勉!”

    蕭遠沉下臉來,攫住他的肩,陳痛道,“你的心裏究竟想些什麽!自已都快不行了,卻在考慮我!你是傻瓜麽!”

    “我哪是在考慮你。隻是想讓我娘親過得更好些罷了。”容勉蒼白一笑,捉住蕭遠的手按了按,莞爾道,“若是不讓你得些好處,怎會幫我照顧娘親呢?何況我這手上還有四五個大活人,可都要依靠你呢!嘿嘿!”

    院子、石頭、盼香還有吳馳等人,容勉可不想自已死後,他們無依無靠,尤其是盼香,以後得嫁個好人家。

    蕭遠卻沒被他逗笑,低下頭黯然。

    這時外麵傳來一陣嚎叫聲,容勉心頭一動,道出不好,連忙朝外走去。

    “你在這裏呆著,有事我解決!”

    蕭遠把他按回去,一個箭步衝到院外,當場就被這裏的場景給驚倒。隻看到一個個雪白的大屁-股被脫光光,三五個人按著康家的這幾個人,而旁邊有幾個人手中拿著男子私物的模樣的那巨大擺件,就衝著康家人的大屁-股而來——

    容紹祺目中含血,猙獰放笑,“給本少爺玩爛他們!”

    “住手!”

    蕭遠上前三五個起落拳腳回身,康家人被解救,容紹祺的人被踹翻在地,慘叫連連,“蕭遠,這裏是容府,也有你撒野的?!”

    “容紹祺,你為什麽要這樣折騰他們?他們做錯了什麽事!”蕭遠大步而來,怪疑地責備道,“若是真有錯,直接打了便可,你這是做什麽?”

    一個大男子,露出屁-股來,還真是很丟人的事。

    連常的臉又紅又蒼白的,頭都垂到了胸口。

    “我、”容紹祺被氣衝昏了頭腦,但他終究不是莽撞之輩,如今聽到蕭遠的話,立即猜透,這位將軍之子並不知道自已的事情。當下容紹祺不再多說其他,隻道,“看他們礙眼!康家的人跑我容家來做甚,一看便是別有用心!”

    這話倒是說服了蕭遠,康家人的確別有用心。而容勉更是包藏禍心。蕭遠笑了,他很滿意這兩種心意,如今看容紹祺也多了幾分可愛,他走上前拍拍容紹祺肩膀,“容二公子,何必那麽小氣呢?失敗了可以從頭再來嘛。斤斤計較隻會沉溺不前,於大家都沒好處。今日聽本公子一句,放了康家的人。說不定以後兩家還有合作,留幾分顏麵,以後好見麵!”

    他都這樣說了,容紹祺還能怎樣,隻能咬牙把人放了,“再敢來我容府,小心我打斷你的第三條腿!”

    對著連常一頓威脅,容紹祺紆解了百分之零點一的氣火,剩下的那些全移聚到荷院的三少爺身上。

    連常也不是那種小氣門麵之人,聽到這話,卻抱以拱手施禮,微微笑道,“容二公子,以後可能會多有見麵,還望二公子海涵。若然小人真的沒了腿,以後找凶手也很容易不是麽。”

    “你!”

    居然被個康家的下人駁了詞,容紹祺氣上加氣,甩了蕭遠便往院內回。

    “容紹祺脾氣見漲啊。”蕭遠望著容紹祺隻火箭一樣衝回院子,搖頭道,“真是被寵壞了,不像話。容勉的性格就很好。”

    想到容勉,蕭遠又歡欣鼓舞的回了荷院,直等到容勉睡熟了之後才離開。

    手心中被飛鏢切開的傷口,被再度碾壓一陣,容勉覺得疼,從熟睡中睜開眼,模糊中看到眼前一張好相貌,眉目英朗,細長丹鳳眼明淨如玉,深極黑極,神俊非凡,忽近忽遠,自已手中流出的血被他滴在杯內,轉眼間已經凝取了小半杯。

    容勉頭暈腦脹地坐起來,發現是雷震,不由上前捉住他,咕噥道,“你幹嘛,我的血傳染。”

    雷震根本聽不懂他說什麽,隻是把接好血的杯子放在桌上,而這時屋內居然出現了另一個人,年青俊朗的男子,氣質柔和美好,竟是那日的如玉公子,他怎麽來了?什麽時候來的?

    在確定自已沒再出現幻覺後,容勉板著臉訓斥,“雷震,這兩天你老實點,別亂搗騰。我時間不多了,我身上的血也不多,你別隨隨便便給我放血。一滴血得要多少顆雞蛋才能補回來!”

    雷震扭頭掃了他一眼,撇撇嘴,不語。

    “你把我話當耳旁風?”容勉上前抱住他肩,伸手捉他耳朵,“我的話你聽到沒,聽到沒!”

    一旁的如玉公子看了,低頭抿唇輕笑,“第一個敢這樣待你的人,嗬嗬,也是你一直千方百計要救的人,怎麽,你會對一個北月國的人牽腸掛肚?”

    “做你的事,莫廢話!”雷震冰寒的聲音厲出,耳朵卻被容勉給揪得紅通通。

    “又產生幻覺了嗎。為什麽你們說的話一句都聽不懂。”容勉撫著額搖頭,“罷了,你們忙,我去看看衣服。”

    他轉身朝外屋走去,雷震望著他的背影,微微眯起眼,“他、越來越嚴重了。”

    如玉公子勾唇,媚惑的精致麵容溢出笑絲,一指那杯中鮮血,“讓我們來看看,裏麵究竟是個什麽東西。”

    他將自已的指尖紮破,一滴血掉下杯中,之後收回,舔著自已的指尖,饒有趣味地看著這半杯血。

    隻看到散發著幽藍血色的杯內,風雲陡轉,像是無形中有一根玻璃棒在翻攪般,杯內五顏六色變幻無常,最後匯聚成一抹黑紅相間的紋路。

    雷震凝眉,望著這杯內情形,“你究竟能否做到?為甚會這樣?這是何東西?”

    如玉公子伸手輕撫娥眉,笑得翩然如玉,“我自小接觸這些異類,血中含毒,如何能夠不行呢。除非不對症!”

    他說著伸出修長的玉指,在杯內一攪和。雷震詭異地看到,這些血色被攪亂了之後,再度又謹慎地恢複了秩序,還原到之前的黑紅相間的紋路。

    雷震眯了眯眼,“這是什麽?”

    如玉公子卻衝他招招手,“來這邊看。”

    雷震沉冷地凝望著他,如玉接觸到這眼神,也不怕,隻無奈聳聳肩,“好吧好吧,您是皇子,您請看。”說著他將杯子以他所麵對的角度,放到雷震麵前。

    反著看的時候,杯內隻是一團迷亂的紋路,但是被如玉一擺好看的角度,雷震眯起了眼睛,霎時間看到杯內正趴著一隻蜘蛛。

    雷震吸了口氣,“你是說此物在他的身體裏麵?”

    “蜘蛛發、情結束後,會咬死配偶,以為下一代儲備食糧。但同時發-情時的蜘蛛迅烈感情濃鬱。取此物入祭壇,以各種□□草泡製,曆經無數,隻等最後一隻活下,再養諸毒物,關在一起。直等到蜘蛛發-情期,諸毒物被其咬死,許之以配偶。在這種情況下來日,其產下的無數子嗣,當能入藥。”

    雷震臉如霜寒,沉如冷玉,緩緩道,“你的意思是容勉的身體裏麵有這種東西?”

    如玉笑,“是那隻被咬死成為腹食的蜘蛛。”

    “它已經死了,成為了食物,如何能再複活?”雷震俊美的小臉終於龜裂出驚湛神色。

    如玉卻露出興味的笑來,“皇子殿下,試想想,滿含怨氣而死的一方,若是在人體之內複活、會有怎樣的後果?”

    “他……”雷震俊臉變色,轉眼朝外屋的容勉看去,不知何時,容勉脫光了自已,跪拜姿式,呈獻身狀膜拜地仰頭望著上方,手上滴血。那姿勢扭曲而陰森,旁邊尚未完成的一副殘卷,橫陳於案。

    “哼!”

    雷震勃然變色,捏緊了拳頭,就要衝上去阻止。

    “皇子殿下!”

    如玉聲音響徹,雷震猛然頓住,卻聽對方柔滑的聲音傳來,“等他醒來,問問他——那隻想要讓他臣服忠誠甚至是獻身的‘雌蜘蛛’是誰。尋到了源頭,便解決了事情。”

    “能治好他?”雷震冷然扭頭,鳳眸激勵著深冰。

    如玉搖頭,“還不確定,端看那隻‘雌蜘蛛’的想法。”他說著突然露出壞笑,朝雷震曖昧地看去,“殿下,據我所知。遭此下場之人,一輩子都逃不脫對方的掌控,連身體與意誌也不例外。殿下肖想容勉……怕是要落空了哦!”

    “混賬!”雷震厲斥,指著容勉滿眼嫌棄,“本皇子肖想他?做夢吧你!”

    如玉聳眉,瞧著雷震走到容勉跟前,取過衣袍,穿上之後,把人擄到桌案前,然後腦袋拍了一巴掌,叫醒。

    容勉趴案上,手中還握著根炭塊,恢複清醒的意識,望著眼前僅僅劃了一筆的草圖,“誒,我又睡著了嗎?”

    雷震抓抓頭發,伸手想再摑他一巴掌,觸到那雙大大的眼睛,不禁縮回了手去,“是,你又睡著了!”

    內屋的如玉看到這情景,搖頭歎了聲氣,轉身走出來,“將事情告知於他,否則他這樣下去,隻會變成一隻蜘蛛——是隻僅向惟一雌蜘蛛獻身的蜘蛛嗬!”

    “人會變成蜘蛛?”雷震挑眉。

    “蜘蛛稟性會賦予人,與之何異?”如玉回。

    容勉抱住了腦袋,苦惱閉眼,“又產生幻覺了嗎?為什麽你們說的話,我全都聽不懂。”()(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