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血濺花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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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顧雨濃不會給他任何機會,因為他犯的錯誤是不可饒恕的。於是她再度在他耳畔低語:“或許我可以讓你們父子見一麵,先求我吧。”說罷她無情的立著身子,一動不動。

    那青衣男子頓了頓便開始磕頭,咚咚的磕頭聲狠狠砸在他們每個人的心頭,他們都不知道顧雨濃到底說了什麽,讓這青衣男子竟這般不要命的磕頭。不一會兒鮮血染紅了地麵,但他並不停歇。

    顧雨濃咬牙切齒的盯著這個衣冠禽獸道:“夠了。”

    青衣男子直起身來,但仍是跪著。額頭的鮮血順著鼻側流下來,破壞了他那一臉俊容,他壓低聲音道:“大小姐,我是真心的,求你留下小人這條賤命。我可以寸步不離的照顧她,對她好。”

    “憑什麽?”

    男子鎮重道:“沒人比我更在乎她。”

    顧雨濃蹲下身來思索一會兒後道:“這樣吧,看在你這麽真心的份上,我先打死你,再讓那孩子小產了,四個月應該還沒巴掌大吧。我會剁碎他,然後……一口一口喂進你的嘴裏,怎麽樣?放心,你不會吃撐的。”

    青衣男子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望著顧雨濃,恨恨的道:“你這個魔鬼!”

    “魔鬼?你是否還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裏呢?你不該騙她,你不該殘忍的騙一個傻子,讓她為你懷孕,你要將她置於死地嗎?介時你有什麽能力救她?如果你沒有騙她,或許我會給你一個機會,可惜現在晚了。”

    青衣男子說不出話來,大小姐說得很對,如果傅玉的肚子大起來,他要承認那個孩子是自己的嗎?他將如何去保護她?顧雨濃站起身來,她道:“今日便讓你們見識見識什麽叫做魔鬼。”說罷便揚起長鞭,每一鞭都抽著青衣男子的腹部,開始隻是棉絮翻飛,這些棉絮與那大片的雪花混在一塊搶著下。緊接著鋪著大雪的地麵上到處都濺著血滴,顧雨濃直打到他倒在地上哭嚎起來。

    聽著他要命的嚎叫與那仿佛永不停歇的鞭打聲,婢女婆子們都嚇哭了,她們捂著耳朵顫抖著,隻盼著上天哪位神仙能開開眼,將她們解救,不再讓她們目睹這淒慘的一幕。

    顧雨濃打得熱了,便解下鬥篷扔在地上繼續打,她額頭上冒著細密的汗珠,纖細的身子暴發出驚天動地的力量。好幾個婢女被嚇暈過去,再些男仆同樣的不忍再看,暗暗將頭轉向一邊。

    直到那青衣男子斷了氣,腸子都流出來了,顧雨濃依舊不停歇,她恨、她怒,這個可惡的世界,這個將女人逼瘋的活墓,還有這些心腸歹毒的下人,她要讓他們知道還有更狠的,也要讓他們知道這個無情的世界他們做不了主。

    林逸飛身上前一把拉住顧雨濃高高揚起的手,道:“夠了,他已經被你打成兩節,不要再打了。”

    顧雨濃這才回過神來,她急急喘著氣,眼神不知在看哪裏,那隻握著鞭子的手抖得不成樣子。林逸使勁抽出她手中長鞭,將它還給白旋,並將那隻慘白又冰涼的小手握於自己大手之中,祈盼著自己能夠給她一些溫暖,一些力量。

    漸漸的顧雨濃不再顫抖,她送給林逸一個感激的眼神,抽回自己的手,朗聲道:“對付過南宮瑩藍與傅玉的都跪下,欺我者下場就是他。”說著指了指地上的破碎屍體。

    霎時,花園中跪下七八個婢女,十七個婆子以及十六個男仆,他們不住的哭叫求饒,盼著能保住一條小命,即使必須死,也讓他們死得痛快一些吧!顧雨濃背過身去沉著聲,緩緩道:“林大哥,管家去四肢,跪下的一個不留,如果你不忍心,那麽我來。”

    “林逸願意代勞。”說罷龍虎衛九人齊齊出手,刹那間血濺當場,下跪的一共四十二人,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就死了個通透,都是一招斃命。那些沒死的,有的倒在地上暈厥過去,有的傻傻的顫抖著,還有的不住尖叫。

    看著這一地的鮮紅,聞著這刺鼻的血腥,顧雨濃一動不動,是的,她還在猶豫,今日之事大多數人都能猜出一二,她不能讓自己的母親在傻了後還背負著一個"dang fu"的罪名,她該滅掉這裏所有的下人嗎?至於管家,他一定是知情的,但他卻選擇包庇壞人,任其作惡,她決不會讓他死得痛快。

    “你……你在幹什麽?”南宮老爺子匆匆趕來,他身後跟著一群還沒睡醒卻驚慌失措的兒子,南宮少陽也在其中。

    一早醒來,他們喚婢女喚仆人,卻連個影子都沒見著。相互見過麵後才發現南宮府的下人集體失蹤了,直到有人聽到花園裏的哭喊聲,這才急匆匆的趕來,沒想到卻看到了一個修羅場,一個人間煉獄!那些橫七豎八的屍體以及一灘灘鮮紅的血液像鋒利的長劍刺入他們的眼球,深入他們的心髒。

    南宮競扶著一旁的假山,另一手捂著心口,希望那疾速的心跳能緩解一些。他不解的望著滿目仇恨的顧雨濃,她一臉鮮紅的血點子,生生的就是個魔鬼!他不知道他們南宮家究竟做了什麽孽,竟讓這個嫡孫女如此反撲,她手段狠辣,究竟是為什麽?為什麽?

    “幹什麽?問管家吧,不過得看你能不能救活他。”顧雨濃牽起一邊的嘴角笑了笑,無情的就像地獄歸來的死神。

    昨晚與顧雨濃起衝突的九子也傻眼了,他從沒有見過這麽狠絕的女人,不!她才十六歲,換作他時,他必然教訓她器張無禮,可現在他竟然張不開嘴,隻能眼睜睜的瞧著她姍姍離去。依現在這樣子來看,她昨晚已經夠給自己留麵子了,如果當真動起手來,他估計是見不到今兒這大雪天了。

    南宮老爺子氣得站不住,直直便要栽倒,若不是南宮遠與南宮少陽一左一右扶著,恐怕他再也起不來了。大雪依舊紛紛揚揚的飄灑,但仍是掩蓋不住這淒慘無比的場麵,這是幾十條人命啊!他們南宮家可如何交待?南宮競無聲的望望陰沉的天空,是氣數將盡嗎?

    南宮遠一言不發,或許這樣他還可以多苟且幾日,那個南宮瑩藍已經不是當年的小孩子。他知道她被欺侮,他知道她有委屈,縱然有委屈,她仍然懼怕自己。怕到連爹都不敢叫,直到現在他還記得她淚汪汪的眼神。可與現在那個殺氣騰騰的樣子相比,他害怕了。這個孩子終究是被他逼的吧!

    南宮少陽望著這滿地的屍體,欣賞著那如冬日開得火紅妖豔的梅花一般的鮮血,不禁露出一個極壞極壞的笑。

    南宮府徹底安靜了,這一房那一房的夫人姨娘誰都不敢鬧了。沒有丫頭做飯也不敢抱怨,府裏四十二條人命的冤魂也不知會不會逛到自己的小院來,一整天她們都心神寧,魂不守舍,連飯都吃不下。不知還會發生什麽事,南宮競的幾個兒子各司其職,老五老六一直是形影不離的,在這個“特殊”時刻,他們索性出去巡店。

    當晚顧雨濃就給傅玉吃了藥,傅玉腹中疼痛,哭了整整一晚。那血不住的流出來,將身下的床單染紅好大一片。

    顧雨濃拉著她的手不住安慰,心下一片哀涼,這就是身為女人的淒慘下場。跟了一個男人辛辛苦苦為他生兒育女,日子久了,丈夫喜新厭舊,對她不聞不問。十多年瘋瘋顛顛受盡苦楚,繼而被下人以食誘之,以至懷孕墮胎。

    若非自己及時趕到,估計傅玉離死期不遠了。南宮家在大啟國便對自己屢屢相逼,在這裏也是一次又一次的挑戰著自己的底線,難道他們真不怕她顧雨濃端了南宮家?雖然自己不是南宮瑩藍,但不代表她想象不到南宮瑩藍自幼跟著瘋母挨餓受凍,四房姨娘互爭長短,卻都來欺壓她們母女的情景。想這南宮瑩藍必是見不得母親受辱,所以才齊齊害死那四個姨娘。她無法帶一個犯傻的母親出逃,便將自己送給樂正熾深,希望依附龐大的皇族勢力救得母親。但不知為何又攤上溫夙皇後一事,這才逃到啟國,最終喪生在紅石坡。

    至於南宮瑩藍對樂正熾深是否真的有情便不得而知了,隻是自古紅顏多薄命,她短暫的一生多坎坷多磨難,沒有享受過天倫之樂,幸福對她而言有如天上之虹,可望而不可及。顧雨濃暗暗祈禱,希望南宮瑩藍能投生在一戶好人家,不要再受苦難。一切世間事物有因必有果,就讓她來收這些無情無義傷天害理的妖魔鬼怪。

    五更天時打下個男孩,傅玉一臉慘白,疲憊的哭著睡去。那孩子剛打下時還揮動了下手臂,不一會兒便沒了動靜。顧雨濃傷心的剪斷臍帶拉出胎盤,將那些殘血清理幹淨。又用白布包了孩子放入竹籃中,這才在小榻上眯了一會兒。

    龍虎衛十人幾乎一宿沒睡,他們聽著傅玉的哭叫,心中著實酸澀。他們也終於明白顧雨濃為何如此狠絕,一直以來她都是理智的,慎重的,唯獨這件事上做得出乎他們意料。現在想來無論是誰都無法忍受這種奇恥大辱,生母受辱這該是多麽深的仇恨!隻是這水顧雨濃淌得太深,隻怕將來難以獨善其身。

    他們都隱隱感到不安,這麽大的動靜,下午已有下人家屬前來鬧事,官府的人卻沒來一個,仿佛有個手眼通天之人在觀望著這一切,也縱容著這一切。

    不錯,正是樂正熾深。他任由顧雨濃將南宮府掀翻天,南宮世家敗落樂正熾深樂見其成,看來顧雨濃已經猜到了。

    這一晚傅玉撕心裂肺的哭聲讓上水苑之外的一些人聽到了,但打死她們也不敢胡亂猜測,南宮府今時不同往日,隻要說錯一句話那就是要命的事,他們哪還敢亂傳話。

    二月二龍抬頭的日子,南宮家的後花園卻擱著一片死人,昔日美侖美奐的花園如今就像個墳場。義莊已來人將那些沒有親屬的下人屍體抬了去,有家屬的先配棺材,城西這一片所有棺材店的棺材已被訂完,這些棺材一口接一口的被抬進南宮府,這也算是一大奇景了。

    那些下人的家屬也是一個接一個的進了南宮府的大院,無一不是哭天搶地的嚎叫,說什麽高門大戶黑心子,殘害人命子孫齊斷……鬧上兩個時辰,領著一筆豐厚的銀子,帶上屍體離去了。

    出麵應付各項事宜的是南宮遠與老三,由早到晚他們已被罵得灰頭土臉,衣服也被抓得皺巴巴的。一開始兩人還賠情道歉,點頭哈腰,後來索性站在那裏任由唾罵。

    南宮競已被氣得臥病在床,哆哆嗦嗦的吩咐他們出錢了事,萬不可再鬧大了。所以南宮遠與老三萬般忍耐,老三心中不憤,憑什麽南宮瑩藍殺了人就讓他們收拾爛攤子?可是將這個女人交出來,有人敢治她嗎?瞧瞧那些僥幸活下來的,一個個被嚇得像丟了魂,估計以後誰都不敢再來這後花園了。

    南宮這兩個字自今日起在東魯國再也無法繼續輝煌下去,生意一落千丈。所謂千夫所指便是如此,往日裏南宮府的下人出門都是抬頭挺胸的,現在南宮府的主子出門都得溜牆根。曾經無法與南宮世家並列而立的幾大商業巨頭無不拍手稱快,連那茶樓裏說書的也將“藍妃救母”編成一段,百姓們聽得是津津有味,隻是關於傅玉隱秘的那一節卻沒有。

    兩名穿著不凡的俊逸男子在茶樓的雅閣中細細聆聽,最後,一名年輕男子不滿的搖頭道:“差強人意,哪有臨場觀看驚心動魄。”

    旁邊那男子問道:“你怎知驚心動魄?你去瞧了?”

    “當然,吹了大半日的冷風,差點得風寒呢!”這年輕男子說著還誇張的縮了縮肩膀。

    那男子又問:“你是真無聊,還是真關心?”

    年輕男子橫眉一豎:“本王關心什麽了?”

    那男子神奇的挑眉道:“這樣的女子本將軍倒是很好奇。”

    回答他的則是一聲警告的怒吼。

    這一日上水苑來了位不速之客,正是南宮少陽。他白衣勝雪,意氣風發,看似平靜無波的臉上揚溢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張揚。

    顧雨濃覺得神奇,南宮府的人個個就像霜打了,這南宮少陽反倒是越發活泛了。“大哥駕臨,小妹有失遠迎。”顧雨濃念他的情意,聽到下人通稟後很快來到前廳相見。

    南宮少陽客氣的落了坐,溫柔的笑道:“藍兒從來不叫我大哥,但對大哥還是像過去一樣的好。”

    顧雨濃轉了轉眼珠,聰明的沒接話茬,她猜不準曾經的南宮瑩藍對這位大哥到底是怎樣定位的。這時婢女及時的端上熱茶,她轉移話題道:“小妹欠大哥一份天大的人情,日後大哥有用得著小妹的地方盡管開口,無論什麽事小妹一定傾盡全力相助大哥。”至於這份天大的人情他二人心知肚明,她自然不用點破。

    南宮少陽失落的道:“小妹客氣了。”

    “大哥是否有話要說?”顧雨濃瞧他神情,顯然是有事。

    見他發問南宮少陽也不否認,放下手中茶杯認真道:“那下人多年來待夫人倒是不錯,他雖該死,可……”

    “大哥認為我該放過他?”

    “並非如此,若非見他對夫人多年來的照顧我早就解決他了,隻是……”南宮少陽兩度都沒有說下去。

    顧雨濃已知他的意思,坦言道:“做了就是做了,錯了就是錯了,如果十多年前他一早醒悟,我娘也不會瘋瘋傻傻,既有了今日的果,他就該尋當日的因。”

    “小妹,你……變了很多。”

    “死過一回的人沒理由不變……誰在外麵?”顧雨濃正說著眼角餘光瞄到院門口有個鬼鬼崇崇的人影。登時南宮少陽飛身而出,將那躲在門外的小身影抓進來,一看之下驚道:“是你?!”

    顧雨濃仔細瞧去,原來是個十四五歲的女孩子,她神情倒像個主子,穿著卻連個下人也不如。長得很標致,柳葉彎眉特別黑,小嘴倔強的抿著。

    南宮少陽顯然是認識她的,不置可否的鬆開手便回到座位上喝茶。

    “你是?”不待顧雨濃發問,那女孩撲通跪倒磕了個頭,開口道:“姐姐,我是南宮尚雪,求姐姐帶我離開這裏吧。”

    姓南宮?她到底是哪房的孩子?怎麽求到自己這兒了?顧雨濃向南宮少陽投去尋問的眼神,誰知他卻裝作沒瞧見。

    這女孩很是機靈,她又道:“姐姐,我爹是南宮碩,我娘是南宮繡坊的繡娘,她死了。雪兒是被三娘四娘給打大的,求姐姐求雪兒一命吧!”說罷她又深深磕了個頭,伸出雙手,果然那掌心裏有著歲月烙下的繭子,手腕上青青紫紫,還真有點嚇人。

    顧雨濃的心沉了沉,她眼眶發酸,眼前這個發育不良的小身影是曾經南宮瑩藍的縮影嗎?南宮碩,那個看似絲絲文文的書生,竟也像南宮遠一樣的無情。想想,南宮府的二少爺,那是何等身份,與小繡娘生個孩子怎麽了?南宮家又不差那口飯,可看看眼前的業障吧,她總會長大,她會恨,會哭,會報複,隻要她還活著!

    難道這碩大的南宮府中除了南宮少陽便再沒有一個好東西了?而這南宮少陽的態度為什麽如此奇怪,他似乎對這孩子有偏見,還是因為南宮碩?

    “你先起來。”顧雨濃伸手將南宮尚雪扶起來道:“如果你跟我離開,你爹那裏……”

    南宮尚雪眨著漆黑的大眼睛道:“姐姐,我爹隻給了我一個名字,他好多年都沒有見過我,即使見了也不認識的。”(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