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混亂的心神(修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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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安十四年七月,曹操從譙城率水軍經淮河入肥水,利用芍陂開建屯田。劉備向朝廷上表,保舉劉琦為荊州刺史,並以他的名義奪取了荊南四郡。

    從建安十三年到建安十四年,江東方麵整整圍攻了江陵一年,守將曹仁不敵,士卒死傷累累,終於於建安十四年十二月獲經曹操批準,棄江陵北撤。孫權以周瑜為南郡太守鎮守江陵。

    建安十四年十二月,曹操還軍譙城。

    “我在江陵這麽多年,從不曾發生過什麽大事。不曾想幾年之內都易了三次主了,先是劉太守家,再是曹丞相家,如今又是東吳孫君侯家和劉皇叔家相爭!常年戰爭的,苦的還不是咱們百姓?幸而早早便離開了那是非之地,留在這裏安生。”郭昱一邊織布一邊與我閑聊。

    也許,這裏才是是非之地呢。我對郭昱的話不置可否,雖然淪為戰火之下的炮灰會很悲催沒錯,但是現如今的情況也很莫名其妙。

    “你和曹家二公子準備就這般一直耽誤著?”見我沒有反應,郭昱又絮絮叨叨地扯了其他事情。

    我坐到郭昱身旁陪她一同轉動織機,腦子就如同線一樣混亂,搖頭,“不知道。”

    “那日甄氏同你說了什麽?我原以為不過是貌美過人罷了,不曾想卻是個處處皆出挑的。”郭昱好奇問道。

    我不想提及這事兒,卻反問她其他事情,“阿姊,若是再給你一次機會,你當年會同劉琦大公子離開嗎?”

    “怎麽好端端地提起我來了?”郭昱一愣,埋頭繼續織著布。

    能看得出來,郭昱心裏大概也是有一點劉琦的位置的,雖然也許比不上去世的孟家姊夫。

    “隻是隨便問問。”其實,我主要是想扯開話題。並且成功做到了。

    良久才聽郭昱道:“前幾日恍恍惚惚地夢見大公子前來與我道別,驚得一身冷汗,如今這戰亂紛呈的,也不知他是否安好。如今天南地北的,是否還有機會見上一麵也說不準。”

    果然感情是局外人看得比較明白的。希望上天見憐,能在經曆戰爭波折之後,給他們一個見麵的機會。

    建安十五年一月,曹軍回軍鄴城。

    我和郭昱就這樣在鄴城度過了一年,任覽卻沒有被調回來的跡象。所以說,果然曹丕是很了解我的,在他從譙城回來的時候,我終究還是好好地呆在了鄴城。

    從譙城回鄴之後,曹丕,司馬懿,吳質等人幾乎將任家作為“據點”,就在後院席地而坐,喝酒聊天,說些關於政治上如何籌謀的事情。

    每當這時郭昱便讓孟家兩個孩子在屋裏看書習字,我倒沒什麽避諱的,同張春華一起該聽的不該聽的都聽得差不多了。

    無非就是說曹操身邊的那些文人謀士有哪些是可以拉攏的,又有哪些同子建交往頗深,需嚴加防範之類的話。又或者往大了說些天下大勢,曹操與江東作戰,沒想到最大得益人竟是劉備,得到了荊南四郡和荊州刺史的位子,在軍師籌劃,幹將關羽張飛等人的勇戰下,一個有名無權的落魄皇叔一晃竟成了如今割據一方的君侯。

    送走了司馬懿,吳質等人後,曹丕往往會在任家多留些時候,這時候常常有些尷尬,我又不能下逐客令。

    “父親知道你回鄴城了,咱們尋個時機一同去拜見他可好?”雖說他語氣平淡,還特意加了個“可好”,像是在詢問我意見的樣子。但既然曹操已經知道我人在鄴城了,很明顯這件事我沒有說不的權力。

    你,和我商量過了嗎?我微微抬頭白他一眼,沒有開口。

    “你心中定然在怪責我自作主張。可即便我不說,父親也早晚會知道的,鄴城的事情,少有逃得過他的眼睛耳朵的。與其讓他怪責,倒不如我們先去見他。”他笑望著我,似乎是在解釋,卻又像是在告知。

    “當年的事情已然過去這麽久了,你確定丞相會允許我的出現幹擾你如今安穩生活?”我終於反問。曹操應該也很喜歡甄氏那個兒媳婦吧。

    “父親我很了解,丁夫人是他心中之痛,他不會忍心他的兒子同他一樣抱憾一生的。”

    像曹操那樣的男人會有心中之痛?還真是讓人不敢想象。然而你有什麽好抱憾的?恐怕......是心有不甘多一些吧?

    我知道,若是同他去見了曹操,但凡曹操金口一開,無論我的想法是什麽,一切自然會成定局。我忽然感覺好無力,隻好以商量的語氣詢問曹丕:“丞相公事繁忙,拜見他的事情可否過些日子再談?”

    “好,一切聽你的。”他答應的還算幹脆。

    我暫時鬆了口氣,又想起郭昱和劉琦,想著替她打聽下劉琦的事情:“先前不是聽說劉皇叔上表請封劉琦為荊州刺史嗎?怎麽他倒自成一派了?莫不是他二人起了爭端?”

    “劉備上表為劉琦請封沒錯,形勢所迫,父親也隻能以漢帝的名義下旨同意。可劉琦擔任荊州刺史沒幾日便病歿了,劉備自然而然地接任了荊州刺史之位,也不知這劉皇叔什麽運氣,赤壁之戰讓他漁翁得利也就罷了,劉琦一死,又意味著他的一半舊部盡歸了他。對了,你知道劉備的軍師是何人嗎?竟是當年我們在南陽遇到的那個農夫......”

    之後他說了什麽,我也沒怎麽在意。腦中隻劃過四個字,劉琦死了!還以為劉琦會是將來諸侯割據裏的重要人物呢,沒曾想竟是個炮灰。好不容易郭昱有些明白過來了,和他似乎有那麽些眉目,卻是連見一麵的機會都沒有了。

    有時候,這個世界上的事情還真是諷刺,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劉琦雖然看著有些懦弱,對部屬來說也許不會是個好主公,卻絕對算得上是個頗有情義的好人。當年在江陵,郭昱母子三人和我多蒙他照拂。

    我打斷了曹丕的絮叨:“劉琦怎麽死的?”

    “怎麽想到問他了?”曹丕雖是好奇,卻還是回答了,“據探子從荊州得來的消息,說是縱於酒色聲樂之間,傷身過度,積弱而亡。”

    和我認識的劉琦,似乎不大像一個人。若他果真是那樣的人,我又如何會替郭昱可惜?

    莫不是被郭昱所拒之後於一年內快速地轉了性子?還是劉備為了更好的接手荊州刻意向天下人抹黑劉琦的名聲?如果是這樣,那個那個所謂仁德無雙劉皇叔似乎也不過如此。

    還在沉思中的我忽然看見五根手指在我眼前搖了一搖,又恍然聽見曹丕簡短而又不明深意的問話:“你同劉琦,是在南郡認識的嗎?”

    “他同我故去的姊夫是舊識,時常來家中探望姊姊,對家裏時有救濟,見過幾麵。”我回了回神。劉琦曾經隔三差五地給郭昱家中送米送錢,也差點成了我姐夫,我同他算得上是在南郡的熟識了。

    “劉琦文才不濟,武力不高,上不能保他家祖宗家業,下無力擁部下民心,又死於酒色之間,不算個人物。連父親都說‘劉景升(劉表)兒子若豚犬’。”曹丕說起了對劉琦的評價來。

    這次我倒不認同他的看法,反駁道:“他算不算是你們眼中的人物我不曉得,但認識幾年下來,倒覺得他為人算是不錯的。”再者說,曹操指的“劉景升兒子若豚犬”指的應該不戰而降的劉琮而不是與曹軍沒有多少交集的劉琦,劉備那方勢力因為要接收劉琦的兵馬,出於政治原因小小抹黑下劉琦的名聲實屬正常,這種事情曹丕應該比我更清楚才對,為什麽今日偏要跟劉琦過不去?

    “再如何,如今也不過一個死人罷了。”曹丕似有些不大高興,皺著眉頭嘟囔。

    我輕輕點頭,也覺得劉琦的死有些可惜。又忍不住歎道:“看來他和我姊姊終究了少了些緣分。”

    “原是這樣。”適才還板著張臉,這時他卻又笑了,“若是姊姊她有再嫁之心,父親麾下倒是有不少上進之士的。”

    “算了,不過是我自己胡說的,我姊姊對故去的姊夫情深,並無二心。”我急忙拒絕。

    即便是同劉琦,郭昱也不過是想同他見麵罷了。一個會把“貞薑守約”的故事繡在帕子上的女人,是不可能有二心的。無論是出自於對夫君的情,還是出自於世俗所謂的忠貞。

    我想了想,到底還是沒和他提甄宓來過的事情,如果甄宓想讓曹丕知道她見過我,她會自己和他說;如果她不想告訴曹丕,那我也不必多此一舉說出來。無論我怎麽想,他怎麽想,她又怎麽想,現在這種情況確實有夠狗血。(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