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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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玨沒料到老狐狸杜謙家的大小子會給他示警。

    杜謙是誰?那可是自詡“百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老滑頭。他年輕時和姑母家的二表哥並稱“二絕”,為他傾倒的閨秀不知凡幾,連他的堂妹玉真公主都不能免俗。

    後來呢,杜謙成親,玉真公主哭哭啼啼地嫁去遼東……

    他家的小狐狸杜衡青出於藍勝於藍,才十歲就迷得滿京城的小姑娘團團轉。每天到他家串門子的夫人小姐絡繹不絕,像趕廟會似的。他倒好,直接放出風來說從樹上掉下來摔成了殘廢……

    等他跑到江南去讀書,眾人才醒悟過來。

    長史又從李玨的案頭翻出一封書信,原是早幾日安王府送過來的。他對這個侄子沒什麽好感,書信被丟在角落裏還沒來得及拆封。

    果然,他的好侄兒在信裏向他邀功。要不是杜家小子信送得及時,搞不好自己真承了他這個人情。

    好個陰險狡詐、下三濫的東西。

    把他外家折騰得夠嗆不說,還想把他當猴耍——

    看他怎麽還回去!

    “我這好侄兒不是好烈美人嗎?”李玨把玩著白玉九龍杯,“放出風去,就說得意樓有位國色天香的美人掌櫃,連簡親王都敢打。”

    “這……”長史猶豫不決,他能理解王爺自毀名聲的意圖。但……“丁香可是皇上的人,王爺您這招禍水東引,會不會激怒皇上?”

    李玨不以為然,“激怒就激怒,我巴不得把事情攤到明麵上來說呢。到時候讓皇兄評評理,看他到底是護著他的好兒子還是我這個堂弟。”

    “跟老王妃說一聲,我要去濟南府一趟,今晚就動身!”

    “殿下,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屬下給汪直遞個話就行,您何必親自過去?可不敢讓這起子賊殺才汙了您的名聲呐。”

    李玨苦笑一聲,“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必再勸我?我親自過去心裏好受些。”

    “王爺,”長史動容,“您自苦了這些年,還不夠嗎?再說府裏每年的收益您都是第一個往濟南送……”

    李玨背過身,不想讓下屬看到自己此時的神情,語氣落寞而憂傷,“別說了,趕緊安排吧。”

    長史領命離去。

    李玨獨自在書房待了兩個時辰,一直到申時才啟程,快馬加鞭朝東南方向而去。

    ……柳氏還在跟阮氏畫大餅,“太太您放心,隻要你們認相公作嗣子……養子、幹兒子也成,我們一定對你們比親生父母還親,保證給你們養老送終,幫孫少爺守護好姚家。等孫少爺成年,我們再把姚家原模原樣還到他手上……”

    任她說得唾沫橫飛,阮氏連眼皮都沒抬一下。活了一把年紀,早就將人情世故看透。朱柳氏那麽厲害,一張嘴能將活人說死,死人說活。後來呢?還不是遭了報應,被人拔了惹禍的長舌頭,惶惶如喪家之犬。

    一飲一啄,命裏早有定數。是你的別人拿不走,不是你的留也留不住。這柳氏一門心思強求別人的東西是個什麽意思?

    “柳氏,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我們孫子馬上要及冠了,所以過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繼是不可能的。念在我們兩家曾經的情分上,給你一百兩銀子家去吧,以後不要再來了。”

    柳氏先是一喜,然後飛快斂下笑意。“太太,瞧您說的。把我們說得好像是來打秋風的,我們是真心誠意地想侍奉您和老爺。”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阮氏不緊不慢道,“家裏諸事有仆人打理,我們老胳膊老腿兒也能動,就不勞你費心了。”

    “這……”柳氏眼珠子骨碌碌轉了一圈,“天兒不早啦,您先歇著吧,我明天再來。”

    老太婆一開口就是一百兩,還真是大方。安王府長史慫恿他們來姚家糾纏,也才給他們五十兩銀子。自己再來多磨幾次,認不了嗣子,也能撈不少銀子呢。

    阮氏被這婦人弄得束手無策。這哪裏是人,分明是披著人皮的狼——狡詐、陰險、貪得無厭。

    李玨到濟南以後並沒有急著去姚家,而是先找了濟南知府汪直。兩人在書房談了許久,等他從知府衙門出來已是炊煙嫋嫋,暮色四合。

    站在街頭,他舉目四望。有挑著擔子歸家的小販,有站在家門口喚孩子吃飯的婦人,也有匆匆趕路的行人。

    每個人都有歸途。

    “王爺?”

    “嗯,”他淡淡應道,“先找個客棧打尖,明天一早去姚府。”

    第二天卯時,長史先往姚府遞了名帖。巳時,李玨帶著禮物登門,被迎進姚府二門外的書房。

    以往他每次來,舅舅舅母都是在二門內的花廳見他。可現在……他隻有連連苦笑的份。

    他索性打量起書房的布置。西牆上還掛著他十五歲那年所作的海棠春睡圖,其上是她題的詩“東風嫋嫋泛崇光,香霧空蒙月轉廊。”

    胸口鈍鈍的疼。

    十五年前,他陪母妃回濟南省親,第一次見到她。

    漫天梨花中,一個黃裙少女且歌且舞,像墜落凡間的仙子,美得奪目。他像個愣頭青,呆呆躲在樹後,看著她巧笑嫣然,百媚叢生。

    後來他知道那是他的表妹,閨名姚子衿,乳名柔柔。

    柔柔人如其名,佳期如夢,似水柔情。短短幾日相處,李玨情根深種,不可自拔。

    回京後,他按捺不住相思之情,數次跑回濟南偷偷與表妹見麵。

    最後一次見麵約在大明湖畔的北廟。

    姚子衿一反常態,堅定地告訴他,以後都不會再跟他見麵。

    他急了,一把抓住她的手,急切地表示要娶她做王妃。姚子衿似喜似悲,說了一句令他難以介懷的話:“表哥,你放過我吧,我馬上要嫁人了。”

    他陰鶩地盯著她,“你以為嫁了人我就不能把你搞到手嗎?隻要我想要,誰護得住你?”

    姚子衿小臉慘白,但還是倔強地說道:“……那我就去死!”

    李玨睚眥俱裂。

    他心愛的女子寧願嫁給別人也不願嫁給他,寧願去死也不讓他碰!

    長這麽大,他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從不知拒絕是何滋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味。如今,卻在心上人這裏栽了個大跟頭。

    但他更嫉妒那個即將擁有姚子衿的男人。

    他一把將她攫住,抱在懷裏狠狠地吻起來。一沾上她的粉唇便難以自持,遂將她打橫抱起走進百花深處。

    她的丫鬟早被他支走,他脫下外衫鋪在地上,不顧她的哭泣哀求,一把剝下她的衣裳,迅速覆了上去。

    李玨還記得那天落英繽紛,花瓣一片片落在姚子衿身上,像一道饕餮盛宴,他不知饜足地要了她許久,直到她嗓子啞得再也叫不出來。他取下祖傳的相思扣套在她頸上,愛憐地將她抱在懷裏:“柔柔,我定不會負你。你別擔心,我會讓母妃幫你退親的。”

    姚子衿神色哀婉,任他說什麽也不言語。他不以為意,將她送回去後連夜回京去找母妃。

    姚老王妃本就喜歡姚子衿,一聽混賬兒子鑄下大錯,如何還能坐得住,馬上請來兄長商議。

    姚春城無法,隻得去找姚子衿未來家翁朱大安退親,誰知朱大安卻是個懼內的作不了主。朱柳氏眼見到嘴的鴨子飛了,如何甘心?獅子大張口要了三倍彩禮錢不說,還四處造謠說姚子衿不守婦道,勾三搭四,不安於室。

    李玨派人將朱柳氏一番敲打,誰知流言愈演愈烈,最後竟變成王爺強占兩榜進士兒媳。姚子衿終日以淚洗麵、鬱鬱寡歡,終在一個夜裏投河自盡,隻將一雙繡花鞋孤零零地留在岸上。

    李玨瘋一般地找了三天三夜,也沒有找到姚子衿的屍首。

    他隻恨自己沒有早些將姚子衿帶回王府,更恨朱柳氏那挑事撥非的舌頭!

    ……

    林菀青還沒來得及給太子寫信,杜衡的信就如期而至。

    他在信裏坦白了三件事——

    姚春城是簡親王舅舅;

    安王是幕後推手;

    簡親王已經到了濟南。

    林菀青這才知道杜衡不聲不響地為自己做了這麽多。

    這感覺……五味雜陳。

    說不上來是什麽滋味,有點兒甜,又有些酸;有點兒歡喜,又有些心疼。

    他不過比她大五歲,卻事事為她考慮周到;他明明可以置身事外,卻絲毫沒有要摘出來的意思。

    ……唉,怎麽會有這麽好又這麽傻的人?

    不過姚家的事終於不用擔心了,有表叔親自出馬,很快就能塵埃落定。

    倒是李渝的身世越發撲朔迷離。她心裏一直隱隱有個想法,自她第一次見到李渝就紮了根。有時候她也會懷疑是不是自己想多了,但隻要看到李渝的臉,她就又堅定了信念。

    ……她一定要揭開這個謎底。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太子哥哥:嬌嬌,你怎麽不給我寫信?我也可以變成這麽好又這麽傻的人!

    李渝:四弟,我也是!

    杜衡:不容易啊,為嬌嬌做了這麽多,終於有芝麻大點兒效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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