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黑得滴墨的白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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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動作倒是挺快哈,”男人站在地牢審訊室裏唯一有光的窗戶下,雙手抱胸,一臉陰沉地看向坐在方桌後的人,“這麽快就搞到手了。”
那人以為他說的是皇陵密道的地圖,再三權衡了一下,覺得還是手裏的玉璽重要些,於是便從袖袋中取出了一卷塗了鯨油防水的紙卷放在桌上,而後雙手交疊撐在桌上支著下巴,開口到:“那你拿去吧。”
清亮明麗的女聲回蕩在隻有一絲光線的審訊室裏,激起四麵八方漣漪一般的回音,脆生生的。
男人摸了摸光潔的下巴,拾起那卷泛黃的紙,打開看了兩眼,心說既然圖紙都交出來了那魚一定是上鉤了。“厲害,果然仗著親密,連皇陵的地圖你都能弄到。”
這麽明顯的語氣,她怎能聽不出其中諷刺的意味?“白澤昭,你沒資格評論我們之間的事情。”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你可以背著他去賣國?!我沒資格評論你倆你他媽就有資格跟人搞這種交易?!寧雲兒你他媽給我說清楚,是呂良整個國家重要還是你弟弟重要?你以為你這段日子幫著風名揚幹的事情我不知道?你以為你在何成楊越水瑤麵前蹦蹦跳跳就沒人看得出你心事重重?你做事情過腦子了嗎?你知不知道風名揚手裏那個你所謂的弟弟是真是假?你就死活替他賣命?你、他、媽、的、就把我們守著的最重要的東西當成小孩兒過家家的玩具一樣一樣賣出去?我真的是從來沒見過你這麽蠢的人,就連一個呂良的乞丐都知道他是呂良人他不會要冗涎的嗟來之物,你怎麽不明白呢?哦,我忘了,你、他、媽、壓、根、就、不、是、呂、良、人。”白澤昭抱胸冷笑,那一束慘淡的灰光照在他背後,使得背光之中,他冷峻的麵容添上了幾分淩厲冷硬的線條。
寧雲兒咬著嘴唇,淚花在眼眶裏打轉。這些她怎麽會沒有想過?可這種事情也不是她能控製的啊……一旦走上了歧路,就很難掰回來了。何況她已經走出去了那麽遠,就連自己明天會怎樣她都沒辦法確定。
她已經回不去了。
好不容易憋回去了眼淚,幾次剛一張口,淚就會再次湧出來。她伸手在自己腿上狠狠掐了一把,扯出一個冷漠的弧度,終於抬起自始至終都低著的腦袋,冷笑:“對,我從來都不是呂良人,我父母是冗涎人,我弟弟是冗涎人,我是冗涎人,我主子也是冗涎人。我隻為主子效命,我隻要冗涎昌盛,你們呂良的死活,跟我,沒、關、係。”
整間審訊室裏隻有寧雲兒上揚的尾音回蕩,空寂得嚇人。
寧雲兒擰過頭去,死死盯著什麽都看不到的角落,將手心生生掐出一片紫印,嘴唇也咬得發白。她的胸口劇烈地起伏著,原本就不安的心跳動得更加慌亂。
白澤昭低著頭,整張臉隱藏於黑暗之中。
他沉默了好久,忽然輕笑出聲:“嗬,其實也沒錯。我效忠於呂良,你效忠你的故國。寧雲兒你自己都可以預見到你的未來。如果你還不收手,把呂良玩垮了,你以為何成楊他會護著你?到時擔上罪責的可不隻是你,你會毀了他這輩子。還有,我警告你,呂良對我來說比什麽都重要,你真的敢做出那一步,我肯定幹的出讓你們寧家徹底絕種的事情。”
望著那個遠去的背影漸漸隱入黑暗,白澤昭深深歎了口氣,卻不想猛地被一口痰卡住嗓子,背靠著牆猛烈地咳嗽起來。
“你說你是不是蠢?”百裏駿不知從哪個角落裏走了出來,拍著白澤昭的背幫他順氣,“多大的人了被自己口水嗆成這副狗樣。”
白澤昭一腳踢在麵前男人的小腿上,咳嗽著罵了句:“你給我滾!”
“哎我操,不識好歹啊你,你還踢我?”百裏駿卯足了勁兒一掌拍在白澤昭背上,使得白澤昭連著往前踉蹌了好幾步,額頭在坑坑窪窪的牆壁上蹭了一下,臉上的人皮麵具也擦破了翹起來一塊,被血染紅了,看上去怪嚇人。
“……我日你大爺!”白澤昭忍了忍還是沒有踹百裏駿,而是捂著自己的額頭,瞪著對麵幸災樂禍的人:“怎麽辦!流聚我支去苗疆給我偷東西了,你給我重新做嗎!”
百裏駿聳聳肩,一臉無所謂:“我做就我做,爺又不是不會弄。”
白澤昭翻了個白眼,捂著額頭往外走,“鬼才信你。你幫我去凡月樓找二掌櫃,叫他們頭牌臣鈺來忝旬樓二樓找我。”
“你就會支使我,你自己幹嘛不去?”
“你信不信我弄死你!明天就走,我今天當然要把臉弄好!要不是你個狗逼幹出這檔子事情,哪那麽多破事兒!你快點去叫臣鈺,我去忝旬樓拿備用的麵具。”
逆光裏,百裏駿莫名覺得白澤昭捂著額頭冷著臉的樣子有幾分可愛。
……
流墜正在櫃台打算盤算賬,結果抬頭一看,遠遠地望見白澤昭捂著額頭一臉怒氣地往這邊走,隔著幾丈的距離都能感覺到那怒火燃燒時的氣焰灼熱。一看他那動作,心底了然,大概知道是發生什麽事情了,連忙喊正在倒茶的流夕:“司絕,你趕緊去帳房把我鎖櫃子裏的紫檀雕花盒子拿出來,去內院備好茶,二爺出事兒了。”然後又吩咐流罔:“張鍇,把人清了,今兒上午打烊,不開門了。”
果然,客人才散幹淨,白二爺白將軍就一腳踹開了流罔故意留了縫的大門,冷著張臉進了忝旬樓。
“將軍,我都給您備好了,在內院。”流墜一看這架勢,一句廢話也不敢多說,快步走到後門跟前,把門打開了放這頭暴怒中的巨獸(百裏駿:不如說是畜生)放進內院。
剛合上門,流罔鬆了口氣:“還好將軍沒像上次……”
流墜忽然想起什麽一般驚呼到:“哎呀我操不好了!”
流罔揉了揉刺痛的太陽穴,問到:“怎麽了?”
流墜與流夕異口同聲到:
“阿那個傻貨在內院!”
“公主跟小在內院!”
流罔繼而揉了揉眼睛,不明所以地問到:“是啊,怎麽了?”
流墜一愣:“我操公主怎麽也在!”
白澤昭一抹額頭一把血,再抹又是一把血,愣是沒把自己氣死。要不是他有先見之明讓流聚多留了幾張備用,還聯係上了流聚學藝時的師兄,把人千裏迢迢從東籬國請過來安置在凡月樓,他估計他今天就栽在百裏駿那個傻逼手上了。
可當他進了內院轉過回廊時,竟發現公主大人正和流陽兩人玩的開心。
雖然他也不知道一個已經成年和一個還沒成年的兩個女人蹲在地上能玩些什麽,況且她倆似乎前幾天還差點撕起逼了來著。可他就是看見那倆貨蹲在地上,對著麵前擺著的兩隻白瓷水缸,指指點點,嬉笑聲不斷。
而且重點是他踏了一路的步子,馬上就該原地踏步了,那兩個人卻依舊沒有注意到他的到來(並表示歡慶)。
最終白將軍這個悶騷的人站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了,捂嘴咳了兩聲:“咳、嗯、咳咳!”
何成安微微抬起頭看了他一眼,然後繼續低頭擺弄著手裏的細竹竿,挑弄著白瓷水缸裏的東西。
流陽抬眼瞥了下白澤昭,看似嘴裏是喊了句“將軍”,實則心思也全都放在水缸裏。
於是實在沒辦法的白將軍隻好也圍著水缸蹲了下來,好奇地探頭去看那裏麵到底是什麽玩意,竟比得過自己。
事實證明將軍他想多了,這世間在何成安眼裏比得過他的東西太多了。
水缸中翻騰著不濃不淡的白氣,漂浮著幾張說不上是小號荷葉還是大號浮萍的水生植物的葉子,幾朵淡紫色的珞茗花。在白瓷青底的映襯下,幾尾被竹竿趕著不停遊動的泡泡眼花尾金魚看上去色澤更加豔麗。
“……安兒。”白澤昭無奈地看向對麵那個饒有興致的小女人。他敢肯定,這貨保持這表情少說也得有一個時辰了。他就好奇,這倆人是怎麽對著幾尾金魚保持著濃厚的興致那麽久的。“安兒!”
而且不止他一個人鬱悶,還有躲在回廊拐角的流墜等三人也非常鬱悶。他們好奇,將軍是如何在看見公主大人的第一眼就怒氣全消的?這未免也太、太……
表示自己沒什麽文化的三人覺得自己詞窮了。
何成安手裏的竹竿忽然被人搶走,期限她還愣了下,後來才反應過來對麵還蹲了個人。
她蹲在那兒,兩隻胳膊縮在懷裏,肘子壓在肚子下,有些長了的劉海擋住了眼睛。
“……”這種莫名其妙覺得這種場景適合接吻怎麽辦!為什麽他每次看她懵懵懂懂迷迷糊糊的樣子就特!別!想!吻!她!但是尼瑪有人在旁邊啊!他倆之間還隔著個缸啊!他現在想把缸一腳踢開,再把流陽扔出去怎麽破!
何成安忽然把手伸出去,就好像一隻幼年的雛鳥抻著自己短短的鳥翅(鳥翅……)去夠不遠處的同伴一般,指著水缸中一尾黑沉得要滴下墨汁來的、歡脫得要蹦出水麵來的巨眼泡泡金魚歡快地吼了句:“白澤昭!你別跑!”
白將軍這就不能理解了,人家明明姓白好伐!你踏馬搞了一隻黑成這鬼樣子的是想表達什麽啊摔!(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