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二十四臨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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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時候樊禪要出去一趟。勾月沒能得跟去,百無聊賴之下就跑回房裏補覺。她發現自己最近總是容易疲憊困頓,但同時也漸漸感應到靈台越發充沛了。偶爾嚐試著運轉靈息,欣然發覺經脈之中力量比之前要強勁許多,且更容易掌控。
就好似準備著迎接某種契機的降臨,身體已經自發地養精蓄銳。她隱隱有所預感,再過不久,自己就可以化形了。所以在這碗裏多待些時間也有好處。嗯,先好好睡一覺,這回一定要做個好夢……
某隻小白貓不知想到了什麽,愉悅地搖動了一下尾巴,笑眯眯地爬進清靈缽裏。
然而過了半個時辰,等她再從裏頭爬出來的時候,就完全沒有初時的愉悅了。毛發蓬亂著,臉色不善,餘慍殘留,狀態顯然極其不好。因為就在剛才,她居然夢見自己在奮力抓老鼠……
再聯係到上午時候發生的那一幕,勾月心裏就再也不能平靜了。這種無法控製自身的感覺雖然隻是發生在了夢裏,卻依舊叫她挫敗焦躁,坐立不安。舔了半天爪子,又來回走了幾圈,還是鬱結難消,於是這十分不美好的情緒就一直維持到了晚上。
樊禪回來的時候給她帶了東西。那是在路上順便采摘的一個野山桃。說是山桃,其實與仙丹無異。這棵樹恰恰生長在山頂靈脈端處,每日於高崖峭壁上吸收著天地間的清潤之氣,時而久之漸染仙息,五年才結一果,其已非凡物。
於是天邊亮起第一顆孤星的時候,小白貓就蹲在青玉大碗旁邊,抱著一個洗淨了的紅豔的大桃子,魂不守舍地啃,啃得兩眼發直,目光呆滯。
“發生什麽事了麽?”樊禪實在看不下去了,這隻貓心裏顯然藏著事情,但這一副頹然的模樣有些過頭了,還未曾見過她如此。
“出大事了。”勾月緩緩瞥過來一眼,把腦袋擱在與自己身形差不多大的果實上,悶悶回答:“我覺得……覺得自己越來越像一隻家貓了。”
“你原本便不是野貓。”樊禪語氣認真。
“你知道我的意思,還這麽正經地取笑我。”勾月怒瞪她,末了又長長歎了口氣,滿臉傷感:“喂,如果有一天我想去捉老鼠,你一定要攔著我啊。”
“捉老鼠?”聽了這半是玩笑的話,樊禪詫異地挑了挑眉,而後稍微思忖才有些想明白了某貓反常的真正緣由。可這一想通了,倒是忍不住覺得有些好笑。
於是伸出手,輕按在對方額頭上探了片刻,“你體內的戾氣壓製了不少。”
貓不明所以。耳朵動了動,蹭在她手側邊,有些癢。
她收回手,溫聲道:“我初見你時,你雖然身負重傷,但其實還是很可怕的。你並不是毫無反擊之力,相反地隨時都有可能失控,一旦爆發,可能連我也難以應對,危險得很。”
“那時的你,身上被濃重的黑色煞氣所覆蓋著。”
小白貓聽了抬起眼皮,沒好氣道:“既然我那麽危險你還帶我回來作甚。”哼,還以為是見著她楚楚可憐嬌俏動人才難以自持地要帶回家的呢,原來那時候她在對方眼裏堪比洪水猛獸……心更塞了怎麽辦!
“其實我也有些意外,自己為什麽會不計後果地帶你回來。”樊禪淡淡看向桌上的白團子:“想來是因為覺得你本不應該那樣子。你很幹淨,不應該被那些汙穢沾染。也幸而帶你回來後直到現在都沒發生什麽意外,你一直都好好的。”
勾月愣住。過了會兒撇開腦袋,低聲道:“那……那我現在還有黑氣籠罩麽?”
樊禪搖了搖頭,嘴角清淺的弧度裏帶著些許欣慰:“沒有了。或許過不久,你就可以自如控製體內的靈息,真正將魔元煉化。”
到了那時我就可以離開了麽?勾月張了張嘴,卻沒有將這句話問出口。潛意識地,竟是不想提及,不想聽見那句語調平淡地“你可以走了”。
好像有那麽一點點不舍……
“大人,我可以進來了麽?”兩下輕輕的叩門聲響起,溫柔好聽的女聲跟著傳進了耳裏。此時門並沒有關著,兩人同時轉頭看去,就見一清麗女子站在門邊,手裏端著食盤,正含笑看過來。
“她又是誰?”勾月反應過來立即給了身旁人一記眼刀。因著今早上人形白燭的出現,她現在已經沒那麽驚訝了,可是一天之內突然冒出來兩個陌生女人,簡直是夠了!以後是不是隔天差五的就會多幾個青梅竹馬紅顏知己什麽的?而眼前這位又是什麽來頭!
“你進來吧。”樊禪先是對門邊的人溫聲道,然後才轉向身旁的貓:“她就是蓮女。”
“哈?”某貓聽了不太敢相信:“她是……蓮女?”怎麽突然長大了!
那端著食盤的佳人走過來,將東西擱在桌上,對她淺淺一笑:“喚我蓮心即可。”
“蓮心……”勾月看向樊禪:“你給取的名字?”
樊禪點點頭。某貓一陣氣惱:什麽時候發生的事情,她居然什麽都不知道!而那蓮女已經低頭將兩個湯碗各推到了她們兩人麵前:“今晚特地下廚給你們做了夜宵,嚐嚐看吧。”
勾月被轉移了注意力,低頭看向湯碗,竟是蓮藕羹。不過賣相很不錯,嚐了口,味道也很好。於是她忍不住抬眼打量了一下桌邊的素衣女子。對方氣質溫婉又很賢惠,這麽低眉順目地站在樊禪身邊,怎麽看都像是個聽話的妻子的感覺……
某貓看著這一幕,心裏不知怎地就不太舒服了。可是轉念一想……“她不是蓮女麽?”她抬起小爪子指著蓮女,問樊禪。
“是啊,有什麽不對麽?”樊禪淡淡看過來。
“那她還煮蓮藕給我們吃……”感覺就是在剁手讓我們吃一樣。勾月腦海中忽然浮現女子麵無表情拿刀剁著自己的藕臂的場景。背後一涼。
樊禪喝湯的動作一頓,看了眼依舊眉目溫和的女子,對某貓嗔怪道:“亂想些什麽。”
……
走廊外,一個身影駐足良久,最後終是邁開步子,翩然離去。銀色長發的末梢在空氣中劃過優美的弧度,帶起一絲冷冽。那姣美的身形走進了不遠處的房間裏,輕輕合上門。
院角樹影搖晃,地上濃蔭斑駁。天邊明月與繁星交相輝映,是個晴朗無雲的夜晚。
梆,梆,梆。一片尋常街巷裏,夜色中響起有規律的打更聲,接著便是一道蒼老悠長的吆喝。
“天幹物燥,小心火燭……”
空蕩蕩的街道上,沒有一個人影。夜風卷起幾片枯葉,窸窸窣窣地擦過磚牆。從遠處隱約傳來了幾聲咳嗽聲。此時沿街上店鋪都關了門,路邊圍牆裏的一戶戶人家也都熄了燈,睡下了。
“天幹物燥,小心火燭。”又是三下梆子聲,夜已過半。
遠遠地,蒼老且低啞的聲音和著梆子聲,與被月光拖得長長的影子一起,出現在巷子拐角,慢慢走出,寂寂地晃蕩在街上。而後,吆喝的聲音和那孤單的身影才一點點變得清晰。是個有些佝僂的老人,頭發花白,老態龍鍾,步子還微微發顫。
他是這片地域裏的打更人,夜裏這個時候大街上除了他,大概就隻剩下那些個酒足飯飽從彩樓畫棟裏走出來的晚歸人了。
一個醉漢搖搖晃晃地走在街上,嘴裏哼著小曲,右手還緊緊攥了個酒壇,不時地往嘴裏灌幾口,一邊嘿嘿地醉笑。聽見遠處更聲,他停下來拍著肚皮打了個飽嗝,嘟囔:“唔……竟然,呃,這麽快就宵禁了麽……”
但接著他又眯著醉眼笑了起來:“都怪那幾個小娘們太纏人了嘿嘿……”搖了搖發暈的腦袋,腳下加快了步子。轉過一條小巷,卻迎麵走來一個步履蹣跚的人影。
他嚇得踉蹌了一下,睜大了眼睛使勁兒瞧,盡管這小巷子裏光線昏暗,還是看清了對方是個老頭子。那老頭頂著破舊的布帽,麵容隱在陰影中,提著梆子,一下又一下地敲著。
“原來是個打更的,嘁,唬我一跳。”醉漢不甚在意,晃悠悠走過去。錯肩而過時,卻聽砰地一聲悶響,後頸一痛,眼前就天旋地轉地暗了下來。
他再醒來時,眼前仍舊是一片黑漆漆的。他提起手裏仍攥著的酒壇,晃了晃,掂量著已灑了大半,於是罵罵咧咧地爬起身。好不容易等眼睛適應了些,環顧四周,這才發現自己竟然在一間陌生的屋子裏。
“怎,怎麽回事?”他驀地一驚,頭上如澆了盆冷水,還帶七分醉意的腦袋立即就清醒了許多。這屋中滿是發黴的怪味兒,布置簡單。而對麵暗沉沉的角落裏,擺了一個大水缸,灰慘慘的,看上去已經上了好些年月。
自己好端端地怎麽就到這裏來了,噝……不對,記得之前被誰敲了一棍……
“奶奶地,老子遇上綁匪了不成?!”醉漢捂著仍然發痛的後頸,轉身走去門邊,摸索著門把用力搖了搖,卻發現已經在外麵反鎖住了。
“奶奶地,有人在嗎!敢綁老子,不要命啦!”他口齒不清地嚷嚷,但外頭一點回應都沒有。
忽地,身後傳來一種奇怪的聲音,還在敲著門的醉漢立即頓住,仔細一聽,好像是摩擦聲。這會兒安靜下來了,那種聲音就顯得很大聲,回蕩在漆黑的屋子裏還真有些滲人。他慢慢轉回身往前走了幾步,探著腦袋看去,原來竟是那口大缸發出來的。
隻見那缸上厚實的木頭蓋板一點一點地往外挪,就好似有什麽在裏頭將它推開一樣。
醉漢一個激靈,趔趄跌坐在地上,顫聲罵道:“誰?誰在那裏裝神弄鬼!”
噗通,木蓋板終於掉落到了地上,滾了兩圈過來,哐啷翻倒在他腿邊。他嚇得忘了說話,愣愣看著那蓋板,視線移到對麵缸底下,又呆滯地抬起頭,向上看去,隨即瞳孔驟然一縮,雙手忍不住哆嗦起來。
“——啊!!”他淒厲驚叫著,惶然後退,手足並用地爬向門,沒命地拍打哭喊。
而缸裏,緩緩露出了一雙翻白的濁眼,血絲交纏,正陰陰地看著他……
夜深人靜,模糊的叫喊聲被接連卷過去的風吹散。空蕩蕩的院落裏,老人坐在屋子前抽著旱煙,靜靜看著天邊一輪明晃晃的月亮,任身後門被抓得一陣顫動也無動於衷。很快,那叫喊就戛然而止了,隨之響起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聲,血跡沿著門上縫隙滲出來。
他渾然不覺一般,沒有回頭看一眼,佝僂的背影單薄消瘦。慢悠悠往旁邊地上敲了敲煙杆,抖出裏頭煙灰,便開始自言自語似地低喃著:“餓久了吧,那就吃吧,吃吧……”
月光照在老人臉上,蒼白得不似活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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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禪:我餓了。
蓮女**伸出手臂:請品嚐我鮮美的**。
勾月咬咬牙,爬進碗裏,傲嬌道:隻許你吃我!
白燭:好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