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一路向北
字數:6258 加入書籤
“別動,朕有太久沒有抱過你了。”他的呢喃聲拂過青絲夾雜著徐徐的無奈,抱著沈寶音的手緊了緊將她更加帶進自己的懷裏,輕微的歎息一聲又說著:“朕知道你失去秋月的痛,朕又何嚐不是,但朕不能失去你,在東宇宮郊的那晚,你答應過朕他日等我登上這最高點,你要陪著我一同欣賞這星月下的萬裏江山,如今朕做到了,你可曾還記得你的諾言?”
夜幕中沈寶音看著這張再熟悉不過的臉,他們一起走過的這些年,仔細想想都是自己的不爭隱忍委屈求全,那晚東宇宮郊的閣樓之巔她曾因穆高熾的這句誓言而感動,放棄過往的種種隻為好好做他的妻,她當然也記得自己答應過這個男人的諾言,但提前是永不背叛,如今再談起這些往事,沈寶音心裏隻覺得是萬分的可笑。
他伸手撫上她的臉,在黑幕中落下他的吻,他說:“朕擁有的一切隻願和你分享,你是朕的女人,是要陪朕一起走下去的女人。”
他迅速的翻了個身欺壓下來匍匐在沈寶音的身上,帶著極盡渴望難耐的目光吻著身下的女人,像一頭餓了多年的獅子帶著男人的野性,這才是穆高熾。
她睜著一雙冰冷的眼睛望向黑暗中的一側,像一具木頭一樣無視身上的男人,即使他多麽小心翼翼,多麽溫柔虔誠想方設法的討好挑弄,在沈寶音看來都是萬分的惡心。
“穆高熾,你聽見秋月的聲音了嗎?”
身上的男人忽然停下動作抬頭看來,沉默了片刻雙手捧住沈寶音的臉與她鼻息相對,他歎息一聲說著:“我們還年輕會有很多機會生更多的孩子,朕答應你,一定會讓我們的孩子得到皇子最好的待遇,甚至為了他,朕可以把皇位留給他!”
她聽著這話忽然忍不住放聲笑出來,笑得眼角的淚水都止不住流下來,笑得身體止不住的顫抖,笑得整個長安宮內莘莘泣泣,她同樣翻了個身猙獰著一雙目光瞪著身下的男人。
“孩子?皇位?穆高熾你豈會把你用了不正當的手段奪來的皇位拱手讓給別人?你更沒有資格提起秋月,從我懷有這個孩子的那天起,你就從來沒有承認過她,沒有給過她應有的父愛,你甚至都吝嗇的不願抱她,每當我想起這些時,我心裏有的隻是對你無盡的痛恨,現在秋月沒了,你開心了?終於可以少了那些流言碎語,沒有人再可以阻止你,但你千算萬算我也不會讓你稱心如意!”
沈寶音摘下發髻上唯一的朱釵在黑暗中狠狠的紮進穆高熾的胸膛,那裏鮮血頓時染紅了眼底,穆高熾痛得一聲尖叫響徹了整個長安宮。
守在門外的劉公公和毓秀聞聲嚇得急忙推開門走了進來,看到眼前的一幕睜著一雙震驚的眸子待在原地。
劉公公嚇得慌慌張張的朝外麵喊道:“快來人!快傳太醫!”
“都給朕滾出去!”穆高熾大吼一聲,他掙紮著坐起身帶著一雙淩厲的眼神看著眼前的女人,胸膛處還在涓涓流著血,“原來你心裏竟是這麽恨我!沈寶音,就算我死你也要一起陪著!”說完握著那朱釵又狠狠的紮進更深處。
穆高熾被刺傷震驚了整個皇宮,婉太妃聞訊嘶聲力竭,說是皇上有個三長兩短定不會放過沈寶音,可惜經過兩天一夜的搶救穆高熾的命還是保住了,婉太妃震怒要求將沈寶音處死,刺殺皇上的罪名不可饒恕,據說是穆高熾聞訊帶著奄奄一息的口吻派劉公公趕來傳了旨意,免了沈寶音的死罪將她發去了閆貞觀,廢了她的貴妃頭銜貶為了庶民,這一發配又是去了四年。
佛像前坐著一位帶發修行的女子,她每日清晨都會坐在這裏念經禮佛,為她死去的孩子,為至今下落不明的萬書卿,為她先前種種的孽緣。
道空師太走進來朝著旁邊坐下,沈寶音睜開眼睛瞧了一眼問道:“師父要多久才肯替我削發出家?”
道空師太撚著佛珠應聲開口說道:“修行隻求在心,你塵世未了佛祖也不願收你。”
她輕聲一笑:“不是佛祖而是礙於皇上吧,如今我已不是皇家的人,他自然也管不得。”說著憂心的歎了口氣,“自認我這一世從未害過人殺過人卻落得如此境地,若真有前世那也是孽緣種種,唯一後悔的是當初那朱釵沒有紮進他的心髒裏。”
“這話可說不得!萬事種種自有前世因果,你若能這樣想也就罷了。”
毓秀匆匆走進來,說是宮裏的劉公公來了,他也不是第一次來,每隔幾個月就會來閆貞觀一趟,帶著一些吃的用的過來,沈寶音心裏清楚但不感激,收下的東西也都分散給別人,那是穆高熾欠的。
劉公公站在佛堂外,身後帶著幾個跟班,見到沈寶音走出來一臉笑嘻嘻的看來,拿著東西遞過來說道:“這些都是宮裏新進貢的上等貂狐絨,皇上念著天氣冷了就命奴才特意趕過來一趟。”
“那就有勞劉公公了。”說著讓毓秀收了下來。
劉公公嘿嘿一笑嘴裏又替穆高熾說了些好話,無非就是穆高熾多麽記掛著擔心著但是礙於答應過婉太妃不能前來,這些沈寶音都聽膩了聽煩了,她每每聽著劉公公說著的這些心裏隻會更多的不屑。
旁邊一太監見勢小聲說了句:“宮裏的新主子還等著見您,咱還是趕緊回宮吧。”
這句嘀咕聲雖小但還是傳進了沈寶音的耳朵裏,劉公公麵色逡巡朝著沈寶音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見著劉公公臉上的變化,沈寶音也隻當是沒聽見。
是夜,楊碩來了閆貞觀,他是來給沈寶音送些書籍的,這些年也多是靠著楊碩送來的這些書籍打發內心的傷口。
楊碩進了屋子看了一眼燈下做著刺繡的女人,走來朝一側坐下打趣著:“看來你日子過得也算清閑,何時給我也繡一個?”
沈寶音抬頭瞥了一眼,見楊碩四下望了望,同樣打趣著:“等著給你楊大人刺繡的女子可以排到整個京城了,你也別看了,毓秀去了他屋還沒回來,你這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楊碩聽著這話隻笑也不否認,這些年楊碩對毓秀的心思沈寶音也算看清楚了,難得這個男人從未變過心,以前自己不答應是擔心楊碩生性放蕩的個性毓秀是守不住的,現在自己略微改變了看法。
“你要真有心就把毓秀接走吧,好好善待她,她跟著我這麽多年也著實不容易,也免得在這閆貞觀裏荒廢了年華清苦過日子,我看得出來你不舍。”
楊碩苦笑一聲:“隻怕我現在想接她走,她也不願意了,她對你的衷心可遠勝過任何人。”
她聽著楊碩這酸溜溜的話倒似一個女人跟自己爭風吃醋的無可奈何,心裏忍不住笑出聲來。
楊碩想了想卻說:“皇上有意跟我提起過幾次,他心裏是想著把你接回宮的,畢竟當初為了救你才答應了婉太妃不再見你的要求,但這些年過去了,他也在想著辦法把你接回去。”
停下手中的針活,沈寶音冷笑一聲抬起頭來看向楊碩說道:“你要是想著替穆高熾說好話那以後就別來了,我如今與這個男人再無關係,你回去替我傳個話,就說我在這裏一切都挺好的,還望皇上各自珍重,就別想那些有的沒的了。”
回去?她可不稀罕,當初自己將朱釵紮進穆高熾的胸膛時就沒想過活路,那個男人隻會是自己噩夢的開始,如今雖過得清苦卻求得自在。
楊碩聽著這話長久的歎息了一聲,正要再說些什麽的時候毓秀回來了,見著這兩人郎情妾意的目光,沈寶音無奈的笑了笑,吩咐毓秀替自己送送楊碩,也好解了楊大人的相思之苦。
幾日後宮裏來了一批人,說是宮裏新晉的惠妃娘娘要來閆貞觀祈福,當時沈寶音和道空師太正在佛堂裏,聽著傳話心裏詫異的麵麵相覷,自古皇家來閆貞觀祈福都是提前通知準備的,這次卻是奇怪了,又說是新晉的妃子倒是令沈寶音更加詫異了,想起前幾日無意聽到那小太監和劉公公的傳話,心中對這位新晉的妃子有了些好奇。
佛堂外站著好些宮女太監襯托著這位惠妃娘娘的排場,沈寶音跟在道空師太的身後前去迎接,這位惠妃娘娘正站在那顆菩提樹下抬頭觀望,背影倩兮婀娜多姿。
“貧尼有失遠迎還望惠妃娘娘莫怪。”
她回身看來,嬌俏一笑說了句:“是本宮冒然前來有失禮儀才是。”
沈寶音聽著這口音背脊一震,太過熟悉了,她急忙抬頭看去,這一看震驚的愣在原地,新晉的惠妃娘娘不是別人,而是消失了多年不見的薑鈺!
薑鈺順著目光越過道空師太看向沈寶音,那雙眸子裏帶著挑釁,她走來忽然拉起沈寶音的手笑說著:“本宮聽人說你留在了閆貞觀,不放心便過來看看,不管如何你曾經也待我不薄,這份恩情本宮永記在心!”說完便吩咐其他人退下,說是好久未見舊人要好好聊聊。
此時隻剩下她們二人,穆高燧臨走的時候說過,薑鈺留給他一封信就走了,時隔多年卻以這樣的方式重遇此人,也不知道這女人用了什麽方法坐上了惠妃的位置。
沈寶音抽回手嘴角扯了扯卻說:“眼下無人,你有什麽話就直說吧。”
她拿著帕子掩唇莞爾一笑:“這麽不想看到我?也是,當初你可是硬生生要置我於死地,若不是趙王趕來替我求情,隻怕我現在哪有機會再見到你。”
“別人置你於死地那是因為你作孽多端,昨日放過你一條活路就該好好悔過自新,早知你今日初遇你的時候就不該救下你。”
薑鈺忽閃著一雙無辜的眼神看來,噗嗤一聲笑說著:“你好歹也是半個佛門中人了,豈能說出這樣的話來,看來這些年吃齋念佛也沒怎樣!”
“就因為這些年我吃齋念佛已是對你寬宏大量,否則說得可不止這些,佛家有言,該來的總會來,該滅的總會滅!”
薑鈺臉色一凜收斂起笑容,她瞳孔微微收緊,嘴角抖了抖咬牙切齒的低聲說道:“來日方長,咱們走著瞧!”
望著薑鈺一群人離開,沈寶音微皺起媚黛,道空師太走來站在沈寶音一側同樣望去,許久歎息一聲:“真是冤孽!”
毓秀擔心的說著:“皇上真是糊塗,怎麽讓這種女人做了妃子,小姐您說會不會是柳欣欣安排的?”
沈寶音兀自搖了搖頭,柳欣欣那麽聰明的一個女人早就猜透了薑鈺對穆高熾的心思,她不可能放著這樣的女人在穆高熾身邊,至於薑鈺是怎麽進宮又坐上惠妃這個位置,還真是令人頭疼好奇,恐怕此刻不僅是自己震驚的擔憂,柳欣欣那裏必然也是一番風雨。
燈火下的屋子裏,沈寶音來回踱著步,薑鈺的出現打破了這些年的平靜,她並不關心穆高熾為何冊封了薑鈺,而是她清楚的知道薑鈺絕非善類,當年自己置她與死地的事情耿耿於懷在她的心中,她是絕不會這麽輕易罷手的。
不行,她不能繼續留在閆貞觀裏,留下來不僅自己招惹禍端就連整個閆貞觀裏的其他人都要受牽連,薑鈺的手段自己太了解了,她越想越心煩意亂,還是去找道空師太商量一下為好。
沈寶音走到屋前打開門,此時屋外正站著道空師太,她像一副了然的表情開口說道:“我想你還是趕緊離開吧!”
“光我和毓秀離開可不行,你們也得撤離。”
“我不能走,走了你就說不清了,你放心我有當年先皇賜予的令牌,她不能把我怎麽著,倒是你趕緊收拾東西帶著毓秀離開。”
時間容不得沈寶音她們多耽擱,她連夜帶著毓秀出了閆貞觀,她們沒有出城令走不了城門,隻有在道空師太的幫忙下走荊棘的山道。
遠處火光四射,是從閆貞觀裏傳來的,大火漫天照亮了半空,沈寶音朝著閆貞觀的方向雙膝跪下磕著頭,她感謝道空師太的一片苦心,從此這世上再也沒有沈寶音這個人!
毓秀問:“小姐,以後我們得去哪?”
她抬頭望著不遠處連綿的山頭,翻過這幾座山就出了大金國的守衛地,她要向北走,一路向北。(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