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4 果園立威,爹爹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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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冷昌修慢慢的站了起來,神色疑重的往薑婆子的方向走去……
所有的人都在等著冷昌修,等著他做這個決定,要他的妻兒,還是要那個害他妻兒的女人。
“回去告訴年秀芝,我冷昌修從此之後,與她再無瓜葛,她若是再敢害我妻兒,我絕不會放過她!”凶巴巴的語氣,手卻用力一推,硬是將薑婆子推出了三房的屋子。
冷懷瑾萬萬沒想到他們娘三個將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冷昌修居然還是護著那個幕後之人,氣急敗壞之下,她抬腿便要去追那薑婆子,剛一動身,就被肖梅姑死死的扯住了。
“別追了,即使你追回來,你爹同樣還會放了她!”肖梅姑這會兒反倒冷靜了下來。
隻是話語間卻是沒有了一絲溫度的,好似寒了心,滅了情般。
冷昌修苦澀的僵在原地,嘴唇蠕動了一下,卻實在不知道如何解釋這一切。
他知道他是傷了妻兒的心,將到手的仇人給放了。
但讓他對付年秀芝,他卻又做不到……
一轉身,肖梅姑已經到內室收拾了幾件衣裳,冷懷瑾和冷逸琛也不客氣,態度強硬的跟著肖梅姑一塊出了三房的屋子。
坐上壯子家的牛車,去商州城的路上,冷懷瑾拉著肖梅姑的手,重生後還是第一回見到母親哭得如此傷心。
便是因為她對父親的情太過深了,才會受不了這樣的打擊。
“娘,你放心,我和哥哥永遠都站在你這一邊!”冷懷瑾靠在肖梅姑的懷裏,任娘親將自己抱得緊緊的,似乎隻有這樣,才能證明,他們母子三人相依相連。
手抓著哥哥的手,心裏不知為何,竟漸漸的平靜下來,慢慢的轉化為了一種僥幸的欣慰,好在哥哥還在……
……
望著因為家人的離去,而滿壁清冷的家,冷昌修呆呆的坐在桌旁,雙眼通紅,一時之間,好似老了好幾年。
年秀芝是真的回來了。
上一回在破廟裏,他騙自己是偶遇,但這一次,薑婆子實實在在的出現在他的麵前。
李氏字字珠璣的咬定要害自己妻兒的人,便是薑婆子身後的主子。
但他們手持的卻是劉家的牌子,難道年秀芝真的變成了這麽陰險的人麽?
想到這裏,冷昌修深深的歎了一口氣,哀怨的眼神中慢慢湧上了一層自責,當年,她救過他一命,他們曾經互通好感,他在心裏暗暗發誓,等他考中秀才後,就上她家去提親,可惜……年家未等到那一天,便發生了變故。
年秀芝的哥哥因為嗜賭成性,欠下了一大筆債錢,債主追到家裏,將一家人活活的打死,年秀芝逃了出去後,不知所蹤……
冷昌修當時因為害怕,沒能給年家幫上忙,為了這事,他在心裏自責了好多年。
曾經一度,他以為年秀芝死了,卻不想,如今她又活生生的出現在自己的麵前。
這樁沉封的往事,亦慢慢的浮上心頭,再一次的敲擊著冷昌修原本愈合的傷口,點點滴滴的痛著、悔著。
這個年,對於整個冷家來說,都過得異常清冷,連來討春聯的鄉親都較往年要少了許多。
開了年,天氣日漸變暖,而冷昌修在大年初一前去肖家接人無果後,心中有愧,便再也拉不下臉去求人了。
過了正月十五,他獨自背上行禮,前往考點參加縣試。
而肖梅姑和冷懷瑾則在肖家的大力支持和幫助下,正式購進了一批物美價廉的果苗和部分移植的果樹。
趙楠不僅前往幫忙,還連帶著自家門前的那棵梨子樹也一塊移了過去。
壯子趕著牛車,替趙楠將樹運過去之後,簡直是瞠目結舌。
他一直以為冷懷瑾所說的果園,便是幾畝破地上種幾株小果樹,卻不想,那由簡易的籬笆圍起來的土地,遼闊得一眼望不到邊際。
此時冷懷瑾正忙得不可開交。
分派果苗和果樹的種植地點,交待新雇用的勞力對果樹進行栽種施肥等。
冷逸琛則登記前來做散工和簽長工的勞動力,與之簽訂雇用合約。
這是冷懷瑾千叮嚀萬囑咐的事,上一世,她管理佃戶便因為合約不詳而吃過好幾次虧,因此,果園建立之後,她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要和這些村民訂下合理的條約。
任何一方違反了,另一方都有權力解雇或被解雇犯錯的一方。
許多沒念書的村民生怕吃了虧,都在與冷逸琛爭論,趙楠見狀立即從牛車上跳了下去,手掌往那小桌子上一拍:“你們若是不想簽也沒關係,回家等著,這後頭還大把人等著進咱們冷家果園做事的,靠邊站去!”
她嗓音洪亮,說起話來像是放鞭炮似的,原本還據理以爭的村民們被她這麽一喝,皆矮了幾分勢頭,低喃著便自動讓出了一條道。
冷逸琛衝她豎起了大姆指,緊接著後頭來報道的人走上來,順利的又簽下一位散工。
到頭來,那些不滿的人,反倒舔著臉來求冷逸琛進果園做事了。
一來,冷家果園的工錢比外頭高出一吊錢,再加上離家近,還能照看著家裏的老人小孩,這算起來,可比來來回回的城鄉跑要合算得多呢。
因此,清河村裏但凡有勞動力的人都基本上到齊了。
好不容易篩選出半數不合格的勞力後,正式雇用了五十人。
一日忙活下來,大夥雖然累得筋疲力盡,心裏卻也是充實的,看著原本空曠的地方,一日之間,已經綠樹成蔭,到處散發出春天的生機。
一眼望去,一片清新之色,使人的心情也一步步漸好起來。
這日夜裏,冷懷瑾作東,請冷家果園的所有勞工大吃了一頓,也毫不吝嗇的將僅剩的一小壇子苞米酒分給了大家品嚐。
不少人對著那滿疊子的肉,香醇的酒卻灑下了熱淚啊。
這些東西,他們可是過年都吃不上的,如今熱騰騰的擺在他們的麵前,香噴噴的白麵饅頭,肥膩膩的五花肉,配上一壇子聞上去就屬上乘的好酒,一時之間,竟沒有一人下了筷子。
冷懷瑾看著眾人的神色,心下已經了然。
“大家別客氣,都吃上吧!”肖梅姑以為村民們是不好意思,故笑著先舉了杯,怎知,與她迎杯的卻寥寥無幾。
是啊,他們在這裏大塊吃肉,大口喝酒,家裏的老弱婦儒卻仍舊挨著餓呢。
誰忍得下心去動那些奢侈的東西呢?
“王嬸,吩咐下去,給清河村子每家每戶送一疊五花肉,十個白麵饅頭!”冷懷瑾清亮的嗓音抬高了幾度,衝著上菜的婦人吩咐道。
眾人驚訝的抬起頭來,隻見坐在肖梅姑身旁的小丫頭眼眸清亮,嘴角含笑,神情老成,方才的那一道聲音,便是出自她的嘴。
巴疤臉一行人自然知道冷懷瑾的厲害,但其他的村民卻對她了解不多。
聽了這話,有人質疑,有人不屑還有人一笑而過。
不過是個七歲的女娃娃,哪裏有信服度。
冷懷瑾自然知道這些人的想法,今夜她特意設了這個開門宴,一方麵是籠絡人心,另一方麵亦是建立威信。
她知道,單憑他們母子三人,是不足以讓這些村民臣服。
而肖梅姑的性子又偏軟,哥哥亦是溫和之人,眼下唯有她去做這個惡人了。
“是!”王嬸立即點頭退了下去,將冷懷瑾早已吩咐準備好的東西分發到廚房幾個婆子的手裏,幾人推著板車便開始從村頭派菜食了。
這一下,單憑那些人不信也不行,紛紛舉了酒杯迎著主位幾位東家的酒杯放心的喝了起來。
卻是,冷懷瑾又猛的擲下酒杯,犀利的眼眸好似一把刀子似的在眾人的臉上刮了一道,而後落在刀疤臉身旁的瘦個子身上,緩緩起身,向他走去,手中不知從哪裏擲出一份合約書,當著眾人的麵便大聲的念讀出來:“凡與本莊簽訂合約者,皆不得在勞作的時辰中擅自離開,更不能隨意偷拿果園的東西,一經發現,本莊將解除合約,永不錄用!”
眾人不明所以的看著她,皆不知道冷懷瑾到底是何意思。
隻有那瘦個子的一張臉‘刷’的一下全白了,但他到底覺得這東家不過是一個婦人加二個孩子,因此,也沒有立即上前認錯,而是氣定神閑的坐著,等待她的下文。
“壯子,給李三收拾東西,席後送出果園,永不錄用!”合約猛的擲在李三的臉上,冷懷瑾毫無起伏的聲音重重的打在眾人的心上,使得原本捏著酒杯的村民,個個醍醐灌頂,翻然醒悟。
今兒個他們皆抱著拿便宜的心裏,覺得東家不足為懼,因此,不少人偷偷往家裏拿東西,其中以李三拿得最多。
想不到,冷懷瑾居然知道,並且有膽量將他揪出來。
“你憑什麽解雇我,我犯了什麽錯?”李三雖心虛,卻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哪裏肯丟這個麵子,更何況對方還是個七歲大的小女娃,他便是拿捏了這一點,料定東家沒能耐對他們如何。
刀疤臉的嘴角抽了抽,慢慢的放下手中的灑杯,似乎在糾結應不應該淌這趟渾水。
麵對李三的指責,眾人原本以為冷懷瑾定是嚇破了膽,畢竟李三是個成年的男子,又生得麵色不善,一般人家的孩子,見著他都是要繞道走的。
冷懷瑾卻是冷冷一笑,道:“上工第一日,你拿了東家一把鋤頭、兩個籮筐、三包肥料,我說的可有錯?”
李三也來了火氣,喝了一杯小酒,膽子也大了起來,腳步向前一跨,怒目瞪向冷懷瑾,伸手便要將她提了起來,喝道:“老子就拿了,你能拿我如何?”
肖梅姑見狀,生怕女兒吃了虧,忙跑上前去勸解:“算了算了,拿了就拿了,別動氣啊!”
畢竟是個婦道人家,又處在人家的地盤,這生意也確實不太好做啊。
李三見東家都低了頭,氣焰更加的囂張了起來,揚手便將小桌上的酒杯‘哐當’一聲擲落在地,凶神惡煞的指著冷懷瑾兩母女:“我告訴你們,老子要是高興了,把你的果園搬了,你也不能奈我如何!”
這口氣,完完全全就是吃定了肖梅姑母子三人無依無靠。
在場的雇工卻沒有一個人出來為冷家母子三人說句話,撐個場麵,人人聚精匯神的看著雙方對持,似乎在心裏衡量,往後的路該如何走,到底是幫冷家母子三人,還是和李三一樣,趁機拿點便宜?
“李三,適可而止!”刀疤臉似乎看不下去了,畢竟冷懷瑾曾經放過他一回,但當著整個清河村的鄉親,他也不能和李三翻了臉,隻好上前勸解起來,卻不想,李三一把便甩開了他去拉人的手。
“你……”肖梅姑原本以為自己好言相勸便沒事了,怎知卻是漲了對方的氣焰,合著這李三今兒個就是沒安好心的進來冷家果園做事的。
她總算明白女兒為何執意要勞民傷財的辦今晚這場酒宴,為的就是看看這些人中到底有多少能留,多少不能留的。
李三見肖梅姑被氣得臉都青了,嘴角卻勾起一絲痞痞的笑意,越加得意放肆起來,俯下身子,不屑的看著冷懷瑾,慢悠悠道:“小丫頭片子,你別以為在這裏辦個果園,你就是大地主了,我告訴你,你往後給老子小心著點,看見什麽、聽見什麽,不要大驚小怪,若是惹惱了老子,後果自負!”
後頭幾名勞工看著冷家的三個東家被李三唬得不敢動彈,也壯了膽子,紛紛笑著給李三敬起酒來,眼神不屑的在肖梅姑母子三人的身上轉來轉去,想必也起了壞心了。
冷懷瑾不動聲色的將幾人記在心裏,手指卻捏了捏肖梅姑的手心,示意她不必驚慌。
“來來來,給老子敬杯酒!滿上!”李三是得意妄形了,上前便要抓住冷懷瑾的手去給自己倒酒,畢竟在這農村地方,還沒有誰家能出個這般漂亮水嫩的姑娘。
一看那小臉就像要掐出水來似的,雖然著一身普通的農家服,氣質卻像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往那一站,還真能唬得人一愣一愣的。
正當他的手即將觸到冷懷瑾的手腕之即,‘啪’的一聲,一道堅硬的石子從天而降,準確無誤的打在李三的手背上,疼得他慌忙將手縮了回去,嗷嗷直叫的在原地轉了好幾個圈,這才忍了下來,低頭一看,手背竟青了一大片,手骨都好似斷了半截似的,麻痛得厲害。
他四下一望,惡狠狠道:“誰,誰敢打老子?給老子站出來!”
話音剛落,冷懷瑾的身子微微往旁邊一讓,一道灰褐色的身影從天而降,橫空一掃,腳背狠狠的甩在李三的臉上,硬生生的打落了滿嘴的黃牙,口水橫飛,整張臉已經深深的陷了下去,身子往一邊直直的倒下。
事情發生的太快,以至於李三還未來得及喊叫,渾身便失了知覺般動彈不得。
翩翩少年優雅落地,舉世無雙的俊美麵容上是冷漠陰戾的雙眼,毫無表情的看著地上抽搐不已的李三,似乎方才打的隻是一隻沒有生命的死物,落地後,他很自然的後退一步,處於冷懷瑾的身後,形同她的仆役。
同時,壯子已經將李三帶來果園上的幾件衣物收拾了出來,往前一擲,正好摔在他那張抽搐不已的凹下去的鬼臉上,兩人一左一右的護在冷懷瑾的身後,越發的襯得她高傲不可侵犯。
“拖出去!”冷冷的聲音揚起,刀疤臉不再猶豫立即起身,將人丟出了冷家莊園。
方才隨著李三一起起哄的幾個人,此時已是嚇得一臉青白,大氣不敢出,渾身打著哆嗦,未等冷懷瑾上前收拾便已像見了鬼似的,主動請辭,逃難似的跑出了莊園。
戲看到這個份上,即使再愚蠢的人都已經明白,今兒個這場酒宴根本就是一場鴻門宴,而冷懷瑾就是要告訴他們,得罪她的下場當如何。
她既然有本事開這個果園,便有本事讓做事的人服服帖帖。
一頓飯,吃得戰戰兢兢,滿桌子的好酒好菜隻草草的動了一些,餘下的人已經恭敬的放了筷子,待冷懷瑾吩咐後,這才小心翼翼的往休息處走去。
“張全,你留下!”張全是刀疤臉的名字,此人有勇無謀,方才她特意注意了他的反應,發覺他之前雖做過劫匪,但性情卻極為耿直,見到李三語出不馴,他幾次三番想製止,卻又礙於是同村村民,而有所顧忌。
張全立即停下腳步,恭敬道:“小姐有何吩咐?”
“我身邊缺個俠士,你可願意與我簽訂生死狀,追隨於我?”兩人之前也接觸過,因此,她說起話,就無需拐彎莫角了。
張全早前就有意跟著冷懷瑾,但苦於對方未開口,這事便擔擱了下來,如今冷懷瑾怕是考驗他過了關,張全喜上眉梢,立即單膝跪下,重重的向冷懷瑾磕了個響頭:“全聽主子吩咐,屬下榮幸之至!”
這是主與仆之間的稱呼,張全還是個明白人。
冷懷瑾淡然一笑,伸手將他扶起,兩人在早已準備好的生死狀上按下手印,便是張全追隨冷懷瑾,生死有命,護主而亡將會得到三百兩的賠償金之類的事宜。
張全萬萬沒想到,自己的這條賤命居然值三百兩那般多,心中對冷懷瑾的感激之情又加了一分。
她年紀雖小,卻事事俱到,心思細密,將來絕不是池中之物。
他相信,跟著她,絕不會有錯。
果樹栽種完畢後,冷懷瑾便到縣衙門報了建築,在果園的一處陰涼之地,建一處規模不小的酒莊,同時,她也著手在周圍的一些村子收訂春夏之間的水果,想到果酒單調,清河村裏還生長了不少野生的桃子樹,可惜結出來的果實酸澀難吃,她便靈機一動,組織勞工去采摘桃花,準備釀製花酒。
上一世,師傅曾教過她方法,也曾喝過師傅親手釀製的桂花釀,那個香醇味道,她至今想起來,都仍舊回味無窮。
隻是不知這桃花釀比起桂花釀來,又會如何呢?
與此同時,她開始在商州縣以及低下的各個鎮行走,但凡有高檔的酒樓,便要進去尋一尋價錢,推銷一番自家的酒水。
當然,果酒及花酒,那是她的招牌手藝,暫時還不打算出手。
但為了維持資金,不得不以高價賣給赫驚鴻的邀月樓,在整個商州縣,反正那地方也是一般人去不起的,除非是富甲一方,或是朝廷重臣,如若不然,一概不接待。
思來想去,似乎自己的身邊還缺了一個懂得精打細算的帳房管事。
這地方,要找一身蠻力的壯漢子還真不少,真要找幾個讀書識字,渾身墨水的人,便要打著燈籠去找了,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冷家那樣的落迫之家竟也會有幾分立足之地,比其他的村民說得上話。
一眨眼,前前後後已經忙了一個月了,這日冷懷瑾正費廢腦子在帳房裏計算這一月的具體開支,以及下一月的基本預算之際,趙楠突然喜滋洋的闖了進來:“懷瑾,你家有喜事啊,你爹爹中了!”
肖梅姑剛從園子裏回來,便聽到這麽一個天大的好消息,雖說和冷昌修已經好幾個月未曾見麵了,但這夫妻情份還是在的,再說了肖梅姑原本就心軟,眼下不過是賭著氣,若是冷昌修能向她示個好,解釋清楚,估摸著她也就找到台階下去了。
“真的,太好了!”她喜的搓著衣角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抬眼見到冷懷瑾已經站了起來,臉上的喜色一下子就退了下去,畢竟在女兒的麵前,她之前可是賭氣出來的,如今總不能聽聞冷昌修中了秀才,就眼巴巴的回去吧?
沈氏和冷家其他幾房的人該如何看待她啊?
冷逸琛也聽了消息從園子裏趕了回來,一雙眼睛泛著欣喜的晶光,隻怕嘴上不說,這心裏也是歡喜的緊的。
他自小便在學業上崇拜父親,早前還一直納悶為何父親不去參加科考,眼下真的高中了,他這心裏是激動的想立即跑回家去,但一瞧母親和妹妹那架勢,便知道此行不妥,隻得生生的壓製下喜悅,故作鎮定道:“娘,妹妹,你們知道爹爹高中的事了麽?”
肖梅姑點了點頭,咬著唇角低下頭去,冷懷瑾悶不作聲,倒不是因為她不高興,而是因為她早就知道父親會高中的事。
秀才是每三年考兩次,因此到了明年也正好趕上秋闈,如若沒有意外的話,父親將會騰雲直上,官路一路暢通……
趙楠性子直爽,見這一家人明明很高興,卻又不知為何非要裝得漠不關心的模樣,便拍了桌子,不管三七二十一,拉了人便走,嘴裏嚷嚷道:“還等什麽,趕緊回家瞧瞧去,壯子的車就在外頭候著呢!”
一行人剛走到果園門口,便聽到外頭吹吹打打的聲音,原本以為是哪家娶媳婦,卻不想,那領頭跨坐在馬上的男子竟是冷昌修,他剛從知縣衙門回來,換了身秀才的藍色服飾,頭發整齊的束於頭頂,倒也顯得神彩奕奕,俊朗不凡。
肖梅姑本能的往後一躲,冷昌修趕緊從馬背上跳了下來,上前便衝著肖梅姑鞠了一躬,高興道:“梅姑,我中了!”他的聲音因為激動,而顯得有些顫抖,一雙炯亮的眼睛裏含著淡淡的濕氣,看向肖梅姑便覺得含情脈脈,似乎一切說不出的話,都在這一眼的注視中。
一個男人,在人生最得意之際,他需要的是有一個人在他的身邊跟他一起分享喜悅。
冷懷瑾欣慰的笑了,眉眼因為這一笑,而溫和了起來。
因為,她懂,爹爹的心裏是有娘親的,因此才會在最風光的時候親自來接她回家。
肖梅姑捂麵哭了起來,與其說是哭,不如說是喜極而泣,兩人之前的爭吵似乎都變得微不足道了,冷昌修上前拉住肖梅姑的手,溫柔的替他揭去眼淚,笑嗬嗬道:“走,咱們回家去!”
肖梅姑重重的點了點頭,冷逸琛見到父母和好了,也欣喜的笑了起來,拉過妹妹的手,便隨著爹娘一塊回家去了。
冷家的門前早已掛起了大紅燈籠,‘劈裏啪啦’的鞭鞄聲從村頭一路響到村尾,沈氏在院子裏擺了張桌子,已經毫不客氣的收下了不少村民送來的賀禮。
一些掂清冷家關係的人,或是賀禮稍貴重的,卻都長了顆心眼,圍在院子門口等著三房一家回來。
一眼瞧見那威風的高頭大馬,祝賀話是不絕於耳。
冷昌修夫婦一邊回應著鄉親們,一邊趕緊在院子裏擺上桌椅板凳,想來沈氏隻顧著收禮了,卻是連茶水都沒給人準備呢。
冷逸琛和冷懷瑾也麻利的幫著忙,家裏過年的瓜子點心都給搬上了桌,開水燒起來,冷家的院子還是頭一回熱鬧成這樣。
足足擺了十大桌,還不夠竄門的鄉親擠。
李氏這會也領著二個兒子和已經能下地行走的冷懷素在院子裏假意幫忙,大房的三個兒女因為沒人管教,而懶散的擠在一張桌子上磕著瓜子。
沒過多時,肖睿便領著全家親自上門道賀來了。
馬車剛停下,院子裏就炸開了鍋了,人們紛紛站了起來,一睹這位官拜五品的大將軍的風姿。
“恭喜恭喜!”肖睿抱拳,與冷昌修互相道禮後,便被他領到屋子裏坐下,劉氏手上拎了不少包裝名貴的東西,看了看沈氏,正要將東西交過去,冷懷瑾卻甜甜的喚了聲:“舅母,在這裏呢!”隨手,手指便指向了剛剛擺好桌子的哥哥身上,紅紙黑字的記錄著來人和隨禮份數。
倒也是有模有樣的。
劉事越看冷逸琛心裏是越加的滿意,但嘴上卻是不敢再提兩家的婚事了,自己的女兒不爭氣,鬧了那樣的事出來,她這段時日都覺得愧對了小姑子,哪裏還敢提那事?
“自家人不必記了!”劉氏將東西交給冷懷瑾,便轉身進了屋子,這下饞得對麵的沈氏直拍桌子。
看了看她收的賀禮,不過是幾包野菜幹和幾個雞蛋罷了,人家冷逸琛兄妹專挑好的收,那些人也真是沒眼見的,東西都往孩子身上塞。
她心裏正氣著,卻見門外又是一陣熱鬧,華麗的馬車停下,這一回來的竟是劉家的兩位少爺,看那穿著打扮和氣度,以及馬車上張揚飛舞的大大的‘劉’字,便知道,這兩位定是商州第一酒莊劉家的公子。
若說肖睿來是親情,那麽劉家來又是什麽?
難不成冷家三房竟攀上了劉家這樣的高枝?更何況劉景生得俊秀不凡,劉坤又是溫文儒雅,一時之間,就搶盡了所有人的眼球,原本還鬧哄哄的院子,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數百雙眼睛都驚奇的落在兩位少爺的身上。
沈氏一見竟是劉家的少爺,一張苦皺著的臉立即笑開了花,起身便迎了上去,往她的桌子那邊拽:“劉少爺,賀禮送這裏!”
劉福看了看沈氏,又看了看正經登記的冷逸琛,掂量了一番,覺得還是紅紙黑色的靠譜一些,便提了禮品交到冷懷瑾的手中,沈氏一看,心疼的差點背了過去,跑上前就要去搶,卻被冷懷瑾靈巧的避開了。
而正在這時,肖子鬆和肖子俊也出來幫忙,沈氏一看對方的人多,也不敢再出手搶了,隻得不悅的坐回自己的位置去。
那邊桌子上,冷懷玲‘呯’的一聲,便甩下了手中的茶盞,像是飛蛾見了火似的便撲了過去,一雙眼睛死死的粘在人家肖家少爺肖子鬆的身上。
“肖少爺,喝茶!”捧了杯茶便湊了上去,一張圓滾滾的麵容都笑成了一朵大雛菊,要有多倒人味口就有多倒人味口。
肖子鬆禮貌上道了聲‘謝謝’後,便轉身進了三房的屋子,冷懷玲正要跟進去,卻被沈氏給一把拖住了。
“死丫頭,你急什麽,咱們有的是時間!”低低的在她耳邊嘟噥了幾句後,冷懷玲竟乖巧的一轉身,回到了自己原先的位置坐下。
冷懷瑾不動聲色的瞧著兩人神情上的變化,總覺得這其中肯定有古怪。
正想著,冷昌修和肖梅姑已經迎了出來,見到劉家兩兄弟著實也吃了一驚,他們家貌似和劉家的關係並沒有到這般好的地步,劉家怎的會親自上門來賀?也是怪事一樁。
“劉公子,快請坐,招待不周,還請多多包涵!”雙方抱拳道過禮後,冷昌修不卑不亢的領著他們坐到一處較清靜的桌麵上,一來,顯示兩家的關係並沒有到親密如廝的地步,另一方麵,又婉轉的表示了對劉家的尊重。
這作法倒是讓裏正和一些鄉紳直點頭讚許。
劉家兄弟剛坐好,外頭又傳來一聲報喊:“商州趙爺來賀!”
冷昌修還未來得及坐下與人喝杯茶,便又立即歉意的起身迎了出去,不少村民已是目瞪口呆,放下了手中的茶盞,心裏七上八下的盯著門口看。
這位‘商州趙爺’,便是好爺屬下的管事麽?如此說來,他是代表好爺來賀的?
冷家三房竟還同商州好爺有關聯?
再回想去年秋收之際,好爺收租,可是特意免了西邊地界的租錢,算起來,冷家的租地不正好在西邊麽?
難不成,他們全村的人都是托了冷家三房的福了?
這麽想著,村民們已經無暇再磕瓜子了,個個正經危坐,驚恐的看著冷昌修應接不暇的轉來轉去。
有人不禁在心中暗罵冷家老大、老二糊塗,這麽好的親兄弟,居然要分家,若是換作他們,是打死都要粘在一塊過的。
“趙爺大駕光臨,冷某有失遠迎,失禮,失禮!”冷昌修含笑上前,與趙城互道行禮,趙城微微點頭,眼神卻看了一眼冷懷瑾的方向,示意屬下將那賀禮交給冷懷瑾。
沈氏見自己又落了空,氣得將桌子都撤了,正要將收的一些小禮搬到自己房裏去,卻聞趙城笑著開口道:“好爺公務甚忙,差趙某前來道賀,奉上東海明珠一顆,還請冷爺不要嫌棄才是……”
話音剛落,沈氏腳下一軟,險些摔了個狗吃屎,回頭再看那精致得不像話的禮盒,想到裏頭裝的竟是一顆東海明珠,她隻覺得喉頭一甜,胸口悶得幾乎要喘不過氣來,若不是冷懷玲扶她一把,隻怕她連路都走不好了。
自然,在坐的所有人都唏噓一片,心中已然斷定了冷家三房和商州好爺的關係定是非同一般。
那東海明珠可是價值上千兩銀子的寶物,就這麽隨意的送給了三房。
這三房也不知道是走了什麽狗屎運了,自打和大房、二房分家後,先是賣酒掙了錢,再是開了果園,如今連好爺都要賣他們人情啊。
“這……這賀禮太貴重了,我不能收!”冷昌修驚愕的臉色都變了,話說,他根本就不認得好爺,連麵也不曾見過,怎的就收人家這麽貴重的禮呢?
這種事冷昌修是萬萬做不來的,他思想原本就守舊,又稟著無功不受碌的宗旨,說什麽也不肯要這東西。
沈氏一聽冷昌修居然不要,硬是提了一口氣衝了過去,便要去奪那寶物,怎知趙城的手下也是極為機警的人,身子一讓,眼神冰冷的看著沈氏,似乎他再要做什麽不合適的動作,他們隨時會對她出手。
沈氏是又饞又怕,卻是再不敢上前去搶了,隻得眼巴巴的看著兒子,喃喃道:“昌修啊,人家一片好意,你就收下吧,娘替你保管著!”
噗……冷懷瑾幾乎是冷笑出聲,沈氏還真是不要臉到家了,當著全村人的麵,竟做出搶賀禮的事來,這將來進了棺材,隻怕都要被後人指著背脊罵了。
“趙爺,這禮物確實太過貴重了,你回去告訴好爺,就說這份心意我爹領了,改明兒我爹定會親自登門道謝,禮你先帶回去,實在是地方小,供不起他這尊大佛啊!”
看趙城那態度,估摸著是不敢忤了好爺的意,既然如此,她幹脆給他一個下馬威。
嘴角掛著似笑非笑的弧度,眉間灼灼間,卻又百轉千回,仿佛一轉那小眼珠子,便有無數心思湧上心頭,靈動的好似花間精靈,卻偏偏這樣一個女孩,將他們那視為神詆的爺,耍得團團轉不止,亂了計劃,丟了心啊。
趙城悅人無數,自問一眼便能看穿人的心,但每每遇上冷懷瑾的這雙眼睛,他亦是不敢多瞧,這一點,倒和赫驚鴻出奇的相似呢。
“這……”趙城還略有遲疑。
冷懷瑾已經收起了笑意,麵容嚴肅道:“若是好爺怪罪,你就說是我冷懷瑾的主意!”
說罷,那精致盒子已經回到了趙城屬下的手裏,而趙城卻沒再說什麽,眉宇低斂,竟是默許了冷懷瑾的話……
這意味著什麽?冷家三房居然敢不買好爺的帳!
劉坤和劉景圍桌而坐,一麵磕著瓜子,一麵看似悠閑的說著話。
“哥,趙爺為何這般忌諱冷懷瑾?你可看出來了麽?”連劉景都看出了趙城對冷懷瑾的尊敬,今兒個這排場來看,完完全全就是為冷昌修作臉來了。
能讓好爺重視的人!
到底是什麽樣的角色?
在劉景注意不到的地方,劉坤溫和的雙目銳利的往裏一聚,眼中冷然一現,卻很快恢複了一貫的溫潤儒雅,隨意接口道:“許是看在她一個小姑娘的份上,對她客氣一些罷了!”
與此同時,已經數日未來過冷家的赫驚鴻卻獨自對著一隻小白鴿吹著口哨,吹著吹著,心思也不知道飄到了哪裏,嘴裏喃喃道:“不知道那丫頭今兒個又會玩些什麽花樣,可惜我不能親眼所見了!”
想到今兒個冷昌修賀宴,冷家事端多,那丫頭總有法子將別人整治得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每每看著她正兒八經的做些下流事,他的心裏便像是被人潑了水一般,久久蕩漾。
說罷,歎了一口氣,無比妖孽的容顏染上一絲難得的惆悵,負手走到長廓的盡頭,望著大坑村的方向,好似這樣就能看到他想見的人一般。
離開不過數日,這心裏便像是落空了一般,做什麽事都好似不順手、不順心一般。
冷懷瑾啊冷懷瑾,你到底在爺的身上下了什麽"mi yao"?
卻是,嘴角勾起一絲苦笑,再度回到書房,處理堆積如山的公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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