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插翅難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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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雨濃微微一怔,如何以掌力吸出毒針?他是解開了傅玉的衣服嗎?那“護心”是暗衛救命的良藥,能解百毒,他竟願意給傅玉服下,這……

    她真心一笑:“林大哥,你可是雨濃的恩人,母親是你所救,雨濃不知如何感謝你才好。”

    林逸很快打斷她道:“姑娘,這是林逸應該做的,你照顧夫人吧。”林逸沒有直視顧雨濃的眼睛,幾乎是逃著出了內室,一旁的南宮尚雪見林逸離開猶豫道:“姐姐,有件事不知該不該講。”

    “盡管說。”

    “姐姐沒回來之前,林大哥一直握著夫人的手,他待夫人是極好的,可若被旁人瞧見,那不是讓夫人平白擔罪名嗎?”南宮尚雪總覺一個姑娘不好開口說這些話,可仍是低聲的告訴了顧雨濃,她是真心的希望夫人好。

    “你確實瞧見了?”顧雨濃見到南宮尚雪毫不遲疑的點頭後,在床畔呆坐了半?,最終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第二日一早,顧雨濃與龍虎衛研究昨晚遇襲,便有人敲上水苑的門。小丫環開門一看,居然是南宮遠,她們都猶豫不定,不知該不該讓南宮遠進來,姑娘可是吩咐過南宮府任何人都不得踏入此門,她們可不想試姑娘的脾氣。

    “你在這裏幹什麽?”顧雨濃推門而出,恰將這一幕布瞧在眼裏,婢女們自然齊齊退於一旁。

    “我……我來看看她,聽說她受傷。”南宮遠已經不敢再將她當成女兒,曾經對她的忽視,後來對她的輕視與敵視,以及再後來對她產生的恐懼,使他現在再也無法拿出一個合適的態度來麵對她。即使南宮瑩藍要殺他,他也是毫不意外的。

    顧雨濃緊皺眉頭道:“聽說?我龍虎衛與下人沒有大嘴巴,你到底聽哪個說?”

    “我……今早身體不適,見過大夫,那大夫恰巧昨夜來上水苑看過診。所以……”

    “你監視我!”她目光淩厲,心底那股恨意一股腦兒的湧上頭頂,這南宮遠除了可恨之外,還很惹人厭!什麽身體不適見大夫,分明是打探不得消息,特意尋昨夜的大夫問話。

    南宮遠仿佛很著急,卻仍不敢踏入上水苑一步,他為自己解釋著:“絕對不是監視,隻是不知她好不好。”

    “人就不用來了,有心送個十萬八萬的,也安安自己的心。”顧雨濃譏諷著他的虛情假意,令她意外的是南宮遠一聽這話立刻自懷中掏出一疊銀票無聲的奉上。

    這算什麽?這是十多年來對傅玉薄情寡意與對南宮瑩藍不聞不問的補償嗎?他在為自己的諸多虧欠而買單?這帳就是算到下輩子也算不清了。顧雨濃暗道:你南宮遠的債還沒開始還呢!傅玉不知道背叛的滋味,她替她難過,傅玉不知道什麽叫心痛,她替她心痛,總之該討回來的,一樣也不會少。

    顧雨濃以一種複雜的目光望著南宮遠,他昔日高高在上的傲氣再也不見,滿麵紅光的肥臉也失去了光澤,眼袋明顯浮腫,看來這段時日他們被自己整得夠嗆!她拿過銀票無情的道:“你可以走了。”

    南宮遠抬頭看看她,但終究是沒什麽立場說話,就那麽失望而去。離去的腳步並不快,他聽到身後顧雨濃的話:“丫頭們,每人過來領一張,都給我好好伺侯傅家大小姐!”丫頭們驚喜的尖叫著,她們就算掙一輩子也掙不到那一張銀票啊!

    傅家大小姐!她稱傅玉為傅家大小姐,而非南宮大夫人,這是要告訴自己讓他與傅玉一刀兩斷?南宮遠望穿上水苑,今年的桃花依舊笑對春風,可人麵卻不知何處去了……

    傅玉在午飯時分清醒過來,雖然比較虛弱,但服過藥後明顯好了很多。南宮尚雪熬了燕窩粥哄她服下,又返回小廚房燉雞湯。

    顧雨濃打趣將來若誰娶了南宮尚雪,可真是前世修來的福氣。南宮尚雪卻揚著小臉道:“姐姐,尚雪可不願嫁人,男人沒一個好東西,尚雪要像姐姐一樣有誌氣。”顧雨濃笑笑卻沒說話,這樣的家庭成長起來的孩子果然沒有安全感,看來以後要對南宮尚雪多下下心,以免她太偏激。

    飯後,顧雨濃換了件衣服準備出去,不想傅玉卻緊拉著她的手道:“你去哪兒啊?別走。”

    顧雨濃自幼不喜與別人太親近,不著痕跡的後退一步道:“我不走,一會兒就回來,給你買酥心糕去。”

    傅玉認真的道:“外麵危險,我不要酥心糕。”

    顧雨濃心中一暖,這母女天性,果然難改,她都傻了,還知道告訴自己外麵危險。她感動的握著傅玉的手道:“那我與白昊一塊出去,他的武功特別高,一定沒事的。”

    傅玉皺著眉頭道:“好吧,那你要早點回來陪我玩啊!林逸總是不陪我。”顧雨濃怔了怔,她第一次聽傅玉說出一個名字,居然是……林逸?!

    這一去直至晚上,顧雨濃與白昊才返回上水苑,他們一直在尋找冷竹雲,可真像大海撈針一般,問了好多家客棧,連個人影子也沒找到。又不能明著問,想他在魯國又怎會用真名住客棧?她不禁安慰自己,也許他真的沒什麽大礙,武功那麽好,應該不會有事……或許吧……其實冷竹雲中掌後已由屬下護送回啟國,他知道何勁灃在這裏顧雨濃一定安全,是以沒有堅持留下。

    顧雨濃原本打算在傅玉身體好些後帶她離開南宮府,可一來二去竟耽誤了兩個多月。這裏又得不到冷剛一星半點的消息,她當真是放心不下。

    這一日她專程找來大夫為傅玉診脈,如果傅玉的身體條件允許,她即刻便欲與龍虎衛啟程,可人算不如天算,正當她吩咐丫環們收拾行裝時,南宮府又熱鬧了。

    “讓南宮瑩藍那個賤人給我滾出來!”南宮府豪華氣派的大廳中傳出一陣囂張的咒罵,“皇兄舍不得動她,本公主偏偏就是要動她,這個不知廉恥的賤人!”

    南宮府上上下下無一不缺的垂首站在大廳下首,聆聽著這位公主的憤怒廝吼。雖然失去了雙手也就失去了很多氣勢,可她仍是頑固的揮舞著兩袖空空的雙臂。身後的宮女與侍衛仿佛已經習慣了這樣的陣仗,都麵不改色的站得筆挺。

    南宮少陽像在看一個天大的笑話一般看著她,目光中滿溢著的都是鄙視。再看看身前身後那些像呆瓜一樣的叔伯弟妹,一個個默不作聲,許是在見識了顧雨濃那羅刹似的驚天動地之後,像樂正清燕這樣的他們已感覺不到什麽了,有的隻是一陣陣的心理疲憊。

    忽然大廳中有個影子一閃而過,緊接著大家便聽到四個惡狠狠的巴掌聲,定睛一瞧,清燕公主已用那禿禿的手臂頂著臉頰,而且不敢置信的瞪著眼睛。

    “再口無遮攔,本公子將你的臉揭下來做人皮麵具。”原來這人正是隨顧雨濃而來的楊楓。他拍著手中折扇,斜著一雙迷人的眸子睨著這個東魯潑婦,身後站著淡定的顧雨濃與南宮尚雪。

    南宮碩一眼便瞧見冷若冰霜的南宮尚雪,但他卻像不認識這個女兒一般將視線投向他處。顧雨濃暗歎:這便是父女親情了,這南宮一姓像附帶著傳染病,病症就是無情!

    樂正清燕圓睜著雙目配上她紅腫的臉頰真是滑稽到極點,皇家的威儀被她洗涮的一幹二淨。她尖叫著:“來人!來人!這是反了嗎?抓住他們……殺了他們!”

    幾個弱不禁風的侍衛將楊楓等人團團圍住,舉著幾把嚇唬小孩的大刀卻並沒有砍上去。

    “你到底瘋夠了沒有?”顧雨濃皺著眉頭,毫不在乎身後的蝦兵蟹將。

    樂正清燕雙目通紅,她啞著嗓子道:“我要殺了你!你毀我一生,皇兄不殺你,本公主也會殺你!”

    “你又何嚐沒有毀我一生?南宮瑩藍如何在宮內惹上溫夙皇後一事,你難道不知道嗎?”顧雨濃本為試探,沒有預料到的是樂正清燕卻臉色一白,於是她又加把勁道:“本宮現在改變主意了,還是宮裏好啊!樂正熾深萬般寵愛,必不舍陷我於不義。也許皇後的案子徹查之後南宮瑩藍會洗清冤屈,甚至一朝為後,那才真是風光無限呢!而那些耍過手段的,使過陰招的,必受刨烙之刑,方解我心頭之恨!”

    “你說誰呢?你不要含血噴人。”樂正清燕的脊背已有些發涼,她早已聽說顧雨濃一朝殺盡南宮府下人四十多人,就連自己一雙手也被她削去,這口惡氣她實在咽不下。

    她也知道就算自己再帶幾十個侍衛來,也是對付不了她的那些護衛的,偏偏皇兄下旨不許她找顧雨濃算帳。龍祥夜市巷內那麽周密的計劃都沒有傷害到她,反而損兵折將,那自己的籌碼究竟是什麽呢?也許南宮瑩藍再度進宮並不是壞事,她有數不盡的手段,到時候她插翅難逃!

    “我可沒說你,千萬不要對號入座哦!”

    “多謝提醒,你這個無情無義的自私鬼,你以為你南宮瑩藍是個什麽東西?”

    “哦?說來聽聽。”也許樂正清燕說得越多越能透露一些東西。

    “你在南宮府殺了人害怕南宮遠追究,所以在宮外攔了皇兄的轎子,皇兄見你淚涕漣漣,一時心軟才將你接至行宮別苑。當時你並未說明自己的身份,然而皇兄已對你一見鍾情,樣樣寵你疼你,你!在那時就不知羞恥的投懷送抱,皇兄卻執意要將你接入宮中再行冊封。入宮那一日你被封為藍妃,但卻與那南宮少陽在藍翔殿私會,被皇後發現後你拒不承認,並掀開衣袖露出守宮砂以示清白。後來皇上將南宮少陽囚於天牢,而你又不顧南宮少陽的死活反而在殺死皇後之後逃走了。本公主倒是想知道皇後到底看到了什麽不堪入目的畫麵,竟會引來殺身之禍。更沒想到的是像你這種朝三暮四的女人在啟國居然有人要,可真是稀奇!”說完樂正清燕以一種看好戲的神情望著顧雨濃。

    “這是什麽鬼邏輯?”顧雨濃皺緊眉頭,目光跳過樂正清燕尋到南宮少陽問道:“是嗎?”

    南宮少陽麵露微笑輕輕搖頭。

    顧雨濃頓時輕鬆不少,她還真擔心南宮瑩藍與南宮少陽有什麽青梅竹馬的事兒。在吃了定心丸後,顧雨濃四兩拔千斤的打發著樂正清燕道:“過去的事情我都忘記了,待得哪天想起來,再與公主所說的比對比對,就知道誰真誰假了,在這之前我不想聽到任何毀謗汙蔑的話,公主先請回吧。”

    她並不想與這個蠢貨一較高低,畢竟自己去意已決,在這個時候節外生枝並不是什麽好事。

    然而樂正清燕卻不買帳,她道:“你以為本公主今日來所謂何?這斷手之恨你想就此不了了之?”

    “收起你那一套,若非你心術不正偷襲冷剛又怎麽會自食惡果?怪自己去吧。”顧雨濃眯著雙目道:“樂正熾深是死了嗎?他處處咄咄逼人,如今倒銷聲匿跡了?就打發了你這麽個跟班的來撒潑?要取我的命可沒那麽容易。”

    “南宮瑩藍你太過分,皇兄待你不薄,你卻恩將仇報,看看這是什麽?”說著樂正清燕向身旁的小宮女使了個眼色,那小宮女低眉順眼的自懷中掏出個殷紅的小錦盒,她在大廳中央將錦盒打開,提起一枚精致的玉佩來。此玉通體發白,雕工卓越,一看便知出自名家,隻見它被雕成了海棠花的樣子。隱約可以看出有“熾”和“瑩”這兩個字,顧雨濃並不想猜測這代表著什麽,隻等著樂正清燕來解答。

    “皇兄第一次見到你便是在那護城河邊,你當時在海棠樹下哭鼻子,海棠花瓣落在發際肩頭。皇兄說,雖然她在哭,可她依然是自己見過最美的女人。後來他將你帶走,又差人雕了這玉佩親自送給你。然而後來你暗殺皇後,畏罪潛逃,朝三暮四,一樁樁一件件傷透了他的心。可皇兄仍舉國尋你,並釋放南宮少陽,希望你自行回來。而你,根本不配得到他的寵愛,你害得他夜不能寐,日日為了安撫大臣攪盡腦汁,這全都是你這個水性楊花的女人害的!”

    樂正清燕說完後大家都瞧著顧雨濃,包括南宮少陽。這是首次由宮裏的人闡述南宮瑩藍刺殺皇後這件事,並且事關她與樂正熾深之間的糾葛。

    樂正熾深沒有牽連南宮家想來隻是因為他心係南宮瑩藍,他承受的壓力可想而知。皇後的父親是朝中重臣,且是魯國南方一方權霸,在那裏買賣奴仆,殺人越貨。官府不敢插手的宋家都敢頂,若真追究起來,他南宮家不一定能占上風,而且殺人的是這不受寵的南宮瑩藍,南宮家也不會盡全力庇護。因為這件事,魯國南部已顯示出極度不穩定,想來樂正熾深早已疲於安撫。

    顧雨濃無視那些探究的目光,她沉思良久,行至上首坐下。環顧一周,最後將目光落在南宮少陽身上,一直沒有仔細端詳過他,這人目光沉沉,全不似冷剛。冷剛高興的時候就高興,生氣的時候就皺眉,這個人深藏不露,他到底有多少秘密?他對南宮瑩藍也隻是單純的好嗎?皇後死之前他又為什麽進宮?

    顧雨濃收回目光,問道:“皇後哪天去逝?”

    南宮少陽道:“去年九月初一。”

    “那你又何時入獄?”

    “九月初二。”

    “那我又是何時離開皇宮?”顧雨濃這一問讓大家都怔了怔,自己什麽時候離開難道自己不知道嗎?

    南宮少陽聳聳肩,他是真不知道。

    樂正清燕插嘴道:“九月初二一早便沒了人影。”

    顧雨濃微微沉思後目光一亮道:“那麽說在我離開時南宮少陽還沒入獄,又何來我不顧南宮少陽的死活刺殺皇後又畏罪潛逃一說呢?事實是你顛倒黑白,而南宮少陽的入獄與出獄都是樂正熾深想把我抓在手中的手段而已,與皇後一事根本毫無關係,樂正清燕你在這件事中到底扮演著什麽角色?你為什麽前後顛倒故意誘導大家?”

    她這一分析,所有人都明白這案子有蹊蹺,是以都好奇的盯著樂正清燕,看她對此如何解釋。

    “這些事與我有什麽關係?南宮瑩藍你不要混淆視聽,如果你沒有殺皇後,那為什麽你會在皇後寢宮跑出來!”樂正清燕惱羞成怒,對於顧雨濃的聰穎詭辯她顯然招架不住。

    顧雨濃一直在懷疑南宮瑩藍根本沒有殺害皇後,也許那真的是個陷阱,南宮瑩藍隻是不小心跳下去了而已。至於樂正熾深,他與自己的相遇隻是個錯誤,他們因一個巴掌而認識。自此後兩人之間就充滿了怨恨與殺戮,無論之前他對南宮瑩藍如何,她都沒有感動的理由,何況此人心胸狹窄,奸詐多疑。自己何必成為這個國家動蕩的理由呢?說到底他們之間隻是仇人!(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