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孫老師讓關上房門，熄滅馬燈。然後和馮小琳一人守門，一人守窗。這時後院傳來幾聲槍響，眾人更是緊張。那個向導跪在地上不斷地求菩薩保佑。一會兒聽見後院裏人聲噪雜，接著亂轟轟的人聲到了前院。眾人心跳的快從嗓子眼中蹦了出來。孫老師馮小琳攥槍的手變得濕漉漉的。隻聽亂糟糟的人聲都去了飯堂，又過了一忽，聽見肖玉喜在門外喊：“孫老師，沒事兒了”。屋裏人“噓…”的一聲，同時出了口長氣。那個向導一下子軟到在地。

    剛才李學文肖玉喜衝進後院，見著活動黑影就開槍。幹掉了兩個夥計，然後大喊著：“投降不殺！”衝進各屋，也不管男女老幼還是哭爹叫媽通通往院子裏趕。遇上不長眼的就是一槍。把人都趕到當院抱頭蹲下，四周擺上馬燈。肖玉喜看著，李學文又提著燈各屋細搜一遍，從旮旯裏又找出兩個漏網之魚。

    看看人群衣冠不整，找了個外表老實的女人到各屋抱出衣物往人堆裏扔。李學文又衝到跨院，也從炕上抓出了幾個夥計。最後把人通通趕到了大堂。這時孫老師他們也到了。另找房間設了審訊室，先審夥計，知道掌櫃的有個拜把子弟兄刀疤臉。就住在跨院。李學文又到跨院搜了一遍，刀疤臉顯然是跑了，院牆有翻過的痕跡。

    孫老師繼續主持審訊偵別，把20多個俘虜分成三撥分別關押。同夥一撥，家屬一撥，還有幾個女人是受害者。這時天也亮了，李學文帶人搜刮各房的細軟。又去審問敲詐家屬，找出了藏東西的地窖，收繳了一些大洋和財物。

    然後是處理俘虜。幾個受害的女人每人給了一筆錢，幾個人合用一輛馬車，各房和地窖的財物隨便拿。例如整匹的棉布絲綢，古玩字畫一類。把客棧的房契地契給了向導，毛驢車也給了他，讓他隨便裝東西。又給他一把獵槍，讓他護送幾個女人到安全的地方。回來這客棧或賣或經營隨他處理。這向導千恩萬謝的，帶著女人們趕著大車和驢車走了。

    李學文他們吃了早飯，第一撥人也走遠了。給了家屬一筆錢和兩輛大車兩頭騾子，由著他們裝東西。然後走人，從此不許回頭。剩下的幾個夥計，先讓他們把死人都埋了。兩個上海青年單立了碑。然後任由他們用手推車裝東西後各奔前程。至於後兩撥人在曆次命案中有多大責任，那是官府的事。李學文實在沒有精力過問，反正亂世人命不值錢。讓他們自求多福吧。

    還剩下最後一輛馬車，裝上繳獲的錢財細軟，細軟主要是金銀首飾珠寶一類。再裝上一些糧食蔬菜，眾人上路。李學文提出把錢財細軟捐給暫28師，咱不能白吃白喝白使喚人家。孫老師同意了。史大同本想反對，張了張嘴沒說話。

    在上海青年的墓碑前，兩個上海姑娘流了一番眼淚。不過和那兩個男生也就是同學同路的關係，哭過一次也就罷了。孫老師問這兩位姑娘的打算，沒想到這兩位的目標也是去西安。兩位姑娘還說大家也算是同生共死一回了，自然是一起上路。

    兩個上海女孩都是國立交通大學的學生。大點的一個叫謝雅琴，生的容顏俏麗，體態端莊。見人常帶微笑，說話慢聲細語。小的那個叫童萌萌，大眼睛，臉上略帶點嬰兒肥。說話俏皮帶點傻，性格活潑透著憨。

    這一日到了渭南地區，這裏屬於關中平原。南依秦嶺，北臨渭水。是陝西的富庶地區，一路風光自不必說。終於見到了暫28師的前哨，一路護送。郭峰領著一大票同學出城10裏迎接，眾人其實分開時間不長，但好象隔了三秋。見麵分外親熱。郭峰等又拜見了孫老師，又相互介紹了新朋友。然後簇擁著回城。

    一路之上，李學文對暫28師有了進一步的了解。師長郭強是郭峰的叔父。郭峰的父親郭堅早年參加辛亥革命，反袁戰爭時組織西北護國軍立有大功。護法戰爭時任陝西靖國軍第一路軍司令。時人評價郭堅：“遠慕*之革命，近憤陳樹藩之禍陝，樹立靖國軍之旗幟，據鳳翔形勢富庶之地，縱橫渭河南北及關中全部地區，電掣雷轟，驍勇絕倫。正義之處，頗為進步人士所推重”。

    後與北京政府和談，北京派閻相文督陝。閻相文的部下馮旅長攛掇閻除掉郭堅，閻相文一時糊塗，放任這位馮旅長設鴻門宴害死了郭堅。結果引起了吳佩孚的震怒，閻相文畏罪自殺。而這位馮旅長反而在十幾天內由少將旅長升為上將師長，並任陝西督軍。吳佩孚如此識人不明，可能是因為他們同屬直係軍閥。三年後，這位馮上將發動北京政變，從背後狠狠地捅了吳佩孚一刀。

    郭強本來在郭堅部任職，郭堅死後收攏部隊。生存於北洋各派軍閥的夾縫當中。後被迫下野。如今抗戰軍興，郭強再次拉起部隊。弄了個暫編的番號，其實和民團差不多，是雜牌兒中的雜盤兒。如今是餉械兩絀。

    李學文代表孫老師和同行幾人，把繳獲的財物捐給暫28師。郭峰也不矯情，照單全收。進城後，見到了常傑和原東北軍學兵隊和警衛營的一些朋友。彼此又是一番感慨吸噓。

    當天一幫同學和朋友在師部食堂為孫老師李學文一行舉辦了招待會。會上郭峰提出，讓來賓休整兩天。然後師裏用軍車送各位去西安。孫老師答應了。第二天郭峰他們各忙各的，李學文他們轉著參觀。暫28師現在不到三千人，經費上麵給一點，地方上支應一點，鄉紳們捐助一點，也就免強吃飯。目前師部機關和直屬部隊駐在渭南城裏，下麵部隊以團為單位在周邊幾個縣就食。

    師部機關和直屬部隊有一大批學生兵，到顯得朝氣蓬勃。雜牌部隊軍銜管理鬆一些，大學畢業一般授中尉，個別的授上尉。大學沒畢業的一般授少尉。作為比較，後世的pla第一次實行軍銜製時，大學畢業生一般授少尉或中尉。當時部隊院校多為三年製，授銜等同或高於地方院校畢業生。地方大學生意見頗大。

    至於升遷，成熟的部隊一般隻能按步就班。雜牌兒可能快的離譜。蔣係部隊已經過了最佳升官期。當年陳誠32歲就官拜上將。這在日軍中是絕不可能的。陳誠訪日時，日本人諷刺他太年輕，借以貶低中國軍隊。陳誠報之裕仁25歲就當天皇，更加年輕雲雲。日本人自然是一番憤怒。

    兩天很快就過，郭峰卻不見了蹤影。說是陪師裏的主官下部隊去了。其他同學輪番的請客吃飯，但都自稱無權調動軍車，也開不出通行證。史大同私下道：“這些個軍閥，是想扣下我們嗎？”孫老師道：“當然不是，他們隻想留下二少爺。你們不用但心，二少爺自有辦法”。

    李學文見不是事兒，就到師部坐等。結果常傑來了，說是過幾天就是師座的50大壽。到時各位主官和同學都會回來，不如給個麵子，參加完師座的祝壽大會再走，如何？李學文無奈，隻好答應。

    閑的無聊，李學文到處轉遊。見一個女少尉在文件堆裏忙得焦頭爛額。再一看認識啊，就是愛抬杠的於金花。李學文笑道：“咦！於大才女，忙什麽呢？”於金花歎口氣道：“簡直煩死了，成天就是男女姓名年齡籍貫，學曆特長職務軍銜，永遠沒個完”。

    李學文一看，原來於金花在整理人事檔案。幾千官兵加上隨軍的家屬和子女，不是個小數目。暫28師是個新建單位，人員不斷流動，部門不斷調整。於金花自己加上帶的幾個女兵毫無檔案管理經驗。例如上級一句話，查查本科畢業的女中尉有多少？如果於金花是個老檔案員，可能一些重要信息在腦袋裏裝著。現在不行，幾個女兵在檔案堆裏折騰三天也未必能統計出來。這會兒辦公室的地板鋪滿了檔案，幾個女兵撅著腚趴在上麵不知在翻些什麽。

    李學文在原時空接觸過一些信息管理軟件，知道一些數據庫理論。其實這些理論也是根據現實中的管理經驗整理抽象出來的。現在雖然沒有電腦，卻完全可以從軟件實現的功能中，逆推出應該如何管理。例如每個檔案有惟一的流水號，按順序放好就相當於數據庫的主索引。查找時應該知道大概的位置，翻撿幾下就能定位。然後再做一批卡片，有按姓氏筆畫排序的，有按年齡排序的等等，分別放到專用的卡片盒裏，相當於數據庫的副索引。查找時根據已知條件查卡片，卡片上有最基本的人事信息和流水號。如果想知道詳細的信息，再根據流水號找出主檔案。

    李學文把想法和於金花她們一說，幾個女兵覺得大為有理。馬上幹了起來。人事檔案這邊一折騰，其它科室也過來取經。按後世的觀點，後勤、財務等等都屬於信息處理的範疇，無非是信息的輸入加工存儲和輸出。李學文根據相應軟件的功能，簡化成現實可用的工作流程，其他科室也跟著折騰了起來。幾天下來，初見成效。這幫學生兵的幹勁更足了。

    這動靜一大，驚動了師裏的卞參謀長。卞參謀長並沒有下部隊，而是留在師裏主持工作。隻是對李學文一行人避而不見。對李學文其人，卞參謀長聽那幫學生兵講如何如何能，耳朵都快起繭子了。郭峰等人竭力向師長推薦這小子，師長自然願意招攬人才。但那幫同學輪番請客試探，這小子不為所動。隻好拖幾天再想辦法。沒想到這小子在師機關整出動靜來了。

    卞參謀長心裏好奇，偷偷地在窗外窺視。見李學文在那兒看報紙，不時地喝一口茶。來有請教問題的則講解一番，有時提問的人排成了隊。這小子好象胸有成竹，一會兒就解答完畢。再看各個辦公室，忙成一團。因為既要完成日常工作，又要改進流程，整理檔案。但卻是忙而不亂。每個人都是來去匆匆，有些女兵一溜小跑。因為流程合理了，沒有窩工等待的現象。卞參謀長心想，果然是個人才。如果放到自己手下，起碼那些行政雜務就省心了。

    過了幾日，整改完成，一切走向正軌，辦公室反而閑了下來。李學文又去轉直屬部隊。在訓練場上“偶遇”卞參謀長，卞參謀長笑道：“早聽說學文兄大才。你看我暫28師訓練如何？還望不吝賜教”。李學文道：“參謀長謬讚了。我不過是個後生晚輩，用軍人的話講，就是個新兵*。那有資格賜教”。

    卞參謀長道：“學文兄客氣了，咱們自家人，但說無防”。李學文道：“那我就班門弄斧了”。卞參謀長道：“請！”李學文道：“我看暫28師士氣高昂，訓練刻苦。但是裝備太差。將來和日本人作戰，正麵硬頂恐怕不是對手。還是要打遊擊戰，多用伏擊襲擊的戰法”。

    卞參謀長道：“說的好。不過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如果上峰命令我們正麵頂上去，我們也隻能頂上去”。李學文道：“這正是我擔憂的地方。應該和上峰及早溝通，合理的使用這支部隊。這樣才能越戰越強。如果一開始就硬頂鬼子的飛機大炮，如此巨大的裝備差距，後果堪憂”。

    卞參謀長道：“據我所知，紅軍的裝備更差。學文兄以為如何？”李學文道：“您說的沒錯。紅軍的人數少，裝備差。但是我黨極為珍視這點武裝力量，絕不會輕易消耗在正麵戰場上。紅軍又是善於遊擊戰運動戰的部隊，我黨在抗日民族統一戰線中一定會堅持自主權。所以紅軍的發展壯大指日可待。反而是暫28師這樣的部隊，從中央到各省的軍閥都不會重視，消耗掉了也不心疼。所以，一定要說服上峰，把這支部隊放到遊擊戰場上去”。

    卞參謀長心道：“我本想招攬他，他卻把我說動心了”。（WWW.101novel.com）