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僧人拜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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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韓小山走出普度寺沒多久,身後便傳來一個聲音:“小施主,且慢一步。”
他忍不住回過頭,看見一位風塵仆仆的老僧人快步走來,好奇問道:“大師,你在喊我嗎?”
老僧人走過來說,雙手合十,看著韓小山,語氣有些急切:“小施主,你叫什麽名字?”
“韓小山。”韓小山有些莫名其妙。
“你今年多大?”老僧人追問道。
“十四歲。”韓小山道。
“老衲來自懸空寺,佛號宗銘。”老僧人報出了自己的佛號,看向韓小山的眸子放出亮光,略有些激動:“施主,快皈依我佛吧。”
“呃。”韓小山有些無語,沒好氣地瞪了老僧人一眼,眼神有些古怪。
這老和尚,看著慈眉善目,居然一開口就讓人當和尚,真是腦子有病。
看見韓小山懷疑的眼神,老僧人不由苦笑,隨後一聲長歎,語氣悲憫道:“玄燁,我找你找得好苦啊。”
“你找錯人了!”韓小山沒好氣瞪了他一眼,當和尚?這輩子都不可能當和尚。
玄燁?玄燁是誰?
不認識!
“唉,玄燁,你已經時日不多,快隨我回家吧。”老僧人歎息道。
“我不!”韓小山快鬱悶死了,走在大街上,一個老和尚突然說你時日不多了,那是種什麽滋味?
“唉,出家人不打誑語,玄燁,聽老衲一句,快皈依我佛吧,否則三日之內,你必死無疑。”老僧人十分無奈地說道。
“我不當和尚,也不是玄燁!你再詛咒我,就跟你拚命!”韓小山一下子火了。
他內心頗受打擊,轉身就走。
他覺得這位老和尚不是瘋子就是傻子,一天的好心情,一下子就給攪黃了。
流言蜚語最能害人,總有一些人,本來大吉大利,結果道聽途說自己要倒黴了,結果真就倒黴了。
遇上喜歡胡說八道的人,一定要躲著走。
……
“唉。”老僧人沉沉歎了口氣。
他找那位故人已經找了十多年,今日來到普度寺,見到韓小山後,忽然通了靈,生出一種預感,他要找的人,就是韓小山。
老僧人乃是得道高僧,在這整座天下都是屈指可數的存在,他的智慧已經上通天意,下達九幽,不可能會認錯人。
他看著韓小山的背影,眼神透出悲憫:“可憐的孩子,這一世,依然活不過十五歲嗎?”
……
剛到家門口,一道慘叫從院子裏傳來,頓時讓韓小山臉色一變。
他衝進小院,隻見幾個彪形大漢圍著陳平安拳打腳踢,下手毫不留情。陳平安躺在地上,嘴裏一直吐血,連說話的氣都沒有了,但那幾個大漢依然不停手,打得越來越狠。
“都給我住手!”
韓小山怒火翻湧,衝進院裏,順手提了一把大鐵劍,就朝著幾個大漢衝去。
幾個大漢見韓小山衝來,都是一驚。
韓小山是小鎮上出了名的少年打鐵匠,很多人都聽說過他,即便是這幾位彪形大漢,也不敢因為他的年紀而小覷。
“譚家辦事,誰敢放肆?”一個大漢忽然冷冷喝道。
“譚家?”韓小山一聽這兩個字,心頓時涼了半截。
譚家底蘊深厚,是小鎮第一世家,祖輩習武,不知出過多少江湖豪傑。在這小鎮之上,譚府就是天王老子,誰敢招惹?
就在這時,一道恐懼的女音從房間裏傳來,夾雜著一聲聲淫笑,頓時讓韓小山一個激靈。
著道女聲,是陳平安他娘!
“都給我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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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小山一下子急了,緊握大鐵劍,一腳踢開房門,隻見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壓在女人身上,大笑著撕扯女人的衣服。
女人滿臉淚痕,大半的衣衫都被撕裂,兩條雪白的大腿不停地亂踢,不停地掙紮,卻是無濟於事。
她再三求饒,但那青年哪肯放過她?反而被女人的掙紮激發出更強的獸性,轉眼間就把女人的衣服撕得粉碎,大片的雪白肌膚都暴露了出來,隻剩下上半身一條紅肚兜。
青年眼放紅光,獸性大發,貪婪地朝女人胸口撲去。
女人動彈不得,拚命掙紮,哭的梨花帶雨,肝腸寸斷。
韓小山看見這一幕,瞬間氣血翻湧,兩眼通紅,衝上去抓住青年扔了出去,大喝一聲:“給我住手!”
“你是誰?”
韓小山力氣極大,青年被他一扔,一下子撞到了牆上,全身上下無處不疼,登時大怒。
他森冷的眼神,掃過韓小山,布滿了殺意。
“我是韓小山!”韓小山目呲欲裂,恨不得一劍將這青年砍成兩截。
他知道,此人一定是譚家少爺譚墨淵。
此人天性好色,整個小鎮無人不知,他成日調戲良家婦女,尤其喜歡想著法子虐待那些女人,有一次抓了一個寡婦回家,寡婦的娘家人在譚府外幹著急,卻沒辦法,他們等了整整三天,最終卻等到一具死屍,據說死相十分淒慘,全身都是繩子的勒痕,還有刀子劃傷的血痕,令人觸目驚心。
小鎮百姓同仇敵愾,堵在譚府門口,要譚府給個交代。
不過最後,那位譚老夫人給了死者家屬二百兩銀子,就把這樁命案壓下去了。
“你就是那個打鐵匠?”青年冷笑一聲,來到韓小山麵前,指了指自己的脖子,語氣充滿不屑:“小子,敢殺我嗎?”
院子裏的幾個漢子紛紛衝了過來,不過韓小山手裏提著大鐵劍,這幾個漢子也不敢貿然動手。
“滾出去!不然我一定殺了你!”韓小山眼睛血紅,沉沉地道。
他實在是怒火衝天,畢竟跟陳平安兄弟一場,如今竟有人當著陳平安的麵對他娘親做出這種禽獸不如之事,實在欺人太甚!
這種人真是連狗都不如啊!
“走!”青年拉了拉衣領子,像看死人一樣看了韓小山一眼,隨後冷笑一聲,帶著一眾大漢揚長而去。
韓小山深吸一口氣,恨得咬牙切齒,心裏頗有些無奈。
譚家究竟有多雄厚,沒有人知道,不過誰都知道,譚家曾出過一位神仙。
譚府大公子譚青山,若幹年前有幸被山上神仙看中,帶回仙門開始修仙,據說三年前還為宗門立下奇功,譚府也因此水漲船高,風頭無二。
這些年來,不知多少武林豪傑來到譚府,心甘情願給譚老爺子當刀客,為的就是能夠和那位譚青山搭上話,得到成為神仙中人的一線機會。
神仙一粒米,凡人百世恩。
譚府中人越來越多,各個都是高手,無人敢惹,得罪譚府的人,從來沒有好下場。
韓小山看得出,剛才來的那幾位大漢隻是普普通通的打手,他手持一把大鐵劍就能嚇走這些人,但是來的如果是那些刀客,十個韓小山都不是對手。
不過話說回來,譚府雖然有很多刀客,他們都是譚老爺子的人,譚墨淵哪怕是府上少爺,也指揮不動他們。
譚墨淵充其量也就帶著幾個打手來欺男霸女,韓小山打不過那些刀客,對付這些打手卻綽綽有餘。
不過他也不敢殺了譚墨淵,否則,他還有陳平安,還有眼前的女人,都難逃一死。
女人蜷縮在床上,扯起被子遮住身子,身子一顫一顫,不停地哭泣。她的衣服已經被撕碎,隻剩下上半身一條紅肚兜,根本遮掩不住大片的雪白肌膚。
韓小山見了也於心不忍,不過家中沒有女人衣服,隻好把自己的衣服取出來一件,給了她後,便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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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殺了他!”陳平安眼睛通紅,低聲嘶吼。
“先洗洗臉吧。”韓小山看著他滿臉是血,提醒了一聲。
發生這種事,誰心裏都不會好受,都說可憐天下父母心,但是反過來說,哪個當兒子的不心疼母親?那譚墨淵居然當著陳平安的麵獸性大發,實在太不是個東西。
砰砰砰。
就在這時,敲門聲傳了過來。
韓小山打開門後,發現外頭站著剛見過的那位老僧人,一張臉頓時要多難看有多難看:“大師怎麽又來了?”
老僧人擠出一絲笑容,道:“天色已晚,小施主家中若有多餘的房子,可否讓老衲借宿一晚?”
“大師進來吧。”韓小山有些無奈,但仍是把老僧人請了進來,佛門中人都與人為善,韓小山這些當老百姓的,也不會吝嗇什麽。
和尚進門,要麽借宿,要麽借食,都是人之常情。
“大師先坐著歇一會兒,我這就做點吃的。”韓小山出去一天,半口食物都沒進,如今也有些餓了。
“有勞施主了。”老僧人客氣地說道。
韓小山點點頭,二話不說,走進廚房,開始做飯。
這個時候,陳平安也從地上爬了起來,洗了把臉,一臉的陰沉,默不吭聲。
女人也從屋裏走了出來,穿著韓小山的衣服,有些寬鬆,不過她本就貌若天仙,身材也是極為纖細,哪怕衣服不合體,依然美的不可方物。
“娘,你沒事吧?”陳平安有些自責地問道。
“我沒事。”女人眸子中淚水幹涸,不過仍是擠出一絲笑容,生怕兒子擔心。
剛出了那種禽獸不如的事,怎麽可能沒事?
二人誰都沒有多說什麽,說再多也沒用。
她從懷裏取出一個荷包,遞到了陳平安手裏,隨後就要離開。
“娘,你去哪兒?你還要回譚府嗎?”陳平安一下子急了。
“府裏有老爺子和老夫人在,二少爺反而不敢胡來,娘在譚府那麽多年來,也沒發生過什麽危險,你不用擔心。”女人頓了頓,說完這些話,便再次走開。
陳平安頓時有些無奈。
誰都知道,譚老爺子譚天河的確是一個大好人,小鎮百姓無不稱頌,隻不過家裏出了個混賬兒子,誰也沒辦法,譚老爺子年過六十,大兒子當了神仙,隻剩下這麽一個兒子,總不能一刀宰了。
如果譚墨淵真對娘親做出傷天害理之事,陳平安幹著急也沒辦法。
不過也正如娘親所說,譚府好歹有譚老爺子坐鎮,在外頭,反而不如譚府安全。
陳平安隻恨自己沒本事,沒辦法保護好娘親。
“大師,你叫什麽?”他一時苦悶,看見老僧人坐著不說話,便主動過來問了一句。
“老衲佛號宗銘,來自懸空寺。”老僧人微笑著說道。
“哦,宗銘大師,我叫陳平安。”陳平安也報出了自己的名字。
“平安這個名字不錯,發不了大財,不過一輩子平平安安,挺好。”
“呃,好個屁!”
“能活著,就是好事啊。”
“呃……”
“韓施主姓韓,陳施主怎麽會姓陳?你們不是兄弟嗎?”
“我們是朋友。”
“原來如此。”
“大師,你看看,我娘的命怎麽樣?”
“不錯,很好。”
“嗯?我娘的命那麽好,我的命為什麽不好?大師,你看看韓小山的命怎麽樣?”
“他的命不好,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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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這可怎麽說?”
“有什麽不能說的?!”
“三日之內,他必死無疑。”
“啊?!”
“出家人不打誑語。”
“咕咚。”
……
一會兒工夫,四盤新鮮的菜就做好了。
三個人一起入座,韓小山發現,陳平安的臉色很不好看,一口飯都沒吃,許久,忽然站起身道:“我出去一趟。”
韓小山問道:“你去哪裏?”
陳平安停了一下,說道:“我去買點東西,我,我拿你點錢啊。”
說完這話,他走到韓小山房間,抽出床底下的暗格,把裏麵的銀子都拿走了。
韓小山也沒在意,陳平安拿他的錢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他自小就沒了親人,隻有陳平安這一個朋友,雖然陳平安不務正業,吃他的,住他的,但是對韓小山來說,有個人陪著總好過孤零零一個人,多多少少,也算個慰藉。
吃完飯後,他給大師收拾了房間,順便抽出床底下的暗格,打算取些銀子,明天一早買點菜,不料一看之下,才發現暗格已經空無一物,登時如遭雷擊!
“陳平安,你真狠心啊!”
韓小山一臉無奈,這小兔崽子,真是沒良心啊。
陳平安拿他的錢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不過以前他每次拿錢,隻拿一點,但是這一次,他居然把韓小山攢了幾年的積蓄全拿走了!
幾年的積蓄啊。
韓小山一臉的苦澀。
就在這時,大師問道:“怎麽了?”
韓小山搖了搖頭,無奈地歎了口氣,站起身道:“沒事,大師早點休息吧。”
臨出門的時候,他忽然看見窗台上的那張畫像,走過去取了下來。
“這是施主的母親嗎?”大師問道。
“嗯。”韓小山看著畫像上的女人,眼神中浮上深深的思念。
這麽多年過去了,他沒有一日不思念娘親。
“施主不妨將這張畫留下來,老衲可以為令堂念一段往生經。”大師提議說道。
“好,多謝大師了!”韓小山連忙把畫像放了回去,昨天晚上那個噩夢,他一直念念不忘,有些擔心,雖然這位大師神神叨叨,不過畢竟是和尚,如果能給娘親念一段往生經,那是最好不過。
韓小山走出了房間。
大師看著那女人的畫像,看了許久,眼神中浮上一抹悲憫,歎了口氣道:“這麽多年了,你還不舍得走嗎?”
“大師……”畫像之上,女人嘴角微微顫動,竟是張口說出了話語。
“可憐天下父母心。”大師望著女人,語氣低沉,又是一聲歎息。
“懇求大師,救救我的孩子,他才十四歲啊……”女人聲音悲慟,眼睛中不由得流下了兩行血淚。
“施主,妄推天意,是要遭天譴的。”大師眼神凝重地看著女子。
“懇求大師,救救我的孩子……”女子低下頭,可是眸子裏仍有血流不住地往下流,看起來無比的淒慘。
她不管什麽天譴不天譴,隻想兒子過得好一點。
大師又是一聲歎息,沒有出聲,從第一眼看見韓小山,他就知道韓小山三日之內,必死無疑。
大師尋找韓小山,已經找了十多年,他也不忍心看著韓小山死去,可是即便韓小山真的死了,他無非是再找十多年,依然能找到韓小山的轉世之身。
可是女人不想韓小山死,因為她是韓小山的母親,隻有這一世。
“大師,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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