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華舊夢第 87 章 迸出火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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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德祿在街麵上橫慣了,何時受過如此羞辱。當下氣得五官挪位,用手指著兩個打手道:”你!還有你!給老子教訓教訓這個王八蛋!”兩個打手腰紮板兒帶,越顯的問題寬肩細腰。再把上衣一脫,露出一身健子肉。當下在眾流氓的嚎叫打氣聲中分兩路虎視耽耽地衝了過去。
兩個打手那裏知道,這一桌坐的是胡家三兄弟。屢次敲打張德祿的是胡三虎。上麵兩個哥哥都是絕世高手。三人中隻站起了一位大漢。那兩個打手一沾身即慘叫著倒飛了出去,嘁嚓哢嚓地摔在這幫黑社會的飯桌上,砸的盤碗亂飛。眾人看到,兩個打手各有一截小臂折成了非自然地角度。
動手的是二虎,虎天王的名頭不是吹的。二虎把兩個打手扔出去後,又坐下來悶頭喝酒。”反了!反了!”張德祿的嗓子都喊劈了:”你們要造反哪!””反了!反了!”,三虎又怪聲怪氣的調侃:”日本狗跑到我們中國地界兒,反我們*。禍害我們中國百姓。這年頭,狗要造我們人的反呀!”逗的眾人又是一陣轟笑。
”不給你們點兒厲害,不知道馬王爺有三隻”,張德祿邊說邊掏槍的往起站,話沒說完,槍才掏了一半,卻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樣愣在當地。因為已經有兩隻黑洞洞的槍口指著他。一隻是郭風嶺的,一隻在三虎手裏。三虎笑道:”就你孫子會玩兒槍?告訴你,這是我們中國的地盤兒,隨時隨地都可以要你的腦袋”。郭風嶺道:”我們保安隊職責所在,遇到危害百姓的歹徒可立即正法”。
張德祿保持半站的姿態撅在那兒,眾流氓也都禁若寒蟬。圍觀的人群中有人喊道:”這小子叫張得祿,是日本租界白帽衙門的特務。靠著日本幹爹,專門欺負中國人。是個頭上長瘡,腳底流膿的壞種”。眾人聽了,響起一片”不要祖宗”,”缺了大德了”......之類的咒罵之聲。
張德祿的黃眼珠子在三角眼框裏轉了三轉,暗想好漢不吃眼前虧,君子報仇,三天不晚。咬了半天牙,換一副笑臉拱手道:”誤會!天大的誤會!兄弟多喝了兩口,口不擇言,在下賠罪了,賠罪了”。三虎怪聲道:”你說中國不值得你愛,不知你的中國爹媽當初是怎麽把你造出來的?是不是串了日本種”。眾人又是轟笑。
張德祿的瘦臉兒本就沒什麽血色,這會兒忽白忽灰的變了幾變。心想走為上。陪笑道:”玩笑了,玩笑了。兄弟豈敢忘了咱也是中國人,告辭了,後會有期”。說著轉身就往外走。忽然有人大喊:”站住!”張德祿一哆嗦,眾流氓也用各種姿勢定在當地。張德祿轉身拱手道:”這位兄弟還有話說?”
喊話的是郭風海,郭風海道:”就這麽走了?飯館兒的損失算誰的?”張德祿舒口氣道:”好說!”一歪嘴,早有一馬崽掏出一把鈔票點頭哈腰地放在桌子上。張德祿咬牙道:”咱們走!”一幫人轉身衝門口而去。
聚慶成這麽大的動靜,早就裏三層外三層的擠滿看熱鬧的人群。這會兒見張德祿一夥铩羽而歸,各種嘲笑聲、起哄聲不絕。突然從人群中躥出一個少年,不過十一、二歲。手持一把小刀,尖叫著:”張德祿!還我姐姐的命來!”眨眼間衝到張德祿跟前。張德祿反應也不慢,飛起一腳,踹在少年胸口上。少年被踹出了七、八米,倒在地上,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眾人還來不及驚叫,隻聽張德祿罵道:”小崽子!真當爺好欺負!”說著話已拔出槍來,作勢要打。眾人”啊!”的驚叫聲才喊出一半兒,張德祿一擰身,槍口瞄向了郭風嶺。隻聽”啪”,”碰”兩聲,張德祿翻倒在地。這”啪”的一聲,是大虎扔出了一個盤子,在張德祿把槍口放平前砸在手腕子上,把槍砸飛。這”碰”的一聲,是郭風嶺開了一槍,打在張德祿的小肚子上。
這一切發生在電石火光之間,眾人”啊!”的驚叫聲剛剛喊完。各色人等一下子楞在當場,隻有張德祿捂著肚子翻滾慘叫不絕。三虎開口道:”把這家夥抬走,別髒了我們中國的地界兒”。眾流氓如蒙大赦,抬起張德祿,拽著兩個折了胳膊的,踉踉蹌蹌的奪路而逃。
圍觀的眾人,知道聚慶成就要成為是非之地,也是一哄而散。郭家兩兄弟和胡家三虎也各自會賬走人。那個倒地的少年被好心人救走。
日租界警察署雇員遭天津省政府保安隊槍擊,如此大事,第一時間就報告了最高行政主管川樾茂。川樾茂又驚又喜,連連道:”吆嘻!吆嘻!張德祿君死的好!死的好!”其實張德祿這會兒還活著。這家夥在日本陸軍醫院折騰哀嚎到第二天中午才咽的氣。
這一天是個大晴日,一群群地青少年到海河邊戲水,釣魚抓蟹,撿膠泥。有膽大的跑到金鋼橋上跳水。海河水從橋底下過時,變的湍急。常有溺水事故發生。所以警察不時來橋上巡視,製止跳水。而少年們偏愛和警察捉迷藏,玩兒勇敢者遊戲。此時站在金鋼橋上西望,隻見海河上遊白帆點點。在夕陽的餘輝下,就像鑲了一圈金邊兒。還有有一串串的小船,一排排的魚鷹站在小船伸出的木杆上。劃船的漁夫時不時地把魚鷹趕入水中。
忽然幾聲槍響,打破了海河的平靜。隻見一隊遊行隊伍吵吵嚷嚷地行走在沿河公路上。走近了看,全是些凶神惡煞或歪瓜裂棗之輩。有五、六百人之多。都是從日租界出來的青幫子弟或是幾角錢一天雇來的混混。這幫家夥從一大早就招集起來準備遊行,不想張德祿遲遲不咽氣。隻好先酒肉伺候著,耗到這會兒,終於醉熏熏地分幾路出發。
這是最大的一路,此時越過金鋼橋頭奔省政府而去。剛才隊伍裏有醉漢放槍,說是為張得祿招魂。隻見隊伍前頭,有人舉著張德祿的血衣,這血衣掛在衣架上,在竹杆上晃來晃去,倒真像招魂幡。另有一些人或舉著標語牌或打著橫幅,上書”討還血債!””懲辦凶手!””打倒腐敗政府”一類的口號。
這些人一路前進一路喊口號,不過沒有什麽組織紀律,幾百人喊不到一個點兒上,旁人聽起來就是一堆噪音,時不時地傳出幾聲非人類的嚎叫和口哨的尖嘯聲。各路遊行隊伍從幾個方向穿越華界,為的是擴大影響,嚇唬百姓。最後匯集到省政府門前的小廣場,有一千多人,聲勢頗為浩大。
這一千多人聚在一起,口號也喊累了。在一起聊天兒抽煙撒酒瘋,亂轟轟地幹什麽的都有,到像趕集。省政府方麵表現的十分克製,隻是大門緊閉。有幾十個保安隊員拉成散兵線守在大門外,此外別無動靜。
張德祿事件的經過,於學忠也是第一時間就知道了。也收到了日本領事館要求懲辦凶手的照會。讓他懲辦郭風嶺,門兒都沒有。河北省政府1913年從保定遷入天津,至今也有二十多年了。為了避開日本人的鋒頭,在自己任上要遷回保定,夠窩囊的了。這日本人還是不依不饒,竟然要圖謀整個華北。東北軍裏子麵子都光了,再退讓下去,連立錐之地都沒有。
日本人玩民意也不是第一次了。於學忠咬定一條,對這幫流氓,你動口,我不理你。你要動手,大不了像三一年那樣再打一次。另一方麵也向日本領事館發了照會,說明張得祿事件的真像。同時向媒體公布事件的過程,指出保安隊在華界為保護市民安全,打擊暴徒和自衛。即合理又合法。
省府大門外的抗議人群,折騰到傍晚。又分幾路遊行,穿街過巷的,折騰回日租界去了。不過各方勢力都清楚,今天的遊行,不過是日方的火力偵察。更大的風暴還在後頭。(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