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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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五章

    蜀國太子的到來,在長安城中掀起一陣熱議。

    大魏與蜀國向來關係不好,百十年間大小戰役也不少,隻是近幾年邊境算是平和許多,卻也遠沒到一笑泯恩仇的地步。誰也不知道蜀國皇帝到底是真議和,還是打著議和的旗號另作圖謀,隻是蜀國太子態度極為謙遜:“……兩國曆來交好,友睦鄰邦,父皇特意派了本宮前來,想讓兩國關係更為親密。最好是有姻親之誼。”

    大魏諸臣:“……”這睜著眼睛說瞎話的本事也是無人能敵了,早些年不還磨刀霍霍嗎?

    陪同蜀國太子前來的梅納英極力促成兩國和談,私底下向魏帝稟報:“據微臣所知,蜀國太子此次前來,有求親之意。”隻是他與安王私底下將宮裏的公主們挨個扒拉了一遍,發現適齡的唯有三公主崔晴一位,偏偏還是訂了婚期的。

    蜀國能前來議和,魏帝還是很高興的,他的語氣不無遺憾:“朕的公主們能嫁的都嫁了,未嫁的也已經訂親,剩下的都太小,恐怕要讓蜀國太子失望了。”隻是表情卻截然相反,甚至還有些愉悅之意。

    梅納英向魏帝出主意:“不如……陛下從宗室或者親貴大臣家中挑選一位適齡的女兒,冊封為公主?”

    魏蜀兩國向來不和,求親不過一時之計,就連魏帝也不認為兩國能夠長久的和平下去。遣女嫁去蜀國,若兩國開戰,出嫁女地位尷尬,這是誰都懂得的道理。自皇長子崔晉病骨支離的回來之後,倒觸動了魏帝的慈父心腸,就算有適齡的公主,也並不打算遣公主出嫁。

    不過親貴大臣的女兒……魏帝頓時沉思起來。

    梅納英見有門,頓時再接再厲:“若得邊境幾十年安穩,不動刀兵,豈不是幸事?”

    此次陪同蜀國太子來使,梅納英親眼看到了安王在朝堂之上如日中天的地位,很是欣慰。安王每年前往西南數月,梅納英總要拘在身邊親自教導。崔昊為太子之時,梅納英都不曾氣餒過,隻暗地裏替安王統籌布局,如今局勢大好,他就更不能放鬆了。

    蜀國太子孟辰初次出使大魏,又是年輕兒郎,對大魏的都城長安充滿了好奇。梅納英便向魏帝諫言,由安王出麵接待,讓孟辰領略一番大魏的風情人文,經濟民生。

    原本蜀國太子來使,大魏也理應派太子來接待,但是崔昊被廢,已經不適合出麵。而嫡長出生的周王也算合適,但考慮到周王那風吹吹就倒的身子骨,此刻還在王府裏養傷,就算梅納英不提,安王也是目前皇子裏唯一能夠拿得出手的。

    安王原本就聲望日隆,又有梅納英回京,暗中推波助瀾,就連蜀國太子都由他出麵接待,朝中不禁議論紛紛,暗中都在討論安王成為未來儲君的可能性。

    議論聲傳到周王府,蔣祝當著周王的麵兒冷哼一聲:“安王與苗勝做的那些事兒,還當我不知道呢。”將秦嶺藏兵栽贓到閆國熹身上。

    苗勝倒是有心防著蔣祝,奈何兩人同在北鎮撫司,他待人嚴苛,雖有心腹,卻未見得所有屬下都對他死心塌地再無二心.蔣祝待人寬厚,又有意無意在北鎮撫司籠絡人心,便有人悄悄透露些隻言片語給他,漸漸也教他摸出了秦嶺藏兵的真相。雖不知秦嶺藏兵的背後之人到底是誰,但卻能確定一點,那就是此事與閆國熹無關。

    不過閆國熹與崔晉是死對頭,他無意為閆國舅翻案,周王府裏的人便袖手旁觀,眼睜睜看著安王與苗勝勾連,做下了這樁驚天的案子。

    況且那些人訓練有度,絕非烏合之眾,前後聯係,又有梅納英強勢回京,崔晉與蔣祝很難不將秦嶺藏兵與梅家聯係在一起。

    “……梅納英倒是個膽大有籌謀的,居然早早就開始布局。”崔晉頗為感歎:“父皇春秋正盛,他就開始迫不及待了。”

    “王爺可要小心了。梅納英來者不善,才回京便對朝中之事指手劃腳,他若促成魏蜀議和,解了邊患,又是大功一件。而且……若邊境再無兵患,梅家長子也可代父駐守西南,到時候梅納英留在長安,可比閆國熹要難對付多了。”潘良憂心忡忡。

    閆國熹再有權勢,門人弟子眾多,那也是文臣,隻能在朝堂上將對手踩下去,或者往各部地方安插人手,或在禦史台豢養言官,說到底都是政客的手腕,雖能排擠同僚,但最多不過被貶謫出京,或者永不錄用,總還能留一條性命。

    但是梅納英不同,他連亡命之徒都敢養,還有什麽事兒做不出來的?

    哪天真要向崔晉下手,潘良都不奇怪。

    “梅大將軍也不是傻子,就算要向本王下手,也得有個合理的借口與機會。他總不能帶兵直接攻打周王府。”崔晉倒不擔心自己的處境。

    蔣祝寬慰潘良:“潘叔不用著急,我也會在北鎮撫司收集苗勝與安王勾連的證據,總歸不能讓他們得逞。”

    周王府一番密談,原本隻是為了應對眼前局勢。蔣祝也在暗中行動,哪知道沒過半月,苗明遠在半道上被人劫殺的消息傳回京中,負責押送他遠赴流放之地的衙役也受了重傷,還在當地衙門養著。

    苗勝在京中樹敵無數,自恃魏帝寵愛,又手握權柄,從來也不將自己抄家滅族之人放在眼裏,隻當這些人已經被連根拔起,卻不知這些人也有親朋故舊,隻不過蟄伏等待良機。

    苗明遠在京中無人敢動,但出了長安城,前往流放的路上,山高水長,誰知道哪座山上藏著山匪,哪裏河裏又有水匪,出個意外再正常不過了。

    苗老太太聽到孫兒被劫殺身故,急痛攻心,一口痰卡在喉嚨裏,差點去了。醒過來之後便癱了,連話都說不利落,整日流著口水,還要戴圍兜,一碗粥吃半個時辰,喂進去半勺,半勺就要灑在外麵。

    苗夫人也顧不上苗老太太,兒子去了倒似剜走了她的心肝肉,病倒在床上再沒爬起來過,整日木木呆呆,除了哭還是哭。

    苗府亂成了一鍋粥,連個主事的都沒有,隻憑著下麵婆子管事支撐。

    苗勝向魏帝請了假,帶著北鎮撫司的一班心腹前去追查殺害苗明遠的真凶,家裏老母老妻統顧不上了。他腹中燃著滔天怒火,很想將斷了苗家根苗之人揪出來,撕成碎片。

    謝羽聽到此事,恨不得為劫殺苗明遠之人鼓掌叫好:“天理昭昭,報應不爽!苗勝殘害別人心狠手辣,怎麽從來也沒想過有一日輪到自己承受喪子之痛?魯大人說不定會感歎自己絞盡腦汁都沒將苗明遠□□,反倒是劫匪將他就地□□了。”

    崔晉含笑道:“等下次本王與魯大人見麵,會向他轉達阿羽這番話的。”

    謝羽戒備的往後退了兩步,離他遠些才坐了下來:“王爺還是別為魯大人添堵了。”這不是當麵嘲笑魯承誌無能麽?

    她也說不上來自己是什麽心態,但是周王自受傷之後,借著魏帝傳召要她前來周王府照顧的便利,總是對她動手動腳,還常常說些甜言蜜語,與之前謹慎守禮的周王判若兩人,這讓謝羽內心十分慌張,不知如何應對。

    七月中,謝弦為了程智的婚禮,帶著程旭風塵仆仆趕了回來。聽說謝羽如今住在周王府,親自上門來接人:“聽說周王救了阿羽一命,多謝周王救命之恩!隻是這丫頭向來頑劣,連自己都照顧不好,又哪裏會照顧別人,就讓她回去,由我來照顧王爺,定然比這丫頭頂用。”

    周王哪裏敢讓謝大將軍侍候他?!

    他明知道謝弦是對魏帝以及他不滿,認為他們父子兩狼狽為奸,挾恩圖報,卻無從分辯——他還真就是挾恩圖報!

    “本王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哪裏敢勞動謝將軍照顧!謝大將軍既然已經回京,定然思念阿羽的緊,阿羽也常在本王耳邊念叨謝大將軍,不如就帶了她回去,母女團圓!”

    謝弦就等著周王主動發話,讓謝羽跟她回去。當即起身道:“我這就帶她回去,周王好生養著,若是有需要隨時派人去謝府找我,我定會盡力為王爺辦妥。”

    無論魏帝與周王如何,但周王救了謝羽一命卻是不爭的事實,謝弦就算再生氣,看到他躺在床上休養的虛弱模樣,再看看活蹦亂跳的閨女,對周王還是心存感激的。

    她並非不講道理的人,隻是報恩與嫁女卻是兩回事。

    天大的恩情,也沒有拿自己親閨女的終身幸福去換的道理。

    謝羽被她一路揪回家,才進門,迎麵撞上幸災樂禍的程旭,他張口就數落:“小丫頭膽子挺大啊,沒名沒份就敢住到親王府上去!”

    謝弦一巴掌扇在他後腦勺上:“你少在這裏添亂,怎麽還不回程府去瞧瞧你父親?!”

    程旭:“……”程大將軍那張冷臉有什麽好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