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潤芝回府,董府請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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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懷瑾定睛一看,撲進懷中的人兒,不是別人,正是這幾日鬧得她焦頭爛耳的周潤芝。

    “怎麽了?”費力的將周潤芝從懷裏扶起來,她不禁四處張望了一番,耳邊隻聞她喊著救命,可她背後明明一個人也沒有呢。

    更何況有蕭一在暗中保護著她,周潤芝應該也不會有什麽危險才是。

    “嗚嗚嗚,懷瑾,快救我,這京城中的人都欺負我”被冷懷瑾這麽一問,周潤芝哭得更加傷心了起來。

    想想這幾日的遭遇,先是銀子用完了被客棧的老板給趕了出來,然後是進邀月樓被掌櫃的指手劃腳,還被惡婆子欺負,再之後,又險些被喝醉了酒的男人占便宜,說起來,這幾日的遭遇還真是匪夷所思得很呢。

    將她原本逃出府的美好打算完全幻滅了。

    以前在周府,受人尊重,人人將她捧在手心,使得她不知外頭人心的險惡,一味的覺得自己理所當然被簇擁著,被愛護著。

    卻不想,連連遭遇惡人,使得她身心受創,同時也生生的將那些根深蒂固的思想給扭曲了過來。

    是啊,單憑著一雙手,她能做什麽呢?

    肩不能挑,手不能抬,還生了副嬌慣的大小姐脾氣,又愛使性子,真要憑著自己的本事活下去,除去像今兒個晚上在煙花之地看到的那些女人那般……

    想到這裏,周潤芝渾身打起顫來,伸手也不知道往哪裏指去,眯著眼睛又是一陣哽咽:“那人就在我後麵,一個醉漢,他要欺負我……”

    話說到這個份上了,冷懷瑾也總算明白過來周潤芝所指的何事。

    今兒個怕是無家可歸,在街道上遊蕩而被人欺負了。

    以周潤芝的性子,她能找到自己幫忙,便意味著,她心裏已經想通透了。

    “那人早被你甩出幾條街了,快進來說話吧,你看你渾身怎麽弄成這樣?”拉著周潤芝的手,冷懷瑾心裏卻是不知道該欣喜還是該為周潤芝的將來擔憂著。

    從友情的角度考慮,她希望周潤芝能得到自由;但從利益的角度考慮,她卻又希望周潤芝能進宮。

    如此一來,她在宮裏便有了與自己內外接應的人,要對付起劉賢妃來,便容易得多了。

    說罷,冷懷瑾已經拉了周潤芝進到冷記的二樓廂房內,墨殤也沏好了熱茶在等著她們,一進到裏頭,她便聞到陣陣刺鼻的味道,眉眼不禁皺了起來。

    借著明亮的燈光,這才看清周潤芝此時的狼狽相。

    哪裏還有一絲平日裏做小姐時的端莊儀態,她身上的衣裳還是早前離開時穿著的趙楠的衣裳,隨處可見的髒汙處,一張清秀的小臉也是髒兮兮的,再觀那一頭亂發,許是這幾日沒有丫頭替她梳洗,她自己動手也綰不好髻,因此,隻是隨意的在頭頂上綁了幾下。

    最讓人無法直視的還是她穿在腳上的那一對百雀鳴唱繡花鞋,粉紅的底色已經成了看不清顏色的烏黑狀,真真是慘不忍睹。

    “懷瑾,我是不是很沒用?”許是燈光太過明亮,使得周潤芝也看清了自己此時的狼狽,因此,她窘迫的扯了扯髒汙的裙子,試圖將自己那對黑鞋子給擋住,可惜,如何遮擋,也無法掩飾她這幾日的無助。

    最後幹脆一聲歎息,低下頭去,死死的咬著自己的下巴,眼中含了懊悔的眼淚,也做好了被冷懷瑾嘲笑的準備。

    這樣的她,不管是誰瞧見了,隻怕都要嘲諷譏笑一番的。

    手心傳來溫熱,再次抬頭,卻見桌麵上竟多一身幹淨的衣裳,手掌包裹在冷懷瑾纖細而溫暖的手中,耳邊是她溫糯好聽的聲音:“潤芝,先去洗洗吧,等你洗好了,我帶你回冷家,明兒個將你送回去的時候,我也好向周大人解釋你這幾日是貪玩去了我家裏,你說是吧?”

    說罷,她勾唇一笑,未待周潤芝從錯愕中回過神來,已經將人推進了裏間,那裏有墨殤差人放好的溫熱的洗澡水,因此,整個屋子都熱氣騰騰的。

    這一刻,周潤芝的眼淚竟奪眶而出。

    人生得一知己如此,她還有什麽不滿足的?冷懷瑾對她一切的不聞不問,便是她在這個最落迫的時候,得到的最好的安慰。

    慢慢褪下這一身髒汙的衣裳,心裏卻暗暗發勢,這一輩子,她都會記得這一日是誰收留了她。

    “你真的要將她送回周家?”墨殤將沏好的香茶推到冷懷瑾的麵前,看著她因為疲憊而顯得有些青黑的下眼圈。

    想起上一世的按摩手法,情不自禁的便替她按起了太陽穴。

    “不然呢?”她給過周潤芝機會,在將她接出周府的那一刻,她就告訴自己,若是周潤芝能用她給她的這五十兩銀子創造出一片屬於自己的天地,冷懷瑾不僅不會攔著她離開周家,反而會在暗中幫著她。

    但事實證明,周潤芝並不適合生活在民間。

    她注定了要一世關在那金絲牢籠中,也注定了一世都必須生活在錦衣華服下。

    也許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運,老天爺雖然給了她重塑一次的機會,卻沒有給她改變別人命運的轉盤。

    一切都按照上一世的軌跡在一步一步的前行著。

    “既然改變不了她的命運,你便應該教會她如何在宮中生存!”墨殤的手指在冷懷瑾的太陽穴處忽輕忽重的按摩著,使得她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緊繃的神經似乎也漸漸鬆緩,使得她整個人都舒服的靠在了一旁的軟椅上,享受著這一刻的鬆懈。

    “墨殤,你的身上到底還有多少不為人知的技能?”半晌,太陽穴上的按摩停了下來,冷懷瑾身心放鬆的睜開雙眼,抬起頭似笑非笑的望著墨殤。

    他不僅會釀酒,還有一手廚藝絕活,如今,竟還懂得按摩術,花拳繡腿也會一些,卻是與其他男子所學的功夫是不同的,他遇事冷靜,懂得分析,凡事一點就通,和墨殤一起,她就好似找到了知音一般,無需說的太過露白,他已經洞悉了一切。

    這種感覺,讓冷懷瑾十分的喜歡,就好似在這個世界上尋到了另一個自己一樣。

    “我……”墨殤失笑,正要告訴她,他懂的東西還多著呢,在現代,他身為墨家後人,被家族的長老訓練成了十全的完美男人。

    除卻廚藝釀酒,他還曾製過兵器、參與過空軍培訓,會修一切電器,包括飛機。

    但這一切,他還未說出口,便見周潤芝已經換了一身新的衣裳走了進來,濕漉漉的發絲還滴著水珠,整張臉洗淨之後,就如同一朵出水芙蓉一般,既清秀又透著一股子讓人沉迷的妖嬈味道。

    他滿意的點了點頭,身為男人,他自然知道男人的喜好。

    便是這種清純的小野貓兒,麵前的這個女孩,隻要稍加訓化,便能成為一把利器,線頭已經綁好了,就看冷懷瑾要如何牽著她。

    “馬車準備好了麽?”冷懷瑾衝周潤芝點了點頭,知道她已經準備好了,便回頭衝墨殤輕道,見對方點頭,她立即起身,拉著周潤芝的手笑道:“我們回冷家吧,記住,你這幾日哪裏也沒去,是去我家玩了!”

    周潤芝乖巧的點了點頭,心裏也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想到好些日子未見的父母,他們若是知道她這幾日都過著這種豬狗不如的生活,隻怕心裏要心疼死了,因此,周潤芝也沒打算將這幾日的際遇告訴他們。

    次日一早,冷懷瑾便親自將周潤芝送回了周家。

    周烏氏這幾日可擔心壞了,看見周潤芝總算平安歸來,不禁喜極而泣,拉著她的手又是心疼又是惱怒:“你這幾日都去了哪裏?可擔心死娘親了!”

    周世華在旁邊給冷懷瑾使了個眼色,上前不冷不熱的勸了句:“妹妹回來便好,您就別再說她了!”

    想來,周世華性子雖冷,但對這個親妹妹還是極為疼愛的。

    自打那回鬧鬼事情之後,周青江對周世英也是起了疑了,表麵上雖是將一切責作都推到了年秀芝的身上,但周家遷進京城後,他許是怕節外生枝,便將周世英給軟禁了起來,關在周家祠堂裏,足足有半年之久。

    雖說吃喝用度還是有如從前,但行為自由是完全的禁閉了。

    周世英即使有七十二身本事,卻也不敢再造次,一旦露出馬腳來,隻怕周青江這一世都不會再相信他了,他用了足足十六年,在周家建立起來的地位便等同於白廢了。

    他既然忍得了十多年,卻也不半這一年半載,因此,周世英被關起來之後,每天吃齋念佛,並無半聲怨言。

    “知道你疼妹妹,我不過是關心她幾句罷了!”周夫人抹了一把眼淚,嗔怪的瞪了周世華一眼,又捧著周潤芝的手左看看右看看,歎道:“這才幾日不見,怎的就瘦了一圈啊?”

    想來這天底下的娘親,疼孩子的心都是一樣的,但凡不在身邊,總是覺得孩子得不到好的照顧。

    周潤芝小嘴兒一撇,心裏一酸,撲到周夫人的懷裏便委屈的哭了起來:“娘,女兒讓您擔心了,是女兒不好,女兒下回再也不敢和您堵氣跑出去了……”

    聽了這話,周夫人驚訝的抬頭瞧了冷懷瑾一眼。

    那一日,冷懷瑾在前廳就將自己的想法告訴了周夫人,當時,周夫人可是猶豫了好半天,總覺得以女兒那性子,是不可能輕易妥協的。

    但聖旨已下,就算借周家十萬個膽子,也不敢做出忤逆聖上的事啊?

    今兒個,冷懷瑾不僅將周潤芝完全送回來,卻還真的將她心裏的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給打消了。

    驚訝之餘,她又不得不佩服這個過於早熟的小姑娘,故背著周潤芝衝著冷懷瑾揚直懷個讚賞的微笑來。

    冷懷瑾微微福了福身子,算是對周夫人的回禮。

    卻在這時,周府的管家來報,說是宮裏派來教導禮儀的嬤嬤已經到了府門口。

    周烏氏趕緊擦了把眼淚,拉著兒女急促促的跑到府門口迎接,而冷懷瑾卻也趁著這個檔口向周家辭行。

    臨行前,周世華與她肩而過之際,壓低了聲音小聲道:“這幾日爹爹時常在書房呆到天亮,我想爹爹是有心要放周世英出來了……”

    放周世英出來是遲早的事,隻不過差了一個契機罷了。

    一旦周青江的戒心消除,而正巧有合適的事需要周世英去辦,一切就是水道渠成了。

    冷懷瑾勾唇一笑,一雙亮晶晶的眼睛帶著幾分促狹的望著周世華:“你怕嗎?”

    她可沒忘記上一世的周世華與周家決裂之後,屠手殺盡了周家所有人,老弱婦嬬,甚至是強褓中的嬰兒都沒有放過,他又怎麽會怕一個小小的周世英呢?

    “不怕,隻是……我怕他會記恨你!”周世華的眉心微微一蹙,濃密的劍眉在他冷酷的麵容上留下了一道淡淡的擔憂之色。

    是啊,他這條命還能保留下來,算是揀回來的。

    早前,他怨恨周家所有的人錯把仇人當寶貝,將把他這個親生兒子神為草芥。

    但自打那回被冷懷瑾救回來之後,他心裏似乎已經放下了這一切,懂得了,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就要除去那禍害的源頭。

    因此,他要比周世英更能忍,才能盼到有朝一日,將真相剝開放在父母的麵前。

    “是啊,他一定會記恨於我!”冷懷瑾輕笑,歪著腦袋看周世華,這個少年在關心她的安危了,想來,他的心也漸漸通透了起來,知道他當年最應該做的事,和不應該做的事。

    遊戲似乎越來越有趣,正向著她所期待的方向一路前行呢。

    說罷,冷懷瑾已經與他錯身而過,從周府的後門上了自家的馬車。

    張全立馬吆喝著將馬車趕了起來,麵上卻沒有因為解決了周潤芝這個難題而有絲毫的鬆懈,在冷懷瑾注視的目光中,他沉沉開口,手上一張燙金請貼遞到冷懷瑾的麵前:“小姐,是董家的請束,這董小姐……”

    這董小姐屢次三番在冷懷瑾的手裏吃癟,隻怕今兒個送這個請束來,也是不安好心的。

    但無論如何,人家可是貴門千金,而此時的冷家卻隻是五品小官。

    於情於理,這場鴻門宴,冷懷瑾都沒有理由不去複。

    “董小姐十歲生辰呢,是好事,值得慶賀!”看完請束上的內容,冷懷瑾笑著看向張全。

    心裏卻思量著,董婉玉這一年原本是要進宮選秀的,卻是因為董太傅是先帝功臣的原因,而被劃掉了名單,他一心打著將她捧上枝頭的算盤,也不知道此時董太傅看中的到底是哪一位皇子?

    太子雖性情軟弱,但經過上次的接觸,冷懷瑾似乎對他有了新的認識。

    他並不似世人所說的那般蠢笨,能一眼識穿有人傷馬陷害她之際,她便懂得了他藏拙的外表下,其實是一顆與世無爭的心。

    這太子之位究竟要落馬。

    董太傅自然不會將女兒的前程完全押在他的身上。

    回到府裏,肖梅姑正好采買了一批新鮮的麵料回來,原本是打算給冷逸琛做幾身衣裳,看來看去,又給冷懷瑾挑了幾塊料子,想著女兒開了年就該九歲了,也出挑成一個大姑娘家了,這小時候的花樣子該不太合適了,因此,她特意選了一些顏色鮮亮的麵料,準備學著京城中的那些個貴小姐的款氏給冷懷瑾做幾套。

    “懷瑾,快過來瞧瞧,看這料子喜不喜歡!”肖梅姑手裏拿的這塊是產自京城的袁家織造,雖說比不上錦州織造,但已是極好的了。

    肖梅姑也不是講究門麵的人,隻圖女兒出門不至於失了麵子就好,她自己穿的這一身也是來自袁家織造。

    麵料上手極為柔軟,一看就是上好的料,冷懷瑾向來不講究這些,卻還是十分歡喜肖梅姑能將心思放在他們兄妹二人的身上,故,笑道:“娘選的料子,怎麽會不好看呢?”

    說罷,便湊到身上比了比,惹得肖梅姑掩著嘴角就笑了起來。

    這一笑,將這幾日的陰戾都似乎笑跑了,整個人也舒心了不少。

    卻在這時,門口傳來一陣吵鬧聲,緊接著,女子尖銳的聲音傳入耳中:“王媽媽,我有要緊的事要跟夫人說,你若是再攔我,我就去告訴老爺!讓他好好的懲治你……”(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