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夜遊遇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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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雨濃心底暗歎,道:“好吧,你就留在這兒吧,如果有人來為難你,我會替你擋著,但跟著我或許會遇到危險,你可想好了。”

    南宮尚雪驚喜道:“謝謝姐姐,姐姐能將雪兒帶離南宮府已經是救了雪兒一命了,雪兒不怕危險,無論怎樣都願意跟著姐姐。”

    直至此時,這事才算敲錘定音,顧雨濃讓下人帶南宮尚雪去清洗。那南宮少陽懶懶的搖頭道:“剛才還說你變了許多,沒想到還是那個樣,這下好了,除了夫人再加個大拖油瓶,即使你有那幫侍衛護著,也不見得會萬無一失,你可別忘了,這裏是魯國。”

    顧雨濃抿唇一笑,沒想到南宮少陽竟如此關心自己,當下也不說話,隻是舉了舉茶杯,先幹為敬。

    南宮老爺子橫在榻上,形容慘敗,再也沒有昔日的威風與嚴厲。且不說這四十幾條人命南宮府賠了多少銀子,單是這消息一出去,生意上損失的就不是一個小數啊!榻旁站著五子與六子,他們手拿帳本,眼睛望著地皮一言不發。南宮遠端著藥碗,也不知在發什麽呆。

    七子掀開棉簾匆匆走進屋中,搓著雙手道:“爹,王管家醒了。”

    南宮競一聽便掙紮著要起來,南宮遠知道老爺子倔強,也不勸阻,放下手中半滿的藥碗,將老爺子攙扶著,去了王管家的小院。

    兩人進屋後心中都是突的一聳,大夫該是剛離去,一屋子濃重的藥味還沒散。那王管家直挺挺的躺在血跡斑斑的床上,麵色慘白,眼窩烏黑深陷,手腳都沒了。雖然已包紮好,但傷口處仍是滲著血。整個人比平時短了一截,看著真個嚇人。不過這條命算了留下了。

    老爺子與南宮遠互望一眼,這樣活著還不如死去痛快,到底王管家知道些什麽?竟讓南宮瑩藍恨到不想讓他死?“你知道什麽,都說出來吧。”南宮老爺子緩緩坐在旁邊的木椅上嗬嗬的喘著粗氣。

    那王管家已是痛徹心扉,時刻都想著死去。他一會兒昏迷,一會兒清醒,清醒的時候想到的都是這幾十年府中最見不得光的事兒。現在聽到老爺子問話,他連睜眼的力氣也沒了,可他真願意說,希望說出來可以贖自己一分半分的罪孽,也好死得痛快些。於是就那麽一個字一個字的慢慢往外吐,有些字甚至不太清楚,但聽的人已經明白了。

    南宮瑩藍五歲時,四房姨娘聯手逼迫府內一名十多歲的下人強暴傅玉,使其不甘受辱一夜之間發了瘋。這些都發生在南宮瑩藍麵前,後來那下人種了情根,經常偷偷為傅玉送去食物,並乘機哄騙傅玉,前段時間傅玉身懷有孕,故顧雨濃會下如此狠手。

    南宮競與南宮遠有一種被人拋上高空,又重重摔在地上的感覺,南宮競哆嗦著嘴唇,那蒼老的脖子已經快要撐不住那顆曾經高傲的頭顱。他自詡作為一家之主,一直以來都是精明嚴厲的,沒想到在他眼皮子底下竟然會有如此齷齪不倫之事發生,那麽他不知道的還有多少?南宮競望著他的長子道:“沒想到我南宮府是禍起蕭牆,一切都毀在了你手上!”

    他還信誓旦旦的對南宮瑩藍說什麽傅玉沒有餓死,他有什麽臉麵讓南宮瑩藍高抬貴手?南宮府長子大夫人被下人那般玩弄,他愧為一家之主!這一次南宮瑩藍是不會再手軟了,傅家若知曉此事也不會善罷甘休。

    南宮遠跪倒在地,心痛的哭出來,哭得那麽真:“是兒子糊塗,是兒子糊塗……兒子該死啊!”

    “難道你忘記傅玉的娘家是什麽人了?將門啊!”

    南宮遠失神的坐在地上道:“怎麽就變成這樣了……”想想傅玉發瘋的那一年他在幹什麽?他接連數月不回家,與南湖繡莊老板的夫人廝混,卻讓自己的女兒親眼目睹生母被糟蹋!那四個賤人真是死得太早了,枉他心心念念的還要為她們報仇,他可真是瞎了眼!該死的瞎了眼!

    楊楓與陳初站在窗外目瞪口呆的聽著這些隱秘之事,他們為姑娘的所遇感到心痛,南宮府也該到頭了!他二人對望一眼正要離去,忽見有個人影自牆頭上閃過,但他倆卻並未追去,如今南宮府是塊肥肉,自然會有很多人盯著,也許是樂正熾深的人,他們根本沒必要出這個頭。

    大啟皇宮

    這一日天氣晴朗,灰雀縮回翅膀落在枯枝上,太陽在極遠處升起,霞光鋪滿天空,但卻沒有一絲暖意。

    冷禦風下了早朝便去往錦華宮,身後隻跟著崔總管,二人鼻息間一陣陣的冒白氣。不知有多久他沒有這麽輕鬆自在的走過了,每天忙得不是窩在大殿內就是窩在禦書房,再不然就是被抬來抬去。如今腳踏實地的感覺終於讓他尋回一絲愜意。

    自除夕後他就沒有再見過何太後,一轉眼就是一個多月,也不知母後她身體怎麽樣。也許這個年很多人都過得不是很快樂,但不管怎樣,以後的日子還長著。他與母後之間的關係或許可以緩和一些。

    崔總管忐忑地望著走在前麵的皇上,心裏總盼著他能想起點什麽必須處理的事情趕快原路返回。沒辦法,每回皇上來錦華宮心情都會變得很壞,也不知今兒……一路上主子奴才走得並不快,他們各自盤算著心裏的事兒。

    忽見前麵不遠處有個宮女可疑的轉身跑掉,原本宮中的奴才遠遠見到皇上走來都要下跪行禮,待皇上行過後才可起身離去。可這宮女卻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見到主子後反而跑掉……冷禦風不傻,不是這宮女不懂規矩,也許她隻是要告訴自己一些事情。抬頭望去,這個位置已經非常接近錦華宮了,他隱約感覺到這個宮女要告訴他的,絕對不是他想知道的,有些事情一旦撕破臉接踵而來的就隻有死亡。

    冷禦風猶豫著停下腳步,思索一會兒後道:“朕還有些奏折要處理,回承乾殿吧。”

    崔總管應了聲是,心中也著實鬆了口氣,太後那裏還是少去為妙啊!

    南宮府最近特別消停,沒有丫環願意來南宮府,南宮遠隻雇了幾個婆子生火做飯。大紅的肚子越發大了,身邊卻沒有一個丫頭,那股子傻勁上來就站在院中咒罵,著實累了才坐下來歇歇。南宮遠不在府中的時候她還可以囂張,南宮遠一進門她就識相的乖乖呆在屋裏。

    顧雨濃找回來七八個機靈的小丫環,將傅玉細心伺侯著,日日葷素搭配,有湯有菜。一個月下來反而豐腴不少,本就是個傻人也不懂得那打胎的事,每日來心情好得不得了,自然身體複原得也快。

    龍虎衛閑來無事,偶爾比劃比劃拳腳打發時間,日子倒也舒坦。幾個小丫環爭搶著給林逸與楊楓送飯,唯有秦書行情不太好,因為他總是板著俊臉。

    南宮尚雪性格內斂,年紀不大卻極懂事,她人又勤快,什麽活都願意幹。顧雨濃多次勸她一切交給丫環,可這個沉默的尚雪還是親力親為。隻要有時間,她就為傅玉做一些好吃的,雖然關於這位大夫人的事她知道的並不多,但有些流言她還是聽過的。

    顧雨濃念她懂事,便漸漸教她一些知識,有時間也讓她練字,南宮尚雪感動的落下淚來,她這一生也有讀書識字的一日了,從此她的一生被徹底改變。

    上水苑成了這偌大的南宮府內唯一一處還有人氣的地方,王管家那裏自那日南宮競與南宮遠出來後,便再沒人進去過。沒幾天,幾個下人也將他給抬出來了,直拉到城外亂葬崗,也不知埋是沒埋。

    南宮尚雪的三個姨娘來上水苑要過人,可顧雨濃連麵都沒露,隻是著丫環給南宮碩送了封信,沒多大會兒功夫,那三個姨娘便走了。第二日三人齊齊捧著休書被南宮碩掃地出門。臨去時那是一個不依不饒的哭鬧,但當紅漆大門關上後,一切都已成為過去,她們曾經那頤指氣使耀武揚威的日子像一場夢一樣虛幻。

    顧雨濃得到消息後不由一笑,這南宮碩倒是很上道,不會為幾個無關緊要的人與自己作對。

    日子漸暖,這一日陽光明媚,雲高風清。顧雨濃瞧傅玉恢複得不錯,便決定帶她上街去逛逛。南宮尚雪不愛熱鬧,留於上水苑練字。

    三月三朝山的日子,滿大街都是人,小販們也都出來做小買賣。顧雨濃和傅玉玩得還算開心,龍虎衛分散而行,將兩個女人圍在中央,倒也安全。顧雨濃買下不少東西,餓了就挑南宮府的酒樓進去吃,什麽燕窩魚翅,海參魷魚,龍須百合,總之哪樣貴就點哪樣。

    她發現龍虎衛這次出來都沒帶什麽衣服,便硬生生的拉著十個大男人去南宮家的綢緞莊找師傅量尺寸,挑料子,每人最少必須做兩件!林逸的眉毛都快打成死結了,他們又不是姑娘家,十個大男人集體做衣裳,這像什麽樣子!顧雨濃哪管這些,末了還威脅老板三日後送至南宮府上水苑,老板一聽直接縮了縮脖子,銀子的事便再沒提,那四十二條人命的事他們可都是聽過的,他們可不想無緣無故的丟了性命。

    而後一行人又去了南宮家的珠寶行,顧雨濃為傅玉挑選了一大堆,那些漂亮的、昂貴的,幾乎被拿完,臨出門扔下一句,算在南宮府的帳上!夥計哪做得了這主,趕快進入後堂通知管事先生。下午,好幾個管事見了老五老六,他倆看了看帳薄將人打發了去,有些事兒還真當沒發生過。

    天色漸漸暗下來,楊楓見到顧雨濃買的東西實在太多,索性雇了輛馬車慢悠悠的往回趕。傅玉見到路邊的餛飩鋪便不願再走,顧雨濃拉著她坐下向老板要了兩碗。不一會兒熱騰騰的餛飩上了桌,老板倒也熱情,另外贈送一小碟香菜。

    傅玉將勺子伸入顧雨濃碗內舀出一個餛飩迅速放入自己口中,卻被燙得直伸舌頭。林逸在一旁搖搖頭,微微一笑。顧雨濃隻好放下碗將她口中的餛飩弄出來。

    忽然龍虎衛感到氣氛不對,但已然來不及作出反應,幾十枚閃爍著幽藍光澤的銀針都衝著顧雨濃與傅玉疾速飛去。顧雨濃心中一驚,急急將身邊的傅玉往桌下拉。銀針落地,十六個黑衣人亦蜂擁而至,很快與龍虎衛接了手。

    顧雨濃細瞧傅玉,她雙目緊閉,已然暈去,肯定是中了針。她叫來林逸,林逸見此大吃一驚,他打橫抱著傅玉躍上旁邊馬車。

    顧雨濃道:“快回南宮府找大夫。”緊急關頭,林逸也不婆婆媽媽,隻道了句小心,便駕著馬車飛速離去。

    顧雨濃與龍虎衛對付這十六人仍然略勝一籌,不大會兒功夫黑衣人已顯出疲態。他們逐漸向巷內退去,並且分散開。

    顧雨濃獨自一人追入一條深巷,前麵的黑衣人轉眼便沒了影子。她正準備再度奔跑追去,突然被一個懷抱緊緊抱住,且一隻大手將她的嘴巴捂住。瞬間有一股熟悉的味道鑽入鼻腔,刺激著她的大腦神經。到底是誰?味道是如此熟悉,身後這個男人她一定認識!顧雨濃剛要發作,抱著她的長臂緊了緊,另一手扶著她的下巴向上抬了抬,這一看,那屋頂上竟站著十幾個黑衣人。隻因自己所站的位置正是盲區,所以未被發現。看來他們是早就布署好的,故意設這個陷阱等她鑽。

    待那些黑影子離去,顧雨濃扯開這雙抱著自己的堅硬雙臂,轉過身去,卻不是那一身邪氣的惠王又是誰?黑暗中數他那一雙狹長的黑眸最有光。

    一時之間空氣有點凝固,他為什麽會在這裏?等著救她嗎?顧雨濃還沒那麽自戀,主觀的她認為冷竹雲來到秀京定與自己無關,但他適才確實救了自己,這……

    回想起那次見麵,是在白家大院的密室,他痛苦的抱著那個西妹半是疼惜,半是憤怒,直到發現那人不是自己,才略微釋然……她見到了他對自己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並在他毫無防備之下,想到這裏她尷尬了,小退一步僵硬並真誠的道:“謝謝!”

    可那冷竹雲偏偏帶著邪笑一聲不吭,顧雨濃瞧著他的玩世不恭無名的生氣了,真是的,難道不應該對她說不用謝嗎?不知他到底傻笑個什麽勁。

    隱隱的顧雨濃似聽到不遠處有打鬥的聲音,心中暗叫一聲糟,想著定是龍虎衛遇到了埋伏。她轉身就跑,身後的冷竹雲並未離去,而是緊緊跟著她。

    順著聲音尋去,果然見到龍虎衛白昊與三名黑衣人陷入打鬥中,難以脫身。冷竹雲自顧雨濃腰際抽出一塊錦帕掩了自己臉麵,隻露出眼睛。見此顧雨濃雙眉一登,卻見他已加入打鬥,隻好咬咬牙,默默忍了。

    這時剛好三三相對,他們打得正歡,冷竹雲發現不遠處又有一名黑衣人奔來。說時遲那時快,那銀針再度發出,急急的向他們射來。他伸手將顧雨濃拉入自己懷中,兩人都躲了開。可與他們打鬥的黑衣人卻齊齊出掌,而他還攬著顧雨濃,在這樣的情況下,他並沒有推開她,而是抱著她以自己的背向著敵人……白昊眼疾手快甩開對手飛身過來擋下一掌,而另一掌卻真真的擊在冷竹雲的背上。

    顧雨濃自然感覺得到,她閃身而出,將自己適才接住的一根銀針趁機深深插入黑衣人的眼睛。那人哪防顧雨濃有針,中招後慘叫著跌倒在地。這時又成了三對三的局麵,但這次打鬥結束得很快,來人武功低微,隻是仗著銀針厲害。這樣近距離的搏鬥,他使不出絕技,很快就被冷竹雲扭斷了頭。

    終於一切歸於平靜,顧雨濃與白昊站在一起,白昊抱拳道:“多謝王爺相救!”龍虎衛自幼習武,對冷竹雲的武功路數自然熟悉,隻是他不太明白為什麽惠王會在魯國。

    冷竹雲摘下臉上錦帕捂著嘴巴咳嗽一聲道:“行了,這種情況之下最好裝作不認識我,記得不要向任何人提起。”說罷不再留戀,幹脆的轉身離去了。

    顧雨濃很想問問他有沒有受傷,可是兩度張嘴都沒說出來,眼見那人就那麽孤單單的消失在巷口。

    “多謝姑娘。”白昊向顧雨濃道謝,顧雨濃一揮手道:“以後莫要如此見外,今日若非有龍虎衛在,我與母親已是凶多吉少,我對你們存了萬分的感激。”

    “姑娘……”白昊雖然心思敏銳,但不善言辭。

    “白大哥,我記掛母親,咱們還是別謝來謝去了。”說罷二人朝著南宮府的方向很快趕去。

    一踏進上水苑的門,便見到院中燈火通明,丫環們進進出出,有的還端著盛有血水的盆。顧雨濃一路小跑進主屋,龍虎衛都在。龍虎衛見到顧雨濃與白昊回來也都鬆了口氣。一位年約六旬的大夫正在為陳初包紮手臂,顧雨濃低聲尋問:“怎麽樣?”

    陳初道:“無礙。”

    “怎麽受得傷?”

    “七人圍攻,多虧楊楓來得及時。”

    顧雨濃點點頭不再多說,她急急跑入內室,隻見傅玉躺在床上,她還沒清醒過來。一位較為年輕的大夫正在診脈,南宮尚雪與林逸在一旁靜靜等待著。不一會兒大夫收回手道:“這位夫人中了毒,不過已經服了解毒的藥丸,沒什麽大礙,醒來後再喝兩副藥調理一下便可,隻是這位夫人氣血兩虛,需好好照料,切莫勞累。平日裏以甲魚、燕窩、百合、鴨血、黑魚等交替食補即可。”

    顧雨濃一一記下,她謝過大夫並付上診金,白昊隨之去取藥。回到床邊後,顧雨濃憐惜的握著傅玉的手道:“到底是誰對我下手?對了,母親胸口中針,可有查看傷口?”半?沒有聽到林逸回答,南宮尚雪一向少言寡語,也沒回答。

    她揚起小臉,意外的看到林逸臉孔微紅,他自懷中掏出三根銀色小針,道:“當時情況緊急,大夫無法馬上趕到,林逸隻好以掌力吸出毒針,又給夫人服了‘護心’。”(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