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及時的救星(修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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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夜的時候,外麵不知發生什麽事,透過門的縫隙看見火把林立,我忍著舌尖上的巨痛,“唔唔”地胡亂叫了幾聲,外頭沒有絲毫的反應,反被那個負責看我的婢女往小腿上一陣亂踢。

    天色漸漸亮了起來,我睜著眼睛,不敢有絲毫懈怠,腦中將可能會發生的事情都想了一遍,思維已接近混亂,又痛又澀的舌頭又被布勒著,十分難受。想哭,卻又不能哭,因為一旦表現出絲毫的軟弱,就幾乎等於示弱於人。隻能撐著,表現出一貫的沉著冷靜。

    婢女半眯著靠在一邊看著我,直到淩晨,銅鞮侯的乳母來給她送早飯。

    “阿母,昨兒夜裏發生什麽事了,怎麽忽然吵吵鬧鬧的?”原來婢女是那個乳母的女兒,她接過婦人手中的稀飯和箸問道。

    “具體我也不大清楚,聽說是丞相的公子幾乎調動了整個並州官府的人馬聚於我們縣要做什麽事,咱們君侯府的人也都半夜出動了。”

    我下意識地的掙紮著試圖說話,又被那婢女狠狠地踢了兩腳。現在這種情況下,我什麽都做不了,即便隻是瞪她,也隻會招來更多的打罵。

    隻聽她又問婦人道:“不就是丞相的公子嗎,又沒有軍職在身,咱們君侯作什麽要巴結他?”

    “你知道什麽?”婦人白了一眼女兒,輕聲道:“丞相掌握天下大權,他的公子與皇子有什麽區別?”

    婢女對曹公子不感興趣,隻低頭扒著碗吃了幾口,“阿母,你看她這般要死不活的,根本就沒有答應的意思。若是君侯知道我們綁了良家女子,想也是會生氣的。”

    “既然她不願答應,尋個人牙子賣去別處就是了,橫豎不能讓人知道我們做了此事。”那婦人笑著轉身出去。

    看外頭的日光像是到了晌午,我半仰著頭靠在牆邊看著站在一旁的婢女,我說不了話,她一直在喋喋不休,無非是他們君侯多麽年輕有為,帥氣溫和,對亡故的夫人多麽癡心一片。

    我雙手雙腳依舊被盡數縛住,舌尖上的疼痛絲毫不曾減少,從頭到尾沒對她的話表示出任何的興趣。

    你們家的事情與我有什麽相幹,我一個過路人好端端地在街上走著,就這麽被抓過來了,我冤不冤啊?

    原來人都是脆弱的,雖然我習慣於事事強裝鎮定,看著沒心沒肺,其實隻有我自己知道,我也是一個特別缺乏安全感的人。昨日深夜,身處陌生的地方無法動彈,那婦人威脅說隻有兩個選擇,在絕望恐懼當中,我竟想用行動告訴她,尚有第三種選擇。

    不過,經曆了生死一刻後,腦子驟然清醒了許多。早間聽她們言語,銅鞮侯似是個好人,也許可以先和她們虛以委蛇一番,和銅鞮侯見一麵,說明情況。

    正當我思索之際,婦人推門而入,一麵納罕道:“今日奇怪的很,街上到處是官兵,聽說在四處抓人牙子。”

    “早上不是說曹家公子調動並州府的人馬嗎?莫不是與這事有關?”

    “曹家公子好端端地管閑事,跟咱們縣的人牙子過不去作什麽?”

    兩人正說著話,外頭淩亂卻有力地步伐聲適時傳入耳中。

    “定然是誤會。在下乳母再不濟,也不至於做出這等事情。”青年男聲從門外院中傳來,“二公子請!”

    聽見有人說話,我不死心地強忍著舌尖上的痛楚努力想要引起注意.

    “是君侯!”婦人急忙蹲著下來捂住我的嘴。

    冷不防地門一下子被人一腳踢開,一束太陽的強光從外麵照射進來,隨後幾個身穿公服之人持劍而入,那婢女嚇得一聲尖叫,婦人也驚得放開了捂著我嘴巴的手。

    被屋外強光一照,我一陣頭暈目眩,抬頭迷迷糊糊地看見站在門口的那個熟悉的身影,如果不是錯覺的話,那我從昨天到現在一直緊繃著的神經總算可以鬆下來。

    從昨晚到現在沒吃過東西,沒喝過水,幾乎不曾閉過眼,隻是一味地告訴自己要時刻保持著清醒,雖然很困很累,卻絲毫不敢鬆懈,當透過快要垂下的眼簾看到他三步並作兩步的從門外直衝而入之時,我真的再也支撐不住了。好累,眼前的景象越來越模糊,四周的聲音也越來越小……

    伴著舌尖的刺痛和手腳的勒痛,漸漸地睜開雙眼,一陣初醒的暈眩過後,隨即發現自己身處在一間陌生的華麗閨房之中。“您醒了?”一個陌生的婢女模樣的女子微微探過頭來為我在榻上墊上枕頭,又細心地扶著我半靠著坐起來。

    難道其實昏迷之前我看到的曹丕,是錯覺?帶著滿腹的疑問,我小心翼翼地盡量不碰著舌頭上的傷口,慢慢地詢問那女子:“這裏是?”

    “這裏是君侯府夫人的臥室!女郎放心,二公子如今在外頭和官府的人交代事情呢。”那女子輕聲道。

    “銅鞮侯夫人不是亡故了嗎?”我有些尷尬地問道。

    她微微地點了點頭,“此間原本多年不曾住人,隻是每日讓婢子打掃罷了,適才見女郎暈了過去,那裏離這邊院裏最近,君侯才領二公子過來了。”

    “二公子,這裏是內室,您不能進去……”外廳有婢女相攔的聲音。我往室內連接廳外的地方一個張望,曹丕已急衝衝地闖了進來,我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已然坐在床沿邊上的他緊緊抱住。

    那婢女低頭側身朝外麵走去。

    “謝……!”也許是舌頭上有傷的緣故,現在說話有點大舌頭。一時間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但真的很感謝他,若非他及時出現,我真的快撐不下去了。

    從來沒遇到過被綁架這種事情,說我沒出息也好,在他跑進來緊緊抱住我的那一刻,眼淚就是怎麽也忍不住地就滾落下來。

    “別怕,我在。”他輕輕拍我的後背。

    “誰說我怕了?”理智回來了,我輕輕從他手臂中掙紮開來,抬頭看他。如今一說話就舌頭疼。

    他不理我,隻鄭重其事地將雙手按在我的肩上,正色道:“以後記住,不準做傻事。你要相信,無論你在何處,我總有辦法找到你的。你要做的事情,永遠都隻有一件事情,那就是活著。”

    這話聽著,要說沒有心裏沒有起絲毫的波瀾,那,一定是假話。即便我自認已經夠鐵石心腸了。

    其實,也許,可能,不止是因為兒時的依賴,他心裏是不是也有一點喜歡我?

    因為這件“綁人事件”走的是法律程序,當事人有一段時間不能離開當地,要隨時聽候縣衙召喚。然後曹二公子也到了銅鞮侯府叨擾幾日。

    雖然因為我舌頭上的傷沒完全好,再加上曹二公子坐鎮,不至於讓我去縣衙跪跪拜拜什麽的,但每天總會來些人拿著紙筆來問一些常規的事,比如姓什麽叫什麽,阿翁是誰,阿母是誰,祖籍是哪裏,事情發生的經過,和二公子是什麽關係之類的,這些是要由縣衙記錄在案,提交上級的。

    所以,打個官司還真不是“升堂,威武”那麽簡單的事情。我是受害人,又不是嫌犯,都得被詢問這麽多問題。雖說由此可見銅鞮當地的地方官認真負責,但有些問題真的很難回答。

    比如縣吏來問我和曹丕是什麽關係,說沒什麽關係吧,人家不信,沒什麽關係丞相家的二公子幹嘛翻遍整個縣城找你?他又不是什麽正義感爆棚閑的沒事會多管閑事的人;說有什麽關係吧,某種程度上還真沒什麽關係。

    在某些問題上我以舌頭受傷,說不清話的理由含糊過去了,但還是有“那個被賣到銅鞮侯府上的前任南郡太守郭永之女郭氏和曹家二公子大概有點什麽關係”類似這種傳聞出現。嘴長別人臉上,愛怎麽說就怎麽說吧。

    閑來無事,在院中廊下曬太陽,其實除了講話碰到舌頭還有些疼痛之外,其他根本就沒什麽。

    “原來曹二公子將銅鞮縣翻了個遍竟是為了尋你。”不知何時有人站在我身後,輕聲歎氣。

    我下意識從廊下站起,回頭一看,竟是那日在街上認錯人了的銅鞮侯劉彥。隻隨口問道:“君侯來找二公子嗎?他不在這裏。”

    “是想多謝二公子答應不用私刑,將在下乳母交於官府處置。女郎可能不知道,那時二公子一氣之下差點當場結果了她們。”又聽他道:“抱歉,那日,見女郎長相肖似在下亡妻,一時失態,沒想到乳母竟自作主張,請了女郎來此做客。”

    做客……有這麽請人做客的嗎?有文化的人說話就是不一樣。不過不用私刑什麽的,倒真不用太感謝曹丕。因為,拐賣良人這條罪,無論在哪個官府,最終都會是死罪。他殺還是別人殺,其實,沒多少區別。

    傳言說銅鞮侯是斷袖,於姬妾之間並不留意。其實是因為伊人已逝。才故作斷袖之態。其實這人也挺可憐,我忍著舌頭上的疼痛,好言寬慰,“人死不能複生。令正地下有知,亦不會自安。”

    “女郎是曹家二公子的內眷?”劉彥試探性的問了一句。可能是怕侯府因此事惹禍上身吧。

    我搖搖頭,“君侯放心,此事絕不會拖累到君侯。”

    “前些天聽二公子喚你照兒,隻不知女郎姓什麽,今日卻在乳母住處發現了這個,這才曉得原來叫郭照。”劉彥從身後拿出我的戶牘,遞還給我。

    “多謝。”我伸手接過,並無多話。心想這人還真是客氣,我這名字自己都從上輩子嫌棄到了這輩子。

    那日傍晚,銅鞮侯設宴款待曹丕曹植等人。

    聽在前堂倒酒水的婢女回來同別的婢女竊竊私語,說曹二公子將他們君侯打了一頓。聽她們耳語,似乎是這麽一回事:

    原本飲宴之時還相談甚歡,後來她們君侯欲贈曹丕幾個美妾,又在二公子耳邊耳語了些什麽,二公子忽然便掀桌而起,抓起君侯的衣領就是一拳,直往他臉上招呼,打得他鼻血直流。銅鞮縣再小,銅鞮侯他再怎麽說也是劉家的皇室宗親。幸好司馬懿打圓場說二公子酒量淺,笑著將此事圓了過去。

    晚上,曹丕氣衝衝地跑來,拉著我就往外走,說是這府裏住著不舒坦,要到城外紮營去,以後再不來銅鞮這破地方。

    不是說別人送他美妾他不會拒絕的嗎?那銅鞮侯到底是說了什麽把他得罪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