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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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咣。

    如玉把盛血的杯子扔到眼前,容勉愣,抬頭望著他,耳聽著他的話連番爆出,“你現在想的是誰?想要洞房花燭的人是誰?”

    “找到那個人,把這個交給他。”

    “之後你的幻覺會消失,你會變成這世上最快活的人。”

    “住口!”雷震騰地站起來,睨向如玉,“你的意思是——”

    如玉聳肩,“除非那個人親自動手,否則容三公子會變成每時每刻都發情的蜘蛛。”

    容勉望望這個,又看看那個,有一點聽懂了,當場歎息一聲,軟軟搖頭:“很感謝你們,如玉還有雷震。你們這樣安慰一個癌症病人,我感到非常欣慰,但是:我們還是科學一點,接受現實吧!我又不是沒死過,不怕再來一次了。”

    咣啷!

    一把切金斷玉的匕首被扔在眼前,容勉怔了怔,望著那匕首,隻聽雷震說道,“如果想死,現在就做!如果不想死,拿著這東西去找那個人!”

    容勉看著匕首,研磨地分析著雷震的表情,發現他的樣子無比認真,轉回頭又看如玉,兩個人是切實一樣的表情,“你們,沒騙我?我還能救?”

    這兩個人沒一個像開玩笑的樣子,容勉心扉動搖:也許……真的不會死呢?可是——

    “找誰?”容勉試探地問道,心底有絲竊喜,如果不死的話他一定要好好活著,去找蘇禦,把自已的心告訴他,自已是喜歡他的,喜歡到無藥可救——

    雷震伸手捏住容勉的下巴,暴力地往上一攫,咬牙道,“你想讓誰操*弄,就找誰!沒那個賤人,你現在也不會變成這副樣子!淫*蕩!”

    容勉激喜的神色陡然如霜凍三尺,沉冷下來。

    他冷冷凝望著雷震,抬眼又看看如玉,爾後起身甩開他們!抓起銅鏡,望著裏麵自已的臉,興奮、徜徉、浮於表麵的歡喜激情……果真跟雷震說得一樣。

    容勉撫向自已的心口,想到內心的召喚,然後又艱難地回想曾經那個完好時候的自已,仿佛橫亙在南北兩極的極端。變了,翻天地覆地變了。

    “我究竟怎麽了,用你們的話告訴我。”

    深吸口氣,容勉放下銅鏡,心中明白,就算精神病就算癌症,也不會使人發生如此勃然覆地的心性改變。如果不是前兩者,那麽一定有其他的原因。

    雷震看了眼天色,伸了個賴腰,“累了,睡覺。”

    他扭身走了,根本不屑於多呆。

    如玉留在原地,將事情簡略一說,“容三公子,你身上之物最好解了。若是見著那個人,便將自已的真心告訴他,讓他為你解開。”

    “難道你做不到?”容勉擰眉,他不想去見蘇禦。

    當眼前的這一切,連同自已的本心都為別人俘獲,不再屬於自已時,容勉隻覺得更加厭惡。隻是理智無法決定心靈,他的心裏是那麽喜歡,他隻是在用理智拒絕。如果單獨見蘇禦,他會毫不猶豫地撲上去。

    “那東西在你的體內遊走,如何能解開?”如玉攤手,“何況若早發現,尚能及時修正,現在已經為時晚了。”

    “手術。”容勉豎決道,“把它取出來。”

    “無法確定它所處的位置。”如玉吃了一驚,但還是緩緩說道。

    “難道你能找出病因,卻做不到除根?”

    如玉歎息一聲,“是有法子,隻不過——太痛苦了。”

    如玉離開,容勉坐在案前苦思冥想,是什麽時候被蘇禦給暗算的。那天從皇宮出來上了馬車,之後的事情都記不太清了,是不是在那個時候被暗算了。

    蘇禦居然敢能對自已下得了如此狠手!

    容勉咬緊牙齒,拾起桌子上那把切金斷玉的匕首,刺進桌內:真是該死!

    這時門扉被輕叩幾聲,“進來!”

    容勉把匕首一收,別在腰間,衝門外一呼,吳馳便輕手輕腳進了來,門反關,來到跟前。

    “查得怎麽樣?”

    吳馳拱拱手,抖抖身上的寒氣回稟,“三公子,周家果真有事。我的人跟蹤容開霽的人,發現他擊傷了周府的鑽出來的一名黑衣人,搶奪到手一撮瓔珞便回。老夫也不知那東西寓意為何,特此來回報。”

    “你認為那是什麽東西?”

    吳馳意外地看著精氣神兒都上去的三公子,之前還是一副死氣沉沉樣子,這一會兒倒是好像突然煥發了活力,“並不知。”

    容勉站起身負手在屋內來回走了兩圈,抿著唇皺眉思考,緩緩地說道,“你派人秘密守護副院,我擔心他們會對我娘下手。”

    “三公子的意思是,這瓔珞還有其他危險之意?”吳馳道。

    “無論怎樣先保護好娘親。明日起早,我要去給大夫人請安。”容勉想了想回道,無論怎樣,先去徐氏那裏探聽番消息。上次娘親咬傷了徐氏,對方早對娘親積恨猶深。哪怕僅有個風吹草動,都能成為丟掉性命的□□。

    吳馳轉身出門,回頭又被容勉叫住,“三公子還有何事?”

    容勉走上前低言囑咐,“如果他們真下手,你的人不必露麵,把聲勢放大下,無論放火還是敲鑼,鬧得整個容府人盡皆知最好!他們想殺我娘,我要讓整個容府都不得安寧!”

    吳馳神色一震,望著容勉猙獰的仇色,微微頷首,“老夫知道了。”

    容勉在屋內伏案又弄了陣衣裙圖,案幾上擺著數種花樣和布料可供選擇。天色漸亮時,他睜開眼睛,發現自已正光著身子,姿勢靡-爛的倒在地上,像是一隻發-情的母狗……容勉若無其事地站起身,讓人準備沐浴,選了件新衣服。

    盼香在後麵端著藥碗催促喝藥,被推掉。

    “少爺,不喝藥身子不會好。”盼香眼圈發紅,顯然也是一夜未曾睡好。

    容勉穿好衣服,隨手拾起那把切金斷玉的匕首,在盼香擔憂的目光中炫然微笑,“不用喝藥,這把匕首足夠解決問題!”

    容勉掖好匕首,前去拜見徐氏。

    彼時容開霽、容紹祺正在徐氏院內。容紹祺低著頭,臉頰鼓鼓的。容開霽沉寒地盯著他,滿麵責備,“那來的睦歆嬤嬤是宮內的老人兒。雖然如今尚衣局由虞嬤嬤掌控,但這睦嬤嬤卻非等閑之輩,該到了外放的年齡,卻一直留在宮內。內宮之中繁複交錯,她的身後必定有其寵幸之人。如今她隨容勉而來,為融雪娘娘做衣裙,可見皇上對此事重視,這樣的人,能不招惹就可。今後你在府內少些動作,若實在憋悶,便出去耍鬧。”

    容紹祺作如是觀,跟沒聽見一樣。

    徐氏在旁邊撫撫他的手,“好孩子,你哥哥說得在理。等睦嬤嬤走了後,你想怎樣便怎樣。需知那虞娘娘可是康家那邊的人。若是這睦嬤嬤能為咱們容家所用,豈不是錦上添花的事。你這鬧騰不對。”

    “我知道,你們現在都覺得容勉比我有用,是不是?”

    容紹祺甩開她的手,騰地跳起來,俊目委屈羞憤,“這個庶子不過在耍的把戲!你們當真認為他能做出什麽事來?!相反,他還會連累咱們容府!”

    容開霽抿抿唇,沒有出聲。

    徐氏連連點頭,“你是我們家的文狀元,秋闈時還要靠你。你現在做什麽非要與那庶子相提並論。等到秋闈之後,你便不同於現在了。”

    說著徐氏朝容開霽邊瞪數眼,之後容開霽放下額上的手掌,淡漠道,“娘親說得沒錯。”

    “哼!”

    容紹祺抬眼狠狠朝容開霽瞪著,一扭頭,拂袖而去。

    “你怎的也不安撫他。知道他最受不了這事,現在卻還要火上澆油?”容紹祺一走,徐氏埋怨地望著大兒子。

    “紹祺的脾氣是該整治一番,這般下去,非出事不可。”容開霽坐下來歎息一聲沉聲說道,“何況容勉雖為庶子,可卻能為我容府做事。我派人打聽了,他所繪出的那幾套衣裙,俱被康家的人做出送到咱們府上,融雪娘娘喜歡不已。這是事實,也是我們所不及的。但紹祺卻卻依然不能認清楚現實的實力,一味偏執。若是縱寵他,隻會害了他。”

    徐氏滿心嫉妒,“那個庶子居然真的搏得頭彩,簡直可恨!”

    “娘,先不要這樣說。”容開霽臉色很陰冷,但他的語調很平緩,“首先容勉如此做,隻會於我們容家有利;再者他這下做下去,會對咱們真正有利還是有弊。若是無利的話,也要想辦法徹底鏟除,斬草除根。”

    徐氏突聞此言,倒吸口氣,驚喜地望著大兒子,“這麽說你已經打算——”

    “我聽聞康家的連常送禮物來,容勉全收了,並且與之長談。”容開霽神色如北風呼嘯般同時三思而謹慎,“看起來那個庶子對我們容家……沒有半分感情啊!”

    徐氏聽後陰惻惻地回敬,“這個賤人生的庶子,早該除掉。等桃花宴一過,讓他從世上消失!”

    “母親先等等,讓兒子好生打算一番。”容開霽叮嚀著。

    精致的屋子內照進一縷陽光,容開霽扭頭朝外探去,發現外麵腳步聲亂,有人來了。

    容紹祺氣凶凶而去,見容勉居然也來自已母親這時,心底壓的火再次傾爆而出,走上前重重蹭磕容勉的肩頭,兩人這才交錯而過。

    “少爺你沒事吧?”石頭在旁邊忙扶住他。

    “沒事。”

    容紹祺意外地看著跌了個趔趄的容勉,沒想到對方這麽弱,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弱了?

    出了院門,揚名跟在旁邊念叨,“少爺,剛才就應該把容勉給撞死,看他那麽柔弱,跟個娘們兒似的!”

    容紹祺負手大步走回自已院子,邊看了揚名一眼,陰森森道,“你以為我不想讓他死嗎!問題是現在他不能死!死了我也會遭難!”

    揚名小跑著跟在氣哼哼的二少爺之後,小聲嘟囔,“可以借刀殺人啊……讓禦塵王殺了不就行了……”

    “你說什麽!”

    容紹祺忽聽此言猛然住步,擰回身俊目忽地古井無波,直直盯過來。

    揚名打了個寒顫,不得不硬著頭皮重複,“借刀殺人,讓禦塵王殺他就行了。少爺,小人沒說錯吧,求饒恕。”

    沉默了陣,容紹祺忽地笑了,讚賞地上前輕撫揚名的腦袋,“你果真是我的智囊。沒錯。我們殺不了他,蘇禦還殺不了麽!嗬嗬,正好借他的手用上一用!”

    此刻清晨,煦陽初升,一天的美好正在開始。

    容勉從院內行出,遇上多日不曾見麵的容益道,“勉兒,你這是來給你母親請安?”

    “見過父親。”容勉點頭。

    “你身子不好,就不必每日前來。我聽聞連康家的人都來問侯你的身子了。看來我這個做父親的還真是不合格。孫伯,找上幾個精致的嬤嬤和婢子,侍候三公子飲食……”容益道滿臉關懷,像個真正的父親一樣伸手撫撫容勉的秀發,嘖嘖讚道,“真是,才幾日,你居然又長高了。果真是木秀於林,不可限量。”

    容勉看了眼容益道,微笑著回他,“父親,您別派人過來了。睦嬤嬤在荷院內,一刻不停地盯著我。若是您再派些人來盯著,我擔心會惹得皇上不悅,您說呢?”

    ……

    容益道的笑臉僵住,難堪地收回落在容勉頭上的大掌,重咳一聲,強自說道,“說得甚話。身為父親,我怎會派人去監視你。不過是擔心你的身子!”

    “多謝父親關懷。兒子還能活很長時間,父親放心吧。”

    容勉行了一禮,見容益道沒什麽要說的,便退了下去。

    孫伯站在原地,望著三公子離開,慢慢說道,“老爺,當初三公子醒來,要求換院子時,我便覺得,他很不同尋常。沒想到這才多長時間,他已經搏得皇上青眼,這一次若是衣裙討得融雪娘娘歡心,我們容家便……”

    “好事別想那麽多!”容益道冷哼聲掐住他的話,怒目而視,“容勉的心不在這裏!”

    主仆兩人望著容勉的瘦高的身影出了院子,直往府門外奔,容益道奇怪地低喃,“他要去做什麽?”

    衝出了府門外的容勉,一路狂奔似地往繁華的街頭疾竄。

    石頭有點狐疑,本想問兩句,誰知少爺越跑越快,那速度好像要趕著去救火一樣。

    “少爺,等等我啊!”

    石頭追上去看了少爺一樣,看到他眼睛眼睛發直,像遊魂一樣,不太正常,想到少爺的病,石頭驚了下,飛撲上去把他緊緊箍住,“少爺,你醒醒!”

    街頭經過一頂官家轎子,由打開的轎簾,露出裏麵一張麵若芙蓉的秀麵,那沉靜的雙眼正瀏覽著街頭,之後注意到這邊,注意到那個被小廝強行鉗住的瘦削男子……他,怎麽了?

    四下有人注意到這邊,石頭有之前的經驗,立即聰明地把少爺抓到僻靜的街頭壓在牆上,容勉直直地望著官家轎子上顧言的臉,整個人都處在僵硬狀態,也不跑了,隻跟點了穴一樣,石頭一巴掌拍來,“少爺您醒醒,醒醒啊!”

    容勉混混沌沌有知覺,但身體卻沒反應,一陣一陣*的餘波動著。

    身體冷不丁撞到在一起,石頭愕然發現少爺腿-間那處,居然跟石頭一樣直豎起來,少爺他……

    容勉清醒後,甩甩腦袋,拍了自己一巴掌。轉目石頭納納的滿臉不好意思和怪異,低頭瞧瞧自已的腿處,他直接從腰間摸出了匕首——

    “少爺,您幹甚?!”石頭嚇一跳,以為他想不開。

    容勉推開他,回頭在牆上狠狠劃了刀,“我不幹什麽!我是要記住這些天受到的恥辱,等到時候、一並討回來!”

    石頭鬆了口氣。

    回過頭,容勉看到石頭的樣子,個頭跟自已差不多,背影上也像,隻是稍稍比自已豐實了些,除此之外,如果穿上自已衣服,把身上的肉再捆綁一番,弄得瘦一些,隻要不露出臉,還是有那麽點相似的。

    “少爺,您看著小人做甚?”石頭老實地瞅了眼容勉,發現少爺的腿處還是毅力不倒,他垂下眼來小聲道,“少爺您這是怎麽了,這不是病吧,也許少爺您該納妾了。”

    容勉讓他站起來,上下又仔細打量他一番,連連稱讚點頭。

    “少爺,您這樣看著小人做甚。小人不是女子。”石頭老大不樂意地甩著腦袋,連連後退說道。

    容勉把他揪回來,“我沒說你是女人。但你可以當一回少爺。走吧,回府!”

    回到荷院,容勉讓石頭脫光,使盼香取了些包布和細繩來,把胖的地方統統綁起來,迅速減瘦,然後套上自已的衣袍,“少爺,為什麽要讓小人打扮成您?”

    “為我報仇!”容勉不耐煩道,心裏麵卻湧起一陣難受和極度渴望。理智惡心這種感覺,心卻癢癢的。

    “打扮成您,要做甚?”石頭不解,憨憨地問道。

    容勉摸出匕首,“殺人。”

    “三公子……”外麵突然響起一道嬌美的女音。

    盼香皺眉頭,“那些睦嬤嬤帶來的宮婢又來打擾少爺了,真討厭!”

    容勉見這丫頭模樣,伸手摸她臉蛋,“香兒,你永遠是你家少爺心中,最美麗的丫頭。旁人,我都不看半眼!”

    盼香臉頰緋紅,“奴婢哪有說這個。隻是那些宮婢忒煩人,奴婢擔心少爺被她們勾了魂去。”

    說著便去開門,不一會兒又回來了,“少爺,夏侯郡王要見您。”

    “見我?誰說的?”容勉隨口問道,一手幫石頭整整衣袍。

    “睦嬤嬤身邊的那宮婢。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她們怎麽管起咱們的事來了。”盼香嘟唇不悅。

    容勉深以為然,“沒錯。夏侯絕想見我,他都會派人親自來說,什麽時候輪到那些宮女來傳話了。不成,石頭你代我去見他。”

    “啊?!”石頭立即癱了,“少爺,小人不行啊!小人見著夏侯郡王說甚呀?”

    “什麽都別說,看他想說啥!”

    容勉跟石頭換了衣裳,兩人一同出了容府。在街頭的拐角處私下分道揚鑣。

    石頭坐上馬車而去,容勉又換了身衣裳,散亂了頭發,偷偷跟在馬車之後。

    容府的馬車停靠在一處繁盛的五層酒樓前,容勉站在原地看了眼,回頭朝對麵的兩層小客棧一掃,旋即朝客棧內奔去,直接來到二樓查看。

    那宮婢所傳的話竟然屬實,在四層的酒樓上一整層被夏侯郡王給包場,空蕩蕩的,正是夏侯絕在喝悶酒。

    容勉回去客棧櫃台處要了張宣紙,卷成了一個筒放在眼睛上,對著對麵的四層眯眼瞧。夏侯絕突地起身來,往樓下而來。而在酒樓的入口處,石頭已經進入,兩個人不知是否見上麵了。

    手中把玩著那宣紙筒,容勉沉吟地看著,心頭五味雜陳,莫非夏侯絕真找自已。找自已幹嗎呢?上次在宮裏分開時不快,夏侯絕那種人還會再糾纏不休的嗎?

    石頭怎麽樣了,這麽一大會兒也不見他出來。

    容勉等得有點急了,正想下樓去對麵看看,哪知從下麵的街頭突然駛來一團狂奔的駿馬。

    俯身下去,定晴一看,容勉胸口狂跳:是蘇禦!

    禁不住地雙腳帶著他直往樓下衝,心裏麵湧起無盡甜密,身體更如鐵石遇到磁鐵一般,直往蘇禦的方向粘膩。

    衝下二樓,容勉在門口處絆了一腳,這才止住去勢,抬臉朝對麵看去,蘇禦已經飛身下馬,氣勢洶洶往酒樓而去。理智告訴容勉:不能進去,要壞事!

    他扒著門框,把身子躲在門後麵,冷不丁聽到一記嘲笑聲,“這下有精彩的戲看了。走,陪本少爺去看看。”

    這熟悉的聲音令容勉身子打顫,往下一矮,躲到高門之後,容紹祺帶著揚名,扇著扇子笑吟吟出了客棧門去,直到他們聲音消失,容勉咬著牙這才從門後貓出身子,朝對麵看——

    隻看到石頭由酒樓寬闊雕花門內,摔滾出來,栽在大街中間。

    接著由內裏各自走出來兩名男子,一名麵容絕美鮮豔如花;另一名身形高大雄壯,蜜色皮膚鋪蓋著那棱角分明的俊臉。兩人輕哼一聲,誰也不理會對方,在酒樓門口一站,然後各自背對而行。

    夏侯絕鐵青著臉乘馬車而去。

    蘇禦手上的劍未曾染血,跨上馬疾馳而走。

    剛剛還被人圍觀的酒樓門外,因為這兩人離去,頓時清冷許多。

    容勉摳著門扉的手沾滿鮮血,直到倆人都走了,這才敢露出身形來,隻是望著蘇禦離去的方向,心裏麵的鼓躁非但沒減,反而更滾燙起來。

    “啊——”

    隻聽向石頭慘叫一聲,容勉回神,看到玉麵堂堂的容紹祺,一反剛才之態,踩著石頭的腦袋,不停踢動,嘴裏罵聲不絕,“怎麽會是你這個賤奴才!容勉呢!容勉他在哪裏!”

    揚名在旁邊也氣壞了,對著石頭的身子拳打腳踢,“你這個賤奴才,誰讓你代替容勉來的,沒用的東西,打死你!”

    石頭被打煩了,奮起反抗,雖如此,對付兩個人依然有些吃力。

    “少爺,容勉沒來,就打死這個壞事的奴才!”揚名建議。

    容紹祺目眥欲裂,“混賬,你敢壞本少爺的好事,讓你知道厲害!”當即下令,“給我打!”

    擺好的一出戲,容勉來赴約,再傳信給蘇禦“捉奸”。本來蘇禦的劍都帶來了,隻要看到容勉,不死也讓其重傷,可是來的居然是石頭。

    容紹祺今日誓要除了這個壞事的狗奴才!

    容勉在後麵看著,見石頭嗚嗚著,牙齒被打去兩顆,嘴裏麵直冒血。他氣得火直燒腦門,回頭跑進客棧內,看到櫃台處放著五十斤稱重的好酒,連忙自腰包取出十兩銀子扔下後,抱著那壇酒就往二樓跑,“客官,找你銀錢——”

    後麵那店家還在喊,容勉已一股腦跑上二層,奔到靠街的窗前,往下麵的打鬥看去,當即咬牙摯起酒壇,對著下麵的人擲去。

    容紹祺在旁邊站著,揚名與另外兩個奴才把石頭壓在地上打,頭頂上那酒壇落下時,三人正一人一腳彎身狂踹地上之人,冷不丁地天降橫禍,嘩啦一聲,碎片與酒水散了一地和著鮮血,與三具活生生的身體一同倒在地上。

    石頭因被三人罩在下麵,腦袋上隻挨了一潑酒水,等反應過來時,打他的人早倒下了。

    “誰?!”容紹祺眼看著自已的人被砸翻在地,一氣之下大吼出聲。接著他看到酒壇,猛然想到什麽揚頭朝高處客棧處看,立即注意到一扇窗子,“出來!”

    “究竟是哪個賊子,還不快給本少爺滾出——”

    “我在這。”

    容紹祺還未罵罷,出來一個奴仆打扮的瘦高少爺,仔細看去竟是容勉。

    “二哥,這出戲你看得怎樣,還滿意不?”容勉走上前,把石頭拽起,踢開砸倒的揚名來到容紹祺跟前,談笑風聲,“究竟誰贏了,顯而易見吧?”

    “容勉!”

    沒想到最後居然還是被他逃過一劫。他居然想出讓石頭假扮這種事。

    容紹祺氣急敗壞,揮起拳頭朝容勉那張笑臉砸去!

    呯!

    容紹祺慘叫一聲,捂著腿之間痛苦地跪倒在地。

    容勉收回長腿,蹲下身子在容紹祺麵前,借著混亂洶雜的紛紛人群,輕聲低喃,“二哥,何必動怒呢。你打人的拳頭沒有我的腿快,現在算計人,也落了個空。不如就安安靜靜做個廢人,何必跑出來丟人現眼呢?”

    “容勉,你不會得意太久的。有朝一日——”

    “嗬嗬。”容勉聽了這話不禁笑著挑眉,“有朝一日?嗬嗬,我等著那一日的到來!不過在此之前……先享受下我拳腳的滋味!”

    緩緩站起身,容勉提起一條腿,對著容紹祺胯間跺去。

    “啊!!!”

    慘叫聲傳遍整條街市,容勉帶著受傷的石頭揚長而去。

    還好這身衣裳是仆人衣,自已頭發也亂了,想必那些看熱鬧的人不會認出自已來。事後容勉如是想。

    石頭在後麵慢騰騰地走,容勉停下來看他,“怎麽,怪我?怪我讓你受傷了?”

    “小人不敢。”

    石頭連忙快走了幾步,不解地問道,“少爺,您不該打二少爺那裏。萬一他……”

    “我沒力氣,揍他別處,又不能讓他記住教訓,也隻能揍到讓他蛋疼!”容勉打斷他。

    “可是這傷,早晚會被看到的。大少爺知道了可怎生好。”石頭也有點怕了,上次被打到爛嘴,大少爺的脾氣,石頭見識過了,深不可測的陰冷,隻看一眼就很可怕。

    “放心,容紹祺不會說的。”

    容勉擺擺手,“上次他被人給強了,自尊心高漲。這一次他不會對任何人說。”

    如此石頭放下心來。

    容紹祺隨後被人扶著起來,往酒樓內先歇息一番。而在外圍,那看熱鬧中的兩名男子,見此情形,也一個個隱退而去。

    一路疾行,隱人耳目,最終回到敬王府。

    軒轅蟬正親手為心愛的花灑水,那兩名男子在外麵站定,爾後被嬤嬤悄悄帶進來,送到麵前。

    “說吧,蘇禦聽了什麽消息,又去幹了什麽?”摘下一片花瓣,軒轅蟬輕輕揉捏,直到碎成爛泥。

    男子回道,“禦塵王赴夏侯郡王之約。隻是屬下在場內看到容勉打扮的男子。但是禦塵王在裏麵沒呆多久便離開了。而之後容紹祺被人打了。屬下看打他的那人像是喬裝的容勉。”

    “這麽說蘇禦並不是赴夏侯絕之約,而是為了容勉去的了?”軒轅蟬拈花的手停下,聲音如清風一般,沒有聽出半分怒色。

    屬下男子低頭,未語。

    “蘇禦對容勉從未死心,你便是嫁過去,也不會幸福。”一道朗聲從院外傳來,兩名屬下身體巨震,臉色劇變,一個個認命般低下頭去。

    “你們別怕。先下去吧。”軒轅蟬見軒轅墨前來,護犢子似地讓手下人先離開,轉而迎向軒轅墨,“沒想到哥哥你一直在盯著我。”

    “皇上有意立三皇子為太子。”軒轅墨沒接話茬,隻說道,“三皇子有強信侯為靠山,還有蕭大將軍府,人勢眾多。若是他日三皇登基為帝,我敬王府危矣。小妹,我與父親商議了。如今你有兩條路可走,兩年之後皇上選妃,你入宮為妃。如今皇上正值鼎盛,再誕下幾名小皇子也說不定。這樣三皇子為帝的機會就越發渺茫;第二條路,將你嫁予強信侯為續弦。若他日三皇子果真為帝,嗬嗬,強信侯有我敬王府的血脈,縱然三皇子想動我敬王府,也要瞧瞧強信侯的臉色!”

    “你、你說什麽……”

    軒轅蟬手中的花猛然落地,不可置信地望著自已的親哥哥,“你要利用我,利用我為你的敬王府謀利?!你怎麽能夠這樣?!”

    皇帝太老,她不稀罕。

    強信侯更是老不中用,後院幾宅一團亂七八糟。嫡子庶子一大堆,自已進去就給他們當後娘,而且強信侯的嫡子比自已還大好幾歲。

    軒轅蟬震驚在當場,無法自抑地看著軒轅墨,“你這是要把我賣掉嗎?你與爹爹,一點不顧及我的想法了麽?這就是你們愛我的方式嗎?”

    軒轅墨冷硬的臉上沒有半分波瀾,隻徐徐道,“這比你嫁予蘇禦強太多。小妹你想想,蘇禦隻喜歡男子。就算你嫁予他又如何?他會對你有夫妻之實麽?待他日入了玄曜國,你到底要獨守空房!”

    軒轅蟬聲嘶力竭的大吼,“你怎麽知道我獨守空房?我自已想要的自已爭取!你怎麽知道蘇禦會一直喜歡容勉!一直一直都是容勉在勾引蘇禦!蘇禦是被他給誘騙了!”

    麵對小妹失態的吼叫,軒轅墨歎息一聲,“可惜了。小妹,我本想將你嫁給北月最榮耀最不可一世的男子,讓你任性施為享盡一生沒有羈絆……可是如今形勢緊迫。三皇子那邊對我敬王府連番施壓,朝堂之上我手下的幾名參事,州城官吏,俱被三皇子以各種名目摘除。現在隻有依靠你了小妹。敬王府外表看起來很華美,可是隻有我們自已知道,想要得到,必須付出一切手段。而你……逃避到玄曜國並不是辦法。鞭長莫及,敬王府總有一日會顧不了你。到時你會無依無靠,客死異鄉。相信哥哥,一切是為了你好。哪怕進宮為妃,我們依然在一起,敬王府在,哥哥在,父親與娘親在,你也在。”(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