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0 烏氏胡鬧,冷爹中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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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懷瑾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將那小木人兒收了起來,這個時候……確實不適合說些什麽,畢竟考試在即。
匆匆扒了幾口粥,她也起身,與眾人一塊,到門口將爹爹和肖子鬆送上了馬車。
經過了上一回的事,兩家都派了幾個隨從,選擇了走大道。
她又派了蕭一暗中保護,總歸是要放心一些了。
劉氏的心裏是既欣慰又感概,看到那馬車轉了個彎,整條道上靜悄悄一片之後,她不禁輕道:“養兒養女,總歸是留在身邊的好!”
是啊,若是肖三容嫁給別的人家,別說是相見了,就算是通個書信,隻怕也沒那麽容易。
眼下可好,嫁給冷家,隨時都可以串串門子,母女說說體己話。
劉氏這話,說的也不僅僅是自己的幾個兒女,卻是暗向肖梅姑提示著什麽。
冷家便隻有這麽一雙兒女,冷懷瑾若真出嫁到富貴人家,總得按著人家的規矩來辦,一年也就得相見那麽一兩回,等同於白養了去。
聽了這話,肖梅姑尷尬的笑了笑。
一行人正準備回去,卻見坐落在街道另一頭的劉府大門敞開,劉夫人烏氏正領著劉景朝這邊走來。
肖家的人下意識的便準備歸避一下,卻不想,劉夫人身邊的向婆子,已經遠遠的喊了起來:“肖夫人請留步,我家夫人今兒個閑來無事,可否上您家喝口茶?”
這於劉家來說,還是頭一遭主動要上肖家討茶喝。
自打上一回,冷懷瑾被劉家人冤枉之後,肖家便極少與劉家來往,即使是住在同一條街,出入打了照麵,也隻是淡淡的點個頭而已。
倒也是巧了,這冷家一家剛來,他劉家就也來湊熱鬧了。
“向媽媽說的什麽話,快快請劉夫人進來!”心裏雖這般想著,嘴上卻不能這麽說,畢竟,大家處在同一條街上,住的都是朝廷的宅子,不看僧麵看佛麵,若是鬧了什麽不悅快,家裏的男人在外頭也難做呢。
說罷,烏氏已經笑嗬嗬的走了過來,親昵的挽著劉氏的手,道:“劉妹妹,我早就想來你府上坐坐了,可耐何最近生意上出了些問題,府裏又脫不開身,方才見到子鬆出門趕考,便想著過來討教討教!”
說到討教,烏氏回過頭衝劉影使了個眼色。
劉景立即上前一步,向劉氏行了個晚輩之禮,道:“原本想與肖兄弟結伴而行,母親卻硬是放心不下,讓我在家多留幾日!”
烏氏嗬嗬一笑,轉頭看向劉氏。
劉氏雖不知道這母子倆今兒個又想耍什麽花招,但過門總是客,便禮貌道:“進去說吧,正巧家裏熱鬧,一塊喝喝茶,坐下來慢慢聊!”
說罷,一行人便由劉氏領著,進了肖府的小花廳。
肖梅姑生怕烏氏是來生事的,便差了幾個孩子到後花園裏去玩,他們三個大人讓下人沏了茶坐下了。
肖府的後花園,說大不說,說小也不小,雖比不上劉府的氣派,但總歸也是百花齊放,假山流水一樣不缺的。
肖子俊和肖三容作為主家,自然不能待慢了劉景。
“我看他們一時半會也聊不完,我們倒不如到前頭的小池塘裏鉤魚如何?”劉家的人來了肖家,心裏上雖不待見,但表麵上總不能失禮了人家,因此,肖子俊想到了這麽個好主意。
一來,可以打發時間,二來,又不會顯得太過幼稚。
冷懷瑾和肖三容倒沒有意見,劉景猶豫了片刻,勉強道了聲:“好啊”
卻在這時,肖家的下人突然來報,說是大少爺忘了什麽東西在府裏,夫人讓肖子俊立即給送過去。
“肖兄還是快些去吧,勉得耽務了正事!”劉景雙眼一亮,似乎尋到了突破點,立即表示支持,他似乎正愁著沒有機會與冷懷瑾單獨相處,因此,心裏格外的欣喜。
肖子俊方一離開,劉景便像是變戲法似的,從袖子裏掏出了一個十分稀奇的東西,這東西一頭尖一頭圓,上頭繪著彩色的圖案,外表看上去有些古怪。
肖三容不禁‘咦’了一聲,正想接過來問問這是什麽東西。
劉景眼疾手快的避了一下,使得肖三容掏了個空。
轉而,他又望向冷懷瑾,道:“懷瑾,這是前些日子我去京城發現的好東西,裏頭可有趣了,你把眼睛對著這裏,往裏一瞧,就好似變戲法似的!”
若是冷懷瑾真的隻是從商州一個小村莊裏走出來的小村姑,那麽,她一定會對這些新奇的東西十分好奇,指不定就被劉景給收買了。
可惜,這個東西,她早已見怪不怪了。
在京城,一些大戶人家的小姐,都會藏一樣這種的萬花筒,裏頭不過是隔了幾塊比較貴重的玻璃,轉動之下,玻璃折射出光,將裏頭的一些五彩絲帶照得好似仙女散花似的。
“真的?”雖說她的心裏一點兒也不好奇,可冷懷瑾看著劉景這般悅雀的模樣,也懶得去掃他的興。
雙眼微微一彎,語調揚高一度,做出有些好奇的模樣,接過劉景手中的萬花筒,便放到眼皮子底下細細的觀看了起來,手指轉動了幾下,看見裏頭的那繽紛圖案,還是跟上一世見過的相差無幾。
劉景見她喜歡,亦越加的高興起來,眼睛裏都含了欣喜的笑意。
肖三容也不禁好奇了起來,卻又不好意思問冷懷瑾要,隻得眼巴巴的看著。
“懷瑾,再過幾日便是你的生辰,我隻怕不能來了,這個禮物便提前送你了!”劉景搓著一雙手,臉上竟飄起了幾朵紅雲。
自打上一回在冷記酒樓與懷瑾道別後,他便下定決心,一定要考取功名,不為別的,隻為能讓這個女孩滿意,因此,他今兒個也是過來告訴她。
他一定不會讓她失望的。
肖三容光是看看便覺得羨慕得不得了,奈何冷逸琛卻是個木納的,平日裏別說是送些東西,就算是多說幾句好話,都是會臉紅的。
這般想著,她又不自覺的轉過臉去,心中卻也恍然大悟起來,這劉景的心思,不正是冷逸琛對她的心思麽?
看著他那少年羞澀卻又忐忑的模樣,隻怕是對冷懷瑾已用情至深了。
眉頭不由得擰了起來,劉景的母親烏氏,可不是什麽好相處的角色,若真的進了劉家,免不了被烏氏刁難一翻。
想到這裏,肖三容隻覺得心裏發悚,正猶豫著要不要將這事告訴母親。
卻在這時,花廳裏傳來一陣爭吵聲,緊接著,肖梅姑怒氣衝衝的走了出來……
冷懷瑾正低頭與劉景研究那萬花筒,一抬頭,隻見肖梅姑已經衝了過來,一手便拉起冷懷瑾的手。
“瑾兒,咱們回房去,免得在這裏被人說三道四!”肖梅姑氣得雙眼都有些發紅,拉住冷懷瑾手的手指有些顫抖著。
這是如何回事?
冷懷瑾回頭看了一眼追上來的劉氏,心裏思量著,母親平日裏的性子都是極為溫和的,烏氏今兒個來,到底與她說了什麽,將她氣成這個樣子。
她又豈能讓母親受欺負去,故而,穩了穩被拉扯得向前傾的身子,將肖梅姑的腳步強製停頓了下來:“母親,發生什麽事了?”
這時候,劉氏已經追了上來,勸道:“梅姑,劉夫人方才的話確實不中聽,但你也別真的往心裏去,這種人家少來往就是了,何必氣壞了身子?”
連舅母也說出這樣的話來,看來,烏氏今兒個是真的過份了。
“我們冷家的女兒,雖不是什麽名門閨秀,卻也是正正經經的好孩子,怎的到了她的嘴裏就成了這樣了?她說我什麽都好,就是不能扯上我的孩子!”肖梅姑說完這話,已經哭出聲來了。
冷懷瑾心中一冷,這烏氏今兒個到底是做什麽來了?
“娘,你做了什麽?”
正當冷懷瑾看過去之際,烏氏也從花廳中出來了,劉景忙迎了上去,不解的問道。
方才來的時候,大家都是好好的,怎的一眨眼的功夫,大家就反了臉了呢?
再說了,烏氏平日裏不見得是那種連表麵功夫也不會做的人啊。
“做了什麽?你問問冷家的小賤蹄子做了什麽,我今兒個來,原本是給她麵子,想不到冷家的人是進酒不吃吃罰酒!”烏氏顯得十分的憤怒,一甩怒,扶著向婆子的手,眼神卻像是沾了毒似的,凶光乍現,緊緊的盯著冷懷瑾的方向。
她這麽一說,聽在肖梅姑和劉氏的耳中,便極為刺耳。
人家的女兒好好的,怎的就被她稱為‘小賤蹄子’了,任是誰做母親的都不會肯依了。
劉景也吃了一驚,急得揚聲道:“娘,你怎的這樣說懷瑾?”
“哼,我憑什麽不能這麽說她,我告訴你,咱們劉家今天會落到這個地步,便是這個小賤蹄子一手造成的!”烏氏的一張臉已經青黑一片,便是恨不得上前掌冷懷瑾兩巴掌去。
是啊,劉氏酒莊近兩年來,一日不如一日,整個濟寧府的富商甲貴,紛紛棄了劉家的生意,而改與冷家合作。
連帶著,也不知道是哪裏傳出來的謠言,說是前幾日三皇子在聖上麵前舉薦了冷家酒莊。
這三皇子一向都是跟劉家有密切關係,再說了,皇宮裏有劉賢妃在鎮的,他怎的就舍了劉家,而取了冷家呢?
別說冷昌修如今還隻是窮酸秀才,就算是被也中舉了,又能有多大出息?
難不成,能比得過劉家在京城的權勢不成?
“娘……”劉景大喝一聲,打斷了烏氏接下來的話,臉上尷尬的不知如何是好,今兒個來,他原本是想來給冷懷瑾送禮的,順便向她表明自己的決心。
烏氏早前也是好好的,最後怎麽會變成這樣?
經過這麽一鬧,冷懷瑾還會願意嫁給他麽?
想到這裏,劉景的心裏一陣沮喪,幾乎沒有臉麵再留在肖家了,一甩袖,便要離去。
正在這時,冷懷瑾上前一步,冷聲道:“劉夫人這是嫌我們家阻了你們劉家的道麽?你這是要逼著我母親將冷記果園賣給你們?”
肖梅姑雖然沒嘴上說什麽,但聽她和劉氏的對話,冷懷瑾已經猜到了大概。
她這話說的一點兒沒錯,烏氏今兒個來,便就是打著冷家果園的主意,那麽一大片的果園,再加上精湛的釀酒技術,但凡是個懂商的,都知道其中的價值。
若說烏氏沒有打探出冷家已然在京城中買地建果園的事,她便也不會打著冷家果園的主意,如今,那消息已經被證實是貨真價實的。
然,既然冷家在京城買了地,打好了舉家搬遷的打算,又為何要霸著商州這片天地不放?
她第一個想到的便是為了打垮劉家,為了上一回她算計冷懷瑾的事,而報複劉家。
劉景聽了冷懷瑾的話也是吃了一驚,他不可置信的望著烏氏,喊道:“娘,你怎麽能這樣?”
做生意這回事,原本就是各憑本事。
又憑什麽要人家讓出自己的一片天地給他們?
無論從哪個角度想,這個事情都是烏氏的不對。
“劉夫人,你若是再這樣無理取鬧的話,就別怪我肖府不留人了!”劉氏也氣得沒了好臉色,沉下聲看了一眼身旁的幾個婆子,頗有幾分要將人趕出門的架勢。
冷懷瑾知道,單憑幾句話,要將肖梅姑和劉氏氣成這樣,也不太可能,烏氏一定還說了什麽,讓人不可理喻的事。
原本以為烏氏聽了這話,定會顧及兩家的顏麵,而暫時打住,卻不想,她今日就好似發了瘋一般,一把便掙開了身旁的向婆子的手,上前一步,指著冷懷瑾道:“小賤蹄子,我告訴你,隻要有我在,你休想踏進我們劉家一步,你別以為勾引了三皇子,你就有了靠山,遲早有一天,我要讓你後悔!”
她聲色鑿鑿,怒不可揭,已經到了失控的邊沿。
冷懷瑾也終於明白,為何肖梅姑會氣成這樣,任憑誰家的女兒被說成勾三搭四的貨,做母親的,定然比女兒還要難受。
上前一步,雙眼定定的瞧著烏氏那氣得扭曲的嘴臉,伸手拉住了肖梅姑欲衝上去與她理論的身影,慢慢的,她眼中的憤怒,變成了讓人寒顫的鄙夷,就這麽與烏氏隔隔相對,不緊不慢道:“劉夫人,東西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我冷懷瑾從未見過什麽三皇子,你若是見過了,勞煩轉告一聲,便說我冷懷瑾無福消受”。
說到這裏,她頓了頓,又轉頭對肖梅姑道:“母親,劉夫人定是神智不清才會說出這種話來,三皇子若真與她關係甚密,這對劉家來說,可是滅門的大罪,朝廷一定會徹查的,皇子私下勾結,便是造反之兆啊!”
這話,她說的十分的輕,就好似隨口一言罷了。
但聽在眾人的耳中,皆是如芒在刺,冰凍三尺。
烏氏也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顫,是啊……她方才一時胡言,竟將這事給抖了出來,卻也是,她哪裏想得到,一個八歲的孩子,竟能懂得這些,因此,待冷懷瑾說出其中的利害關係時,烏氏已經連連後退了好幾步,瞪圓了雙眼,瞳孔中驚恐乍現。
劉景轉身扶住她的手,沉聲道:“母親,今兒個您該鬧夠了!”
烏氏回頭看向這個兒子,隻覺得他臉上沉得可怕,劉景自幼就極聽她的話,即使是上一回她甩了劉景一巴掌之後,劉景也沒有用這般可怕的眼神瞧過她。
“景兒……”烏氏想說什麽,張開嘴,卻又覺得無話可說。
她方才說出去的話,也正是她心中所想,冷懷瑾這樣的媳婦,她是不可能接受的。
京城傳來消息,劉家被人奏了一本,而久得聖寵的劉賢妃,也因為果酒的事,而被太後訓斥了一頓,據聞,這幾日受了聖上的冷落,在宮中的地位也大不如前了。
眼看著,劉家被推到了風口浪尖上……
烏氏今兒個才會失了理智,跑到肖家來鬧。
她原以為,隻要冷家將果園和酒莊賣給她,果酒的事,便可以被壓下去了,卻不想,冷家居然不肯賣給她。
“瑾兒,咱們冷家雖然不及人家,但娘親絕不會讓你受委屈的!”肖梅姑摸了摸冷懷瑾的頭,回轉身,狠狠的瞪了一眼烏氏,便拉著冷懷瑾的手徑自走了。
烏氏和劉景回到劉府,劉啟山已經迎了出來。
“冷家怎麽說?”京城那邊的消息傳過來,冷家已經買下一塊地,並而開始種植一些果樹,以及購買了釀酒的器材,並且,冷懷瑾的心腹屬下年前也在京城呆過一段時間,眼下,冷昌修又不在家。
他們便是打著肖梅姑一個女人,會顧忌女兒名聲的主意,才故意拖到這個時候來說這事。
一提起冷家,烏氏的臉已是一黑再黑,但麵對劉啟山,她又不敢發作,隻得勉強壓下胸口的怒火,盡量平靜道:“冷家不賣,想來這事八成是冷家幹的!”
說罷,烏氏的牙緊緊的咬了起來,才得以平息方才的怒火。
“娘,您能不能不要再冤枉冷家,這事明明是您的不對,您為什麽要去招惹人家?冷懷瑾到底有什麽地方讓您看不順眼,先是讓人家來咱們府裏做妾事,之後又找人去拆人家的招牌,您別以為我不知道!”
劉景扶著烏氏的手,已經狠狠的甩開了,此時的他像是一頭發了狠的惡狼,雙眼泛著冷冽的綠光,沒有溫度的瞧著烏氏,就像在看一個從不曾相識過的人。
這種目光,不僅讓烏氏,也讓劉景自己都大吃了一驚。
但他無法容忍烏氏一次又一次的陷害冷懷瑾。
這個女孩,在他的心目中是完美無缺的,她憑著她自己的本事,創建了冷家果園和冷家酒莊,她所得的一切,在劉景看來,都是冷懷瑾付出後的回報。
如今,卻生生的被烏氏扭轉成了肮髒的東西,這讓他如何能不氣?
烏氏被他嗆得連連後退了三步,抬起頭來,看著這個被自己視為珍寶的兒子,曾幾何時,在劉景的眼中,她竟成了這樣的人。
沒錯,上一回,確實是她找人故意陷害冷懷瑾,冤枉她的果脯裏有毒,但那丫頭巧言善辨,最後也沒受多大的損失不是?
“什麽?你居然與冷家結下怨子?”劉啟山聽了這話,臉色‘刷’的一下便白了。
那果酒的事,已經讓劉賢妃受牽連,若是再惹怒冷家……這事豈不是要鬧大了?
“老爺,您聽我說,您聽我說……”烏氏心虛的斂下眼,上前便要去扶住劉啟山,卻不想,被劉啟山狠狠的甩了一把,整個人因重心不穩,而撲通一聲摔在了地上,一時之間狼狽不堪。
而此時的劉景,卻也懶得出手扶她,徑自往府裏走,讓下人收拾了一番,便提前出門趕考去了。
這個家,他是越來越不想呆了,隻想著快些考取功名後離開。
……
冷記酒樓
墨殤將這兩年內酒樓的盈利及出入都做了一份詳細的帳單交給冷懷瑾,也算是正式將冷記酒樓擱下了。
而果園裏,便是暫且由壯子先行打理著,釀高度數的穀酒和苞米酒的方法,她已經傳給了壯子。
“表妹,你今兒個請我吃飯,可是有所企圖?”肖子俊一邊喝著新香的茗茶,嘴裏嘖嘖,樂不思蜀的欣賞著冷記優雅的設計,牆壁上的字畫尤其新鮮,畫麵生動有趣,也不知道是出自哪裏的名師之作。
再其次,這裏的雅間和其他酒樓都設計的不太一樣,坐在這裏給一種極為舒服的感覺,就好似在自己的家裏一般。
這是肖子俊第一回來冷記酒樓,早前他隻聽說過冷家在商州有一間酒樓,卻是沒想到,生意居然是如此的紅火。
這般看著,肖子俊又生出了幾分羨慕來。
想到自己年紀也不小了,卻是一事無成。
學業上不如大哥,商業上還不如個小表妹,心裏不勉也生出幾分沮喪來。
“表哥這說的什麽話?今兒個請你來,不過是閑著無聊罷了,你倒是幫我瞧瞧,這酒樓看著如何?”冷懷瑾將帳薄重新交回墨殤的手裏,挑眉衝他使了個眼色,墨殤已經知趣的退了下去。
在外頭吩咐眾人上菜之後,便與周全一道將酒樓裏這些日子的盈利一塊拿到商州最大的錢莊裏去轉存好,如此一來,就不用背著一大袋子的銀子上京城了。
“哇,這些都是你這裏的大廚做出來的菜?”待菜上上來,肖子俊又是一陣大驚叫怪,看了看這些菜色,再看了看樓上絡絕不斷的人流,他終於在嚐下一口之後,豎起了大姆指,甘拜下風。
“這樣的酒樓,你覺得一直開下去,會怎樣?”冷懷瑾微微一笑,手指捏著茶盞,抿了一口新運來的上等碧羅春,這可是今年開春以來上供的茶葉,專程從邀月樓打撈回來的。
說起來,這一回,赫驚鴻真的是消失了。
以往,他就算是走,也會派趙城過來查看一、二,或是讓蕭一傳個口信。
但這一次,他什麽都沒有留下,除了身上那一塊奇物的琥珀玉之外,這個人就好似在她的生命中消失了一般。
她悄悄的去了一趟邀月樓,麵對的都是陌生的麵孔,但很顯然,幾個掌事的都是識得蕭一的,也隱隱知道冷懷瑾的身份,但凡她要拿的東西,便是恭敬奉上,隻是……對於赫驚鴻卻是隻字不提的。
“自然是黃金滿屋了!”肖子俊的雙眼不禁放起精光。
再看冷懷瑾,哪裏還有先前的兄長看妹妹的輕視感,隻覺得這人簡直就是神了。
“這酒樓,我原本是打算關了……”既使交給下麵的人打理,對於冷家來說,也已經無意義了,怕就怕,外人利用冷記的名聲,興風作浪,就比如劉家。
一聽冷懷瑾這麽說,肖子俊嘴裏的菜還沒吃完,已經一拍桌子跳了起來:“表妹,你傻呀,這麽好的酒樓,為什麽要關?你若是沒空打理,表哥可以幫忙啊,再不行我娘也可以搭把手,關了多浪費啊!”
這話倒正中了冷懷瑾的下懷,這酒樓和冷家果園,她都舍不得,但這次去京城,絕不是一年半載能回來的,若是事情辦順利了,估摸著十年的光景,若是事情辦不順……隻怕這輩子都得留在京城了。
這些日子,她左思右想後,覺得這果園還是應該尋一個靠得住的主人。
“表哥,這酒樓和冷家果園,便當是我們冷家給你們肖家的聘禮,反正咱們兩家也不分彼此,待哥哥和三容表姐成親後,更是不能分開的,你暫且別將這事告訴舅母,我怕她不接受,待你管好了,再將這事說出來,可好?”
抬頭看了看這裏的擺設,心中不勉有些感概。
肖子俊一聽她這話,瞬間便明白了冷懷瑾今兒個將自己叫過來的目的,臉上微微一愣,而後連連擺手道:“這不好,我們替你管著便是,這麽重的聘禮,我若是收了,爹娘非打死我不可!”
是啊,以肖睿的脾氣,他準是第一個挨揍的。
親人之間,哪裏有貪圖人家聘禮的事?
冷懷瑾也不急,不緊不慢的替自己沏著茶,緩言道:“表哥若是不答應,我便將你心儀人家周家小姐的事告訴舅舅和舅母,看他們怎麽整治你!”
如今,周家已經遷往了京城,但凡濟寧府的人都知道,周家的小姐,已是千金之軀,莫說是一般的人家,就算是朝中貴胄也是覷覦不得的。
那可是要入宮的人上之人啊。
肖子俊被她這麽一威脅瞬間像是煮了水的鴨子焉了,哪裏還有半分的反駁餘地。
待一個月後,官府傳來消息,說是冷昌修和肖子俊都中了,果園裏的事宜也已經交替的差不多了。
這一日,整個商州縣都顯得喜氣洋洋,關知縣親自帶了人到城門口迎了冷昌修和肖子鬆進城。
就在同一日,朝廷頒發了召冷昌修進京的詔書,由周右相提名,候補翰林院檢討一職,雖說隻是從七品,但總歸是有了品階和封號,與關知縣的七品縣令,倒也懸殊不大。
這也算是整個商州縣有史以來,第一個中舉後便立即選入京官的例子,因此,一時之間被傳得沸沸揚揚,好不風光。
在肖梅姑與肖家眾人一塊去迎接冷昌修和肖子鬆之際,冷懷瑾卻是去了縣衙門大牢。
冷昌盛和冷昌達莫名其妙被放了出來,正不明所以的四下張望之際,卻瞧見不遠處一輛馬車停靠在那裏,馬車旁一個熟悉的身影正衝著他們微笑著打招呼。
兩人不由自主的渾身一顫,本能的後退了兩步。
對於這個侄女,他們是真的怕了。
“大伯、二伯,我有一個好消息帶給你們,亦有一個壞消息帶給你們,請問,你們想先聽哪一個?”她歪著腦腦袋,眉眼含笑的看著兩人,說起話來,那對清澈的眼眸中波光閃爍,模樣十分的討人喜歡。
但冷昌盛和冷昌達皆是冷汗出了一身,本能的握緊了手上的包袱,警惕的離她三尺之遠後,才小聲道:“有話你便說,何必兜圈子!”
這丫頭的本事,他們是領教過了,因此,心裏是忌諱的緊。
“還是先說好消息吧,大伯和二伯從今日開始便自由了!”
她這話剛說完,冷昌盛和冷昌達互望一眼,欣喜的差點一蹦三尺高,原本還以為那衙役是騙著他們好玩的,這兩年來,在牢裏,他們兩兄弟可沒少受罪。
正當他們喜出望外之際,冷懷瑾的嘴角的笑意又加深了幾分,慢條斯禮道:“可不幸的是,大伯娘和二伯娘都趁著你們不在家,帶著孩子跑了!”
說完這些,冷懷瑾不再看兩人的表情,扶著張全的手上了馬車,一聲吆喝下,馬車已經答答的跑出了老遠。
唯留下冷昌盛和冷昌達百感交集的立在原地。
她可不想待冷昌修回大坑村辦宴席之際,整個冷家一片冷清,她要讓父親風風光光的離開大坑村,她要讓父親寬容兄長,孝敬母親的美名,長播遠揚。
想到這裏,張全的聲音傳進了馬車:“小姐,劉家大少爺擋了您的道!”
冷懷瑾撩開簾子往外一瞧,隻見一人一馬擋在了馬車前頭,劉坤跳下馬車,抱拳請示道:“小姐,可許劉坤馬車上談話?”
這稱呼一改,冷懷瑾的心裏已經是一片明朗,劉坤倒也是個聰明人。
終是將她給他的兩個選擇做了決斷。
如今的劉家,雖說仍舊家大業大,但是……一旦劉賢妃一倒,劉家又豈能存活?
“上來吧!”馬車上傳來冷懷瑾漫不經心的嗓音,張全立即會意的將馬車駛去了偏僻之道,以便兩人談話。
“小姐,我已考慮清楚,與其留在劉家做一個名不正言不順的庶子當家,倒不如跟著小姐一塊闖天下!”一上馬車,劉坤的麵色便嚴肅起來,為表心意,他不惜單膝跪地,衝著這個比自己小了足足十幾年的小姑娘行了個主仆之禮。
烏氏前幾日的行為,簡直是愚蠢透頂,若說早前冷懷瑾對劉家還留有一絲餘地,那麽……經過烏氏那一鬧,劉家將會徹底的垮掉。
劉坤相信,冷懷瑾絕對有這個能奈,因此,他在思索了數日之後,才慎重的下了這個決定。
“你既然想好了,那麽,以後要做什麽,便由不得你決定了!”冷懷瑾依舊微笑著望著他,表麵上雖沒有太多的起伏,但心裏卻已經有了打算。
“劉坤一切都聽小姐的!”既然今日攔了冷懷瑾的馬車,他亦是做了決心,因此,信誓旦旦的表態。
正在這時,馬車駛入了一個幽靜的小樹林中,張全停了車,道了聲“小姐,我去去就回”,周圍的一切,便聽得真真切切的,鳥鳴蟲叫聲清晰可聞。
冷懷瑾跳下馬車,抬頭看向蔚藍的天真,雙眼卻微微眯了起來,從劉坤的角度看,她的麵上是含著淡淡的笑意的,但隻要看得仔細一些,便會發現,她的眼底卻是冰冷一片。
“我讓你與劉家恩斷義絕,你可能做到?”
乍一聽到這話,劉坤整個人都呆若木雞,不可置信的倒抽了一口氣。
就算是個庶子,但畢竟是劉家的人,烏氏再不待見他,也會看在劉啟山的份上,給他留一條生路。
他從沒想過離開劉家,亦從沒想過要與劉啟山脫離父子關係……
“小姐,這是為何?”心中五味陳雜,原本已然下定的決心,好似被人胡亂抓了一把之後,徹底的亂了……
若說冷懷瑾讓他整垮劉家的生意,他亦會義不容辭,畢竟,劉家欠了他太多。
但讓他意外的是,這個女孩,卻是讓他和劉家徹底的脫離關係。
一旦和劉家反目,他將不再是劉啟山的兒子,亦不可以再回到那個生他養他的家!
這對於劉坤來說,不僅意外,還太過殘忍!
“劉坤,你有沒有想過,劉啟山若是不在了,你在劉家到底算是什麽?”冷懷瑾沒有正麵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轉了個彎給他提了個他從來都不敢麵對的殘酷問題。
是啊,若是劉啟山不在了,那麽,烏氏將會如何整治他?
劉家的產業,早在劉景出世之後,便與他毫無關係了。
“爹……爹還健壯,不會有事的!”他眼神閃爍了一下,似乎意識到了冷懷瑾在向他暗示著什麽,一時之間,吃驚得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這……怎麽可能?劉啟山正值壯年,雖說近來有些風寒之狀,卻也不至於要了他的性命啊!
冷懷瑾挑了挑眉,若是沒有記錯的話,劉啟山便是在這一年去世的,死因不詳,隻說是病故。
對於這件事,她也有自己的猜測,便是赫連城偷隱陵地形圖的事敗露,劉啟山作為赫連城在商州的內應,而被人秘密殺死。
當然,這隻是冷懷瑾的猜測。
“劉坤,你母親烏氏那日早晨提過三皇子,若你的父親真有什麽不測的話,你且記住這個人……”
說罷,冷懷瑾已不再多言,用眼神示意張全可以走了,便徑自跳上了馬車,唯留下一臉驚惶的劉坤!
便在這日劉坤回府之際,府門前竟一片冷清,烏氏身旁的向婆子迎了出來,喊了聲:“大少爺,老爺病故了……”
他整個人呆在了原地,一雙眼睛瞪得滾圓,腦海中不斷的回響著冷懷瑾最後的那句話:“若是你的父親真有什麽不測的話,你且記住這個人!”
“大少爺,大少爺!”向婆子以為他悲傷過度,正欲上前攙扶他,卻不想,劉坤竟像瘋了一般,一把便將向婆子甩了出去,瘋了一般朝著靈堂跑去。
烏氏此時正守在劉啟山的靈前,哭得死去活來,劉景陪在她的身邊,卻是一臉的呆滯!
“母親,你告訴我,父親是如何死的?”他雙眼中一片血紅,上前一把揪住烏氏的前襟,幾近是衝著烏氏吼了出來。
這個模樣的劉坤著實將周遭的下人都嚇了一跳,沒有人見過他可此可怕的一刻!(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