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期盼守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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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早有所指引,那道木門後麵的人仿若已停留在心尖,心口砰砰的跳著,她帶著沉重而期盼的腳步一步步走上去,伴隨著木門傳來的響聲打開來。

    木床的一側站著錦玨長公主和索哈爾,他們轉身朝自己看來,目光裏道不明也說不清,沈寶音看到木床上躺著一個人,即使相距遙遠她心裏已經認定,她帶著惶惶不安的心跳走去,木床上躺著的正是七年沒有消息的萬書卿,他臉上的傷疤觸目驚心,那些刀傷留下的傷口將他整張臉毀去了一半。

    胸口積壓得喘不過氣來,眼淚盈盈的一顆顆從眼眶中溢出,她顫抖著身體走過去拉起萬書卿的手緊緊的握在手心裏,此刻再也不能控製情緒,哭得泣不成聲,她等了七年,期盼了七年!

    “沈姐姐!”

    門口一聲呼喚,那是同樣消失了七年的阿新,從當初的少年一別成了大小夥,阿新聞訊跑來一把抱著沈寶音哭得撕心裂肺。

    “沈姐姐,阿新終於再見到你了!”

    沈寶音抱著他左手落了空,她震驚的看去才發現阿新的右臂居然沒了,那條衣袖裏是空蕩蕩的,她拉著阿新急切問道:“你的右手呢?”

    “在那場戰爭中廢了,若不是當時萬都督及時救了我,隻怕我現在再也沒有機會見到你了,可是萬都督卻昏迷得醒不來了!”阿新說著看向一旁的索哈爾又說道:“那場戰爭太慘烈了,到處都是犧牲的屍體,我躺在血泊中以為隻能這樣的死去,好在是索哈爾王子最後救了我和萬都督。”

    索哈爾歎了口氣開口說:“我趕去的時候隨處都是屍體,好不容易從這些屍體中找到了萬書卿,他當時已經血肉模糊,躺在一旁的阿新還有一口氣,我將他們倆帶回了木真族,是我姑姑救了他們,隻可惜用盡了所有藥萬書卿還是昏迷不醒。”

    沈寶音咬牙切齒:“匈奴人的手段太狠了!”

    “不,殺我們的人並非是匈奴人!”

    “你說什麽?那是誰?”

    “當時我們前一晚接到消息要向西北前進,萬都督便深感奇怪說要求見皇上,可那些人推脫理由不讓見,那道旨意上刻著皇上的印章,我們沒有辦法隻好連夜帶軍前往,直到第二天早上一群人殺了過來,山道中我們被伏擊了,雖然那些人穿著匈奴的衣服,可萬都督說了句這些並非匈奴人,他們手段殘忍,我們的戰士一個個倒下誰也不能幸免,眼前所到之處除了鮮血就是屍體,是皇上派人殺了我們,可我不明白,我們為他出生入死,為什麽他還要將我們趕盡殺絕!”

    “不是皇上要將你們趕盡殺絕,是太子要將你們趕盡殺絕,當時的皇上早已駕崩在征途中秘不發喪,漢王得到消息趕回京城被捕,大金國也早在太子的控製中,出征匈奴就是一場蓄謀已久的布局,至今先皇的死都是未解的謎,成者為王敗者為寇自古都是勝者的天下。”

    阿新聞言緊緊握著拳頭,憤恨的說著一定要報仇,索哈爾和錦玨長公主更是一聲惋惜,多少竟與之感同身受,大金國的政變與木真族眼下的情形太過相似了。

    沈寶音回身看著昏迷在木床上的男人,她重新握起他的手,既然冥冥中將自己帶來了這裏,自己就不會再離開萬書卿了,他昏迷一天,自己就守著他一天,他昏迷一年,自己就守著他一年,他若是一輩子醒不來,自己就守著他一輩子!

    她握著這個男人的手深埋掌心間,萬書卿,你說過今生欠我的,你若不醒來怎麽來償還我。

    沈寶音轉身看向索哈爾忽然開口說著:“我想拜托你幫我尋找一個人,他醫術高超或許能治好萬書卿,隻是這些年他遊醫四海杳無音訊,我也不知道他現在身在何處。”

    “你告訴我他叫什麽,我派人去尋找他便是,隻要他還活著,我就定能將他找出來。”

    “他姓玄名恒,人稱玄郎中!”

    沈寶音心裏暗想,眼下她心裏所有的希冀都在玄郎中身上了,即使希望渺茫,自己也要試一試。

    崎嶇蜿蜒的山路上沈寶音背著竹樓奮力向前,這條山路在自己心裏已是再熟悉不過,腳下的石路都快磨光了,身後跟著趕來的麻姑。

    “沈姑娘,咱們先歇會吧,時候還早不急於一時,你好歹也得體諒下我這一把骨頭的老人。”

    她停下腳步回頭一笑:“麻姑,您還年輕著呢正當時,您就得多練練身體。”

    麻姑走來好氣的瞥了一眼:“你這丫頭兩年來其他沒見長,就是這張嘴呀越來越麻利。”

    “您沒覺得我現在越來越像你們木真族的女人了嗎?”

    “你本來就是半個木真族的人。”說著笑了笑又說:“你吃著木真族的食物,喝著木真族的水,穿著木真族的衣服,難道還不是木真族的人。”

    “麻姑,您這倒不像是誇我,簡直倒像是討債的,我現在還真喜歡這裏的生活了。”

    麻姑聞言會心一笑,伸手揉了揉沈寶音的發角輕歎了口氣說:“要是萬書卿醒來知道你為他受的這些苦,他一定會感動的,你呀倒真是隨了錦玨長公主。”

    “那您跟我說說錦玨長公主和司馬逸將軍的故事。”

    麻姑歎息的搖了搖頭卻不願多提,看著沈寶音的目光多了些柔慈,那雙眼睛裏總是流露出太多卻又深埋了太多,幾次她想脫口而出最後又咽了回去。

    末了隻說道:“走吧,咱們趕緊趕路也能早些回去。”

    趕在天黑前沈寶音和麻姑回了臨湖小屋,毓秀走來接過竹樓一如平常將采來的藥材拿去煮,兩年都過去了,萬書卿喝了這些藥下去還是沒有半點醒來的預兆,有時候連毓秀都覺得奇跡渺茫,隻是日複一日的重複這些同樣的工作。

    沈寶音上了台階推門進去,阿新正在給萬書卿擦拭著身體,她走過去接過阿新手中的活,阿新失去了右臂做這些哪裏方便,自己擰著毛巾替萬書卿擦拭著。

    “索哈爾說最近你又疏於騎射,隻顧著將你那些小手藝逗弄給其他人玩,你這樣下去可不行。”

    “我都是失去一隻手的人了,哪裏還能拿得起這個,我知道他們是為我好,可他們也是白費力氣。”

    沈寶音聽著這話心頭難過,她看向阿新斥責道:“失去一隻手怎麽了,人家失去雙手的還能勤練不息呢,隻要心中有恨就沒有什麽做不到的。”

    話落間屋門被推開,毓秀端著熬好的湯藥走了進來,沈寶音接過碗一勺一勺的喂著萬書卿,毓秀瞧了一眼屋內未說話的兩人,氣氛僵持。

    毓秀開口問:“好端端的這是怎麽了?”

    阿新紅著眼眶生著起轉身跑了出去,毓秀走來歎氣一聲:“阿新挺不容易的,小姐你就別說他了,突然間失去了一隻手誰能平心靜氣下來。”

    “你以為我說他自己心裏就不心疼嗎?可我們這些人有誰不是飽受了磨難和錐心蝕骨的往事,我失去秋月的時候也曾心灰意冷的活不下去,可是既然命運讓我活著,那我就得好好的活給他看,他隻是失去了一隻手臂難道就要從此荒廢人生?”

    “阿新畢竟還小,這些道理隻能慢慢去領會,急不得。”

    “可敵人會給他時間嗎?我聽說索木烈那群人最近不斷肆意攻擊,這裏的情況並不好。”

    屋外的台階上傳來倉促的腳步聲,索哈爾急匆匆走進來,氣喘籲籲的開口說道:“你瞧,我把誰帶來了!”

    說著身後便跟進來一個人,那人穿著布衣裹著深色方巾腳踏木鞋,沈寶音聞聲抬頭看去,麵露欣喜的瞬間站起了身,這正是自己兩年來日夜期盼尋找的玄郎中呀。

    多年不見的玄郎中黑了又憔悴了,越加顯得他這些年承受的滄桑,實際上這些年他遊醫四海,經曆過瘟疫的大爆發,也經曆過漫沙飛揚的沙漠戈壁,他隻是以一種方式來祭奠一個人。

    “今兒下麵的人來稟報,說有人自稱玄郎中,我當時還不信以為又是騙子,結果當他走進來的時候,嘿,我一瞧,還真跟畫像上的人有些相似了,我心想這回準沒錯了。”

    “我實在是看不下去畫像的醜陋,幸得你這樣都能認出我。”說完看向木床前的沈寶音,“我當時聽到消息第一個就想到了你,也隻有你還會記得我這老朋友,兩年前在大金國我聽聞你不幸被燒死在閆貞觀的消息,我當時就不信你真的這樣死了,所以這兩年來我也在尋找你。”

    沈寶音聽著這話眼淚頃刻的落下,但她現在來不及也顧不上這些舊人重逢的感慨,她走來拉著玄郎中走到木床前說道:“我托索哈爾尋找你隻為了你能救他!”

    玄郎中看向木床上的人,目光微微驚愕,應聲說道:“是萬都督?他怎麽變成了這樣?”

    “出征匈奴遭到埋伏,幸得索哈爾相救,可是九年過去了,他一直都昏迷中,木真族所有的藥草都試了個遍,還是沒有半點起色,所以我才托索哈爾這麽著急的尋找你,除了你,我想不到其他可以醫治萬書卿的人。”

    玄郎中微皺著眉頭,他拿起旁邊擱置的藥碗仔細看了看又聞了聞,這才繼續開口問道:“這是什麽藥?”

    “是腥蓿木,說是對受了重傷的人用是最好的草藥了。”

    玄郎中未接話,隻是走到一側拿著萬書卿的手腕仔細搭著脈,他依然微皺著眉頭似乎情況並不樂觀,繼而從隨身而帶的藥箱中取了幾枚銀針,脫去萬書卿的衣物順著經脈紮了下去。

    玄郎中的到來在沈寶音看來無疑不是最大的希望,可是一個星期過去了,半個月過去了,萬書卿還是沒有醒來,玄郎中除了吩咐下去采摘一些藥,剩下的時間他都會留在屋子裏給萬書卿針灸,刮筋火療。

    而此時的索哈爾部落情況越來越糟,索木烈帶著人馬的擴張範圍也是越來越大,內部人心惶惶。

    包帳內匆匆走出幾個被訓斥的士兵,沈寶音走進包帳內,索哈爾正氣洶洶的沉著一張臉,旁邊站著幾個他心腹的軍師,索哈爾畢竟年輕氣盛了些,這些年遭遇的變故對他來講打擊非常大。

    “你怎麽來了?可是萬書卿醒了?”

    沈寶音搖了搖頭:“我聽說索木烈又攻並了一塊地方,再這樣下去就隻差咱們這裏了。”

    “你放心,有我在就不會讓他輕易得逞。”

    “這些年索木烈確實擴張的厲害,一來他聯合其他周邊小國,二來他收買人馬不少,如果我們再持續下去隻有被滅亡的道路,所以我們必須采取其他對策。”

    眾人看來麵麵相覷,索哈爾開口問著:“對策?那我們要采取什麽對策?”

    “史上曾有合縱連橫,當年公孫衍極力倡說合縱,使得其他小國對抗秦齊,一時間形成南北縱列,我想索木烈也深諳其道,既然如此我們為何不連橫呢,眼下若是我們去聯合匈奴倒未嚐不是最佳的辦法,索木烈越強大對匈奴人來說是一個眼中釘,這一點索木烈也清楚,我們必須趕在索木烈之前連橫才有一線生機。”

    眾人聽後幾位軍師紛紛不滿,其中一人說道:“你的意思是讓我們去依附匈奴人?那怎麽行,匈奴人與咱木真族世代恩怨,達哈馬在世的時候就立下誓言,木真族後人不得與匈奴人善交,你這樣做讓我們木真族人愧對先祖,還不如戰死在沙場,果然是婦人之言!”

    沈寶音哪裏知道木真族和匈奴之間有這種世代恩怨的誓言,可眼下沒有比這更好的辦法。

    “我倒覺得可以!”

    包帳外傳來堅定的聲音,錦玨長公主應聲走了進來,她看向眾人說道:“戰死並不足惜,但因此要將外麵所有人血流成河那又該如何愧對先祖?這一趟連橫我去!”

    沈寶音望去,此刻的錦玨長公主英姿凜凜,麵色鏗鏘,她才明白為什麽木真族人會將這個女人奉為巾幗英雄。

    彼時毓秀慌慌張張的跑了過來,大口喘著氣的出現在沈寶音麵前。

    “萬,萬都督,他醒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